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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849节

  诸葛长民看着他前方的军队,刚才开来时足有三千,装备精良,精甲曜日的军队,这会儿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不止,但军士们仍然咬着牙,立得如同枪杆一样,弓箭手们仍然引弓搭箭,直指城头,显然,他们不想撤退,仍等着继续再战的命令。若不是刚才诸葛长民鸣金收兵,只怕他们早就继续攻城了。
  诸葛长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怀慎,你还想再损失多少兄弟?这可是中军哪,是寄奴的精锐护卫,个顶个的都是咱京口的棒小伙子,难道你就是铁石心肠,忍心他们去作无谓的牺牲?”
  刘怀慎的眼中泪光闪闪,作为刘裕自小给寄养的姨娘家的儿子,他从小因为母亲的奶水分了一半多给刘裕,而自己奶水不足,不谈与神勇无敌的刘裕相比,就是跟同胞的兄长刘怀肃比,也多有不如,甚至有些性格鲁莽,才智不及普通人的水平,连带着他的儿子刘德愿,年方十五,也都如同一个五岁孩童一般,背地里不知道给多少人因此而嘲笑过。
  甚至就连朝中的一些世家子弟,也或明或暗地向刘裕表示,刘怀慎智力低下,不足以为官为将,但刘裕仍然是坚持给予其郡守与将军之职,更是把中军的卫队交给他使用,这次攻城,也让他独立带队攻打东城,显然是想给这个族弟立功的机会,现在眼看着攻城不成,伤亡惨重,连著名的勇士唐方也战死沙场,怎么不能让刘怀慎心如刀绞,想要死战到底呢?
  不过,刘怀慎就是再笨,也知道现在本方已经没有胜的机会了,这回过来,其实还是想让诸葛长民派兵增援,重新组织第二次攻势。
  他沉声道:“长民哥,我们虽然损失不小,但燕军也折了不少人马,他们无非是靠着那个可以迅速上城的木厢,把兵力在城上城下机动罢了,我方发石时就躲在下面,我方登城时就上城战斗,这回只要我们增加人手,多几十部云梯冲上去,甚至用上绳索,爪勾,把尽可能多的部队投入到城头,一定可以拿下来的。”
  诸葛长民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的人马都是重甲战士,这些绳索,爪勾恐怕是用不了的。”
  刘怀慎咬了咬牙:“你的部下很多是身手敏捷,可以飞檐走壁的剑客游侠,这种打法,对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上城之后,双方也无法列阵以长兵器作战,剑客们的刀剑和近身格斗之法,正是可以大显身手,长民哥,这会儿别再保存实力啦,随我们再冲一次,别让唐幢主他们白白牺牲哪!”
  他说到这里,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诸葛长民叹了口气:“怀慎,唐方也是我的兄弟,跟我很多部下一起入伍的,我当年也带过他,不是只有你对他有感情,不过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们只有先清理了城墙下面的乱石与尸体,才有机会再次攻城啊。”
  刘怀慎睁大了眼睛:“真的只是暂时清理出攻城的通道,还会再次组织进攻吗?”
  诸葛长民认真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身边的诸葛黎民说道:“老二,你亲自带队,三千北青州的陷阵精兵刀斧手,就交给你了。”
  诸葛黎民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大哥,你不是…………”
  诸葛长民连忙使了一个眼色,沉声道:“什么不是这个不是那个的,不是说了吗,咱们要为唐方兄弟,还有死难的将士们报仇雪恨,等我们清理完了城墙,那就是放手大杀的时候,到时候可得给我麻利点,别落在人家后面!”
  诸葛黎民心下雪亮,这诸葛长民是要他一会儿趁着城墙塌陷时,冲在前面,不要让别人抢了功劳。只是这会儿的诸葛长民,还不想把这个地穴战法告诉刘怀慎这个粗人,或者是怕他走漏了风声,引发敌军的警觉。诸葛黎民点了点头:“大哥,你就看好我的表现吧。”
  他说着,回头就一个大跳,从长围顶跃下,落地时巨大的势能让这个长围都在微微地晃动,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梨子,狠狠地咬了几口,一边嚼,一边对着长围之后早已经列阵的三千轻装刀牌手们沉声道:“兄弟们,准备干活了,随我来!”
