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目光下垂,落到萧淮川握着自己的手腕上,只觉得有些烫,不自觉的动了动手腕。
萧淮川叹了口气,顺势松开贾敬的手腕,手拿起旁边挂架上的干净布巾。
“我自己来。”
贾敬说着就要抬胳臂,萧淮川见状眼皮跟着一跳,再次伸手按住了贾敬的手腕,眉头动了动,
“别乱动。”
“你这手还想不想要了?”
萧淮川的语气有些沉,
“手到底是怎么伤的?御医说,这是弓箭的弓弦划伤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爆炸又是怎么一回事?”
倒不是萧淮川不顾贾敬昏迷刚醒,就要盘问这些,而是京郊出现流寇作乱,已经让京中人心惶惶,此事非同小可,天丰帝都还等着关于此事的消息,他得先确定贾敬这边的证词。
其实在路上,守备军统领已经向萧淮川汇报了大致事情的来龙去脉。
鲁地的流寇土匪流窜到了京城,就躲藏于西骨山上。
他们也知晓旁边的温泉庄子是京里达官显贵的庄子,便一直盯着,想要捞上一笔,刚巧碰上贾敬过去,将贾敬捉去,想要好好敲诈一笔。
贾敬眨了眨眼睛,将自己先前就已经盘算好的话说给了萧淮川听。
“我就是去温泉庄子,谁知道忽然来了一群山匪,将我捉了去。”
“我挣扎反抗,他们想要用弓弦勒我的脖子,我握住了那弓弦……”
他说的平淡,萧淮川却已经想到了这里面的凶险,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布巾。
这群人,该死。
“至于爆炸……”贾敬观察着萧淮川的神情,“你知道的,我平日里对这些石矿很是感兴趣,我挖那砂金金珠的时候,还顺带挖了些别的……”
“我就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把那些人全部诈死了。”说着说着还带着些得意。
萧淮川却深呼吸一口气,听贾敬这话,也就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侥幸引爆了,若是失败或者出了其他意外……
贾敬还想说什么,对上萧淮川瞥来的目光,顿住了。
萧淮川平日里多数是温润平和,可若是真这么觉得,那也是真的轻看了这位储君。
贾敬自小跟着萧淮川身后,自然了解萧淮川,知道自己若是再乱动,萧淮川便真的要生气了。
他便只能依着萧淮川,先是拿布巾擦拭了嘴角,又就着萧淮川的手喝了水,最后萧淮川为他的嘴角上了药。
当那温热的指腹沾着白玉膏触碰到贾敬的嘴角时,只有贾敬自己知道,他是怎么忍着没让自己避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发热的耳根,不断翕动的睫羽,以及心底的渴望和抑制。
萧淮川随意捡过一旁的布巾,擦拭手上的药膏。
“我的手……”
贾敬垂眸,轻轻问了句,可刚开口又没了声。
萧淮川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将手擦干净,将布巾朝铜盆里一扔,抬眼,面色如常,
“没什么大事,好好养着。”
此中凶险,还是不对阿元言明了,他自认为自己方才的神情语气如常,阿元应当不会察觉。
第19章
贾敬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钻心痛感,深知自己的伤势绝不像萧淮川说的那么轻松,况且这是贾敬自己伤的手,到底什么情况,什么力度,他心里清楚。
但萧淮川的特意隐瞒,贾敬也不愿意拆穿,便顺着萧淮川的话点头,假装自己不知晓。
御医开的止疼汤药煮好后,太监忍冬端了进来。
萧淮川见贾敬那双手,伸手直接接过忍冬手里的汤药,吹了吹,喂给了贾敬。
酸苦中掺杂着腥气的药味遍布口中,贾敬的眉头仅仅在汤药入口时微微蹙起,随后面不改色的一口气闷了这碗药。
待忍冬拿着空碗下去,贾敬才发觉,萧淮川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问道:
“怎么这样看着我?”
萧淮川目光幽深地望着贾敬,刚才为他吹汤药时,他凑近药碗,难掩的苦腥味扑面而来,闻着就苦。
“你不是最怕喝药的吗?”
