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飞飞亲手将这个东西交给了席荣保管, 并且说出了那样的话。其中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席荣看了眼白飞飞, 将的手握在掌心，摊开后抚平，很珍惜的抚摸，声音却冷地说：“那是飞飞那些年收到的所有威胁短信、通话录音，包括当时那场所谓‘陪酒’饭局的视频监控备份。”
霍妩看着白飞飞的神色有些复杂，目光中的情绪是旁人根本看不懂的。
席荣和白雪来之前，应该已经将所有的证据全都过滤过了一遍。
席荣张张嘴，不知道要怎么用更为圆滑的方式去形容，白雪及时打了个圆场, 将话接过去，说道：“从前后的消息里面不难推断。飞飞虽然挂在郭宽公司名下，但资源几乎都是她家里给出的, 白家出事后, 郭宽翻脸不认人, 商人心态马上就暴露无遗, 骗飞飞说, 带她去见去见导演, 郭宽把飞飞带上了酒局, 却没把她带回来。飞飞就这么成了郭宽讨好上层人员的‘礼物’。”
礼物。
一个漂亮、天真，没有父亲庇护的年轻姑娘，被当成礼物送出去, 会遭遇什么？下场还能有什么？
霍妩攥着纸巾的手骤然收紧。她抬起眸子，从茶几玻璃上极为不清晰的倒影上, 也隐约能看出她此刻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从白飞飞上热搜、被人辱骂，被人铺天盖地的泼脏水、发黑料的那一刻, 她就没有好过，作为过来者，她发现白飞飞被人全网黑时，比自己上了刑场还要难熬。
她用了一种几乎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沉静的语气说：“后来呢？”
白雪一停，表情有些古怪，说：“飞飞那时候只喝了一杯酒，倒是郭宽已经喝高了，拽着飞飞的手说了不少胡话，你知道的，男人这种生物，一旦沾上酒，就什么都吐露出来了。飞飞那时候情况不对，想走，却被已经喝醉的人拦着，然后她……”
席荣仰着脸，骄傲神色一览无余：“飞飞就用桌子上的酒瓶，把那群人全都开瓢了。事后赔偿还是我去谈的，对方赔礼道歉，还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费。”
付晓晓满脸惊诧：“你当时差点进去蹲了十五天，我妈废了老大劲帮你打官司，原来居然是因为这个！！”
白飞飞一顿，当着霍妩的面，有点羞愧地点了点头。
付晓晓一拍大腿，不负众望地说：“你当时怎么不喊上我一起呀！打架这事儿我比你在行啊！”
霍妩一直在盯着她，见状以为她是想起往事害怕，又从付晓晓手里抢走纸巾，重新叠好递给白飞飞。
白飞飞这下终于抬眼，眨巴着眼睛看着霍妩，说道：“阿妩……”
付晓晓终于炸毛：“你干什么总抢我的纸啊！”
“你把纸盒攥在手里，我不抢你的抢谁的。”霍妩冷着脸。
付晓晓一噎，望向手里的纸盒，沉默几秒，抽出来几张，警惕地看了眼霍妩，把剩下的又给放回了桌上。
气氛让两人弄得轻松一些，缓和了刚才的沉重与静默。
席荣接着说道：“那之后飞飞被雪藏，当时签署的合同一共八年，提前解约的代价太大了，所以她没有选择解约。后来她难过了一阵子，几乎不和外界交流，高考过后，她就一个人去上了大学，也没再踏足过那个圈子。”
白飞飞就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离开的。
那天很热，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体裤，考完试后一个人去了医院，那是她最后的记忆。
席荣继续道：“前不久飞飞的合同到期，她的大学同学帮她牵了线，说是可以给她介绍工作——可那场饭局是另外一个陷阱，她被骗了。这也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飞飞在那个酒店里的事情，这些也都有证据。”
霍妩神色微变。
当时是嵇梦去处理的事情。嵇梦说那几个人很奇怪——他们言谈统一，只说是因为见白飞飞漂亮，又一个人喝醉了，这才心里动了歹念，想‘捡尸’，才把她带走了。
因为没有构成事实犯罪，警方就药物来源的事情调查了几天后，将这几个人关了几天教育，就无罪释放了。
事情到这里，所有的事情终于可以串联成线。