  刘怀慎听着长围之内的欢呼之声,激动地连连点头:“好的,多谢长民哥,多谢长民哥,我为唐方,向你感谢了!”
  谢葛长民微微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怀慎,你放心,现在我先派人清理城墙,一会儿开打的时候,你和黎民先冲,我会率大军继之,不破东城,我诸葛长民枉为男人!”
  第3310章 玄谟竟藏暗使命
  诸葛长民面带微笑,轻轻地向着那刘怀慎的背影挥手,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在烟尘之中,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起来,一股阴沉的味道,让人会有一种冰冷的感觉,他的目光,转向了身后的长围之内,诸葛黎民正带着一队队的轻装剑士,长龙也似地向着行进,这会儿转过头来,对着诸葛长民挥了挥手,兄弟二人之间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
  王玄谟微微一笑:“长民哥,你为啥要故意瞒着怀慎哥呢,按这架式,他要是全力攻城,爬上城墙,结果我军地道发动,城墙塌陷,那上城的我军甲士,可是得损失惨重哪,事后在大帅那里你怎么交代?”
  诸葛长民摇了摇头:“既然是打仗,总得有死伤,再说我怎么可能准确地知道那胡九九挖陷城墙的时间?不让我军全力进攻,又怎么能掩护那地道近城时的动静呢?老实说,刚才的那场大战,就是我为了掩护地道能挖到城墙附近时刻意安排的,就算这中军的甲士不来,我也会安排青州部队强攻。”
  王玄谟叹了口气,看着身后长围之内,数千齐地的兵马,颜色不一,装备各异,甚至连打的旗号都是五花八门,就这样乱哄哄地在刚才诸葛黎民带出的北青州部队留下的空地处列队,只是明显可以看出,这两支军队的素质,是天壤之别。
  王玄谟勾了勾嘴角:“这些军士你驱他们攻城,如驱羊入虎,白白增加伤亡罢了,长民哥,就为了掩护个地道,就得死这么多人,还会降我方的士气,这样值得吗?”
  诸葛长民冷笑道:“老实说,我之前不知道城头的布置,上次我们奋力冲城的时候,在进攻的路上就给大量杀伤,甚至没有攻到三壕之后,城头的情况,我并不知道,这次虽然摧毁了上次杀伤我军的城头机关,但对敌军的兵力部署,还是不清楚,甚至对于城中的兵马会不会出城反击,我也不明白,这试探性的攻击,总是需要的,也不止是为了掩护那地道近城。”
  王玄谟点了点头:“这是符合兵法中试敌虚实的原则,就是大帅在南城进攻的时候,也是先让辟闾氏的兵马先上,当然,那些辟闾氏的军队,打的倒是很顽强,比这些城东的乌合之众要强得多呢。”
  诸葛幼民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齐地大族,以前是以辟闾氏为首,虽然败落多年,但是一旦复出号召,仍然是有精兵猛士来投,加上跟了刘敬宣,也让不少齐鲁之人觉得有希望,不过,这回大哥如果率先拿下东城,立下大功,只怕这些势利的齐鲁之人,就会纷纷转投我们诸葛氏兄弟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对王玄谟说道:“那个,王书吏啊,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
  王玄谟笑着摆了摆手:“幼民哥不必多虑,我这回是真的想过来向你们三位讨教学习一下兵法的,大帅的身边有刘穆之,还有谢晦和傅亮这些人,我从来不敢指望有什么机会的,其实,刘长史曾经跟我暗中吩咐过,如果有机会,要多跟长民哥接近。”
  诸葛长民微微一愣:“这又是为何?胖子,呃,穆之他一向跟我没什么交情,还曾经因为我在任上置过些产业而当面说过我,我跟他的关系,算不得多好,他为何要你来接近我呢?难道,是想让你加入我的幕府,觉得我身边无人?”
