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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890节

  想到这里,张志的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一丝微笑,突然,妻子那深情款款的眼睛,还有六岁儿子骑着木马,拿着木剑,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场景,也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在这回出征前答应过儿子小福全,回来后就要教他武艺,让他以后也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光荣的北府战士呢。
  张志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毕竟自己将要送命在这里,也许,这一槊下来,直接插烂了自己的脸,或者是如同刚才的不少俱装甲骑,泄愤式地疯狂用铁蹄把战死晋军的尸体,踏成血泥,尤其是脑袋。
  他刚才还不明白为何这些凶神恶煞们不象一般的军士们,要斩下敌首以报军功,现在他明白了,作为俱装甲骑,本就是燕军中的天之骄子,已经不再需要通过斩首来给自己加功晋爵。
  这些燕军的俱装甲骑,也有太多的同伴死在北府军手中,能踩烂敌军的尸体,一是长出心中的恶气,二来,也是能让敌军尸骨无存,战后恐怕连辨认身份,领取抚恤,也是不可能了!自己刚才和林国恩那样的做法,不也是同样的心态吗?
  张志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上,那里挂着他的军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姓名和所在的部队,如果尸骨无存,这大概是唯一可以辩认出自己的方法了,除此之外,自己这支部队,也在入伍时全体把姓名刺青在左臂之上,下面则是神弩营的标记,再下面则是北府军的军旗,只要不是粉身碎骨,自己的尸体,应该还是能给认出来的吧,张志心想。
  战马的长嘶从头顶传来,紧接着,则是盔甲重重落地的声音,然后一路向着后方隆隆而去,那是甲叶跟地上的石块和泥土摩擦时的响声,伴随着惨叫之声,渐行渐远,张志睁开了眼睛,却只见刚才还在自己身前的那匹甲马,仍然在原地,可是马上的俱装骑士,已经不见了踪影,扭头向后一看,却只见那骑士已经落到了地上,给一根套马索拴中了脖子,生生地拉到马下,这会儿正在给一骑拖拽呢。
  三匹战马,紧跟在这一骑的后面,手中拿着强弓,一边奔驰,一边对着在地上给拖拽的甲骑射箭,不到五尺的距离,以这种三石多的强弓发射,即使是重甲骑士,也无法阻止,这会儿的功夫,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十余枝羽箭了,根根都是穿透铠甲,直入体内,而他的身体,也跟死猪一样,动也不动一下了,显然,早已经给射得一命呜呼啦。
  那拖拽着这名燕军甲骑的骑士,放缓了马速,大概是他也能感觉到身后的这名敌骑,已经给射得死透透了,他控马转身,松开了手中的套索,走到那骑士的尸体前,一勒马缰,战马高高地前蹄人立而起,再重重踏下,不偏不倚,正好踩中了那俱装骑士的面门,一股血浆迸射,伴随着脑骨碎裂的声音,这具首级,已经给踩成了个烂西瓜,怕是他亲娘也不可能认出他的模样了。
  击杀了这名俱装甲骑的晋军骑士,向着身边的三名从骑挥了挥手,三骑呼啸着策马而散,再次奔向了战场,这回张志看得真切,这些来回驰骋的本方骑兵,身着皮甲,多是用套马索和弓箭作战。
  晋军骑兵们这会儿在战场上来回奔驰,四五人为一组地攻击那些落单各处,正在追杀晋军弩手们的燕军俱装甲骑,而抄着马槊作战的这些燕军骑士们,面对这样的战法,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十余骑俱装骑士,给套于马下,箭射马踩,没一个能留下全尸的。
  还活着的俱装甲骑们,开始转身向后方的本阵中逃跑,一边逃,一边迅速地并拢,有些骑士们弃了长槊,开始要用弓箭来回射掩护自己,战场之上晋军弩手们的尸体散落四处,到处都是,刚才还有百余名弩手在列阵而战,这会儿的功夫,还站着的,已经不足二十人,活下来的个个泪流满面,瘫坐地上,庆幸着自己能渡过这鬼门关。
  张志也挣扎着起身,左腿的伤痛让他钻心地疼,几乎每个动作都要牵扯到伤口,那名晋军骑士奔到了他的身边,拉起了面当,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人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认识你,好像是战车部队第四队的弩兵队长,张,张阿福是吧。”
  张志睁大了眼睛,他不认识此人,说道:“兄弟,在下张志,确实是战车第四队的弩兵队长,阿福是我的外号,今天承兄弟你救命,大恩他日必报,请留下高姓大名。”
  来骑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谈什么恩不恩的,今天我救你,改天说不定就是你要救我呢。我叫胡老六,是刘冠军手下的骑队长,这回给分配到这里配合你们战车部队作战的呢。”
  张志点了点头:“原来是刘冠军的铁骑兄弟啊,胡老六,胡老六,我记下了,这仗要是我们不死,战后必找你一醉方休!”
