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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243节

  庾悦的脸色微微一红,喃喃道:“只怕,只怕当时我还真不敢接手,除非是你自己先坐这白虎之位呢,这么说来,你当时也是自忖没这个能力,不敢和刘裕对抗,所以干脆你连黑手乾坤也不加入了?”
  陶渊明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如果是某个组织,不能让我发挥实力,全力行事,处处要缩手缩脚,那我还不如不加入呢。黑手乾坤就是这样,我一个落魄文人,甚至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声,何德何能去跟刘裕对抗呢?纵观当时的整个大晋,有实力,也有野心去跟刘裕抗衡的,只有刘毅一人而已,如果没有他顶在前面,恐怕庾公也不敢加入这个组织吧。”
  第4960章 天下无敌最寂寞
  庾悦笑了起来:“好了,这个事上,咱们就不必互相嘲笑了,当时你我都没有实力,恐怕也没有勇气和决心对抗刘裕,若不是刘毅居然主动找我,我是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是重建黑手乾坤的那个人,而且,他还跟我指天为誓,以前的那些过节,他已经放下,以后也不会向我为了当年射箭堂之辱而报复,如有违誓,管教自己自挂东南枝,死无全尸。”
  陶渊明的眉头一挑:“这家伙发起誓来都够狠的,当年在我这里也发了类似的誓言,不过,我不是看他发不发誓,而是看他当时的环境,地位,是不是必须要对抗刘裕,从他收了刘婷云这件事上,我就断言他绝对咽不下居于刘裕之下的这口气,必然会全力与刘裕作对的,只不过,我低估了刘婷云,更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天道盟的人。”
  庾悦的眉头一皱:“那为何刘毅不把刘婷云拉进黑手乾坤呢?而是拉了徐羡之?按说他跟徐羡之的交情也一般吧。”
  陶渊明微微一笑:“刘毅这才是精明之处,他和你虽然面上和解,但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你是世家贵族,他是新兴的军汉,一个有名,一个有权有兵,暂时形成了平衡,如果他把刘婷云给拉进来,与他处处保持一致,压你一头,那你就会想办法去拉拢孟昶,黑手乾坤内部,很快就会拉帮结派,形成对立了。”
  庾悦笑道:“我跟孟昶也是两路人,虽然孟昶孟彦达也是个士族,不算军汉,但他毕竟是下等士族,又是从北方逃难而来,多年来只能跟这些军汉武夫混迹在一起,在我们看来,跟刘毅也没太大区别,多年来孟昶一直是刘毅的智囊,参军,世人皆知他们是盟友,我怎么可能拉得动孟昶呢?”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因为孟昶在内心里,骨子里也是认定自己是士族,不是军户,兵家,武夫,之所以要跟这些人为伍,是因为当年从逃难开始,就不得不靠这些人保护,不然他连生存都困难。而大晋以前的体制,士族想要出头,那得世家高门看得上才行,肯举荐他出来做官,而孟昶在这方面甚至连刘穆之都不如,连个次等世家都没有攀附上,不在北府军中混军功,还有别的路吗?”
  “可是这并不代表孟昶也变成武夫了,他多年来自己并不习武,在军中一向是以文士,谋主的身份出现,要把自己打造成张良,诸葛亮之类的儒将和智囊,为的就是以后有机会能脱离北府军,成为真正的世家大族,这点上,他和刘穆之是有相似之处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毅最恨刘裕,而孟昶则和刘穆之的关系紧张,一直是竞争关系呢。”
  “孟昶的能力,地位都稍逊于刘穆之,就象刘毅跟刘裕的差距一样,而且在北府军这个体系之内,这种差距是无法弥补的,想要压过刘穆之,只有联手世家大族,从北府军的谋主变成世家高门的代言人,这才是刘毅会邀请他加入黑手乾坤的原因,而随着他的加入,就意味着他准备抛弃北府军的身份,进入新兴的世家行列了,这个忙,只有你能帮到。”
  庾悦长叹一声:“我跟孟昶在黑手乾坤里一起呆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想通这点,只是隐约觉得,他不是事事要跟着刘毅呢,甚至有几次是向着我说话,有几次他暗示愿意私下跟我聊聊,我也没有直接回应,还以为是刘毅要通过他给我带话让我屈伏呢,唉,现在想来,我真的是太愚蠢了,要是早点遇上陶公你教我这些事,说不定我们能有更好的成就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刘裕手握重兵,刘毅都无法与之对抗,几次交手,比如说刘毅想借王谧之死后把刘裕赶到江北去打南燕,自己入主朝廷,或者说北伐之事,刘毅也极力想让刘裕离国远征,这些最后都没有达到你们想要的结果,而孟昶虽有个京兆尹之职,名义上管控京城,但在刘穆之和王妙音的双重监视之下,仍然难以有大的作为,只能暗中保护刘毅埋下一个万余人的地下军团而已,至于你和徐羡之,也只能靠着结交谢混,郗僧施这些人,一边经营吴地,一边在刘裕的军中建功,你们真正要成事,有联手的价值,还是要到你起码是外放一个大州刺史,徐羡之则主管刘裕的情报与眼线之时。”
  庾悦咬了咬牙:“可是孟昶最后还是出卖了我们黑手乾坤,是他觉得黑手乾坤没有希望了吗?彻底要投降刘裕了?”
