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1069节
“就算不说交税那改个名字,换汤不换药,比如说互助金,诚意米之类的,不就行了?这江山是神教为他们打下来的,田地也是神教分给他们的,那有所回报,怎么就不行了?我们神教没有那么多子孙后代,世家子弟需要养活,教中的职事之位到时候控制一点,不要太多,这不就结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二哥啊,你真的觉得我们神教,能做到不传子孙,真的是出家后万事皆休?”
卢循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马上回应这句话。
徐道覆正色道:“我们神教,从张道陵张天师开始,就世代由张氏子孙把持教主一职,后来东晋建立后,教主之职转到孙氏之手,数十年都是孙氏把持,直到孙恩起兵失败,被我们取代。”
“而二哥你也是全家都入了神教,令尊和几位贤侄都在教中身居要职,而自我而下,神教中的高级弟子们,也多是全家入教,可以说得不客气点,我们神教就是披着道袍的世家高门而已,如果我们真的夺取天下,又不放弃政权,那必然会成为新的王家谢家。”
卢循叹了口气:“这是因为我们神教的教义就是讲究一人修道,全家得福,从祖师爷起就是如此。我们虽然兴修道观,有大批的弟子,但也没有到跟世家豪强们争夺地盘的程度,做不到对底层教众们只修一人的恩惠。所以,只有靠着这种全家互助的做法,才能在底层广收信徒,然后通过跟世家高门的利益关系,让他们免除一些佃农的税赋徭役之类,碰到实在不讲情面的家伙,也只有自己出钱补助这些民众,才能在民间竖立起私恩。”
徐道覆咬了咬牙:“为他们免税免赋那是恩,但要是让他们交税交赋,那就是仇了。我们这些年在广州,难道那些人交税都是心甘情愿的?异族蛮夷们是靠了部落酋长的威逼代收,而汉人百姓也是靠着宗族村老们管理,他们之所以听话,不是因为信了我们的教义,而是被那广州城外的京观给吓坏了,知道跟我们对抗的结果是什么。”
卢循冷笑道:“既然如此,得权之后我们继续立威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收买人心呢?让人害怕也是一种收买人心。只是程度上控制一下就行了。”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那话说回来,既然在广州的时候我们也是用汉人的长老和蛮夷的酋长渠帅们来代行治理,为什么以后我们夺取天下就不能这样呢?在广州的时候,那些世俗的掌权者们逼迫民众,而我们的大师兄们去部落里弘法时却是发放米粮,宣扬天师的恩德,这样不是让人心顺服吗。我们这次北上,就有三万多蛮夷壮丁主动跟随,要是换了我们自己直接治理,他们能这么积极?”
卢循沉声道:“那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世袭那边的管理,我们没把广州当成长久的基业,也不想去夺他们的管理权,可是要是我们真正地坐天下了,建立王朝,那就是另一回事,怎么可能允许这些不是我们自己人的势力,控制基层,直接管理民众呢?当年我们就是靠这种代管代治的空间控制了民众,怎么能让人走我们的老路?”
徐道覆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不妨把世俗的权力让出,继续让这些世家豪强,地主老爷们来管理民众,让收税课丁之类的恶事,得罪人的事让他们来做,我们继续扮演以前的那种给人恩惠,不好吗?”
卢循的眉头一皱:“让出世间的管理权力,就意味着刀把子给了人,象司马元显那样对孙泰下手,灭我神教的事,你怎么解决?”
徐道覆微微一笑:“让出世间的管理权,不代表解散我们神教的武装,任人宰割啊,我们可以跟以后继任的统治者约定,征丁收税这些事情他们来做,但军队的建立和管理,由我们来负责,一应的军需供应,由他们收了税后提供,而军队的训练,组织,还有日常的管理,控制在我们手上,就以侍奉天师的名义来进行,让民众们服兵役时的训练,为成了为神教而进行修行,这样不就行了吗?”
卢循微微一楞:“还可以这样搞?不过军队不在手,哪个统治者能愿意?”