  王玄谟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诸葛长民心领神会,对诸葛幼民使了个眼色,诸葛幼民长身而起,对着身边的十余名护卫与传令兵说道:“将军要跟王书吏有兵法要事相商,尔等先行退下。”
  这些军士们全都行礼而退,诸葛幼民带着他们走下长围,而诸葛长民对着前方的地里沉声道:“好了,你们也退下吧,换个地方隐藏好。”
  前方的土层之中,站起十余个土黄色劲装,与地一色的护卫,向着诸葛长民一行礼,就迅速地跑开,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王玄谟摇着头,叹道:“久闻大将身边,多有明暗护卫,能挡住各种意外和刺杀,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诸葛长民笑道:“如果要是野战,你恐怕现在面对的,都是我的替身武者呢,好了,长话短说,这会儿没有别人了,胖子要你传什么话,直说吧。”
  王玄谟正色道:“刘长史他说,大帅有意在战后把冠军将军刘敬宣留在青州,并辅以大将,泰山羊氏的羊穆之在这里镇守,但刘长史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安排。”
  诸葛长民的眉头一皱,一丝不快从他的脸上闪过,他说道:“阿寿,也就是你说的冠军将军刘敬宣,当年曾经在南燕避难逃亡一两年,要说对这南燕的熟悉,没有人超过他的了,而羊穆之则是本地大族,羊氏流亡东晋多年,这次好不容易跟着大军打回来,当然要在这里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了,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好的?”
  王玄谟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刘冠军在南燕这里有过流亡的经历,跟这里的人太熟,而羊氏又是本地离散多年的大族,两相结合,刘冠军必会倚重羊穆之,以羊氏为泰山诸多豪族之首,加上另一个情况与之类似的辟闾道秀,这些在之前不得势的旧日大族,会借着刘冠军的权势,在这里压制韩家,高家,国家,垣家,申家这些本地大族,到时候齐地未平,南燕的残余势力还在,北边的北魏又是虎视眈眈,这时候在这里引发新老豪门之争,就会给内外的敌人,制造可乘之机哪。”
  诸葛长民微微一笑:“所以,胖子要借你的进言,一方面在攻城时大量杀伤和消耗这些本地大族豪强的兵马,一方面在战后调离阿寿和羊穆之他们,那他的意思,是想让我镇守这青州,而让你来辅佐我?!”
  王玄谟狡猾地一笑:“所以,在下特来助将军取先登之功!压过刘冠军。”
  第3311章 战后利益空画饼
  诸葛长民的眉头轻轻一皱看着王玄谟:“你有什么办法,能助我破城先登呢?”
  王玄谟笑道:“我一直说的那种两军混战之时投石放箭,是一个办法,但这招只是一个开始罢了。燕军城头如果损失惨重,会加快地向城头增援派兵,而这时候,会调动他们的防守,造成别的地方空虚,这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诸葛长民的心中一动:“难道,这城中有胖子的内应?比如打开城门之类的?”
  王玄谟的嘴角诡异地勾了勾:“那是刘长史的安排了,我这里只负责来接应,其实,城中的布置,他应该早就了然于心,若不是知道那与之内通之人在何处防守,又怎么会让我来这里呢?”
  诸葛长民笑了起来:“还真是让我走运啊,所攻的方向正好能碰到胖子的内应,不过,胖子又是如何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来东城呢?难道,黑袍的心思和布置,胖子也知道?”
  王玄谟摇了摇头:“这点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事了,刘长史的做法你也熟悉,此种事情,只会让我们依令行事,不会提前告知,而通知这城中内应的办法,则是交给了我,不过,长民哥,你现在有地道攻城,这是刘长史没有想到的,也许,不用那个内应,你就有办法直接拿下城池啦!”
  诸葛长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胖子也不是神仙,事事都能料到,他有他的内应,我有我的土攻之法,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他,就算我自己拿下先登之功,这战后的安排,也是需要他帮忙的,寄奴,呃,刘大帅大概是想让阿寿在这里,恐怕就算我拿下这广固城,也未必会让我在此地镇守哪。”
  王玄谟淡然道:“刘长史说,打下广固之后,就要全军回师与妖贼决战,于情于理,刘冠军这样的猛将是大帅最需要的帮手,再加上你立了大功,与我这个本地士人合作,镇守广固,就算是大帅也挑不出毛病。只是不知道长民哥本人有没有这个意愿,想要在这里长期镇守呢?”