  陶渊明叹了口气:“因为刘毅战败,让孟昶觉得这样搞内斗,搞地下组织,最后会毁了大晋,大晋一完蛋,黑手乾坤又怎么能存在呢?之前的两波黑手乾坤,就是因为自己斗得太凶,导致组织完蛋,国家也差点完了,这点上,我觉得孟昶还是正确的,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有天道盟这个真正隐藏于黑暗中的组织,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庾悦的眉头一皱:“现在天道盟没有了,刘裕几乎在大晋的内部已经没了对手,光靠我们,就能掀翻刘裕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看似最没有机会的时候,其实才是机会最大的时候,刘裕也能感觉到他无敌了,所有明里暗里的那些敌人,都已经一扫而空,就连刘毅,也向他屈服了,黑手乾坤的镇守身份,其实已经是让刘毅永远地给刘裕捏住了把柄,京八集团不可能再拥护刘毅去跟刘裕争斗了,就连孟怀玉也不会站在刘毅一边,因为刘毅已经实际上背叛了这个武夫集团,加入世家的一边。不再是他们的兄弟了。”
  “可是,刘裕正是因此才会膨胀他的野心,一方面开始走帝皇之路,另一方面,一旦他解决了天师道,谯蜀这样的对手,就会是他整军备战,大举北伐之时,而这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到来之日啦。”
  第4961章 庾悦亦为刁逵误
  庾悦点了点头:“这点我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不过,你真的有把握有信心,刘裕手下的这些年轻将帅,会跟刘裕刘毅他们自己当年一样,想着取代自己的主帅上位吗?”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会的,一定会的,这就是我说的,刘牢之的那种不安全感所带来的,刘毅就是这样的典型,刘牢之觉得不安全,没有成为世家,无法掌握朝中的政权,所以保护不了自己,刘毅也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刘毅觉醒得要早,毕竟他是个文化人,不象刘牢之这样的粗鲁武夫,胸无点墨,射箭堂之事,其实就是刘毅当时想要主动投靠和巴结你,也就是说,当他还只是个北府军小兵,充其量只是个队长,幢主的时候,就已经想要依附于你这个世家子弟,而不是靠着在军中升迁了。”
  庾悦叹了口气:“这个事,其实我是给刁逵这狗东西害了,这小子给赶出京口后,就向京城的世家高门子弟,到处去说京口丘八们的坏话,本来我还想着大敌当前,京口作为大晋历来出精兵强将的地方,总是有些豪杰草莽之士可以收为已用的,谢家当时收了刘牢之这些人,难道我庾家连一个小校也收不到吗,那天我去京口,其实是想观察一下传说中的何无忌和孟昶等人,是否可用的。”
  陶渊明一下子来了兴趣:“你居然那次是专门去考察人材的啊,那为何你会看上何无忌和孟昶,却不去考察刘穆之和刘裕呢,甚至刘毅当时的名气也很大啊,你应该先找这几个才是。”
  庾悦没好气地说道:“刘裕当时和王妙音定情了,此事京中世家人人皆知,哪是我可以染指的?而刘穆之也早就成了江家的女婿,江家与谢家一向交情非同一般,这两人一文一武,甚至直接给谢安老相公召去乌衣之游了,也就是视为将来的谢家子侄一样,就算我有意,这已经入了谢家的人,岂是我能打主意的?”
