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她的行动受限,手和脚更是一动不敢动,适应了好一会,身体才勉强适应了那阵疼痛。
这个时候她还在庆幸,还好待会没有检查绳子是否松动的戏,不需要在伤口上反复拉扯碾压。
她定定神,室内清场完毕,白飞飞轻而易举的接住了上一场的状态,毫无缝隙的进入了情绪。
关着的教室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视频播放的声音开到了最大,伴随着手机喇叭的电子杂音,最后一声极为剧烈的车辆相撞声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失灵的喇叭声响彻在了整个空旷的教室。
里面的人坐着没动,只头往那个方向看去。
但令人意外的,进来的人,不止有李伟和李燃。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的女生,他身上还穿着酒吧的制服,腰线掐的很紧,长发被束城一条马尾,干练的盘在脑后,脸上的妆容很淡,但唇是红的。
除了扶桑以外,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半晌,断了腿的那个开口,目光看的是李伟:“她怎么来了?”
他的目光不断地在扶桑、李燃之间徘徊,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李伟完好的那只手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在缭绕的烟雾后,沉沉的说道:“斌子,别冲动。”
窗外的蛙鸣响后停歇,陈斌恶狠狠道:“我冲动?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她欠我们的,今天都得给我还清了。”
“伟子条胳膊,我一条腿,三儿半拉身子都不能动,切了一块脑子才保住命。”陈斌的神色狰狞,“小五当时说这臭婊子停在那路口不对劲,不像看路,好像在故意等咱们过去,让我小心点那路口的车,我没听,还骂他是怂撑不起事儿,结果呢?这臭婊子算计好了害咱们!七八个兄弟啊,死了一大半!李伟——小五那天可是帮你挡了一下你才只被压碎了胳膊!不然碎的就是你脑袋!”
李伟闻言,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沉静的室内,一道音色明显沉上不少的女声响起:“那这不是该怪你吗?”
被捆绑着一直如同死了一样的扶桑突然抽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的抬起了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乱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她只能从缝隙中看到门口有一个被遮挡住身形的女生。
直到这时,一阵微风起,从走廊穿越而过进入室内,她鼻翼嗡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终于从声音和气味中断定,来的人真的是乌灵。
第091章
但乌灵并没有向这里看。
扶桑几乎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源于被封住的口鼻,她呼吸不畅, 于是只能更加用力的呼吸,耳膜鼓噪声明显,她的目光却从乌灵的脸上挪开了,有点出神的看着她的脚边。
然而随着乌灵的话音落下,紧接着响起来的,不是看上去像是个带头者的李伟,反而是一直持续保持着极度愤恨姿态的陈斌。
“你他妈什么意思?”陈斌死死盯着乌灵,双眼全是怒张的血丝,几乎要冲破眼眶, “什么叫怪我?这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这婊子一直跑,几个兄弟能死的死残的残吗?!”
他没给乌灵说话的空间, 又急切的转过了身。
“脑子挺好用啊。”陈斌笑的狰狞, 瘸着腿走到扶桑身边, 又狠狠地扯起她的头发, 逼迫她将头仰到最高。
镜头对准着陈斌因为情绪过度激动, 而显得丑恶至极的嘴脸, “你想着法害死咱们几个兄弟的时候, 怎么没想到今天啊,啊?”