  诸葛长民笑着拍了拍王玄谟的肩膀:“我说玄谟啊,你既然肯跟我说如此机密之事,那我还有什么好瞒你的呢?你也知道,我诸葛长民跟其他的北府诸将不太一样,跟大帅更是不一样,他们打仗,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也是为了自己的荣誉。当然,我从军打仗,立功报国,也是少年时的理想,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实打实的富贵。”
  王玄谟微微一笑:“长民哥你每任官一处,都会广置产业,聚敛财富,当然,也会随之招收很多武艺高强的老兵锐士,比如刚才黎民哥带走的那些精锐剑士,就是你招收的这些人,他们很多都原来是天师道的弟子呢。”
  诸葛长民点了点头:“不错,我不是大帅,没有他那样的权势和威望,也不是希乐哥,有那么多的产业和财富,我只能靠自己,世人皆说我诸葛长民贪财好利,盘剥民众,可却不想想,我多占点田,多养些人,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这些田地产业,我收来经营,总比那些个世家子弟们成天混吃等死要强吧。”
  王玄谟笑道:“长民哥的心思,刘长史可是再清楚不过的呢,他跟我说,这齐鲁之地,本就是新扩出来的地盘,要是交给刘冠军他们来打理,那就是羊家,韩家,封家这些本地大族继续占地圈人,这跟以前也没啥区别,以后刘大帅是要建功立业,北伐收复天下所有失地的,这就得保证,这齐鲁之地,得控制在自己人的手里!”
  诸葛长民哈哈一笑,连连点头道:“说得太好了,我诸葛长民当年跟刘大帅一起投军,一起训练,一起出生入死几十年,我不是自己人,那还有谁是呢?阿寿冲锋陷阵是把好手,但要说治国理政,嘿嘿,那可就远远不如我啦,让他当这里的刺史,那肯定会给本地大族架空啊,比如…………”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胖子联系的内应,应该就是本地的汉人豪强大族吧,他总不可能去跟鲜卑人扯上关系吧。”
  王玄谟正色道:“长民哥,这种事就不用乱猜了,要是真的用上这些内应,那自然到时候就知道,我想说的,是刘长史,包括王皇后们的意思,这青州之地好不容易拿下,不能再重新落到这些本地大族之手,不然大军一撤,只怕这里又会非我大晋所有,由你来坐镇此处,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正如你说的,刘冠军他勇猛过人,但是为人单纯,有可能会给这些本地大族们所欺骗。”
  “这次如果在攻城时能消耗这些本地的青州兵马,事后再由你出镇青州,那是对大晋的天大好事,刘冠军本人很想留在这里,你如果与他硬要争夺,只怕会让大帅为难,所以,只有攻取广固,拿下首功,你才有留在这里的底气,而我也才可以以这辅佐之功,留在你的身边。”
  诸葛长民笑了起来:“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王兄弟啊,我诸葛长民打仗有点本事,治政也有些经验,但这齐鲁之地,我可是人生地不熟哪,你可是太原王氏,地位尊贵,虽然在这里给那些本地大族所压制,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里,那好处是少不了你们的,到时候想要多少地,想收多少人,都是一句话的事。”
  王玄谟用力地点了点头:“能跟着长民哥以后为国效力,可是我王玄谟的福气哪,这本地大族豪强的底细,我都一清二楚,他们来投军,也不是多爱大晋,只不过是因为临朐一战,燕军惨败,他们觉得南燕必亡,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利益,前来做做姿态罢了,其心并不诚。以后我们可以以清算之名,把他们名下很多以前私藏的土地和人口据为已有,哦,不,是由长民哥你来为大晋代管,而这个执行清查的任务,我可以为你出力的。”
  第3312章 广固城下坚石基
  诸葛长民笑得脸上的抬头纹都在跳动:“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有玄谟你相助,大事无忧矣。呃,这谈和的时间也快到了吧,我们也该发动地穴破城啦,传令兵,给胡校尉他们发令!”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到长围之下,又是一阵响动,循声看去,只见刚才翻开的那堆新土,也就是原来的地道口再一次给翻开,一块土皮上,还连着一把青草,就这样给顶在了一个人的脑袋上,腾空而起,远远看去,仿佛就是一个家伙头上长了一堆绿油油的草,配合着此人的五短身材,格外地滑稽。
  来人不用说,正是那摸金校尉胡九九,只是这回的他,可远远不如之前的那样神气十足,霸气侧漏,他的脸上,尽是黑糊糊的泥土,给脸上的汗水冲得一道一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花脸,配合着头上的那堆草,象极了一颗大萝卜,,即使是身为主将的诸葛长民,看到他的这个样子,也是不免大笑起来。
  王玄谟好歹保持着一份文人的架子,端在那里,忍着笑意,对胡九九说道:“我说胡校尉,长民哥正要给你发信号传令你,你倒自己跑回来了,怎么,是准备烧断架好的梁柱,一举陷城了吗?”