  “至于刘毅,唉,刁逵这小子特地找到了我,跟我说了刘毅一堆的坏话,说什么此人虽然名为州中从事,但暗地里结交匪类,有一帮江洋大盗,甚至还夜袭赌坊,和天师道的弟子一场暗战,死伤数十人之多呢。”
  陶渊明笑道:“刁逵作为一州刺史,这样恶性的事情都没法管理,却要说人家结交匪类,这说不过去啊。”
  庾悦咬了咬牙:“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的疑惑,而刁逵则说,他早就知道京口民风强悍,人人习武,家家藏甲,不好对付,所以是带了上千部曲私兵上任的,还取得了司马道子的支持,让几百天师道的剑士弟子在那里开赌坊助阵,本来计划得天衣无疑,就准备先利用京口人好赌输钱的借口,逼他们加入从军,这也是愿赌服输的事,结果跑出来一个刘裕,借着谢家的支持,跟他作对,还在擂台上打败了他的护卫队长。而刘毅则是与之一伙,为他通风报信,泄露朝廷的机密,他本想提拔刘毅,但刘毅看中了谢家的权势,觉得倒向刘裕更有前途,于是才背叛了他。”
  “事后,他咽不下这口气,想让天师道的人教训一下刘毅,结果刘毅干脆召来了一帮江洋大盗,与天师道的人马和他的刺史府护卫大战一场,死伤数十人,由于是在赌坊打的,所以他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天明时分把两边的死尸埋掉,赌坊拆除,权当无事发生,最后退出了京口。”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行事风格倒是很象刘毅,但要说刘毅是为了讨好刘裕才打的这一仗,我觉得不太可能,更有可能的,恐怕是刁逵在京口开赌坊,又公开地在讲武大会上羞辱京口人,激起公愤,所以刘裕,刘毅,何无忌这些京口豪强,是联手袭击刺史府,想要取刁逵的命吧。”
  庾悦点了点头:“后来我才查清楚,就跟你说的一样,司马元显的那个乐属,其实就是跟刁逵学的,他想强征京口人入他刁家为部曲,然后带着几千能战的京口人上战场搏军功,就连他的那个南徐州刺史之位,都是为了这个原因花重金贿赂司马道子得来的。结果给刘裕当众抵制,结果下不来台,就想到了请妖贼开赌坊,骗京口人签卖身契的损招,又给刘裕破解,于是恼羞成怒,想要暗杀刘裕,却不料刘裕是拉上刘毅反过来夜袭刺史府,要不是谢玄出面,只怕刁逵早就成刘裕刀下之鬼了。”
  陶渊明笑了起来:“这才是合乎各方性格的事实真相啊,谢家一直按兵不动,在边上旁观,大概也是经历了此事才看上了刘裕,而刘毅肯和刘裕联手的原因也是想要争夺这京口老大之位,只有让他杀了刁逵,才能压过刘裕一头,只不过,他越是这样明着抢,谢家反而越是看不上他。因为这样的人贪欲太重,难以控制,以后可能会反咬旧主呢。”
  庾悦叹了口气:“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以为刁逵和我们同为世家,在京口这里吃了亏,还是因为信任刘毅被其出卖,所以心里就对刘毅有气,何无忌虽然不是什么上等高门士族,但其祖上也是将门,又是刘牢之的外甥,我想着刘牢之归了谢家,我去要一个何无忌总没问题吧,至于孟昶,他曾经几次托人向我投贴,愿意为我们庾家效力,而其在入了北府军之后,在军府中也以能干著称,我想这一文一武两个人才,都是我可以争取到的,于是去了广陵,想要亲自考察一番,却没想,给刘毅前来搅了局。”
  陶渊明点了点头:“刘毅倒是听到你到来的消息,就主动来投了,不过,你误信了刁逵,所以当众给了刘毅一个烧鹅之辱,唉,这梁子可结大了。”
  庾悦咬了咬牙:“所以说我给刁逵这小子坑惨了,刘毅受辱之后,整个北府军的武夫们都是对我怒目而视,本来说好来见我的何无忌和孟昶,也托人带话说和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不见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悔之晚矣。”
  第4962章 龙生不足掌军团
  陶渊明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错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说得好,何无忌孟昶他们是要为刘毅出气,而你也是在维护同为士族的刁逵,双方都没有错,只能说,时机不合适,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庾悦咬了咬牙,说道:“所以,孔子说的,各安天命,是有道理的,人总是会和跟自己地位,家世相当的人在一起,有天生的亲近感和共同语言,也有共同的价值观,我这些年虽然一直很努力地要和这些丘八,军汉们混到一起,但始终做不到,因为我不可能违背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背离家中长辈大人们的教导,成天以杀人打仗为乐事,以毁灭城市,屠杀生灵作为取得富贵的手段,这有违我作为一个人的基本良知。”
  陶渊明微微一笑:“可你不也是后来愿意从军打仗,去做这些事来为你自己,为庾家子侄来争取军功了吗?”