扶桑的头被他用力一甩,嗑在了旁边一条凳子腿上, 血液登时像是开了一点的水龙头一样汨汨流出,伤口不大, 混杂着身上的汗水很快被稀释了。
——但这是个意料之外的伤口,谁都没想到。
但李柯没有喊停的意思, 就连白飞飞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她沉默的用喉咙发出了几声闷笑,却又像是戳碎了陈斌什么脆弱的心事一般,引得他暴怒的扇了她一巴掌。
比起其他几个人,陈斌这个超速骑着摩托、从前沉溺于闯红灯、炸马路,以至于害死了三个人的始作俑者,情绪似乎一直处于制高点。
他像是个被激怒的斗牛,拖着一条惨腿在室内疯狂击打、碰撞,无头苍蝇一样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鲜红的血顺着扶桑的额头向下滑落,变成断断续续红粉色的液体,最终经过下巴,坠落在校服上。蓝色的地方变黑,白色的地方开始是粉色,又逐渐因为血液低落,被染得通红。
她嘴上、唇上的胶带因为刚刚的拉扯移位,要掉不掉的挂在下唇和下巴之间的位置。并不新鲜、甚至还夹杂着腐朽气味的空气涌入鼻腔,却让她小心翼翼的深吸了几口气。
扶桑以极慢的动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却没有说话,而是将没什么力气的头抵在那个将她的头磕破的椅子腿上,无力的看着乌灵和李伟的方向。
终于,李伟开了口。
“斌子,别冲动,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李伟手上的烟抽尽了,他本能般的让烟气停留许久才缓缓吐出,一直快要烫手,才将彻底燃尽的烟扔掉,用手踩灭。
过了片刻,他说道:“这事儿不能怪你。”
但说这话的时候,他没看陈斌。
陈斌的脸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是汗水混合着泪水不停下落,他脸上的肌肉时而抽动,时而平缓,但已经开始弓腰,看得出其中的痛苦。
扶桑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她冷眼看着这三个往日总结伴在一起的混子青年。
距离上一次的事故已经过了许久,扶桑也因为在场,被当成目击证人去采过几轮的证词。
——但没有人会把一个正处在施暴过程中,惊惶逃窜的高中女生,和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所以那场事故,最终被定义为了一起影响极大的恶□□通事故。事故发生过后没几天,就在网络上突然有了热度。那些嚣张追逐的男生在当地无恶不作,身处在不好不坏的中末流高中,旁边就是一所职高,附近更是无数的修车厂。这种环境下,处于青春期的学生被带坏,实在是一件太过于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开始媒体也只是报道这件恶□□故本身,卖点在辛劳的面包车司机,暴雨急着赶路回家,还有深夜飙车的问题青年——再过度到青少年要如何教育上。
但事情的急剧转变发生在第二天。
临近的几个学校里面,有不少学生围绕在被封锁的现场欢呼着,甚至面对着镜头,说这些社会毒瘤死的简直是大快人心。又有不少学生前往了几个侥幸活下来的学生的医院,打听到了精准的住院病房后——送了花圈。
如果只是一个,或许不会引起轰动。毕竟病房那么多,医院对面就开了许许多多的寿衣店,画圈更是比比皆是,甚至可以送货上门。但当时集结了数个学校的学生之力,病房内部塞不下,医院从大门开始被保安几步一站岗挡住,那些花圈最终被放在了医院外围,几乎形成了一个花海。
也是由此,那几天的花圈生意飙升,附近的花圈店老板、甚至是花店老板,都在短时间内接受了一批一批的采访。最终所有人得出了一个现实——这些花圈和代表着给已死之人从会送的花,居然全都是学生们送的。
此后,事件开始被推上了最热潮。
网络上铺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无数学生实名制举报这些还活着的人,希望警方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医院的大夫、护士不胜其扰,面对着数不清的受害者和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只会更加恶劣。
因为当时还在住院,最轻的一个都被判定二级伤残,所以调查进度久久没能更进一步——直到现在,他们可以出院了。
这三个人里面,谁会量刑更重,还真的难说,因为他们已经全部满了18岁。
最大的一个是李伟,今年已经20,除了李明明,就是他在这群人里最能掌握话语权。从前有李明明当枪头、也有李明明给他们善后,不管是用钱还是用权,总能让他们的胆子一点点变大,从而变得无法无天,连命都可以不要。
但李明明死了。
总是充当二把手的李伟要立威,要开始考虑善后,可偏偏他家里只是一般的做生意家庭,小钱有一些,却没有够硬的关系。所以才会在那个雨夜,非要把扶桑抓到,让他的兄弟们进行一场狂欢,从而坐稳那个让他快乐的老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