平日里就算是染了风寒,贾敬吃个药也是千难万难,各种躲闪。今日却格外不对劲,他面对这般苦腥之药,却没有丝毫抗拒。
贾敬微微一滞,紧抿的唇还能感受到方才的苦意。
他曾经确实是极为怕苦的,可后来,遇见的种种,都已经苦进心里了,汤药他也不觉得苦了。
甚至后来,他入了玄真观后,整日里研究的那些丹药,也都是苦涩异常。
在那段日子里,他早已经习惯了苦。
所以,如今面对这碗汤药,他也不再似曾经年少时那样皱眉躲避,即便他现在外表一如当年,可内里的这抹魂也早已经不是了。
贾敬敛眉,长而浓密的睫羽垂下,遮住了眼眸里复杂的情绪,故作轻松道:
“我都已经及冠,是个大人了,若是再怕苦,恐怕要惹殿下笑话了。”
萧淮川对于贾敬的这番话不置可否,他的关注点落在了后半句,只见他微微挑眉,问道:
“先前不还唤淮哥,怎么现在又称呼殿下了?”
这个生疏的称呼,萧淮川不喜欢,先前不喊得好好的吗?
贾敬一听,还准备用自己大了,以前不懂事为由,萧淮川像是猜到贾敬会说什么,立刻抢了话头,
“你也不必用大了这种话来搪塞孤,到底是跟孤生分了。”
萧淮川连“孤”都称上了,他在贾敬面前可从来不这么自称。
贾敬抬眸瞧了萧淮川,一眼便看出来他没生气。
没生气,就是这说出的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贾敬不禁扯了扯嘴角,嘴上顺着哄了句,
“是阿元错了。”
萧淮川颔首,“嗯,以后照旧便可。”
汤药渐渐奇效,贾敬的眼皮也来越粘黏,最终沉沉睡去,萧淮川在贾敬熟睡后,起身将那枚砂金金珠放在锦盒内,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出了东宫,向天丰帝的御书房走去。
贾敷随着萧淮川和贾敬一起进宫,本想着跟去东宫照看贾敬,半路上就被天丰帝身边的太监请了去,萧淮川到御书房时,贾敷已经向天丰帝汇报他“所知道”的一切,旁边还有陆大人在一旁补充守备军发现的蛛丝马迹。
“你方才说,那帮山匪在西骨山的山顶被火药全部炸死了?还是贾培元所为?”
天丰帝微眯着眼睛问向陆大人,陆大人连忙说是。天丰帝又瞥向一旁的贾敷,眼眸里带着些深究,问道:
“如开,培元还有这样的本领,能制造火药?”
贾敷一脸为难,苦恼的挠了挠脑袋,“陛下,臣也不知啊。”
虽然贾敷也不知道贾敬会使用这样一个方法,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天丰帝面前承认贾敬真的会制作火药这件事。
如今大乾朝也有些火器,也有使用火器的神机营,可这些都是独属于圣上,只听天丰帝调遣。
天丰帝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刚想要接着问贾敷时,陈林来到他身边通报,说萧淮川来了。
萧淮川缓步走近,行礼,站定。
“太子,培元伤势如何?”
天丰帝先是关心了一下贾敬的伤势。
萧淮川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他将贾敬的受伤说的更加严重了一些。
一旁的贾敷听得心中发凉,先前帮贾敬包扎手时,他大概查看过,虽看起来严重可怖,但没什么大碍,难道在他不知道时候,贾敬的手又受伤了?
贾敷也没掩饰自己的害怕和担忧,他只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罢了。
“殿下,阿元的手,可还能恢复?那双手于阿元而言多重要,他才将将及冠……”
贾敷急得都快要去拉萧淮川的袖子了,天丰帝旁边站着的陈林陈总管见状,轻咳一声,提醒贾敷在圣上面前,注意形象。
天丰帝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如开啊,你放心,朕一定会派最好的御医去医治培元。”
“太子。”天丰帝忽然喊了萧淮川一声,“朕听闻,那些山匪被炸死,是培元所为,倒是厉害。”
“这不仅救了他自己,还顺带剿灭了山匪,说起来,他还立了功。”
天丰帝这样说,无人接话,他接着看似随意道:“太子和培元走得近,可知道他会制造火药?”
萧淮川面色难看,“父皇,火药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他制出来?他这次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捡了条命而已。”
“就算是这样,看看他那手,他如今全头全尾的站在这儿,已经是贾老将军在天之灵护佑了。”
天丰帝也认为火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制出来,又听萧淮川提及贾代化,面色微动,
“唉,是啊,是代化在天有灵了。”
“既如此,好好养伤吧。”
至于旁的什么立功,倒没再提了。
贾敷一出御书房,也不顾尊卑礼仪,直接凑到萧淮川身边,急忙问道:“阿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