  庾悦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这些凶狠野蛮的军汉现在掌握了大权,还象秦国时那样制订了这些军功爵,以首级论功的制度,逼着我们只能顺从吗,如果我不从军,那按现在的规矩,不用几十年,庾家就得从世家高门里除名了,而且,不管怎么说,毕竟北伐中原,驱逐胡虏也是大义的名份,而保卫着我们的家人们不受天师道妖贼的残害,也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所以我们不得已从军,但不亲手去制造杀孽,大概也是我们惟一能做的事了。”
  陶渊明点了点头:“这样挺好,不违背自己的良知也能适应当下,我会帮你的,罗龙生会帮你把这些脏活恶事干了,而不必由你亲自动手,你如果信不过他的话,可以让你的家丁,部曲们分散到各军,以为耳目,庾家也有自己的情报眼线,要学会在军中使用,而不止是打探那些城中,世家之间的消息来往。”
  庾悦咬了咬牙:“可是我的那些情报眼线,一直就只会在城市里生存,行动,甚至他们伪装起来的身份也都是城中的寻常百姓和商贾小贩之类的,要让他们从军,只怕很多人是吃不了这苦头的啊。”
  陶渊明淡然道:“以后如果我们士族和世家高门想要掌握军队,那这些眼线就是必须要有的,以前我们失权的惨痛教训就是脱离军队太严重了,就象这回你带出来的左右亲信们,他们根本下不了部队,不能和普通军士们一起整日操练和作战,自然打探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只会为你传令的时候狐假虎威,惹人反感,这个教训,你得吸取,不然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恐怕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庾悦点了点头:“我会在新征的军士中暗中招募和吸纳愿意为我效力的人,以作为新的军中眼线,不过,陶公,你得保证这个罗龙生不是吃里扒外之人啊,不会背叛我们,现在我们可是一辆战车上的,我要是不行了,对你也没好处。”
  陶渊明微微一笑:“连我都要加入你的幕府,成为你的参军,部下了,当然会帮你看好罗龙生的,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军人,并不是我们的士族,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以前只不过是因为山里过得太苦,想过上好点的日子才会出去从军,但在这军中一呆就是二十年,也还只是个只能带千人左右的小小副军主,若不是妖贼复叛,只怕他早就给清退出军队,解甲归田了。”
  庾悦的眉头一皱:“你不是说这个罗龙生挺能打仗,是个不错的骑将吗,怎么二十多年了也没混出头,是不是他的本事给高估了?”
  陶渊明淡然道:“罗龙生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虽然比不得北府军的那几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帅大将,但要指挥个几千,上万人的军团,击破一路妖贼军队,还是有这个本事的,只不过,他全无背景,投军时又是先投了桓玄的楚军,其实十几年前他就是军主了,可是桓玄的龙椅还没坐热就给推翻,他在荆州留守,见势不妙就转投了鲁宗之,所以他不是鲁宗之的嫡系,自然得不到重用,这些年来,鲁宗之只是割据雍州,对外几乎也不发动战事,这罗龙生自然得不到什么升迁的机会,我这回让他来投靠你,其实就是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呢。”
  庾悦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可是,人是会变的,罗龙生转投我们之后,就象你之前说的刘牢之那样,是不断地要对他以升官来利诱,以架空他手下来控制,我们有这种控制他的能力吗?他要是不放弃手中的军权,以后尾大不掉了怎么办?”
