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79节
卞范之急道:“刘皇后她…………”
桓玄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听这方面的消息,他环视四周,沉声道:“众军听令,前线战事需要增援,朕现在要亲自上阵,与京八逆贼大战,留守众人,要各司其职,不得玩忽职守,否则,等朕平定逆乱之后,一定赏罚分明,明白吗?!”
四周响起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应诺之声,那些跪在太庙内外的巫祝们,个个眼神散乱,东张西望,已经开始为自己在找退路了,毕竟现在的情况,就连傻子也知道,桓玄这哪是去上阵,分明是逃跑!
桓玄的心中一阵酸楚,但脸上仍然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两条大象般粗的肥腿一夹马腹,大声道:“驾!”
这匹名叫旱地拔的坐骑,摇了摇尾巴,不甘不愿地向前迈开了脚步,忽然,它停了下来,因为一股大力,阻止了它的前进,那是有人拉住了这匹座骑的缰绳!
桓玄的双眼圆睁,他看到拉着座骑缰绳的,不是别人,正是胡藩!
胡藩的眼中尽是泪水,大声道:“陛下,前方胜负还没分出,我军的将士还在搏战,这里的八百名羽林弓箭手,都是世代忠良,可以为您效死的荆州老兵,您如果带着他们奔向战场,将士们一定会士气百倍,与敌死战的,胡藩不才,愿意为陛下先驱,率将士们奋力一搏!”
桓玄这时候终于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他的鼻子在剧烈地抽动着,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拿着自己手中的马鞭,指了指上天,一切尽在不言中:“不是朕不想战斗,实在是上天的意旨啊,若非如此,怎么会让朕的荆州大军,几天之间,灰飞烟灭,一败再败,以至于此呢?!天意如此,人力又如何挽回?胡将军,好自为之吧,有缘的话,我们还可以活着再见!”
胡藩的眼睛开始模糊了,泪水也夺眶而出,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缰绳,一个已经失去了斗志的君王,自己就是舍了这条命,也无法跟随的,他木然地退后两步,桓玄一咬牙,重重地一鞭抽在马臀之上,旱地拔一声长嘶,直接就四蹄翻飞,向着南边采石一带的方向奔去了,那里,有快船,有字画,有一千名早已留守在那里的军士。
卞范之,一脸狼狈的桓谦,殷仲文,庾颐之这些前线的败军之将,也跟在桓玄的身后,策马狂奔,几百名羽林箭手,徒步跟在这些人的马后,向着南方急奔,陶渊明叹了口气,路过了胡藩的身边,平静地说道:“胡将军,你已经尽力了,陛下说得不错,天意难违,先回荆州,再想办法吧!”
胡藩咬了咬牙,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一边走,一边脱起身上的盔甲:“我的兄弟们还在城外战斗,是我把他们带来建康的,只要还活着的人,我得带他们回去,哪怕是死,也得死在一起,不然,我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平静的!”
陶渊明静静地看着胡藩远去的背景,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真可惜啊!”
他一边自语,一边策马而行,奔向了南边的方向。
当这些君臣将帅们各奔南北之后,原来楚国太庙里留下的巫祝们,一哄而散,很多人把身上的黑色祭司袍跟扔瘟神一样地脱掉,换上百姓的布衣,然后也四散奔跑,只几分钟的功夫,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太庙,就为之一空,连半个人影也不见了。
太庙的正殿之中,布幔之后,走出了两个全身笼罩在罩袍之中的人,黑袍轻轻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斗蓬客,微微一笑:“怎么样,又让我猜中了吧,刘裕果然成功了。”
斗蓬客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打仗这方面,你确实比我有见识,我不如你。不过刘裕这回能如此顺利,我想你也是意料不到的。”
黑袍叹了口气:“兵凶战危,一个小小的细节可能都会让胜负逆转,就好比檀凭之那一箭,他舍了自己的命,救了刘裕,要不然,也许现在在这里笑的,就是桓玄了,有的时候,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我们人力所能挽回。”
斗蓬客冷冷地说道:“什么时候,你也会信命了?这可一点不象你。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一切,都在你我的推演之中,我出来得太久,只怕你的好徒儿没办法长期地掩饰,在我离开前,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
黑袍叹了口气:“你真的以为,靠桓玄,刘毅,就能牵制住刘裕了?以前我会相信,可现在,我真的有点怀疑了,也许,是时候让黑手党重新动起来了。”
斗蓬客突然笑了起来:“现在的黑手党,应该继续潜伏,没必要直接跟刘裕起了冲突,倒是假黑手,可以作不少文章,我已经安排了一出好戏,让我们的希乐哥,也可以正式地出人头地啦。”
黑袍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意思?”