  胡九九向旁边狠狠地啐了一口,一大堆土屑,甚至可以看到两条在扭曲的蚯蚓,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直到地上,他一边不停地向外吐着这种口水与泥土的混合物,一边咬牙说道:“陷他奶奶个熊的城,这城墙,根本陷不了哪,倒是我的人,全陷进去了!”
  诸葛长民的脸色一变,止住了笑声,连忙说道:“怎么回事?胡九九,你说清楚点!”
  胡九九哭丧着脸,说道:“这东城的城墙底部,足足有不知道多深的城基,我们连着向下挖了三尺,都没挖到泥土,这些该死的燕贼,居然,居然把土里的城基都做得如此之厚,我胡九九挖了一辈子地道,刨过不知道多少城墙的根儿,就是没见过,没见过这么深的城基!”
  诸葛长民的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这怎么可能呢,三尺都赶得不上不少小县城的土围子的一半高度了,难道,这广固城的城基,还能比这城墙还要高吗?”
  王玄谟轻轻地叹了口气:“长民哥,看来你有所不知啊,这广固的城墙,可不是建立在平地上,当年曹嶷建城,放弃了齐国千年的古都临淄,却选择了这山边的广固,就是因为,其城基,有独到之处哪。”
  诸葛长民睁大了眼睛,看着王玄谟:“有何独到之处?”
  王玄谟正色道:“这广固城的城池,不是建立在平原之上,而是建立在山脉的延脉之上,看起来,我们这里通向城墙的地方,都是泥土地道,可是真正的广固城,却是一座山城,座落在方圆几十里的山脉余根之处,整座城池,当年建立之时,就是在这山石之上所建,然后在城外运土覆之,所以,我们从这里可以挖到地道,但是真的接近城墙的时候,却已经是挖到了山脉的砖石,而且,这向下的山体,可是足有两丈之余,就是胡校尉再向下挖三尺,也是挖不完的!”
  胡九九这会儿脸色惨白,直愣愣地看着王玄谟:“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王玄谟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家先祖当年为了躲避追杀,曾经举族逃亡到了这齐鲁之地,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又赶上了永嘉之乱,五胡兴趣,家祖当时精通五行遁甲之法,也会筑城建垒,被那当时盘踞青州的军阀曹嶷所强行征辟,这广固城当年的选址,第一代城墙的营建,家祖深豫其中,所以知道这些。”
  诸葛长民不满地勾了勾嘴角:“你既然早就知道此事,为何之前不去提醒?”
  王玄谟摇了摇头:“那会儿胡校尉的地道都挖到城墙下面了,就是我说这城墙下有厚石,你们能相信么?再说,这历史上广固曾经给两次攻陷,两次给夷平过,后来这城池经过了重建,是否还在当年的山体之上所建,我也不敢保证。
  说到这里,王玄谟顿了顿:“就象这城中的水道,原本是在西城山上的五龙口,可是自从慕容恪平定广固后,坑杀数万守军,埋于五龙口,后来苻朗镇守青州时,又重开水道,这些大规模的变动,非我一个乡野村夫所知,只能提示长民哥,以作参考!”
