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萧淮川刚才那样的喝法,忍冬可从未在他身上见过。
他心里也能猜到,自家主子大抵是担忧贾二爷。
萧淮川强行将心慌和燥意压下,坐了回去,他准备连夜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毕,鲁地匪寇流窜一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待萧淮川忙完手上的事,桌案前的蜡烛将要燃烧殆尽,他动了动僵硬的脖颈,抬起头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
“忍冬,几时了?”
外间的忍冬听见萧淮川唤人,瞬间一个激灵,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书房外间进来,“殿下,已经快要寅时了。”
萧淮川颔首,“为孤更衣,准备上朝了。”
望着萧淮川眼底的青黑,忍冬忍不住劝道:“殿下,这还有会儿时间,您要不先眯一会儿,奴婢待会儿唤您。”
萧淮川掀了掀眼皮,瞧了忍冬一眼,他虽没说话,可忍冬却已经明白,按照他方才吩咐的去做便是。
“皇兄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憔悴。”
萧淮川站在殿外闭目养神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关心的声音,不用睁眼,萧淮川也知道,是他的二弟,齐王萧淮洵。
萧淮川冷淡的态度,齐王早已经习惯,他今日是故意给萧淮川添堵的。
“皇兄可听说了?三弟不日就要陪皇祖母归京了。”
“是吗。”萧淮川语气淡淡,毫不在意,他的心神在别处:
早朝大概需要一个时辰,不知道一夜过去,阿元的烧退了没有。
见不到贾敬,不知道他的情况,萧淮川心中原本压制的燥意涌上,手下意识盘起手腕上挂着的珠子。
齐王盯着萧淮川眉间的烦躁,故意问道:“皇兄不意外吗?”
萧淮川摩挲感受着那颗温热的珠子,若是贾敬瞧见,肯定能一眼认出,这是他先前送给萧淮川的那枚砂金珠子,被萧淮川编成了手串,随身戴着。
他随意答着:“皇祖母去五台山礼佛时日已久,理应归京了,不然,父皇都该担心了。”
齐王一哽,他见不得萧淮川这般淡定,只当他是装的,他不信萧淮川不在意,齐王说话的语气尖锐了几分:
“三弟回京,就该入朝堂了。”
“嗯。”萧淮川面色不改,一夜未合眼,神情恹恹,也不是很专注,随意道,“他年岁也不小了,该为父皇分忧了。”
待会儿出宫,还是把御医带上吧,路过蜜饯铺子,也要给阿元带些蜜饯甜甜嘴。想来他嘴里定是没什么味,喝药更是苦涩,
齐王见萧淮川这般敷衍他,气不打一处来,脸都跟着涨红,刚准备张口说什么,就听见尖利的传呼声:
“圣上到,觐见!”
萧淮川站在首位,齐王不甘心地站回他应有的位置,文武百官跟在其后,朝殿内走去。
今日的早朝气氛较以往不同,天丰帝龙颜大悦。
“哈哈哈哈……朕心甚慰!”
堂上的一些大臣们不明所以,与前后左右的同僚面面相觑,私下问着:
“可知有什么大喜事,竟然让咱们圣上,如此展颜?”
“没听说啊。”
齐王也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喜事?
目光下意识朝萧淮川瞥去,见他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喜色。
如此看来,萧淮川这位太子也不知道,齐王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天丰帝也不瞒着,他抬手朝左边一列指了指,朗声道:“史卿,”
左边武将一列,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年纪莫约四十多岁,一张国字脸,肤色黝黑,剑眉下眼睛炯亮,透露着一丝精明之色。
他刚一出列,就有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呀,保龄侯今日居然上朝了,不是告了假吗?”
“你还真信那套说辞?我听闻,这些时日,保龄侯压根儿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那去哪儿了?”
这武将不是别人,正是史家如今的族长、史云棠的父亲,世袭保龄侯史进,前些日子被天丰帝秘密派出京了。
史进俯首拱手道:“禀圣上,臣不负圣上所望,已将鲁地及周围地域流窜的匪寇全部剿灭!”
他洪亮有力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引起了众臣的侧目和哗然。
“原来保龄侯这些时日,竟然是去剿灭鲁地流寇了!”
“保龄侯勇猛威武!”
“圣上英明!”