  胡老六拉下了面当,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况,他眉头微微一皱:“这里危险,敌骑马上要反扑了,阿福兄弟,你骑上这马,赶快先撤下去吧,下次,未必有我来救你啦。”
  第3470章 九死一生不言退
  胡老六说到这里,伸出了长槊的槊杆,那根骑槊是他一直架在马鞍上的武器勾上的,却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使用,他看到张志的腿上血流不止,自己很难站住,这就递出了长槊,想助张志一槊之力,把他整个人给挑上那匹甲马。
  张志咬了咬牙,摇头道:“多谢胡兄美意,只是你也知道,我是这战车营的弩兵队长,我不止要对我一个人负责,更是要对全队的一百一十七名兄弟负责,是我带着他们进入战场的,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全力消灭当面的敌骑,把他们赶回城内,甚至就地格杀,现在,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胡老六的眉头微微一皱,叹道:“好男儿,果然是咱们老北府出来的,脾气性子都一样,今天这一战,我们轻骑队前面的冲击,我们也折损了一半以上的兄弟,要不是你们战车队及时杀到,只怕我们全都要交代在这里了,是你们的浴血奋战,给我们换来了重整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地上的林国恩的尸体,这会儿的功夫,他脖子上的箭,已经不再渗出鲜血,而他的嘴唇,也因为血的流干,而变得发白发紫,胡老六的眼中泛起了泪花:“这兄弟死得壮烈,我看到了,只可惜,我来晚一步,没能救得了他的性命。”
  张志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这是林国恩林兄弟,那边的给战马撞死的,是姚牛儿,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也都是为了保护我而战死的,我,我欠他们两条命!”
  胡老六咬了咬牙:“从今天这一战开始,我身边的传令兵,已经,已经换了六个了,他们都是紧跟着我,插着旗,所以是敌军的重点攻击目标。你知道刚才为什么我要那三个兄弟离开吗?”
  张志看向了胡老六,这会儿是他背上插着旗,显然,他已经是自己下令,不要再通过传令兵了。
  同为一线军官的张志,感同身受,他闭上了眼睛,一行英雄泪,从虎目流下:“你是不想再看到兄弟们在自己身边,为了自己而死,来一个死一个,那些情同手足的人,就这样在眼前这样死掉,自己却无能为力,换了任何人,都是受不了的。”
  胡老六咬了咬牙:“不错,还是你懂我,我自己可以死,但见不得兄弟们死在我的面前,一个个这样的换,我的心,我的心受不了。好了,阿福兄弟,现在咱们没空聊这些,你现在这伤,也没法再坚持,别的不说,就是你腿上这流的血,不及时止住,你会失血而死的,别硬撑了,快回去吧。”
  说到这里,他转头四顾,看了看周围的战况,前方还剩下的六七辆战车,正在掉头回撤,十余辆给打坏趴窝的战车,散布各地,车上的军士们,一边持槊戒备,一边在四处搜寻着本方在战场上的伤兵们,把还有一口气的同袍们抱上车,转向后方。
  胡老六手下的一百余轻骑,则是在四处巡游,掩护着战车的后撤,三五人一组,有持着套马索的骑兵,也有弓骑,中间夹杂着一两名持槊披甲的骑士,这种小队结合的轻骑,足以跟两三名落单的俱装甲骑抗衡,而战车的巨大冲力,又让列横队而战的俱装甲骑有所忌惮,两者配合起来,居然能让横行天下的慕容氏俱装甲骑,也败退而归。
  对面的燕军甲骑,仍然在重整,两次冲击加起来折损了一百多俱装甲骑,但剩下的骑士们,败而不溃,很多人身上插着几根羽箭,鲜血染红了蓝色的盔甲,如同涂上了一层颜料,却仍然驰回了军阵之中,开始在同伴们的帮忙下,拔箭裹伤,刚才还战得昏天黑地的两军,竟然陷入了一个小小的和平时期。
  可是在后方的弩手们,这会儿却已经只剩下不了到二十人,多数人身手有伤,几乎每个还能站立的人,手上拿的已经不再是弩,而是临时从地上捡到的马槊,这是让他们今天能存活下来的最重要原因。
  胡老六叹了口气:“你的兄弟,折了大半,现在还活着的,也就二十个左右,阿福兄弟,你就算自己不要命,想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也不要拿他们的性命来拼。”
  张志咬了咬牙,抓住了地上的那根马槊,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铁哨子,放进嘴里,用力吹出一长两短的哨声,重复三遍,周围两三百步的距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弩手们惊喜地看到了张志的身形,叫着“阿福哥”,就从四周奔了过来,很快,都集中在张志的身边了。
  每奔过来一个人,张志在呼唤他们名字的时候,都会轻轻地数一个数字:“王二牛,一;林不害,二…………”
  当张志数到最后一个一瘸一拐,被两个战友搀扶着,才艰难地走到面前的军士时,他看着那三张遍是汗水,却写满了兴奋的脸:“李秋平,王铁,沈国斌,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这三人的脸色变得忧伤,中间瘸腿的李秋平的声音带着哭腔:“阿福哥,我们,我们这一百多个兄弟,只剩下二十四人了吗?”
