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霍妩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睫毛垂下，用指背很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脸，触手冰凉。
手机这时候震了两下，霍妩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嵇梦发的消息。
【嵇梦：监控拿到了，我发给你。】
【霍妩：好。】
嵇梦拿到的是酒店的全部视频。
酒店内部人员大约已经知道他们摊上事了，甚至嵇梦刚带着公司法务过去，他们的经理就已经在办公室等着，桌上还有倒好的水。
经理将事情如实交代了一番。
当时白飞飞处于醉酒状态，身边几个男生又全都像是刚毕业的学生，说是毕业聚会喝多了，给她送上去就走——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他们后来去而复返，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而且因为当时登记的前台正好换班，完全把他们当成了新入住了客人，甚至他们还开了三个不同的房间。
后来有人上门询问监控的事情，开价十五万，让技术人员删除。技术人员表面答应，可背地里留了一份备用，毕竟如果真的出了事，东窗事发后，他也脱不了干系。
也是技术人员下意识地直觉让他逃过了一劫，避免了牢狱之灾，也让嵇梦没有白跑一趟，毕竟这个视频会成为一切前提的铁证。
霍妩打开看了看。
加载的速度有些缓慢，医院的网并不好，等待的时间，她将手机放在腿上，又将目光望向白飞飞，也没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不多时，视频加载完成。
酒店监控还算是清晰，经理怕出事，甚至把所有他们出现过的监控全都交了出来，并且很配合地做了笔录。
白飞飞当时的状态的确不对，明显是被下了药，一路上都有推拒的动作，可都软哒哒的使不出力气，最远的逃离范围，也不过是刚碰到电梯门，被人又摁住了。
*
白飞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终于接受完了全部信息。
就和她第一次来时的一样的接受模式，像是做了个梦一样。
久违的系统终于再次出现。
她当年离开后，霍妩偏离了原本既定的主线——她本来应该专注事业发展，可在最重要的那一年里，霍妩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去’的消息，事业完全停摆，几乎疯了一样满世界找她。
这是白飞飞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料想到霍妩无法接受，但从没想过霍妩会因为她走到这一步。
后来系统按照她的形象，捏造了一个虚拟人物。
据系统估测，这个人物会断开霍妩不该存在的感情线，最终让霍妩心灰意冷，彻底不再相信感情，重新回归正途，等到一切结束后，‘她’会脱离原有的结局，最终走向死亡，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但显然，剧情并没有按照估测的走。
白飞飞听完很久，在梦里骂了句，然后说：“可当时我最后选择的明明是不离开！”
“抱歉，系统执行的是来初时世界时的第一默认选择。”系统道。
白飞飞就沉默了许久。
最初来时，她只是以为自己进了一个冒险游戏。所以在系统第一次问她，一切任务结束后，是选择离开还是留下时，白飞飞选择了离开。
但在一切终了，系统再一次询问她时，白飞飞选择的是留下。
但系统选用的，是她第一次选择的目标。
白飞飞：“所以这一次，我是为什么又会回来？”
系统接着说：“以您‘离开’的选项为结局，据系统估算，霍妩会最终走向崩坏版结局，世界会乱套，这完全背离了我们的初衷，所以希望您能重新回来改变这一切，毕竟当初您选择的是留下，我们估测您应该会愿意对此继续负责。”
白飞飞冷下脸，“不需要的时候就丢掉，需要的时候就再把我捞回来，你们这算盘打的真好啊？”
系统沉寂了片刻，而后继续起了那个平缓的电子音：“据推算，您应该很愿意选择回来。
白飞飞嘲讽一笑，“你说我愿意我就愿意了？如果我不愿意呢？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你信不信我真死一个给你看看？”
系统这次立刻答道：“请您千万不要冲动。”
白飞飞不再说话，系统静了会，就在白飞飞以为它是不是又消失了的时候，系统重新出声，还是那没有起伏的电子音，说：“希望您能留下。根据最终测算，您留下才能让霍妩重新走向正途。”
