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可若是贺临渊真的知晓,方才说出口的那句话,又怎么听都带着一丝嘲讽?
程一序心中暗自想着,却没有多问,只是问:
“临渊此次进京,可是想要三年后下场?”
“倘若是你的话。绝没有问题。”
贺临渊瞥了程一序一眼,“不去,没意思。”
程一序对于这句也不意外,贺临渊挂在嘴上说了多年了。
“淮哥,你认识坐在阿玦身边的那个人?”
贾敬偏头问着萧淮川,他观察许久了,早就看出了萧淮川和皇甫玦身边那人的异样。
“不认识。”萧淮川否认,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我大概知道他的身份。”
“谁?”
“应当是豫州贺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出自《孟子》
2.【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出自《神童诗》
第81章
因着刚才闹得那么一出, 今日的天珍阁书场清谈匆匆结了尾。
一来,郑春薛琼这边儿,大家伙儿虽面上不显, 可被刚刚那般冒犯,心中还是有些不悦;二来,程一序的这些曾经的同窗们, 除了有几位和曾越启一样, 举人功名, 只待三年后下场春闱, 剩下的则是同贺临渊一般,没有入仕的打断。
前者终究是要进入官场朝堂,踏上仕途, 若是此时得罪了前辈, 便不美了;至于后者,本就不愿与在朝为官这些人为伍,畅聊辩论之心便也消散了大半。
鹤南先生亦没有强求之心,很快众人便散去。
薛琼宋子虚等人起身时, 见贾敬和萧淮川还坐在位上,拱手道:“贺公子, 培元, 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几人脚步并不慢, 很快就出了天珍阁, 不见了踪影。
贾敬乜了萧淮川一眼, 调侃出声, “瞧你把人家吓得。”
萧淮川不置可否, 只是一只手拿出一张帕子, 另一只手极为自然地捞过贾敬的手腕。
“诶……”贾敬诧异, 不由得出声。
接着贾敬便看着萧淮川用帕子将自己占了糕点屑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贾敬顺着自己的手朝前看去,萧淮川那双凤眸凝视着,深邃专注,他仿佛像是在擦拭着什么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
萧淮川温热的指腹还时不时擦过贾敬的指骨,贾敬的手指不由得稍稍蜷缩。
“另一只。”萧淮川将贾敬一只手擦净后,松开手,这次他没有直接捞起贾敬的手腕,而是手掌朝上,等着贾敬自己将手放上去。
贾敬定定地看着萧淮川,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萧淮川微微勾唇,“怎么这样看着我?”
“阿元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在东宫用完膳,最喜欢跟着我,让我帮你擦。”
随着萧淮川的话,贾敬亦思及其小时候的这段记忆,脸上划过一丝怀念和笑意。
那时候,小贾敬最喜欢缠着萧淮川,因为,他向萧淮川提什么要求,萧淮川都不会拒绝,这让在家中贾代化面前胆颤的贾敬,在萧淮川面前愈发放肆。
小贾敬贪念萧淮川的温柔与纵容,他能在萧淮川身上感受到自己有被珍视。
就如现在萧淮川看着他的眼神。
贾敬的手也不自觉地放到了萧淮川的掌中。
萧淮川手上动作愈发细致,贾敬看了萧淮川一瞬,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沉思。
曾经,他们确实是这样相处,可那到底是孩童时期,如今,早已经不一样了。
“走吧。”萧淮川收起帕子,率先站起身,又朝贾敬伸出手。
贾敬却好似没看见萧淮川的动作,自顾自的站起身,眼睛四处看着,像是才发现一般道:
“嗯?他们都走了?”
萧淮川的手在空中悬了一息,才收了回去。
两人并肩出了天珍阁后,意外地看见等在门口的皇甫玦和程一序。
皇甫玦见贾敬出来,眼睛亮了亮,“培元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贾敬诧异地看着皇甫玦,“阿玦是在等我?”
皇甫玦点头:“是啊。”
他说着一指程一序,撇了撇嘴,“他还说你走了呢,我说我一直有盯着门口,可没见你还有这位贺大哥出来。”
皇甫玦眼睛迅速朝萧淮川看了一眼。
萧淮川不动声色,面色无常。
贾敬眉眼弯起,“阿玦等我,可是有什么事?”
