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少了半只胳膊的男生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戾气和仇恨,“臭婊子,你还带人过来了?”
  他将唇边的烟直接吐掉,一只脚泄愤般拧灭那只烟,大步朝扶桑走去。
  扶桑却没躲,任由他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领子,力气大到足矣将她拎起来,只剩下脚尖能点着地面。
  楼梯边的动静陡然变大,一个明显属于男性脚步的声音重重从夹层的位置向这里狂奔而来,高喊着:“李伟!你们三个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
  “还有个英雄救美的。”李伟用力一推,把扶桑推到了教室内,“把她给我捆起来,妈的,李燃这叛徒,你还有胆子来。哥们后半辈子都让这臭娘们毁了,你呢?你翻脸当不认识兄弟们了?”
  李燃狂奔到楼梯口的动作一顿。
  李伟身形高大,近一米九的个头堵在堆满了废弃建筑物的走廊里,窗外冷风呼啸,走廊只有周边建筑物反射的灯光和月光,配上他沉重的呼吸和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响,就像是个末日索命的丧尸。
  李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可下一秒,破旧的教室内就传来了少女强忍的痛苦闷哼,和沉闷的击打怒骂,话音不堪入耳、不断被提及的几个字眼让李燃面容露出了迟疑。
  他后退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住了。
  “你们说的什么视频?”李燃看着李伟高大的身躯,“凭什么让扶桑给李明明和你兄弟们偿命?”
  第090章
  李伟的目光充满了算计和打量, 似乎是在思考李燃话语中的真实性。
  李燃的神色愈发警惕,甚至在李伟稍有动作时, 就下意识的有些微小的动作,充满了防备。
  走廊和教室的戏是分开拍摄的,白飞飞被困在一个由废旧的桌椅板凳交错着堆起来的废料堆旁,来时干净的校服已经变得脏污不堪,上面满是鞋印和泥土。
  踹出来的印子和轻轻踩上去的印子区别很大,何况在坐着的时候,衣料堆折,脚印的大小和折叠度也会不同。李柯在某些情况下非常较真,必须要人穿着衣服亲自来, 些鞋印全都是真正意义上踹上去的。
  一开始找的人是和白飞飞身形相仿的工作人员,但小姑娘根本不是专业的替身演员,明显是被硬捞着上去的, 白飞飞没同意, 最后还是自己上去。
  几个配角看是她, 明显收了点力气,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是弄完, 但李柯又嫌弃废弃教室地面的环境不真实, 重新布景又花了半天。
  最后屋里只剩下了演员和在固定圈层里面掌机的摄影师, 按照真实殴打泄愤的情况,开始对白飞飞连踢带踹的实拍。
  虽然力气不大,但剧组给的防护道具是足的, 里面穿着厚厚的防护垫——白飞飞又开始不合时宜的感谢这场连续了一个月的大雨,使得他们所有人的衣服都换成了秋季的校服, 长裤长袖能做遮挡,不然受伤一定在所难免。
  即便如此, 教室内的戏份拍摄完成之后,白飞飞也感觉身上到处都是钝痛的。
  有被扯着头发按在地上拖行的擦伤,头皮也不知道有没有流血,发量又有没有减少……她倒抽着气坐在椅子上休息,但是被捆着的手和脚又因为长时间血液不通而开始痛苦麻木,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白飞飞抬起头,目光在场内环视了一圈,但没找到霍妩的身影。
  她垂头丧气的又低下头,由于浑身上下都在麻痛,忍不住眼眶充满了眼泪,但又努力的深呼吸,强忍着没真的哭出来。
  她忽然想,如果这会霍妩在身边,那她可能已经哭了,不光哭,还会一边哭一边让霍妩给她松绑,还要把自己塞进霍妩怀里,或者自己抱着霍妩也行。
  再找一个没人的角落亲一会、抱一会,休息一会,才能觉得重新活过来。
  但现在霍妩不在,白飞飞眨眨眼,睫毛有点湿润,情绪却更处于了一条平行线,将自己的情绪开始调动起来,和扶桑融为一体。
  李柯那边悄悄打着手势,示意摄影师去拍这个状态下的细节。
  镜头里如实的反馈了白飞飞处于真实被捆绑情况下的一切,被捆绑充血的双手和不断出血的腕部,磨破的皮肤,地上掉落的发丝——这个时候,白飞飞抬起了头。
  即便四肢已经因为痛苦在无法控制的抽搐、发抖,脸色苍白,眉心随着疼痛而出现细微的变化,嘴唇也不断地吐气试图缓解疼痛——但她的目光却还是平静的。
  平静之下,甚至是冷漠、嘲讽的样子。