徐道覆的眼中冷芒一闪:“如果是他们这些统治者打下来的天下,那自然不会愿意,但要是我们神教打下的江山,那就由不得他们讨价还价,总会有人愿意这样合作的。”
卢循咬了咬牙:“还有,你说的什么军队在我们手上,由我们来管理,可是要是碰到打仗的时候,就要死人,你一边说刘裕穷兵黩武,让别人家的子弟上阵流血牺牲,一边我们自己也要干这种事,如何取信于人?”
徐道覆微微一笑:“到时候提高军队的待遇就是,民众要交税,当兵的不要交,甚至可以发放高额的补助,让他们当兵之后,得以富贵,就好比天人交合啊,退伍赐宅田之类的好处啊,开始多做点,后面让人人都想从军护教,这不就结了?甚至如果国家有战事,我们就不要负责指挥打仗,让这些事交给朝廷的将官们去做,这样死伤的责任不在我们神教身上。一以言之,给人好处,不做得罪人的事,又控制军队能自保,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卢循一动不动地看着徐道覆,久久,才叹了口气:“道覆,你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斗蓬或者是黑袍教给你的呢,我想听实话。”
第4198章 妖贼双巨剑拔张
徐道覆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二哥,你是在担心我受斗蓬的指使,想要抢夺你的大位吗?”
卢循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徐道覆,却是没有说话,一股难言的沉默和暗自腾起的杀意,悄悄地在两人身边弥漫,就连站在岗下的众多护卫们,也觉察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散去,不再谈笑风生,有些人的手,却是暗自地摸向了刀柄,捏紧了槊杆。
徐道覆轻轻地叹了口气:“二哥,别这样我们就算以后会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公开翻脸,大敌尚在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起了异心呢?”
卢循咬了咬牙:“你的心啥时候和我同过?除了联手杀孙恩那次算是真正的同心了一把,你徐师弟好像一直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取代我这个二哥吧。”
徐道覆摇了摇头:“你应该明白我这个人我只会打仗,,完全不会治政,也无法做到管理教众,让教友们心服,这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办到。我确实不喜欢被人干涉军事方面的指挥权,但这不代表我就是要图你的大位!”
卢循的脸紧紧地板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徐道覆:“就这么简单吗?你确实不会治教,但要是有天道盟来帮忙,那可就不一样了。”
徐道覆叹了口气:“跟一起共事,一起战斗几十年,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师哥你翻脸成仇,再去成为那两个老鬼的棋子,二哥,你说我这样做,图的是什么?”
卢循恨恨地说道:“图我的妹妹对不起你啊,让你受了屈辱,所以你宁可安排她死在朱超石的手中,这样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也不再觉得找了个人尽可夫的老婆,只冲着这点,你就有足够的动机来取代我!”
徐道覆淡然道:“那二哥你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娶了孙恩的姐姐,也是成天活在这种屈辱与忿怒之中,这才会火并了孙恩呢?”
卢循突然厉声吼道:“全都给我滚远点,有人敢近百步之内,杀无赦!”
卢循的亲传弟子们如逢大赦,连忙行了个礼,然后逃也似地转身而退,其他的徐道覆的亲卫们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卢循的双眼圆睁,看着这些人,直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块就向一个家伙扔了过去,径直地砸在他的额角,顿时头破血流,把这人的整个右眼都模糊住了,但此人仍然吓得呆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卢循的吼叫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怎么,我这个教主是指挥不动你们了吗,还是这个教姓徐了?”
徐道覆咬了咬牙,大声道:“我们神教只有一个能发号施令的教主,就是我们卢教主,所有人,包括我徐道覆在内,只会听从您的号令。”他说着直接就向着卢循跪了下来,在下跪的过程中右手很隐蔽地微微摆了摆,暗示着自己的那些部下赶紧离开。
那个头破血流的亲卫连血都不顾得擦,与其他人一起向着卢循下跪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身匆匆而退,都不是用快走或者小跑,而是用了跳跃等轻功身法,很快,就和之前的卢循部下一起,都退出百步之外,但已经不象刚开始时那种喜笑颜开地站在一起了。
徐道覆在地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二哥如果不信我,尽管可以现在下手杀我,只是小弟死后,不能再保证这些部下,尤其是新附的各路人马还能这么听你的号令了,更不能助二哥你去对付天道盟的两大巨头!”