皇甫玦眼巴巴盯着贾敬,“没事我就不能找培元哥哥了吗?”
贾敬张了张嘴,失笑出声:“怎么会。”
皇甫玦抬首看了看日头,“这时候去吃饭也不算早了,培元哥哥,我请你还有这位贺大哥吃饭!”
还不等贾敬拒绝,皇甫玦撇了撇,眼神嫌弃地看向天珍阁的牌匾,“连顿饭都不留人吃,真抠!”
皇甫玦的这一声嘟囔,让贾敬三人皆是一愣,随后笑出了声,可不就是吗?
“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贾敬扬起一抹略带神秘的笑。
皇甫玦见状,瞬间来劲,不停追问贾敬,“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就连萧淮川都起了一丝好奇,挑眉道:“阿元要带我们去的地方,连我也不知吗?”
“随我来吧。”
贾敬像是打定主意不提前告诉他们,迈步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萧淮川跟上,皇甫玦则是和程一序跟在身后,皇甫玦时不时小声问着程一序,显得亲昵自然。
萧淮川偏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迈步大了几分,与贾敬并排。
贾敬带着他们七拐八绕进了一处不甚宽敞的胡同,脚下的青石板泛着些浅浅青苔。
“小心脚下。”贾敬时不时地提醒着,他自己却是显得轻车熟路。
萧淮川默不作声地跟在贾敬,神情带着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程一序则是手扶着皇甫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就是这里了。”
贾敬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口,那木门也上了些年纪了,显得沟壑纵横。
“嗯?这是什么味道?”皇甫玦刚上前,就不由得动了动鼻子,像是闻到了一道奇怪的味道。
“好像还有什么声音。”程一序仔细听了一会儿。
萧淮川沉吟,目光看向贾敬,见他丝毫不意外,问道:“里面是在诵经吗?”
贾敬点点头,“是,道家的早课,念得是《冲虚真经》。”
这话一出,皇甫玦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茫然,他可从未听过这个什么冲虚真经。
就连萧淮川都有些诧异,贾敬居然能一口道出这经的名字。
“哈哈,这位善信竟然也懂此经?”
一道爽朗的中年人声音从门扉后响起,伴随着木门推开的“吱呀”声,一位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贾敬四人面前。
中年道长眉目清明,一眼就落在了贾敬身上。
贾敬手握子午诀,朝中年道长行了一个道家的见礼,“道兄,您慈悲。”
中年道长本就好奇贾敬这么一位富贵子弟能道出《冲虚真经》,如今见他这番礼仪,更是有些惊奇。
而旁边的皇甫玦和程一序也看的有些懵,萧淮川虽没前二者那般震惊,却也微微眯起了眼。
阿元何时对道家的东西这般了解了?
“四位善信请进。”中年道长笑着邀请着贾敬四人进去。
来者是客,自然没有把人堵在门口的道理。
一进院内,先是一阵檀香,紧接着便是一道若有若无的……饭菜香?
皇甫玦张望了一下,也没确定香味的来源,但心中却想着:
这就是培元哥哥说的,吃饭的地儿?
小院不大,但收拾的极为干净。正厅被改成了早课参拜的道场,中年道长领着贾敬他们去了侧边厢房改成的会客静室,没一会儿,就有个小道童端上了一壶茶。
皇甫玦几人从进来,便是贾敬做什么,他们就跟着做什么。
待全部坐下后,中年道长饶有兴致地看向贾敬,“这位善信可清楚贫道此处的规矩。”
贾敬颔首,“友人是玄真观俗家弟子,也曾经拜访过秦道长,我来时,他和我说了秦道长您的规矩。”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玄真观俗家弟子亦不少,秦道长一时也不知道是谁,但他见到贾敬便觉得有缘。
“善信平日也早课修行?能一口道出《冲虚真经》,着实不俗。”
贾敬笑笑,态度诚恳,“看过。”
不过这话,显然秦道长不会信,皇甫玦等人亦不会信。
但贾敬了解秦道长,他知道,他这样答后,秦道长便不会再追问了。
果然,秦道长沉默了一息,便站起身,朝贾敬道:“善信在此歇息,贫道去安排膳席。”
待秦道长走后,皇甫玦终于憋不住了,赶忙问道:“培元哥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嘴上说的规矩是什么?我们就在这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