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22节
拓跋嗣必须在拓跋圭意图扫平北方的征程里,以“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刘夫人需要做的,只是稍微搭一把手而已。
“我也不需要事事都由你安排,只是要请你兄长帮忙……”
“你不必多说了,我帮你!”刘夫人打断了对方的话,又朝着墙壁贴近了一些,用比先前急促的语气问道,“你想什么时候走?”
“若是大王出兵讨伐慕容宝之事不假,那就越快越好!”
贺娀靠着院墙,像是一株藏匿在墙根阴影之下的兰花,虚弱得仍旧需要托举与依靠,却在日光偏落在院中一角的刹那,自抬起的眼中,流转着一抹坚定的明光。
姐姐已经死了,她并不想步上后尘,所以她和绍儿都必须走!
天幕上的声音,也让她在仓促间做出的决定,再不剩一点犹豫。
……
【司马道子翻云弄雨,将晋朝的朝纲又败坏了大半,现在也终于迎来了他的恶果。】
【他的兄长司马曜死在了宠妃的手里,总算还留了个全尸,也在先前被以皇帝之礼大葬,定下了“孝武”的谥号。司马道子却是被押上了刑台,以五马分尸之刑给他犯下的种种错误一个交代。】
【但凡攻入建康的人不是桓玄,而是一个比桓玄更为年长稳重的人,或者是一个对晋朝皇室还有一些尊重的人,他都不可能真拿到这个结局。说桓玄是永安大帝的忠臣,一点也不过分。】
【事实上,这位的退场,对于桓玄来说的意义,也远没有对于永安来说的意义大。】
【据说司马道子死时,前来围观的百姓相当多。建康百姓对于皇室统治下的乌烟瘴气早已怨怒多时,终于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而这份功劳,先被归于提出肃清朝纲建议的永安。】
【会稽王一死,他先前制定的诸多朝堂规章,也可以推翻重来,正是从头划定的好时候。相比于桓玄,永安在这方面的天分高了太多,也就有了继续发展话语权的机会。】
【与此同时,永安还将迎来第三份收获。】
……
【石头城下两路军队交锋的时候,东南方向的反叛军也迎来了南下的王恭。】
【很可惜,王凝之无法用鬼兵戍守会稽,孙泰也没这个本事用鬼兵壮大势力。】
【在正规军的围剿之下,孙泰的天师道起义遭到了近乎致命的打击。】
【他起先攻破会稽的时候有多顺遂,现在就有多麽狼狈。】
【孙泰断了一条臂膀,险些死去。若非孙恩拼死相救,又凭借着天师道早年间用来糊弄人的医术,给他处理好了伤势,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又幸好,在逃亡的路上,他遇上了一支特殊的队伍,为他掩藏了行迹,助力他混迹在难民之中,被一步步转移到了佛寺之内。】
【在这里,孙泰遇到了一个先前见过的人,正是挑起他举兵反叛念头的“书生”姜定。】
二人再度相见。
这大概,是对孙泰来说最尴尬的时候。
【他要是赢了,还有这个资格嘲笑姜定作为一个外来人,根本无权指挥他们天师道。但他输了,还是靠着对方救下了性命,就显得自己格外可笑。】
【然而这位从建康来的书生没有怪责于他,只是很平静地向他伸出了手,发出了一个问题——】
【“你现在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
天幕中显示出了一幅奇异的剪影。
在那“书生”俯身的人影背后,还有着一道模糊的影子,似是遥遥指代着身在建康的永安,也在同时朝着孙泰和孙恩伸出了手。
……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邀约。】
【那不仅仅是姜定与孙泰的再会面,也是远在建康的永安大帝,在向未来的臣子发问。】
【“你们现在愿意随我一起,掀起颠覆王朝的狂澜吗?”】
第18章 我是来拜见明君的
这真是一句看似寻常,但一想到背后含义,便觉振聋发聩的问话。
【你们现在愿意随我一起,掀起颠覆王朝的狂澜吗?】
颠覆王朝,颠覆王朝啊!
孙泰本已坐上了意欲流亡海外的船只,以防自己会被官府缉拿,现在也忍不住在逃亡途中,又往天幕上多看了几眼。
他也难以避免地在想,若是他真的置身于这样兵败如山倒的处境,又被人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会如何作答呢?
“……您先前不是还说这天幕该死吗?”
孙泰一把拍开了孙恩凑过来的脸,意识到自己一边想,一边也将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那是另外的问题。”
掀起一个时代的狂澜,更甚者,要击沉世家的大船,对他这等出身的人来说,有着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若不是被人提前通报,说不定天幕之下的他,在时机允许的情况下也会这麽做。
而现在,在天幕的剧透下,他也算是认清了现实。
自己或许有带人揭竿而起的勇气,却显然没有映射的本事,那麽跟随一位有本事统一天下的明君,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蹲在船头,又朝着退后几步的孙恩招了招手,等人凑近了,这才神神秘秘地小声道:“你说,天幕说到了这个地步,这位永安大帝还能不能顺利掌权?”
孙恩狐疑:“……您想做什么?”