卢循的脸色微微一变,刚才胀红了的脸,颜色稍稍地退了一些,他沉声道:“你这是在要挟我,是说我指挥不了你手下的人马和新附部队?”
徐道覆平静地说道:“如果给二哥你一年多时间,能进行各种道场法事,我相信二哥可以尽收这些新附教友之心。不过现在来投的,可不是信了我们神教,他们只是觉得我们能打胜仗,能取富贵,我们出岭南时不过三四万人马,老兄弟也就万余,现在这仗打完后,我们的部队很快会近二十万,还会迅速地增加,你在这个时候若是对我下手,觉得这些新来的部队,是会归附你,还是会离开你?”
卢循的嘴唇在微微地发抖,咬着牙,恨声道:“我说过,姓孙的那个贱人,一辈子也不许提,不然我一定会杀了提她的人,难道你忘了吗?”
徐道覆头也不抬一下,但是巨掌已经在抓捏起地上的泥土,可以看到他内心的愤怒,他咬着牙,沉声道:“我不可以提你的那个贱人老婆,难道你就可以随意地提我的贱人老婆吗?姓孙的和姓卢的贱人,有什么区别?”
卢循呆若木鸡,久久,才一屁股坐了下来,直接坐到了徐道覆的面前,脸上已经流下了两道眼泪:“道覆,我们就得这样互相揭露最深的伤疤,互相伤害吗?”
徐道覆咬了咬牙,抬起头,眼中也是泪光闪闪:“是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提了这个,我根本也不会提孙尚香的事,作为男人,我们都知道这种屈辱,但是如果没有这种屈辱,我们又怎么能坐上这个位置?在你妹妹第一次参加天人交合仪式的时候,我就当她已经死了,连同我对女人的爱,一起死了!”
卢循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无法化解的,所以,你隐忍多年,就是为了借朱超石之手,杀我妹妹,以报这多年的屈辱之仇?”
徐道覆摇了摇头:“首先,我并不能确定卢兰芳那次会死,如果她死,就说明朱超石是有异心的,心还在晋军那边,因为以当时的情况,卢和朱二人联手,绝不可能被何无忌伤到。我得用事实来最后试探一下朱超石的忠诚!”
卢循恨声道:“既然你试出来了,为何事后不杀了朱超石?”
徐道覆冷笑道:“那就得问你了,我的二哥,你为什么想要姓朱的小子来制衡我,取代我呢?”
第4199章 有去无回一条心
卢循咬了咬牙:“因为你不让我放心你长年冷落我妹妹,对她非打即骂从来不按对妻子的标准来对她,你可知道兰芳在我这里流了多少眼泪,诉了多少苦吗?让她去天人交合并不是她的本意,是孙泰当年的决定我们师兄弟哪个避得过这个?还记得鲁师兄吗,他就是不肯这样做,最后夫妻双双给孙泰诛杀,鲁大嫂还是孙泰的女儿呢,这也下得去手!”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我就是嫌她脏,我就是不服,我只要一看到她就能想起那些个天人交合仪式上她的表现,二哥,你应该非常明白我的想法。”
卢循长叹一声,摇头道:“这是我们神教多年的规矩,避不得的,你如果不喜欢兰芳,可以跟她分手,可以跟她和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徐道覆反问道:“那你怎么不跟孙尚香和离呢?二师哥,这种话说了没意思的,你是在跟我联手杀了孙恩后,才通过取了孙尚香性命的方式永远地让她离开你,永远地结束了你的屈辱。当然,我承认,作为男人,你比我能隐忍,这么多年来,我居然还以为你跟孙尚香有真感情,成为真的夫妻呢。”
卢循咬着牙:“不对她好点,如何取得孙恩的信任?我跟你的不同就在于,我受的委屈会放在心里,将来找到机会一次性报复,而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全教上下都知道你一直抛弃兰芳,跟她的夫妻有名无实,如果不是因为要跟你联手对付孙恩,我说不定早就会对你下手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不会的,师兄,你不会对我下手的,因为你找不到人来为你指挥大军作战,卢兰芳没这个能力,其他人也没有,能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大战北府军的,只有我而已。所以,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因为个卢兰芳,就对我起了杀心恨意居然要朱超石这种来历不明,忠诚可疑的家伙来取代我?”