  陶渊明微微一笑:“他跟刘牢之不一样,刘牢之其实第一次被罢将离军,回到老家当个地主的时候,也是乖乖地交出军权了,如果不是后面王恭再次起用了刘牢之,他是掀不起什么浪的,当然,如果我们做得漂亮一点,让罗龙生能当个郡守,或者说到京城当个闲官,他应该更会满意,毕竟,他不象刘牢之那样,投军之前就有几千部下,当过山大王,习惯了那种一呼百应的拥戴。”
  “而且,罗龙生并没有刘牢之的那种能力,他治军和作战的本事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合格的水平,主要是因为有了你们庾家的财力与后勤能力后,可以迅速地招收大量的散兵游勇,拉起一支队伍,而如果这个队伍变成了一个大州的军团级别,那罗龙生是不太适合当这个军团之主的,到那时候,庾公你恐怕还要另寻良将啊。”
  庾悦的心中一动:“什么,你是说,到时候我还要找别人来掌军?你这里有人选吗?”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但这个人选,应该是从北府军里的少将少帅们中间出,你可以向刘裕请求,就说要由他来帮你派遣一员大将,接管军团,镇守豫州,为北伐作准备,千万别说这是你庾家的军队哦。”
  第4963章 弃家为国指挥枪
  庾悦冷冷地说道:“你这又是何意?我好不容易拉出的大军,你要我双手送上给刘裕?那我们还要折腾这些做什么。”
  陶渊明微微一笑:“这是到时候能保住你军队的惟一办法,刘裕如果想夺你的军队,那有的是办法,最简单的一条,就说平定妖贼,天下太平,需要休养生息,散兵回家,各军团都要大大地裁撤,难道你的这个军团,可以独善其身,完全保留吗?”
  庾悦的头上冷汗直冒,咬牙道:“我,我这里不一样,如果我拿到了豫州刺史,这,这里可是临接着后秦和北魏,还有大量的盗匪和强盗,我需要将他们剿灭,重新平复豫州之地,这好不容易组建的军团,万万不可以裁撤,至少,至少不能大部分裁撤。”
  陶渊明笑道:“可问题是你的这支军队里本就是以盗匪和强贼们为主啊,要是刘裕有心要夺你之军,那肯定会派人摸清这军中众军士的底细,要问他们从何而来,户籍何处,家中有哪些人,请问你庾公到时候拿得出来吗?要是拿不出来,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岂不是需要最早裁撤,打散编制分迁各地的一批?”
  庾悦长叹一声:“难道他刘裕就不撤军了,就不淘汰部下了?哼!要我撤军,除非他先把自己的兵给裁撤了!”
  陶渊明哈哈一笑:“可以啊,他当然可以裁撤部下,本来他的兵都是京口人,都是江北人,打仗才临时组建,打完后,本就是放兵回家,给了赏钱后回去种地,继续当大晋的农人,百姓,而立了功得到爵,当上军官的这些老兵们,则可以留在军营中,作为平时的常备力量,继续操练,刘裕的休养生息,可以让军队看上去减少个七八成,但一旦他想要打仗,随时可以把忠于他的这些各地军户,世兵们再招进来,请问庾公,你有这种一个月内,再重组你未来的豫州军团的能力吗?你怕是连你的这些部下如果解散后,会去哪里都无法查到吧。”
  庾悦咬了咬牙:“这么说,我以后只能继续顺从刘裕,再无反抗他的可能了?要是我手里连兵都没有,这个刺史也只是个单车刺史,一个空架子,他随时可以把我罢免,赶走呢,那我还折腾个啥?”
  陶渊明笑着摆了摆手:“庾公,你应该了解刘裕,越是跟他对抗,越是想保留自己的军队,他才会对你越不放心,越是要夺取或者解散你的军队,但反过来,如果你能主动交出军队,表现出对刘裕的忠诚,就象你以前那样,只想要你庾家的子侄们立功得爵,只想混军功,等军功到手后,那就回归庄园,甚至连个豫州刺史也不要表现地志在必得,这种时候,刘裕反而不太好意思要夺你的军队了,你如果提出这支军队是大晋的,也是要保卫豫州,但一时间缺乏一个领军良才,需要刘裕派一名将来统领,那你的机会就来啦。”
  庾悦瞪大了眼睛:“此话怎讲?你说的我要找个名将来当将军,为我掌军,难道是指望刘裕派来的人?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忠于刘裕的啊。”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我刚才说了这么多刘牢之的往事,难道庾公还没有想明白吗?什么叫刘裕的人?这世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无非是利来利往罢了,刘裕的手下又不是他的儿子孙子,凭什么就一辈子只效忠他一个人?”