众臣不约而同的恭祝天丰帝。
天丰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颔首笑着,望向史进的眼神里闪过赞许。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哈哈哈哈!是史卿勇猛!”
“臣不敢居功,全赖圣上英明,计划周密,臣才能率将士们出其不意,一句歼灭这些流寇匪类。”史进言语之中满是恭敬和谦虚。
“若不是那份关于鲁地的详细情况,臣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爱卿不必过谦,你的功劳朕心中有数。”天丰帝满意地点点头。
天丰帝今日心情很是好,故意问了句,“你可知,这是何人准备的?”
低垂着头的史进闻言,眼眸闪了又闪,嘴上却道:“臣不知。”
“圣上能否告知,是朝中哪位大臣的功劳,臣必当亲自感谢!”
两人这样说着话,其余众人则是悄悄打着眉眼官司,猜测谁会参与此事。
齐王也同样好奇,侧过身,目光落在身后的一群大臣身上。
可没等他们猜呢,天丰帝便已经开了口。
只见天丰帝和颜悦色地看向右下首一直未说话的萧淮川,“太子啊,保龄侯说,要好好谢谢你呢。”
齐王脸色一僵,居然是萧淮川?
史进一怔,随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竟然是太子殿下所准备的?”
萧淮川朝史进的方向微微侧身,颔首:“这是孤本职所在。”
“保龄侯凯旋,剿匪有功,实在令人钦佩。”
“父皇,这是鲁地之后安治的帖子,请您过目。”
萧淮川顺势呈上,天丰帝是越看越是惊喜,不禁夸道:
“如此甚好!”
“此次剿匪,太子与保龄侯配合融洽,共计一功!”
天丰帝扫过萧淮川眼底的青黑,“太子这段时间辛苦了,朕准你三日休沐,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萧淮川躬身,“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
天丰帝满意萧淮川的态度,“休沐完,便去户部吧。”
这话一出,直接让齐王酸到了心里,天丰帝居然让萧淮川去管理户部!
那可是大乾的钱袋子,何其重要!
萧淮川只是再次俯身谢恩。
天丰帝一直都在观察着萧淮川的态度,见他谢恩完,他像是想起什么。
“老二老三也不小了,也该为朕分忧分忧了。”天丰帝说着一顿,将齐王惊喜的神情收入眼底后,才接着道:
“老二去工部历练历练,等老三回来,就让他去大理寺,朕记得他就喜欢这些。”
齐王激动谢恩:“谢父皇恩典,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为父皇分忧!”
天丰帝露出一丝笑。
萧淮川没心思理会天丰帝的这一系列举动,大抵不过是让他这些兄弟和自己打擂台,平衡而已。
早朝刚下,萧淮川便疾步匆匆地朝宫外去,也只是路过保龄侯史进,给了一个隐晦的眼色,无人注意。
萧淮川来宁国府,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贾敬的寝屋,一眼便看见了双目紧阖的贾敬,散开的黑发随意铺在枕头上,衬得他那张脸愈发透明,仿佛一阵风吹来,便会散了。
而额头更是血色一片,虽明显可以看出上了药,可依旧骇人。
阿元怎么会受伤!
萧淮川的心骤然一痛,像是被蜂尾针用致命一击扎在了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恐则气下,惊而气乱,神无所附,血气上逆,目赤耳鸣。出自《黄帝内经》
第50章
在贾敬身边陪护了一晚上的贾敷, 早已困倦不堪,上下眼皮直打架,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倦意的侵袭, 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他听到声响,猛然睁开眼,当看到站在贾敬床边的萧淮川时, 贾敷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面部不由自主地一抽, 原本垂放在身侧的手, 此时也开始微微发痒起来。
他想打人。
贾敬从小就跟在萧淮川身后玩儿,关系要好,这本就让身为兄长的贾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时常暗自吃醋。
如今得知贾敬对萧淮川情根深种, 彻底栽了,贾敷更加不忿。
尤其是萧淮川对于此事还一无所知,是贾敬一厢情愿单相思,贾敷便更气了!
一想到自己家这颗水灵灵的小白菜这样心甘情愿地主动送上门去, 让那头不知好歹的“猪”给白白占了便宜,无论是换做是谁, 恐怕都会气得火冒三丈吧?
贾敷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玉扳指, 力气大到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