“您看起来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蝴蝶，可蝴蝶煽动的翅膀一切洋流形成的伊始，它最终可能会造成无法估测的风暴。”
白飞飞扯起唇角，“你们不是推测的挺厉害吗？”
系统沉默以对，没有反驳，过了片刻，它又道：“如果霍妩最终走上该走的路，她会成为行业楷模，会成为一颗耀眼的璀璨之星，会成为无数孩子的希望，从而影响整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从书中脱离而单独存在成一个完整的世界，我们无法预估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促成，但她始终在这条路上前进着。”
系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系统这次顿了顿，说：“而您，也会重新获得您曾经最渴望拥有的。”
这话让白飞飞沉默了更久。
而后她说：“我同意。”
“合作愉快。”
白飞飞赶在系统消失之前，又问了一个问题：“她什么时候能知道这一切？”
“合适的时候，主角的意志无法清空转移，希望您多多加油。”
系统说了句废话，之后消失。
白飞飞骂骂咧咧的睁开眼，发现屋里黑着。
她嘟嘟囔囔坐起来，借着窗外和走廊的霓虹灯看了看，发现床头有一个人。
是霍妩。
她趴在那睡着，不知道待了多久。
白飞飞骂骂咧咧的嘴巴瞬间闭上，刚一动，趴在床边的霍妩就醒了，已经顺势坐了起来。
霍妩的嗓音很哑，头发也有些乱，眼里还有点血丝，说道：“你醒了。”
白飞飞的精神被系统气的相当好，但毕竟是因为晕倒才睁眼，她看着霍妩，控制着音量，小声说：“很累了吧？我给你添麻烦了。”
霍妩这次摇了摇头，“不麻烦。”
白飞飞静静地看她，感受着霍妩的手贴在了自己额头上，又放在了她的脸上和颈侧，动作很温柔，也轻，像是怕吓到她：“不烧了。还难受吗？”
白飞飞这下才真的有些惊讶了：“我发烧了吗？”
霍妩沉默应了一声，而后道：“大夫说你是受刺激过大，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造成的，发烧属于正常反应。”
赶在白飞飞开口前，霍妩又说：“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情。证据很齐全，我联系了北斗公关部，只需要一天，等明天你醒过来，一切就会回到最开始的样子，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和你有关系。你还是你，你还是从前那个干干净净的白飞飞。”
霍妩这段话说得长又缓慢，说的时候双眼是直视着白飞飞的，像是担心白飞飞听不懂，字眼咬的也非常清楚。
白飞飞一直看着她，发现霍妩说话时温柔几乎透进了眼底，那是藏不住的情绪。
白飞飞开口，声音有些哭腔：“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吗？”
霍妩沉沉点头。
两人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了一起，并不是十指相扣的姿势，只是白飞飞的手被霍妩抓着，霍妩的拇指正在很轻的揉按她的掌心。
白飞飞自小没做过重活，和霍妩不一样，霍妩的手因为拍戏这些年落下了些茧子，关节的地方摸起来有些粗糙，但指腹还很软。她就用指腹慢慢地摸白飞飞的手，像是安抚。
两人无言地享受了会儿深夜的宁静，霍妩重新抬头，眼里泛着红，说：“所以，你从前在我面前表现的那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离开你而做出的假象？”
白飞飞想了很久，终于不情不愿的背下了这个黑锅，点头说道：“算是吧……”
虽然原主是系统捏出的虚拟人，可到底行为轨迹都是按照她的来的。
“你当初为什么不来找我？”霍妩终于问。
白飞飞看着她，声音软软的，手也软软地捏她，半晌才说：“当时的我哪里敢呀。”
那时的霍妩风头正盛，拿了双料影后和视后，回到了凌家，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可那时，原主家中破产，父亲自杀，母亲抑郁，被迫背上了一身理不清的债务，彻彻底底地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
设身处地想一想，这种情况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麻烦的包袱，又怎么敢去找霍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