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敷大哥放心,方才父皇也说了,允许最好的御医为阿元诊治,让他安心休养。”
萧淮川没说贾敬的手到底会如何,而是将天丰帝方才的允诺向贾敷重复了一遍,贾敷打量了一下萧淮川的面色,见他眉眼舒展,像是猜到了什么,立刻道:
“皇恩浩荡,臣相信臣弟的手定会好转。”
阿元的手应该没什么事。
萧淮川见贾敷跟着自己,眼里闪过疑惑,“敷大哥跟着孤做什么?”
贾敷扯了扯嘴角,这位太子殿下是真不知道,还是跟自己装呢?
“阿元还在东宫,臣接阿元回家。”
萧淮川脚步一顿,神情一怔,一时没有说话。
贾敷暗自挑眉,这位太子殿下,不会是想让他家阿元在东宫养伤吧?
以前贾敬是经常留宿东宫,可那是之前。现在贾敷知道了他们府的处境,哪里敢让贾敬住在宫里?
萧淮川此时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清了清嗓音,“阿元时常在东宫留宿,御医来为他诊治也是方便,便让阿元在孤的住处养伤吧。”
贾敷哪里肯?
他对萧淮川一笑,弯腰一拜,“臣在此谢过殿下的好意,让臣弟在东宫诊治。”
“可到底是储君住所,于礼不合,臣弟的伤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还是回家静养为好。”
在贾敷眼中,现在的东宫宛如一个狼窝,旁边群狼环伺,迟一步贾敬就要被害了。
贾敷本以为还要和萧淮川再周旋一番,连接下来的说辞都想好了,谁知萧淮川却没再说话了。
萧淮川是不打算和贾敷说了,他等会儿来询问阿元的意愿,阿元多半会留下的。
“淮哥,我随哥哥家去吧。”
萧淮川有些傻眼,阿元因为贾代化的关系,不是很喜欢待在公府,这才是他方才想法的底气。
可……
“阿元,有空我就会看你。”
贾敬笑了笑,“好。”
萧淮川没想明白,贾敬也不想和他解释,最后萧淮川只能将贾敬送到宫门口,目视着载着贾敬的马车朝宁国府走去。
·
马车上,憋了一路终于出了宫门的贾敷终于开了口,“阿元,你的手到底是什么情况?西骨山上的爆炸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还会制火药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不是说一把火把尸体烧了吗?怎么还玩起了火药?
贾敬现在编谎话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我哪里会制火药,不过是巧合罢了,火刚点上,也不知道是碰见了什么,忽然就炸了,我自己都不明白。”
他一副自己都没想明白的模样。
“真的?”贾敷半信半疑,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火药哪里是那么好制的?”
贾敷又盯着贾敬看了一会儿,随后目光落在贾敬掉在胸前的手上,问道:“手到底如何?”
他显然误会了萧淮川先前的意思,真以为贾敬的手没什么事,只是萧淮川夸大了伤势。
贾敬轻松一笑,“没什么事,好好养着。”
贾敷:“嗯,那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养着,哪也不准去,我让你嫂子在家看着你。”
“唔,我们府这些时日也闭门谢客。”
“那可不行。”贾敬出声。
贾敷诧异地望着贾敬,“你想做什么?”
“哥不是说要给我开庆祝宴吗?请四王八公都来热闹一下。”
贾敷闻言瞪大眼睛,指着贾敬的手,“你这样还要开庆祝宴?”
“当然。”贾敬下巴轻抬,“哥,圣上还没宣布我的功劳,给我授官呢。”
“也是时候把咱们这些老亲拉出来,为我增增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林妹妹·淮川:你也不必用大了这种话来搪塞孤,到底是跟孤生分了。
阿元扯了扯嘴角,怎么像我那位未曾谋面的堂外甥女呢。
第20章
贾敷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你认真的?”
“圣上都已经开始忌惮我们这群四王八公,你还要拉他们来聚会?让他们给你造势?”