卢循摇了摇头:“你误会我的本意了,我不想取代你,而只是想分一部份你的兵权而已,朱超石是荆州人,他如果真心归顺,我可以把非主力的部队和后秦派来的援军交给他指挥,在这里拖住刘道规,他在我们神教全无根基,负责的也不过是次要方向,并不影响你的地位,你如果能打败刘毅,直取建康,一个朱超石,又怎么可能取代你呢?”
徐道覆冷笑道:“可是你准备让卢兰芳离开我,去跟了姓朱的小子,他如果一个人在荆州,无权均势,我确实不用担心,但要是成了你的新妹夫,那事情就不一样了,卢兰芳会把多年对我的恨意,转到全力支持朱超石的身上,你看,朱超石在击杀已经身受重伤的何无忌时,卢兰芳都冒险亲自追入,助他一臂之力,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个女人已经摆明了要和我作对,要助朱超石夺去我的全军主帅之权,那就怪不得我对她不念旧情了。”
卢循咬了咬牙:“你的意思,还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所以你用这方式反击?那为什么你试出朱超石有异心的时候,还不跟我说清楚此事,还要同意他继续掌军呢?”
徐道覆淡然道:“你当时全处在丧妹之痛中,心里恨极了我,这个时候我跟你说姓朱的有问题,你会信?你说不定会提前跟我火并了。再说,荆州那地方我本来也不希望打下来,对于你二师兄,我太了解你了,你没有那种孤注一掷,直取建康的狠劲,成天说要打江陵,不过就是怕打不过刘裕,失掉大好的局势,所以想要先夺取荆州,能稳个不败之局。”
“不过,二师兄,你自己好好想想,就连桓玄这样经营荆州近百年的根基,以他当时手握豫江荆湘广雍诸州的实力,,都挡不住刘裕的西征,我们又有什么自信,能保住荆州,就能逼刘裕跟我们东西分立呢?”
卢循咬了咬牙:“打败刘毅之前,你有这么自信吗?我那时候可不敢保证能消灭刘毅,直取建康。至于现在,刘毅虽然败了,但刘裕也在赶回建康,刘毅军团的残兵和建康城里的晋朝朝廷还有时间收拾重组新的部队,孟怀玉的军团和诸葛长民的军团,包括庾悦的部队还完好无损。”
“你可别忘了,当时我们击灭何无忌后,本来也想一鼓作气直取建康,但就是一个区区的孟怀玉,就在这里挡了我们近一年。现在刘道规在荆州接连取胜,士气大涨,我们就是全军掉头打他,都未必有把握取胜,你在后路不保的情况下再主动向前进攻,万一失利,我们连退回广州都不可能了!”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如果回头打荆州,我们才没有攻克建康的希望,因为二哥你不要忘了,我们部队的主力,是三万多出岭南的部队,其中一万多三吴老兄弟,三万多岭南蛮子,这打了一年,也有万人以上的消耗,船队损失过半,现在看起来我们的兵强马壮,但实际上大多数人,是新近归队的我们的晋军降军,还有各地的山贼盗匪,二哥你别忘了,他们多是本地人!”
卢循的脸色一变:“本地人怎么了,就是我们出广州时,蛮子们也多是本地部落民,不也是跟着一路打出来了吗?”