  胡九九气得一把扯掉头上的那堆青草,厉声道:“你早不说晚不说,我的人挖这地穴,好不容易接近城墙,却是掘地三尺都不通,反而因为挖得太凶,引起坑道塌陷,我的上百手下,全都葬身其中,连我自己都差点没出来,这全是拜你所赐!”
  王玄谟冷冷地说道:“难道你们在自己挖向城墙的时候,没感觉到砖石越来越多,土壤越来越少吗?就没感觉到危险就在前方吗?胡校尉,这可不是你平时的盗墓挖宝,这是战争,在这战场之上的所有贪功冒进和失误,都会让你付出性命的代价,这回能捡回一条命,你应该感觉到庆幸才是。”
  胡九九恨恨地一跺脚,对诸葛长民说道:“长民哥,这回我们可是损失惨重了,之前的承诺,你不能就此作废!”
  诸葛长民点了点头:“那承诺依然有效,不过,你没有按原计划挖倒城墙,这回攻城可就难了,如果我不能攻克此城,杀上东城城头,那这战后的青州刺史,可轮不到我来做,既然我说了不算,那这齐地所有的盗墓发掘,也没人能给你保证了,老胡,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胡九九圆睁双眼:“不行,我这么多人不能白死,这广固城,我愿意亲自领命进攻!”
  王玄谟讶道:“你?胡校尉,你这五短身村,利于地行之术,可不利于格杀搏斗啊,之前你看唐方何等英雄,都折在了这城头,燕贼可是有机关奇术可以坐着那木厢迅速上城的,你如何能攻下?”
  第3313章 撑槊飞起凌高台
  胡九九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看向了诸葛长民:“长民哥,你是了解我的,你说,要是我来攻这城墙,有没有办法上城呢?”
  诸葛长民微微一笑:“老胡,你的本事我知道,不过,这可是广固城哪,城墙坚固,敌军又是有各种机关和上城之法,没这么容易攻上去的,再说了,就算你能上城,要是四周的敌军云集,你又有什么办法?刚才王书吏说得不错,唐方那样的英雄都战死在城头,咱们还是从长计较的好!”
  胡九九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唐方只顾着杀贼却不知道破坏那些木厢,贼人越打越多,这才会送了大好性命,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敌军的这种上城之法,刚才我也细细观察过,那些木厢,应该是靠了一些锁链和机关齿轮的驱动,才迅速上城,类似于那种吊千斤闸的功法,是吧,王书吏。”
  王玄谟点了点头:“不错,据那张纲说,这些木厢不过是丈余方圆,一次可以容纳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甲士,他以前观那机关术之书,里面讲过那西方大夏之国(即古罗马)筑城之时,有这种拿着四面固定的铁牢,里面放了筑城所需要的大石块,靠了铰链之用,直接能提到三四丈高的高处,受这个启发,他把机关术中的一些齿轮机关之法,与这锁链绞动相结合,就做成了这种可以容纳十二人,升重两千斤的木厢,不过,驱动其的绞链,也是那种千斤大闸的拉链,不是这么容易能弄断的。”
  胡九九二话不说,转身从身后拿了一根丈余长的骑槊,把槊头往大腿上用力一折一掰,只听“喀嚓”一声,槊头折断,在他手上的,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杆,他把这木杆抄在手中,向后退去了十余步,然后一声大喝,全速地冲了起来,别看他个子瘦小,两条小短腿,却是如风火轮一般,一个土黄色的影子,这样全速冲锋之下,居然势如奔马,即使是王玄谟,看到也不免睁大了眼睛,周围的军士们,更是叫好声连连。
  “胡校尉,冲啊。”
  “老胡,飞起来,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
  在这一堆欢呼与加油声中,胡九九迅速地接近了城墙,槊杆向地上一插,杆身形成了一个强烈的扭曲,一如前面攻城时的抛杆,又如那后世撑杆跳高时的跳杆,由于这马槊乃是千锤百炼后才三年得一槊杆,杆身兼具韧性与强度,配合着这胡九九的飞腾,虽然弯曲得几乎成了一个直角,但仍然弯而不断,甚至,在反弹的时候,把胡九九那矮小的身形,直接就这样弹到了半空,高出这长围还有一丈多,在空中使了个身法回旋,这才减速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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