贾敬轻轻一笑,“他忌惮我们是不假,恨不得把四王八公这帮子勋贵都连根拔了,可他真的有那样的能耐,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现在还要依仗这些人。”
无论是他堂叔贾代善,还是其余几家,如今都还有不少人在朝堂上,都还是肱股之臣,只是下一辈的前途,让人烦忧。
贾敬那些可以唤叔伯的长辈们,在家是要连美髯都给揪掉了,也没想好给自家子孙找好出路。
他们多数是军功起家,也知道军营的艰难和凶险。如今大乾朝面上稳定,可与北边的游牧夷狄也是水火不容。
每年冬日,当北方苦寒之时,缺粮缺衣,夷狄就会南下侵扰与其接壤的城池。
若是真的走从军之路,少不得去北边城池镇守,九死一生,并不是玩笑。
而他们当年搏命博得现在这样的功勋,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让后代子孙锦衣玉食吗?
因此,这条路,多是不愿意家中子弟走的。
而剩下的,要么是靠圣上给个恩典,直接赐个小官,要么便靠读书,走科举。
然而,读书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些年里,也就贾敬考中了进士。
“我相信,这个庆祝宴,叔伯们定是愿意来的。”贾敬低眸看着自己吊着的手,“顺便跟叔伯们说说,我这次的伤。”
“这些事就有劳哥了,我毕竟是伤患,需要静养,不宜多累。”贾敬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无辜。
贾敷自然不怕受累,他本身就打算大办特办庆祝宴的,去庄子上,也是为了庆祝宴,可万万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变故。
“那就好好的办,这事儿回去我去西府一趟,和堂叔吱个声。”
贾敬点头,“是要说的。”
外人眼里,贾代善才是如今宁荣二府的话事人,最有面儿的一位,四王八公也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大爷,二爷,咱们到府上了。”
外面小厮唤了一声。
贾敷率先下车,刚撩开帘子,便听见自家夫人含着担忧的声音,“如开,你回来了。”
在贾敷他们马车刚进宁荣街时,便就有人去府里告知如今宁国府的当家主母,贾敷的妻子,史云棠。
贾敷下了马车,刚准备牵起史云棠的手,却没想到被史云棠一推,猝不及防,差点被推了个趔趄。
他诧异地望着史云棠,只见史云棠一个上前,来到马车边上,颤抖的声音里掺杂着焦急,
“阿元,快让嫂子看看。”
她一清早就听说贾敬被流寇山匪掳走,心一直悬着,恨不得自己都跟着出城。
贾敬早已经从方才听到嫂子的声音发呆中回过神来,又听史云棠如此关心的声音,他的那颗心不由得一阵灼热和酸楚。
他自幼没有母亲,与兄长从小定亲的史云棠就是他接触最多的女人,也是对他最好的女人,史云棠虽不比贾敬大几岁,可当真做到了长嫂如母,对他无微不至。
可上辈子,史云棠面对贾敷的“意外”逝世,备受打击,整个人仿佛是迅速枯萎的花朵。
明明才二十几岁,整个人却如槁木一般,心如死灰,没撑住几年便也跟着去了,丢下了父母双亡的贾珍。
贾敬自然扛起了抚养侄儿贾珍的责任,然而那时候的他,也面临着兄嫂离世,与爱人阴阳相隔,仕途上郁郁不得志,更是为了消除新帝的怀疑,弃家去了道观,沉迷炼丹。
他未能在侄儿成长的关键时刻给予足够的庇护与教导,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他没能教导好贾珍,他愧对嫂子……
贾敬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急喘着气,眼前甚至有些花,出现了重影。
“阿元,你哪里不舒服啊?”
史云棠掀开帘子就对上贾敬痛苦的面容,满脸渗着汗。
她的声音宛如钩子一般,钩回了贾敬迷离的神思,眼前的重影慢慢聚拢,是史云棠关切担忧的脸,红着的眼眶。
贾敬定了定心神,这一世,他一定不会让嫂子变成上一世那样。
“呀,这手是怎么了?”
史云棠立刻看见了贾敬被吊着、包成粽子一般的手。
贾敬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轻声道:“嫂子,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然而,话音未落,贾敬便看到了史云棠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贾敬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嫂子,你别哭啊,我真的没事……”
“哥!”
贾敬又朝外喊了一声。
贾敷见自己夫人掉了泪,也连忙哄着,“诶呦,真的没事,那个伤好好养着就行。”
史云棠拿帕子擦了擦泪,稍稍睨了贾敷一眼,“阿元能跟你这种糙汉比?”
“咱们阿元可是握笔写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