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那有如何?难道其余几位他就满意了?”贾敬扯了扯嘴角,脸上面露讽刺。
“他不过是年纪越发老迈,望着成年的儿子们,心生畏惧。”
“淮哥在朝堂上愈发稳固,他越害怕,所以才把其余皇子扶上来,跟淮哥打擂台。”
天丰帝的心思,贾敬清楚,“他只是不想服老罢了,待其余皇子立起来,他会更恐慌。”
不然上辈子,也不可能出现新帝登基,他这个太上皇还把持着朝政不愿放手,朝堂上出现二圣临朝,空悬二日的局面了。
“淮哥的储君之位已立多年,若无大错,岂是他想废就废?动摇国本的事情,朝野上下,岂能答应?”
贾敬说着,眼尾却慢慢泛了红,他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萧淮川被人栽赃陷害,陷入巫蛊之术的风波。
即便是这样,天丰帝都未曾能将萧淮川的储君之位废除,只是将他囚禁在东宫之中。
是萧淮洵等人等不及,与神宫监掌印太监王定合谋,直接向萧淮川下了死手。
这一次,他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第41章
上辈子贾敬亲眼目睹萧淮川身死, 很长一段时间内,那都是贾敬脑海里无法抹去的梦魇,如同恶鬼紧紧缠绕着他, 痛苦与恐惧环绕着,让他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地狱。
不知多少个深夜,贾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即便喝下安神汤, 勉强阖上眼, 也会一次次于梦中惊醒, 浑身冷汗涔涔。
梦里会一直重现萧淮川被逼吞下丹药,阖上眼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安抚贾敬,朝他笑着。
然而, 就是这原本安宁的笑, 瞬间染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红色,令贾敬遍体生寒。
“阿元……”
贾敬听到,那是萧淮川在轻声呼唤,心中的悲痛和悔恨席卷贾敬的全身。
贾敬浑浑噩噩了不知多少时日。
也正因如此, 他忽略了萧淮川死时存在的诸多可疑之处。
且不谈那手法粗糙至极、破绽百出的巫蛊之术,单说萧淮洵后来指使王定动手的整个过程, 都显得过于顺利了些。
好似萧淮川丝毫察觉到危险, 没有任何防备, 便让他们轻易得了手。
凭借贾敬对萧淮川的了解, 他绝不可能会这么掉以轻心。
更何况, 明明萧淮川还有余力让暗卫护着自己, 送自己安全出了东宫。
可他自己却……
这里面一定有贾敬不知道的隐情, 可等他再去查时, 线索早已经无处可查。
是他没用, 什么都没有查出……
念及上一世,贾敬忍不住的颤抖,眼眶发热泛着酸意,紧紧咬着牙关。
“阿元,你怎么了?”
贾敷见贾敬说着,竟然红了眼眶,又是一次惊吓。
“无事。”
贾敬别过脸,一把扯过旁边的椅子,颓丧地坐下,狠狠阖上眼。
贾敷见状,嘴张了又闭上,最终没再追问,亦是找了把椅子坐下,思考方才贾敬说的那些。
书房瞬间沉寂下来。
“阿元,你就那么看重他?真的认准他了?”
贾敷终究开了口,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贾敬缓缓睁开眼,却没看向贾敷,而是望着不远处的地面,目光有些散,缓缓道:
“哥,如果仅仅是私心,我不会跟你说。”
贾敷一怔,没明白贾敬话中的意思,“什么?”
“哥,若是只为了我和萧淮川之间的交情,我又怎么可能拉着全族下水?”
“我的所作所为皆与府中无关,到那时,我会自请出族,或者,哥你逐我出族,绝不连累家族。”
贾敷听到贾敬这番话,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贾培元!你在胡说什么!”
于他们这样的家族,逐出家族是为重罪!
一般只有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才会被逐出家族。
如今时下,多是讲究门第宗族,若是被逐出家族,变成“无根无源”之人,在这世间,说是寸步难行也不为过。
而贾敬若是真的这么做,那便是没给自己留半点后路。
贾敷盯着贾敬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自家弟弟居然能为萧淮川做到这一步?
他是在威胁自己吗?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便被贾敷打消。
阿元不会做出这种威胁自己,让自己妥协的事情来。
那么,阿元是认真的。
贾敷眉头紧皱,眼神复杂,抿了抿唇问道:“你真的看准他?”