孙泰拈着胡须:“你看,我们天师道的教义,立志扫除妖魔,救护生民,如今大业未成,便要逃奔海外避难,说出去都是给师门蒙羞。建康城里的世家子弟要麽是些天天玩弄权术、眼睛朝天的家夥,要麽就是耽于享乐、鱼肉百姓的混账,总该被从高处拽下来,看看人间是什么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手痒得很,又一巴掌呼了过去,“你这是个什么眼神?”
孙恩发出细若蚊蚋的声音:“觉得这话不像您说的。”
他也很怀疑,孙泰是不是因为天幕告知的断臂,才会由踹改打,以证明现在和天幕说的并不相同。
比如他的手就还好好的。
孙恩犹豫了一下,又问:“您不会真觉得,跟着永安大帝大有可为吧?”
“也说不上来,你就当是修道者的直觉好了。”孙泰语气一抬,“要不然——咱们来打个赌怎麽样?”
没等孙恩回话,孙泰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咱俩有多少本事,外人不知道,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信徒固然不少,但眼界大多不高,也就是个逮住机会就起兵作乱的贼首。跟着明主,总比终有一日兵败找死要好。”
“若是在这等危局之中,那位永安大帝还能站稳脚跟,前来招募我等为他效力,我们便是顺应天命而为,又有何妨呢?”
孙恩轻咦了一声,“您的意思是,让他一边躲避世家的追杀,一边从海上把我们找到?”
哇,听起来都不像是诚心投靠的。
他的心思太过真实地反映在了脸上,孙泰顿时怒道:“我当然会留下线索的。难道要我们上赶着前往建康,去自投罗网吗!天幕说我们杀了王凝之和他四个儿子,就算这人是个蠢蛋,你看看他背后的王家怎麽想。”
何况,现在的建康城正值风雨飘摇,何来他们的容身之地。
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在海外尽快找到个根据地,将他们最虔诚的教众给接来,多聚集些人手在这里以便自保。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天幕仿佛在应和着他的话说道:
【这场足以刊加载史册的邀约,以天师道向永安投诚作为结果。】
【孙泰的这个选择,也成功将自己从草莽向着革命军的方向,走出了第一步。】
【革命军,是永安给他们重新起的名字。】
【因伤重在身,他暂时将指挥的权柄交给了自己的侄子孙恩,由孙恩配合姜定,收拢败退的天师道余众,退向了海岛蛰伏,在海外创建了光明岛基地。】
【按照永安大帝后来的说法,聚沙成塔,积水成渊,一把现在还太钝的刀也终有打磨锋利的一天,暂时的退避也只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以崭新的面貌卷土重来……】
孙泰一把握住了孙恩的胳臂,“你听到了没?”
孙恩龇牙咧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天幕和那位永安大帝都很看好您呢!”
所以能不能不要抓着他那麽紧。
当然,叔叔的激动他能理解。
这好像越发证明,他们先前被点明了身份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甚至这个逃亡出海的举动,竟也和天幕说的发展,在冥冥之中契合了。
明明这些人此刻是连细软都没收拾多少,就已坐上了船,说不出的狼狈,现在竟宛若一群从地里捡到了金子的农人,笑得很有久贫乍富的得意。
好在他们又总算想到,自己还在逃亡路上,这才重新抄起了船桨,向着前头等待的大船划去。
反倒是身在荆州手握大军的桓玄,还有太极殿前的一众朝臣,望向天幕,都是说不出的凝重。
【这个时候,永安大帝距离权倾天下的状态还很远,但手中已有了三把刀的雏形。】
【一把,是先前借助司马道子之手去接触的军队。永安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从世家的缝隙里啃下一块属于自己的骨头,作为立身之本。所以最开始投效过来的,也都是别人看不上的将领。这些人的本事未必就弱,只是少了出身而已。】
【一把,是由东南流民所组成的底层队伍。之所以说这把刀的主体是流民而不是天师道,并不只是因为作为佛教徒的支妙音也参与了这次渡海行动,而是因为这支队伍的内核,从一开始,就是百姓的反抗与宣战,而不是宗教。】
【最后一把,是桓玄。】
【研究晋末乱世的学者一致认为,就算永安不向桓玄送出那封衣带诏血书,靠着挑唆司马道子和王恭血拼,也迟早能够坐在上风。所以调度桓玄前来建康,冒着险些被司马道子围杀在石头城的风险,绝不只是为了脱困,而是因为,桓玄比司马道子更适合置身于中央。】
【这三把刀——】
“一把刀是稳住局势的定海神针,一把刀要重新打磨,以便将来削去盘根错节的陈陋弊病,一把刀,则是要率先一步砍去分支,将腐朽的主干推向烈火烹油……”
王神爱越听心中越是明朗。
或许因为,天幕之上的那个“永安大帝”也是自己,虽然经历不同,但最基本的想法,其实都是在同样的成长背景里催生出来的。
所以只需要这几句提点,便足以让她明白,天幕提及的那个阶段,其背后到底是怎样的用意。
这样说来,桓玄的野心与果决,甚至是他性格里潜藏的暴戾与贪婪,都变成了他最大的优点。
“原来如此……”她有些恍惚地轻声喃喃。
但下一刻,她又忽然目光一凛,愕然地向着天幕望去。
她先前有片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竟然并未察觉到,头顶天幕的声音忽然停下了。
若非她的自言自语极其轻声,竟险些要被人听到那段分析。
“……!”
怎麽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