徐道覆摇了摇头:“不一样,那些广州的蛮夷,多是俚侗部落族人,受到他们部落的酋长渠帅欺压,苦不堪言,而我们给了他们恩惠,向他们许诺跟着我们打到建康,可以有地有粮有女人,过上美好生活,所以他们才肯跟我们走,说白了,还是这些人已经不准备再回广州了。但我们现在这些新来的手下,二哥你敢说他们是跟我们一条心,想要抛弃现在的山寨和地盘,直取建康?”
卢循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如果我们不打建康,而是回头打江陵,他们有可能逃离?”
第4200章 握手言和意见一
徐道覆冷笑道:“那是自然,他们的根基可是在江州一带,荆州这里对他们没有什么吸引力,打不打对他们都没太大区别,这一战我们大破刘毅,会得到很多辎重和军粮,他们抢够了后就会有别的心思,如果我们回头打江陵,攻荆州,他们可能会直接带着这些好处回归自己的老巢,不再拼死拼活。”
卢循不信地摇头道:“不一定吧,那打建康岂不是更要远离他们的老家吗,难道他们就肯走了?”
徐道覆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打建康是为了进京城,推翻晋室朝廷,到时候我们可以建立新朝登上皇位,他们有从龙之功,自然刺激程度不一样。再说了,吴地可是富甲天下的,不象荆州这里战乱频繁,户口不足,要是跟着我们攻取了建康,那可以分到大量的三吴之地,只冲这个也足以让他们抛下一切,跟我们直取建康。”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思之中。
徐道覆上前一步继续说道:“而且,这次是我们的最好机会,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干掉了刘毅的豫州军团,黑袍说过,他对刘裕的伐燕大军下的毒,两个月内是不可能解清的,就是说我们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直接攻击建康城,孟怀玉的所部也是豫州军团,主力都灭了,他这支偏师肯定也是人心不稳,至于建康城中的其他人马,更是临时拉来的农夫壮丁而已,不值一提。”
“打蛇不死,必受其噬,我们在荆州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不能再继续浪费机会了,全军东进,不留后路,也不用顾及什么粮道的事,先取前方刘毅大营中的辎重粮草,再趁胜一路而下,直扑历阳和姑孰,取得豫州军团的储备,有这些,足够我们打上半年的,而且斗蓬一定也会帮我们在建康城中制造机会,让我们可以拿下建康!”
卢循咬了咬牙:“你就这么信任天道盟?还是说斗蓬给了你什么好处?”
徐道覆摇了摇头:“我对天道盟的那套不感兴趣,他们对人世间的权力也不感兴趣,这就决定了我们跟他们只能是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础上的合作而已,现在天道盟的头号大敌是刘裕,而我们是惟一可以通过军事手段消灭刘裕的力量,所以他们不得不跟我们合作。至于事成之后,拿下建康,,建立新朝后怎么做,到时候是二哥你说了算,我绝不会提任何反对的意见!”
卢循不信地摇了摇头:“你真的肯象你说的这样做?刚才你还说,要我们夺取江山后放弃政权,转为国教呢,这难道不是天道盟,不是斗蓬的意思?”
徐道覆咬了咬牙,以手指天,大声道:“天师在上,我徐道覆在此发誓,刚才的话,只是我个人所想,绝非他人的意思,如果我此言有半点虚假,管教我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他这个誓发得极为严肃,甚至在说完这话后,拔出了腰间的小刀,在左掌的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顺着皮肉外翻的伤口,向外涌出,卢循也不免为之动容,这是天师道最正式,最严肃的血誓,徐道覆这辈子除了新入教时这样做过一次外,哪怕上次合谋诛杀孙恩时,也没有这样立过誓,显然,这次他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卢循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道覆,何必如此呢,我并不是不信你。只不过天道盟有前科在先,仅我们所知的,就有出卖和铲除过盟友黑手乾坤,也密令我们诛杀过孙恩两件事,对他们,我不得不防啊。”
徐道覆这会儿已经撕下了一根布条,包住了自己掌心的伤口,咬牙道:“二哥,你担心的事情,我同样也担心,不管什么时候,堡垒总是会从内部最容易攻破,当初我们联手诛杀孙恩,其实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孙恩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和勇气,只想着带着旧部远远地逃离这块大陆,去往异域蛮荒之地求生,不止是我们容不了他,全教的兄弟也容不得他。虽然说是当时的斗蓬最后帮我们坚定了决心,但就算没有天道盟的因素,我们也会对他下手的。”
卢循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个事上,天道盟只是推了最后一把力,告诉了我们一些隐藏在吴地的存粮和军械地点,解决了我们回来再战的后顾之忧而已,孙恩,我们是必然会除掉的。只是,道覆,你真的甘愿一直成为我的副手,只掌军事,不问其他吗?”