  李柯却喜悦的抚了抚手掌,和一边的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满意。
  旁边的监视器上,发现扶桑这样的表情后,两个本来已经挂上胜利微笑的残疾施暴者对视一眼,发现彼此脸上的笑全都僵硬的挂在了外面的一层人皮伤,眼底都写满了恼羞成怒——明明被施暴的人已经被捆住,一身的伤,不能行动,可她丝毫没有屈服的样子。
  这份对比太过于鲜明,可这也是李柯一直想要拍出来、并且去改变的。
  白飞飞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她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偶尔情绪波动也大,甚至会让人觉得在自我放逐,可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才能透过那一层对外营造出的表象,发现她藏在灵魂深处的倔强与不屈。
  而只有这种不屈与不在意、甚至是漠视、嘲讽,就是对这些人最好的反击。
  两方分别拍完,最后胜利会师。
  短暂的休息间隙,白飞飞被喷了无色的喷雾剂,旁边等候已久的组内医生上来开始给她按摩,主要用于活血通络。
  白飞飞的手腕和脚腕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任由大夫按着,她平躺在乱七八糟收拾出来的一片空地上,思维又开始发散。酒店第一次亲密接触后她行动困难,一整天都总在无人的时候会时不时的发出一连串的哼哼声——尤其是霍妩在的地方。
  所以第二次霍妩很小心,白飞飞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四肢都是被霍妩掌控着的,偶尔被攥紧,偶尔被放松,偶尔会被一双手并起来,让她的脚踝贴在一起。
  霍妩那么小心,让她可以不影响日常工作,即便在完全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的情况下,都还会时不时给她捏捏手和脚上的肌肉……霍妩那么小心,结果现在还是弄得一身伤。
  她开始担心霍妩看到她这个样子会不会生气,毕竟待会就是和她的对手戏,霍妩要整个人都在乌灵的状态里。
  乌灵看到扶桑这个样子,又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她一时半会很难想的出来霍妩会怎么样表演,但同时非常非常非常期待。
  霍妩每一个饰演过的角色她都不止一次的看过,也知道她拍戏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最后的成片让人惊艳,为了角色她会放弃很多,角色也永远在‘霍妩’这个名字前面,所以能沉浸在角色里,但在拍摄的过程当中,毫无疑问,最有魅力、最吸引人的,是她霍妩本人。
  “好了。”大夫给白飞飞揉了几分钟,白飞飞双手发热发红,他说道:“接下来注意休息,不要拎太重的东西,也不要过度运动。”
  白飞飞和他对视一眼,一言难尽的指了指不远处在折腾那一团麻绳的道具老师,“可能不太行。”
  大夫沉默两秒说:“你住哪个房间?”
  白飞飞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一愣,大夫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便说道:“长时间捆绑血液不通,肌肉受损,这几天可能会不舒服,痛的受不了的话你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扎个针放放血。”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随行带的小医疗箱,里面有一个捆起来的布包,铺开在白飞飞眼前后,里面是一排针——粗细和织毛衣用的针差不多。
  这种针要在自己身体里面来来回回的捅,捅完了再放血,明知道是一项治疗方式,白飞飞愣是打了个哆嗦。
  她怂怂的,很委婉的说:“我的脑子刚刚跟我的手和脚说他们其实也可以不疼。”
  大夫没领悟到白飞飞说的意思,最后又叮嘱了她一句,收拾包袱回去坐着了。
  没多久,继续开始第二场拍摄。
  二次捆绑比第一次捆着不放还要痛苦许多,麻绳上凸起来的密密麻麻的纤维一根根扎进已经被磨破的手腕,仅仅一个最简单的动作,白飞飞就出了一身的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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