  “往大里说,刘裕不是皇帝,他只是我们晋国的大将,或者说大权臣,大家都是晋国的军民,是晋军的将士,不是他刘裕的私兵部曲,如果刘裕真的派一个人来掌控军队,那这个人,其实就已经不再是刘裕的直属部下了,而是跟刘裕一样,朝廷的,大晋的将军了。”
  庾悦不服气地说道:“可是之前刘裕也把他的部下们都分派各地掌军屯守啊,朱超石,檀道济他们不都是这样,难道派出去了就不听刘裕的话了?”
  陶渊明哈哈一笑:“这个问题提得好,庾公啊,你自己想想,朱超石,檀道济给派出去时的身份是什么。”
  庾悦的脸色一变,喃喃道:“他们出去的时候,是荆州军团,江州军团的副将,是刘道规,何无忌这样的大州刺史的左右手,掌军之人。”
  陶渊明点了点头:“那么,刘道规,何无忌,刘毅这些人跟刘裕的关系又是什么?不说刘道规,就说何无忌和刘毅,他们是刘裕的部下还是跟他平级的?”
  庾悦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陶公,豫州是大州,豫州刺史是名义上和刘裕扬州刺史平级的,我如果是豫州刺史,那来这里的掌军副将,就是我的部下,不再是刘裕的了。不过,他们北府军不是有个京八党吗,刘裕要派来的人,仍然是这个京八党的吧,他仍然是带头大哥啊。”
  陶渊明冷笑道:“这种事情,在战后要处理和解决的,为什么军汉丘八就可以有个京八党,而世家士族就不能有个黑手乾坤呢?你刘裕说世家们私下搞这种组织,暗中操纵朝政祸乱国家,好,现在孟昶他们把黑手乾坤给主动坦白了,放在前台,还承诺以后黑手乾坤会成为世家士族的代表组织,为国议事,那是不是后面京八党也应该走同样的路呢?大晋的百姓难道就不怕各路少将大帅们拥兵自重,随时再打内战吗?”
  庾悦兴奋地一拍手:“说得太好了,哈哈,陶公,你他娘的,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啊,居然能有这样的办法,来瓦解京八党!”
  陶渊明的语速也开始加快,配合着他眼中闪闪发光的光芒,显然,他也开始兴奋起来了:“庾公啊,我们以后要大谈天下为公,既然要人人平等,个个有机会,那我们的国家也应该是分享权力给所有的文武官员,不能一人独大,一家独大,这第一步,就是要喊口号,弃家为国,国指挥枪!”
  第4964章 文武合并灭京八
  庾悦的眉头一皱:“国指挥枪这个我可以理解,可是弃家为国,对我们可不利呢,我们世家士族,一向是家在国上,这可是要摧毁我们世家的根本吧。为了夺个军队的控制权,喊这样的口号,不值得吧。”
  陶渊明冷笑道:“兵强马壮是天子,有枪既是草头王,我们现在屈居刘裕之下,任其摆布,说什么也没用,要是靠着清谈论玄,一万个刘裕都不是我们对手,派个八岁小儿就可以辩得他哑口无言,但现在他就是靠着打仗的本事控制着军队,我们不这样喊,不主动作出一心为国的姿态,又如何能逼他交出军权,让军队成为国家的军队,而不是他的私兵甚至是让领军将领成为他的结义兄弟呢?”
  庾悦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太放心,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让刘裕派个人来掌握我们的豫州军团,难道口号一喊,这个人就会向着我们了,就会不顾念跟刘裕多年的交情了?我们士族世家是要讲门生故吏这套师生之情,可在军中,一样是要讲这种上下级的交情和战场上过命的兄弟情吧。”
  陶渊明微微一笑:“陶公,我的意思是,以后就要让黑手乾坤和京八党合为一体,成为所谓的文武融合的组织,刘牢之他们以前怕的不就是武人被士族文人压制,所以离开军队就意味着失去权力,任人宰割吗?我们干脆就这样喊口号,让这些军汉武夫们觉得安全,如果连黑手乾坤都和京八党合并成一个组织,作为以后手中有权力,可以管理朝政或者是掌军之人才能进的,他们不就会放下对我们戒备和敌意了吗?”