  张志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着头,这会儿的功夫,他腿上的伤口,已经给最先到达的几个部下撕下战袍,扎紧止血了,他的目光坚毅,从一张张悲愤莫名的脸上扫过:“不错,一百一十七个兄弟一起上车出击,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四个,也就是说,八十三个兄弟,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你们说,是谁杀的我们兄弟?”
  王铁是个黑瘦的小个子,咬着牙,一指对面的燕军甲骑,厉声道:“就是他们,就是这些胡狗干的!”
  众将士们的眼中,几乎都在冒着火,他们齐齐地看着那些燕军甲骑,手中的拳头握得紧紧地,拿的兵兵器全都直指敌骑,一字一顿地齐声道:“灭胡,灭胡,灭胡!”
  第3471章 伤兵修车战士前
  这些声音,是用血泪从胸腔中吼出来的,代表着这些战士们此刻的想法。无人在乎自己的性命,即使是劫后余生,但是面对着同袍们在自己面前的阵亡,幸存下来的人们,除了报仇,已经不作他想,这从他们整齐的怒吼声,就能听得出来。
  张志点了点头:“我等的任务,是随战车部队,逼敌骑回城,现在一个交手回合下来,敌骑暂退,虽然没把他们逼回城里,但我等也算完成了战斗任务,面对横扫天下的燕国俱装甲骑,你们都是英雄!”
  “现在,大家都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我不能勉强你们继续作战,如果想继续战斗,给兄弟们报仇的,向前一步,如果累了伤了,我现在就允许你们撤离,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职责已尽,而报仇这件事,与军令无关!”
  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没有一个留在原地的,更没有一个后退的,一个军士高声道:“阿福哥,不用说了,我跟刘桃子是一起出来当兵的,现在他死了,我不为他报仇,杀尽这些俱装甲骑,那就带着我的尸体跟他一起回乡吧。”
  “就是,我也要为我三弟李铁牛报仇,不然还算是亲兄弟吗?”
  “阿福哥,打吧,我不怕死,这时候临阵而退,我一辈子都心不安的!”
  “阿福哥,我们北府军只流血,不流泪,这么多兄弟都没了,我们这些人又岂会惜命?要么胜利,要么死亡,这才是我们北府男儿!”
  胡老六坐在马上,跟他身边的数十骑一起看着这一切,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真不愧是咱们老北府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样的,有这样的兄弟,能一起战斗,一起流血,一起去死,这辈子也没遗憾了。好吧,阿福兄弟,我不会再劝你退了,不过,有不怕死的精神是很好的,但还是不要白白送死,现在战车回来了,你们还是回车上战斗的好。”
  张志转眼四顾,还剩下的六七辆战车上,无论是御手还是车上的戟士,已经人人带伤,个个浴血,刚才这些战车兵们强行在敌阵中杀进杀出,又没有车上的弩手远程狙敌,反过来给敌军的箭枝射中了不少,这一个回合下来,已经非常疲惫了,就连那些战马,也是原地低头刨地,汗出如浆。
  张志摇了摇头:“不行,战车的兄弟们刚才消耗太大,这会儿冲不动了,我们上战车没有太大的作用,而且…………”
  他说到这里,一指二十多步外的一辆战车的车轴,只见这车的两条轮辐已经断裂,整个车轴都变得极不稳定,行驶的时候颠来震去,看起来随时都要散架的模样。
  众人脸色一变,也看向了其他的战车,只见这些车身和车轮多数如此,个个都是伤痕累累,跟车上的战士们一样,显然,刚才这些战车给上百敌骑围攻,就算没有给击毁,也是濒临散架了。
  张志沉声道:“车营第四队的兄弟们,你们的刘队长呢?”
