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21节
杀了人还要给死人戴高帽,周旋于各方之间却能全身而退,出身不会太低却对世家有这样果决的态度,应当是文臣、却对武将有一份罕见的共情……
真是好矛盾,也好神秘的一个人!
【这是永安距离死亡最近的第二次,但好在,这一次大帝没有选错帮手。】
【桓玄这个人,和王恭不一样。他被大帝评价为“其性果决,至于狂狡”,面对这样好的机会,只与幕僚一并商议了半日,就已定下了出兵的计划,也绝不可能与王恭一样,被轻易地骗回去。】
【他甚至拿着那封血诏,伪造了另外的一份诏书,飞快地除掉了同在荆州的殷仲堪和杨佺期,而后快速收拢荆州旧部,抢在朝廷发觉荆州有变之前,向司马尚之发起了进攻。】
【出身宗室的司马尚之对于荆州刺史确实有压制力,奈何桓玄连荆州刺史都不在乎,还手握皇帝的求援,挥兵东进的计划没有半点耽搁。】
【这一战,以司马尚之大败,带着残兵败将逃亡而回告终。当然,他带回的,不仅仅是自己溃败的兵卒,还有永安干下的好事。】
【但很可惜,会稽王司马道子已经错过了杀死永安最好的机会。】
【他在听取对方建议抽调兵力的同时,也让对方暗中收拢了一支卫队,眼见计划败露,即刻挟持皇帝退入了皇城之外的石头城。】
【这里,是昔日东晋开国功臣王导为了抵御外敌而修建的军事要塞,已被荒废了一阵,却被永安以戒备桓玄为由提前修葺,又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司马道子被宫人组成的戍卫队拦在了石头城下的石头津前,愤怒地下达了围困强攻的旨意。】
【围困一直持续了十六天,城中虽未断水,但已断粮。】
【没人知道,当时的永安大帝是怎麽想的,又有没有考虑过坚持不下去的结果。】
【但幸好,这场豪赌最终还是永安赌赢了。】
【城门还未被司马道子攻破,桓玄的战船就已顺流直下,来到了石头津前,发起了对司马道子的进攻。】
天幕之上。
旌旗招展的荆州水军,对着本就疲累的皇城兵马发起了进攻。
一方是乘胜而来,一方却是疲敝之师。
司马道子无法解释,自己到底为何要围困皇帝和皇后,桓玄却可以拿出铁证,说明自己是为救驾而来。
前者也早已将一批精锐部队抽调离开了建康,一批精 兵提前被桓玄打残。
留下在这里的人,或许用于守城还够,但这一战,偏偏发生在城外,就这样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王神爱站在石头城上。
和先前站在建康城头看到王恭带兵来了又走不一样,这一次,她等来了自己的生路。
……
【司马尚之没能脱逃,而是被当场俘虏。】
【司马道子沉迷酒色,也没什么临场逃命的本事,在落水后被人抓获,送到了桓玄面前。】
【意气风发的荆州军将领浑然不知,自己已变成了博弈中的一枚最重要的棋子,便将司马道子押解到了皇帝的面前。而后,以救驾股肱之臣的身份,护送皇帝从石头城回到建康。】
【也就是在这场战事结束的次日,永安向桓玄提出了一个建议。】
【永安说,“将军年轻有为,然立足不稳,必有强硬手段方可服众”。既然已经战胜了司马道子,这个强硬的手段,理所当然地用在司马道子的身上。】
【“请列会稽王十宗罪,将其车裂,以儆效尤。”】
【桓玄执行了。】
桓玄闭上了眼睛,也连带着咬紧了牙关。
有先前的那些话,他已不必怀疑此举的目的。
救驾,救的不是司马德宗这个白痴皇帝,而是未来的永安大帝。
车裂司马道子,也不是在给他自己积攒声望,而是在为永安积攒战绩。
偏偏那一个他正处志得意满当中,明明带着效仿先父的宏愿而来,就这样变成了——
【忠臣,天大的忠臣!】
第17章 诸位可愿与我同行
北方的平城内。
拓跋圭当即放肆地笑了出来。
“忠臣,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忠臣!”
一个按照天幕所说,能在拿到衣带诏后、将其朝着更利己方向利用的人,会是个忠臣才怪。
“其性果决,至于狂狡”,也不是一句对合格忠臣的点评。
更不会有人忘记,桓玄的父亲桓温是何等地位,桓玄怎麽会甘心裹足不前,重蹈覆辙?
当年的门阀势力,还有谢安等人支撑,如今却正值衰微之时,无论是王珣、王恭、王凝之还是庾楷、谢重、谢琰等人,都难当大任,本是对桓玄来说最好的机会。
也别忘了,皇帝是个傻子!