  庾悦的眉头还是紧紧地锁着:“这对我们不利吧,武夫跟我们这就是真的可以平起平坐了?那以后是谁说了算,谁统治谁?”
  陶渊明笑了起来:“这种组织,肯定是谁有本事治国理政,谁就更有话语权,军中的将校人数,跟能为官一方,或者是在朝中掌权的士族相比,肯定是远远不如啊,就象现在我们的朝廷,同样的品阶,五品以上的文官,我们大晋可是有七千多人,而武将,才不过两千多人呢,真要是合二为一,这区区京八党的人数,又怎么可能多得过我们这么多世家子弟呢?”
  庾悦的眉头稍稍地舒缓了一些:“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世家子弟也不愿意真正地和这些武夫混到一起吧,而且就算他们混进来,那以后岂不是可以转为跟我们一样的士族,世家了?我们岂不是不能把他们再排挤出去了呢?”
  陶渊明淡然道:“那就象以前说了军功为爵,很多普通的北府军将士得了爵位,回家后可以置业购地,但最后都无法管理,入不敷出,然后只能交给我们士族来出人打理,等于又把这些土地还给了世家高门,说破了天,没文化的军汉只知道打打杀杀,哪有文治的本事?只要把文武合到一起,那最后,武夫们都会给排挤出去,这个组织,最后就只有我们黑手乾坤,没有什么京八党了。”
  庾悦笑了起来:“未必啊,不是有不少下等的士族,也要加入那个什么蓝翔吏校,还要再从军建功,加入京八党,成为刘裕的人吗?这些人恐怕不容易挤掉吧,比如刘穆之,如何挤出去?”
  陶渊明笑道:“如果是我们士族之人,你以为他们愿意自己世代为军汉,将种吗?现在投靠刘裕只不过是因为刘裕手握大权,掌握和自己能制订规则,要是刘裕不掌权了,还不是世家高门说了算?到时候就算是刘穆之,也不可能再按这套来,谁不想富贵传子荫孙?谁想辛苦打拼一世只为那些自己不认识的升斗小民?刘裕喊着人人平等,拯救苍生,但就算是这些苍生,一旦有机会,也是想骑到别人头上,而不是为人作嫁衣,这是基本的人性,就算是神佛,也改不了的。”
  庾悦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啊,这么说来,我们这么搞,是为了用黑手乾坤实际上吞掉京八党?让京八党的那些将校们,也能有个士族的身份,以后他们就会抛弃刘裕,转向我们了?”
  陶渊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是有这种可能的,刘牢之要反,是因为他离了军队,一事无成,自己也没有管理地方州郡的本事,他的手下,全是武夫,没什么文官智囊,因为没有哪个士族想为他效力,所以,他只有牢牢地掌握军权在手,谁要动他的军权,他就带兵打谁,这种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掌军的军阀罢了,连象桓温一样割据一方,子孙世袭都做不到呢。”
  “可是如果当时有这么一个文武合并的组织,刘牢之直接给他个士族,甚至小世家的地位,然后从组织之中让他可以选一些世家子弟为幕僚,让刘敬宣这样的子侄继续留在军中,自己则可以放心地升任朝中官员,那这军权,就可以转到世家子弟的手中,为了暂时稳住刘牢之这样的人,甚至可以让一些中等世家,拿一些支流庶女与之联姻,总之,让他觉得自己和我们是平起平坐的自己人就行了,这才是可以解除这些武夫军权的正确做法,那就是,先让他觉得安全。”
  庾悦的脸上挂着笑容,不停地点头:“听起来真不错,但是真的能让这些武夫们上当吗?他们是想混进来变得和我们一样,这个我信,但就他们这种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难道真的会以为会成为士族?”
  陶渊明淡然道:“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心里越是想着什么事,就越是会自己骗自己地觉得能做到。别的不说,只讲这荆州的桓氏,从桓温父亲开始,就是掌握军队,征伐打仗的将门兵种了,桓温自己虽然有士族之名,但世人皆视之为武夫,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武家身份才是割据荆州的原因,可到了桓玄时,不就想要出将入相,涂脂抹粉,附庸风雅,重新想变成大世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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