  一个御手喘着粗气,说道:“刘队长和李队副都战死了,两辆指挥车也已经报废,现在你是整个车队的最高军官了,阿福哥。”
  张志点了点头,说道:“刘队长和李队副开始就冲在前面,我亲眼看到他们的战车给击中车轮而撞毁,可惜了,好兄弟。那现在在新援到来之前,战车队的兄弟听我的号令,你们现在下车,以最快的速度修好车轮,装上挡板,刚才我们为了迎击敌军,来不及安装这些防具,现在敌军的攻势暂时停阻,又有我们的骑兵兄弟来顶上,你们修好战车,听我号令。”
  那个御手咬了咬牙:“不行,阿福哥,你们弩手连掩护都没有,也在继续作战,我们这些车兵又哪能坐视?”
  张志摇了摇头:“我们不一样,强弩在手,也可以捡地上的长槊作战,而车子不行,就会散架,就发挥不出作用,你们的挡板不装,御手和槊手都得不到掩护,就连我们弩手,也只能被迫跳下车作战,战斗力大大下降。”
  说到这里,他环视四周,沉声道:“所有伤员留下,跟各车的御手一起修好战车,安装防具,动作要快,不要让我们在前面撑太久!”
  没有人想站出来,张志咬牙道:“身上见红的,缠了伤带的,全给我留下,尤其是你,李秋平,你小子路都走不了啦,还往后缩什么,以为躲到人群里我就看不到了吗?”
  李秋平索性从两个同伴的身后钻了出来:“阿福哥你也伤了,你要我留下,那你也不能上。”
  张志叹道:“你小子,别乱扯,我现在是整个战车队的最高指挥官了,我在后面,那谁去前面指挥你?听令,留在这里,早点修好这些战车,也早点能来前面帮我们。”
  李秋平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跟着四五个伤兵一起走向了那些损坏的战车,而御手们已经开始到后面的车身里,去找锤子,铆丁等维修材料。
  槊手们则跳下了战车,向着这里集结,张志环视四周,十六七名弩手,手持强弩,而十二三名槊手,六七名盾卫,则持着大戟长槊,举着盾牌,站在弩手们的身边,人人的脸上虽然尽是血汗,写满了疲惫,但精神和士气仍然高昂,眼中尽是战意。
  张志沉声道:“兄弟们,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敌军再次冲锋前,守住阵地,我们的骑兵兄弟还有一百多人,而对面的贼骑,不下两百,下次冲锋,他们必会尽全力,我们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挡住他们。”
  “这里没有完整的盾阵掩护,但前方给打坏的十余辆战车,却是我们最好的掩护,一个弩手配一个槊手或者一个盾卫,敌骑如果冲击,则躲到战车后面,以弩射之,要是他们杀到近前,槊手和盾卫要上前近战,实在不行,就拿刀斧去砍他们马腿,捅马肚子,只要是没甲的地方,都可以杀!兄弟们,血战到底!”
  所有人都高高举起了兵器,齐声大吼:“血战到底!”
  第3472章 请将不如激将法
  胡老六用力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方,三面黄旗,仍然立在朱龄石所在的那辆战车之后,这辆孤零零的战车,就在他们身后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军士还在护卫,显然,朱龄石作为主将,也已经派光了他身边的将士,再要派援军,只有自己上了。
  胡老六咬了咬牙:“三面黄旗,就是不退,阿福兄弟,你说得不错,这也是将军们对我们的要求,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挡住敌军的最后一次冲击,后续的援兵马上就到,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挡住燕贼!”
  张志驻着长槊,一瘸一拐,却是坚定有力地向前走去:“兄弟们,开工干活了,灭胡!”