徐道覆哈哈一笑:“二哥,你放心,我这个人除了打仗,没啥别的本事,就是以前当始兴相的时候,也只是练兵组军而已,政务之事,都要靠你派来的刘师弟和张师弟来处理呢。这点我有自知之明。只不过,我知道刘裕是绝世的帅才,无敌的战神,这大概是我们唯一一次可以战胜他的机会了,绝不能放弃!”
“建康一下,那荆州的刘道规不足为虑,恐怕他的手下都会主动地把他的首级献给我们,我之所以说夺取天下后最好是放弃政权,主要还是考虑到天下初定,我们治理天下的人手不足,而且课丁收税这些事是结恶于民,我们去做就失掉了在民众中的好名声,只要保持手中有军队,不会给掌权者所用反过来消灭我们,就没太大好担心的地方。不过这点我只是建议,最后如何选择,全听二哥。”
卢循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笑着握住了徐道覆的手:“有三弟你这样的表态,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这些都不过是后话,等打下建康再说吧,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列队向前,先取刘毅大营,再夺历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建康。三弟,你下令吧。”
徐道覆摇了摇头,把另一只手也握在了卢循的双手之上,说道:“神教中只有一个人能发号施令,那就是二哥你,请你下这个令!”
卢循用力地点了点头,抽出手,转头面对着百步之外的那些护卫,大声道:“传令,全军整队,长生人药性时间一到,马上出击,目前,刘毅大营!”
第4201章 劫后余生放声哭
江州,桑落州北,五十里,密林。
一队百余人的小队,盘坐于林间空地之中,浓烈的汗味和血腥味道,以及长生人怪物身上那恶心的腐尸恶臭味,弥漫在四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盔歪甲裂,十余个身上插着箭杆的人,正在被几个同伴们拿着工具剪断箭杆,再挖出中箭处的小块碎肉,连着带倒勾的箭头,一起拔出,只一下,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可怕血洞,让人触目惊心。
一个医士把赵毅右臂之上中的一箭直接以这种方式拔出,赵毅的眉头皱了皱,左手拿起手中的大酒囊,一口烈酒就灌进了嘴里,然后狠狠地往自己这处寸余见方的血洞上喷去,紧接着剩下的半口酒直接喷到了对面的这个军医士的脸上,吼道:“拔的时候动作快点晃啊晃的疼也要给疼死了!”
刘毅的面色阴沉坐在人群的中心,他的身上同样中了四箭箭已经全部给拔出,参军羊邃,正穿着白色的大褂,为他包裹着几处伤口,随着刘毅的呼吸,全身上下起码二十多处的各种长短不一,深浅不同的伤疤,都在轻轻地跳动着,就连他脸上新添的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也在跟着跳动。
刘毅的目光,转向了一个刚刚奔来这里的斥候,这个斥候已经拔掉了平时里肩上插着的小靠旗,卸去了铠甲,换了一身平民百姓的妆束,显然,在这种兵败之际,即使是出去侦察,也是件高风险的事了。
“胡林儿,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刘藩的下落查清楚了吗?”
这个叫胡林儿的斥候连忙说道:“大帅,现在战场上已经基本平静,妖贼在打扫战场,还有数百长生怪物在到处游荡,他们暂时没有挥军出击,大概也是怕给这些怪物误伤,二将军已经向西南方向突围,应该是想走另一条通道回去了,没有沿大道向大营方向走。”
刘毅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回大营是死路一条,大营那里怎么样,刘婷云是投降了,还是撤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