贾敬缓缓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贾敷,“是,哥,我看准他。”
他信任萧淮川。
这份信任不是贾敬盲目,也不是源于他对萧淮川的情感,而是他对萧淮川品性的认可。
他相信,萧淮川若是最后登上大宝,凭借萧淮川的品性,他们宁国府再惨也不会是上辈子那样。
除去萧淮川,无论是现在封为齐王、上辈子封为忠顺王的二皇子萧淮洵,亦或是上辈子最后登上帝的新帝,如今还未封王的三皇子萧淮泽,对宁国府都是虎视眈眈。
不过上辈子的遭遇,也没法跟贾敷说。
贾敬紧紧盯着贾敷,眼里透露出一抹少见的紧张,生怕与自家兄长的想法相左。
心中也已经在思忖,还能怎么说服兄长。
贾敷叹了口气,手支撑着额头,揉了揉。
本以为还能和稀泥一段时间,也抱着侥幸之心,不想去做这决定全族命运的选择。
然而今日,贾敬却将这纸糊的窗户给捅破了。
贾敷也知道,京中情形迫在眉睫,是时候要做选择了。
诚然贾敬所说,走到这一步,不是他们不想选,就可以不选了。
现在还能有自己选择的余地,若是随着事态发展,可能便是被裹挟着被迫站队了。
贾敷仔细思考着,分析完发现,还真的只有萧淮川合适。
“啧。”贾敷轻啧一声,忍不住说了句,“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们半个时辰前刚说史家老太君胆大妄为,现在自己倒是先站了队?
不过,史家情况与他们宁国府情况到底还是不一样。
史家如今还深受圣上器重,这不,保龄侯离京这些日子,不就是为圣上处理事情去了吗?
贾敬还等着贾敷的回应,贾敷瞥了眼,见他眼巴巴的模样,心中更觉得有些不对味,可也不知道为什么。
最终只是无奈点头,“哥知道了。”
贾敬松了口气,眉眼染上了一层笑。
贾敷见状扯了扯嘴角,倾身,伸手,直接捏住了贾敬的脸,“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贾敷又忍不住感慨一句。
贾敬一愣,随后明白贾敷口中的他,是指萧淮川。
他对萧淮川那隐秘的心思,到底心虚,被贾敷这么一点,眼里便涌上了几分无措,连忙垂下眼去。
贾敷那双眼,今晚利的跟鹰似的,贾敬的异样虽只有那么一瞬,却还是被贾敷捕捉到。
阿元不对劲,有事瞒着自己。
和萧淮川有关?
贾敷脑海里又回闪过萧淮川与贾敬两人挨着亲近的画面,贾敷心头晃过一抹思绪,稍纵即逝,他没有抓住。
他眼眸微微眯起,手指轻点在桌案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声。
“阿元,这件事,我们就算有了想法,可面上,也不能显露啊。”
贾敬点头,“嗯。”
贾敷:“所以,哥先前和你说的,你还是得和那位避避嫌。”
还未等贾敬说话,贾敷又连忙补充,“也没让你忽的疏离他,这也反常,反倒会引起一些人注意。”
“你就自己把握,别跟小时候那样,没个分寸就好。”
贾敬沉默了会儿,终究是点了头,“好,我心里有数。”
他也不是非要跟着萧淮川。
两人凑太近,反而会影响贾敬自己的心虚。借此机会疏远,拉开距离,他或许能查到一些新的线索,发现一些先前发现不了的东西。
宁国府与东宫的关系,表面上,也不该过分亲近。
贾敷这才满意,“那我便才能放心去南方,”
贾敬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哥,你与嫂子说了这事儿吗?”
贾敷身体一滞,目瞪口呆。
贾敬见状便知道,他哥这决定是自作主张啊,没和他嫂子说呢,随即给了贾敷一个“老实交代,自求多福”的眼神。
“叩叩叩。”
门外传来叩门声,紧接着,“如开,我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是史云棠的声音。
贾敷顿时一慌,骤然站起身,手足无措。
史云棠一进来就见贾敷这个模样,挑了挑秀眉,眼神瞬间变得微妙。
以她对贾敷的了解,他定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
下一瞬,史云棠便移开了目光,像是没看出贾敷的异样,看着贾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