斗蓬客笑着大步而出:“谢谢你的好徒弟,黑袍,从今以后,渊明归我了。”
黑袍默默地看着斗蓬客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转身,没入了阴暗之中,楚国太庙,重归沉寂。
第2204章 分兵入城稳局势
建康城外,覆舟山,玄武湖。
刘裕脱去了一身的甲胄,身上的汗水涔涔,趴在河岸边,象一头水牛一样,贪婪地喝着这湖里的水,就在他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十余具中了箭的尸体,还在水上漂浮着,而整片湖泊,也变得一片淡红,可是,这仍然不能阻止他,还有他身边的几百名北府军战士们,这种集体饮水的行为,因为这一战下来,每个人的喉咙都如同火烧一样,太渴了!
当刘裕抬起头时,一边的何无忌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寄奴,寄奴,你说,你说我们从军,从军二十多年,哪一仗,杀得象今天,今天这样爽过!”
一边的向靖哭丧着脸,没好气地说道:“爽个屁,你们这些坏人,也不留几个给我,我他娘的一个也没砍到,连老孟都比我杀的多,不对,连刘胖子都俘虏了二十多个!”
刘穆之哈哈一笑:“谁叫你脑子转不开,没想到让人来抬你呢,其实,只要找几个同伴拿长槊,四根并一起就可以把你抬着走了啊,后面的楚军全线崩溃,几乎就是大逃杀,谁都可以俘虏一大堆人!”
刘毅从湖泊中抬起了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大局已定,楚军的将校,从桓谦到庾颐之,从一开始就跑了,剩下的部队群虫无首,基本上都是放仗投降,虽然说我们定了规矩,放下武器的不杀,但那些倒戈的将士们受了这么长时间的鸟气,借机报仇杀人的可不少,现在的战果没统计,但我估计三万楚军,最多也就活下来一半,寄奴,你看现在怎么办?”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约束军纪,鸣金收兵,现在不少人都杀红了眼,如果这样冲进城里,只怕有些人会趁机杀掠百姓,我们建义是为了除暴,绝不可以成为有些人行凶的工具,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何无忌点了点头:“是啊,之前大帅新招的北府军中,有很多是强盗马贼出身,以前在三吴的时候这种借着剿贼后洗劫百姓的事没少做,我们大业初成,但桓玄还没有被俘获,现在还不可以松懈,更不能失了人心。只是,这建康城中,我们如果不入城,那现在怎么办?”
刘裕略一沉吟,说道:“现在建康城中,有两个地方,是必须要去的,一个是下关那里,将士们的家属,还有高门世家子弟,都在那里,虽然说三股狼烟点起,但现在具体的情况,谁也不敢说,桓玄会不会狗急跳墙,临走前对他们屠杀,这些世家子弟的部曲和家丁能不能挡住,都不好说,还有乱兵,败兵,溃卒和城中的浮浪子,泼皮混混们会不会趁火打劫,也有可能,必须要有一个兄弟率精兵入城,先与这些看管将士家属的世家子弟们会合,再安定城中的秩序。”
说到这里,刘裕的目光看向了何无忌,何无忌站起了身:“没有问题,我以前长期在城中东海王府当值,对建康城的情况非常熟悉,下关,秦淮河那里我都很熟,交给我吧。我只带一百人进城,既不会扰民,也不会让溃兵祸害百姓!”