可他上来便掉进了顺着永安所愿行事的轨道里,直到身死都被视为“永安的忠臣”,听起来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拓跋圭脸上的笑容也只持续了片刻,就已消隐了下去。
桓玄的表现,不能说是平庸,只能说,他恰好遇上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光是那句“天街踏尽公卿骨”就不难看出,永安对于天下局势的野心,远比桓玄要大得多。
不,不仅仅是桓玄。
他昔年弱小之时,也曾用过借势而起的办法,但与永安相比,还差了些境界。
更麻烦的是,这甚至不是一个只会权谋的对手。
“天幕说,永安的领兵能力只算中流,你们以为呢?”
下方一个年轻将领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应答便先开了口:“以臣看来,眼力在战局中极是重要。”
“是啊,眼力……”拓跋圭低声自语,望向天幕的目光中又多出了几分忌惮。
永安指挥兵马的能力如何姑且不论,他先分化了司马道子的兵力,又为桓玄制造了进攻的机会,再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最合适的退路,在身临绝境的情况下,竟然没有走错半步。
能被他看上的将领,背后有这样一位君主把控方向,何止是相互叠加这麽简单。
拓跋圭也毫不怀疑,因为天幕屡次提及了永安对于将领的态度,那麽别管世家如何,起码——
某些刘姓将领对于这位明君的忠心,已在无形之中生长起来了。
这将会是他最有利的保命符。
而对于有心扫平天下的拓跋圭来说,又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那麽他的行动,也不能慢了。
……
天幕的讲解仍在继续,平城之中就已有了一阵阵脚步匆匆。
贺夫人身在被严格监管的“囚牢”之中也能听到,在距离宫室仅有一步之遥的巷道中,响过了一阵披甲士卒快步走过的动静。
甲胄起落时发出的碰撞,伴随着武器拖拽过地面的声响,紧凑得让人心惊。
“阿娘……”年幼的拓跋绍仰头看向了母亲,恐惧地将手中的衣角攥得更紧了一些。
近来发生的种种,对于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来说,也确实是太过艰险了。
贺娀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他的肩膀:“别怕,外头应该是要调兵进攻慕容氏。”
她其实并不能将全盘局势看懂,也看不明白南方众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但她知道,那位永安大帝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绝不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对方的崛起之路不比她此刻的处境好到哪里去,却依然杀出了一条血路,越是盘点详解,带给拓跋圭的压力也就越大。
为了防止南方因为永安大帝过早统一,进入战备状态,拓跋圭向燕国发起进攻的速度,也必须更快。
拓跋圭是精明果断的雄主,制定作战方针向来很快。
他先前处死了慕容氏的俘虏,既安抚了国中上下,也昭告着他不打算和逃亡中的慕容宝虚与委蛇。
既然如此,尽快进攻,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甚至怀疑,拓跋圭会再度御驾亲征,以实际达成的战绩,去对抗天命的预言。
等等,若是如此的话……
拓跋绍疑惑地瞧见母亲掰开了他的手,快步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以摘下的发钗叩击了三下墙壁。
有外头的士卒走动声作为遮掩,院外戍守的士卒并未留意到这里的动静。
但在院墙另一侧的人,本就紧绷着精神,一听到这异常的响动,即刻腰杆一动,靠向了院墙的这头。
拓跋绍咬着手指,听到院墙的缝隙间,一个声音被压得很轻传了过来。
好像……是刘夫人的声音。
“你寻我有何事?”
“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贺娀同样轻声细语,“继续被大王监视、关押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道。国中之人若知道,阿嗣作为长子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往后于他声望有损。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怎麽,你有办法?”
贺夫人的声音清冷,听在刘夫人的耳中,便多了些沉稳,在此时更显动人。
刘夫人自己都没察觉,她的语气里天然有了信赖。
“算不上是办法。但你先前说,阿嗣近来学习儒家经典,尊奉孝悌之道,大王也没打消怀疑之心。为何不试试我的法子。”贺娀徐徐说道。
刘夫人没有即刻回答,但此刻的沉默,已代表了她的某种态度。
贺娀继续说道:“大王若是御驾亲征,平城守卫必然不如先前严紧……”
“你想做什么!”刘夫人声音一抬,又飞快地捂住了嘴,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在何种处境之下。
“我没想做什么,我也不打算引敌来袭,我只是希望你帮我一把,让我逃离此地。”贺娀轻叹道,“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我想去南方找一条生路,而你……”
“我若带着绍儿逃了,你说,天幕提及的谋杀大王之人,到底会是谁呢?或者,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剩下两个儿子,拓跋圭还可以杀死慕容夫人,将罪名先归在一个连影子都看不见的孩子身上,再将另外两个儿子关押起来,静待抉择之时。
但若只剩下了一个,他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