  五百步外,燕军阵列。
  一片蓝色的骑士,汇聚到了一起,如同一片小小的海洋,三百多骑,凑到了一起,但加上四百多匹同样身着蓝甲的副马,看起来数量足足多出了一辈,比起对面那加在一起不过两百步骑,稀稀拉拉七零八落的样子,视觉效果上显然强了很多。
  慕于刚的眉头紧锁,看着前方的情况,慕容林策马在他的身边,来回逡巡,显得有些不耐烦,终于,他停了下来,沉声道:“刚叔,你这是怎么了,平时大小战,你都是冲在最前面,一往无前,可是今天,你只是稍遇小挫,就止步不前,这可一点不象你啊。”
  慕于刚摇了摇头:“少主,事情没这么简单,敌军象是在诱我们攻击呢,不可轻易中了他们的诡计。”
  贺兰敏冷笑道:“诡计?他们还能有什么诡计?我军这样迅速的攻击,一路之上斩杀数百敌军步骑,他们连最后的几十辆战车都上了,你看,那些战车连个挡板都没装,一个照面,弩手就只能跳车战斗,显然是非常仓促的应战,连我这个不太懂军事的人都能看出来。”
  慕容林点了点头:“夫人说的不错,敌军不是埋伏诱敌,真的是实力不足,我看,他们在北城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是真的有大兵在这里。”
  慕于刚叹了口气:“这些晋军,死战不退,又会套索战法,应变能力也非常强,我军列阵连环冲击则用战车硬破,我军分散作战攻击他们战车,则用套索骑兵小队攻击我们落单的骑士,这明显都是精兵锐卒,如果晋军真的在这里只是虚张声势,又怎么会把如此精兵,放在这里?”
  贺兰敏不屑地说道:“少量精兵放在这里罢了,他们现在也只有这点实力,要是真的有大兵在此埋伏,又怎么会坐视这么多精兵猛士战死呢?慕于将军,你大概是没见过别处的战况啊,所有地方的晋军,都在拼命攻城,哪怕是民夫和辅兵,还有些侏儒矮子,都可以死战不退,不是说不怕死,就是精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再说这些弩兵就是再精锐又如何,连保护他们的军士都没有,给我们二十余骑冲击就杀了上百,我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真要是厉害的,他们的主将会舍得全送在这里吗?”
  慕容林微微一笑:“这次我同意夫人的看法,敌军没什么大的埋伏,或者说可能只是派少量兵马在这里监视而已,我们的动作太快,其他地方他们的兵力也吃紧,所以只有这些人在阻拦我们,现在我们要抓紧时间突破此处,要是真的别的地方他们兵马来援,那我们可就突不出去了。”
  “刚叔,我知道刚才的一场血战,你的部下损失不小,一队多的好兄弟,就这样没了,要让你继续攻击,也有点勉为其难了,这样吧,刚叔,你且先重整队伍,我亲自带队突击。”
  慕于刚的脸一沉,声音中透出一丝愤怒:“少主是以为我慕于刚损失大,有畏战情绪吗?”
  慕容林摇了摇头:“我绝无此意,刚叔你征战一生,你的勇敢和战功,大燕上下谁人不知,我只是想说您前面辛苦了,可以歇息一下,且看小侄破敌。”
  慕于刚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了,少主,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慕于刚还骑得动马,杀得动敌。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护送你突围破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先我一步亲自突围。少主,你且在后面看好,是不是敌军真的有埋伏。”
  他说着,一夹马腹,就要向前,慕容林突然说道:“刚叔,请稍等一下。”
  慕于刚也不回头,冷冷地说道:“少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请说快点。”
  慕容林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走到了慕于刚的身边,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抱歉,刚才我一时心急,言语中冒犯了刚叔,还请你见谅,我真的不是对你有什么轻视,只是看到这么多兄弟战死,敌军却只剩这么点人,还是不一股作气地打过去,有点心急而已。毕竟,这回我们是要护送贺兰夫人突围的。”
  慕容于勾了勾嘴角,向着慕容林使了个眼色,然后走马向前,慕容林心领神会,在后面跟上,二人就这样远离了贺兰敏,直到百步之外的一片荒丘,只剩二人时,才停了下来。
  慕于刚叹了口气:“少主,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真正要去的,是西城,而不是北城,我之所以不急着突击,一来是怕敌军有埋伏,二来是不想你真的冲出去,贺兰敏要是跟你一起出去,你还回得来吗?”
  慕容林沉声道:“我一个大男人,还要听她一个女人的指挥?刚叔是不是也把我一直当小孩子了?我想的是早点完成任务,这才好杀回来呢,再说晋军恐怕真的没什么埋伏,我们现在在这里浪费时间,才可能让他们的援军过来,到时候,机会就失去了。”
  慕于刚摇了摇头:“他们既然有战车在这里,就不可能只有这点,而且这些战车过来的时候,都明显没准备好,挡板这些都没装,我料他们是从六里外的密林那里赶过来的,我们要是继续向北突,会落进他们的口袋里,趁着他们现在没有赶来,我们转向西城,才是上策!”
  第3473章 最后一突放手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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