白飞飞眼露出了些许茫然无措。
她记得她走的时候，系统告诉她，她已经完成了任务。
霍妩会幸福地走完这一生。
她后来会好好拍戏，在功成名就后转型为导演，而后投入公益事业，帮助无数流离失所的孩子，和被拐卖儿童，以自身影响力向外扩散，让千万孩子得以回家。
她当时也问过系统，她走后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系统当时告诉她，‘白飞飞’应该会是一个人人喜欢的小公主，父母疼爱，家庭幸福，事业成功，并没有向娱乐圈发展，而是成了一个无广告只分享的正能量小博主。
江月眠不该抑郁，她应该和自己素未谋面的姥姥、姥爷一家重新恢复往来，一生幸福美满。
可显而易见，所有的走向，并没有按照系统当初告诉她的来。
一切都变了。
如果这些视频没有被作为证据保存起来，如果当时在酒店被那几人得手，届时，视频、图片流落出去，以现在的传播速度，毁掉一个人，甚至用不了一天。
原主那时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漂亮，妖艳，而‘白飞飞’最后的死法，就和原主的父亲一样，从高楼坠落，血在地面晕染成花。
曾经被她最看不起的死法，她选择了同样的方式离开。
白飞飞捏了捏手。
如果‘白飞飞’真的以这样的方式死去，那霍妩在看到了那些由她自己准备好的，迟来的证据后，又会怎么样呢？
她一时间不敢深想。
“那现在，要怎么办啊？”付晓晓鼻子囔囔的，说话并不是特别清晰。
席荣冷声说道：“能怎么办？该告的告，该起诉的起诉。证据在前，那些台前的，幕后的，一个都跑不了，法律永远是公正的，我们永远要相信我们的国家。”
付晓晓气的感同身受，想到刚才掐架的经历，跟着咬牙切齿：“告！妈我给你提供一个出头鸟——有个黑子不知道是谁，靠骂飞飞一夜之间涨粉了快两万，盯着飞飞骂了好几百条，每条营销号下面都有他！”
席荣看了她一眼，只淡淡的一眼。
付晓晓一停，然后哭着说：“你不同意我就去找别人嘛……”
席荣忽然笑了笑，看着付晓晓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伸手掐了掐付晓晓的脸，道：“待会把她所在平台的id发过来，再给我把相应证据整理成册，你别的东西没有，帮我整理这些需要文件倒是耐心，不过你也就剩在耐心好了。”
付晓晓没听出来这明煲暗贬的话，美滋滋地哭着乐：“那可不，我耐心可好了。”
“已经很晚了。”席荣将东西收拾齐，起身前又揽住了白飞飞的肩膀，说道：“荣姨就是不放心，想过来看看你。你别多想，正义总有一天会到来，这一天不会太晚，荣姨保证。”
白飞飞点头，乌发披在身后，身形显得很单薄。
席荣和白雪又说了几句，起身要离开。
白飞飞满脑子乱糟糟的，似乎有很多记忆忽然涌现，像是一张张泛黄的旧照片。
她皱皱眉，眼前的地面似乎有些飘忽不定，这种状况她很熟悉，第一次、第二次穿书过来的时候，她都是这样。
但是这时候，她已经站起来要去送人，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顿时就是一阵天翻地覆，最后映入眼帘的，似乎是霍妩那张难得表露出了明显惊慌的脸。
*
白飞飞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些什么，但她意识并不清晰，没多久就又陷入了沉睡。
门外，几人围成一圈，在商量今天谁来陪，声音都压得很低。
付晓晓当仁不让地举起手：“我来！”
霍妩看了她一眼，抬头时说道：“今天我在这守着。”
付晓晓刚要噘嘴，席荣伸出一手直接捏住了她噘起来的嘴巴，转而对着霍妩说：“那就辛苦你了。”
霍妩摇摇头，转身进了病房。
门外又吵嚷了几句，都压着声音。
付晓晓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被白雪和席荣押解带走，而后门外彻底安静下来。
霍妩这时候才摘下口罩和帽子，将东西放在一旁，坐在病床边的休息椅上，静静地看着脸色几乎要和病床融为一体的白飞飞。
白飞飞的脸色很苍白，也干净，像是没有上釉的白瓷，大约是在做着噩梦，连睡觉也不安稳，眉心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