他说着,对着身边的几百名军士沉声道:“现在全部集结,点名,每队出三人,随我进城。”
同时,他转头看向了在一边面带微笑的谢混:“谢公子,请随我一起去,跟世家子弟们的联络,还要你多多帮忙了。”
谢混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放心,王谧,王绥,郗僧施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就等我们呢。”
何无忌和谢混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走向了一边,刘裕的目光看向了刘毅,说道:“希乐,另一个地方,可能更加重要。要辛苦你走一趟了。”
刘毅勾了勾嘴角,说道:“是皇宫和六部吗?”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桓楚伪朝,给我们这一战,算是基本上推翻了,城中的桓楚宗室,以及他们的家属,需要收捕,从大晋到伪楚这些天的公文,档案,前朝的史料,典籍,珍贵的藏书,都不能毁于战火,需要派兵保存,我估计桓玄绝不会据宫城而守,如果他真的守城,那就太好了,也省得我们去荆州再去追杀他,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会儿应该已经逃跑了,所以,宫城中应该无敌军,你需要控制宫城,禁止任何人出入,然后封存官仓与书阁,等大军入城之后,再作定夺。”
刘毅淡然道:“可以,我这就去宫城一趟,当时我们曾经一起在宫城中宿卫过几个月,那里的情况我很熟,你怕大军入城惊扰城中百姓,我就只带一百名兄弟进城,你可别忘了,在城中我还有上千的帮会兄弟,可以助我稳定局势呢。”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蹙:“他们真的可靠,不会趁乱在城中打劫吗?”
刘毅的神色一冷:“寄奴,他们本就是以前跟过我的老兵,老弟兄,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来投奔我的义士,帮会有帮会的规矩,不是土匪,我敢保证,他们会比城中的军人更加本份的。”
说着,他转头对着孟昶沉声道:“彦达,跟我走吧,哪些书重要,哪些公文要存档,你在行。”
刘裕默默地看着刘毅和孟昶带着上百名部下,向着城市的方向走去,他摇了摇头,一边的刘穆之站起了身,走到刘裕身边,笑道:“你放着宫城不去,却把这样的大功让给了刘毅,但好像他并不领这个情啊。”
刘裕平静地说道:“这是他应得的,这战中他出力很大,要不是他有上百名混在楚军之中的手下,在我们突击的时候大喊着楚军败了,只怕我们还要多费点事,还有那个火攻,也是神来之笔,论打仗,希乐并不比我差到哪里去。”
刘穆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和桓玄的战争,可能快要结束了,但你和刘毅的,恐怕,才刚刚开始!”
第2205章 城外荒丘论政局(一)
刘裕的嘴角边,轻轻地抽了抽,没有直接回答,倒是走向了另一个小岗,刘穆之紧随其后,很快,二人就走到了这个几十步内没有人的小丘,刘裕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刘穆之说道:“胖子,我第一批没有让你加入京八党,没有要你参与建义核心的事,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刘穆之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前日里就说过,这是个武夫集团,你要团结刘毅,暂时就不能把我拉进来,不过,起兵之后,我这身军装从军,也上阵杀敌了,现在让我当个外围党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刘裕微微一笑:“你现在是全军的主簿了,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倒是想要好好问问你,应该怎么办。”
刘穆之正色道:“现在虽然不知道桓玄去了哪里,但料来多半是跑了,那么这次建义的结果,是暂时攻下了建康,重新取得了京城,可是离复兴大晋,还差得远呢,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司马德宗,他现在并不在我们的手上。”
刘裕的眉头一皱:“没有他,就等于没有大义的名份,那可如何是好呢。我们起兵的时候本想一击致命,干掉桓玄,可没料到他在我们起兵之前就把司马德宗给送走了,不过,有妙音在,他们兄弟的性命应该还是可以保住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但是妙音在这种情况下无法使用她的情报系统,她一个人对付不了成百上千的护卫军士,桓玄现在退往荆州,一定会继续控制着司马德宗,宣布我们是叛军的,甚至,为了断绝我们的起事名份,他有可能会对司马德宗下毒手,如果没有了可以复位的前皇帝,那我们的主君又何在?”
刘裕咬了咬牙:“那就得先立一个摄政的宗室了,行元皇帝司马睿的旧事,先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或者是摄政王的身份暂理朝政,作为大旗,有这个人在,那司马德宗就会变得可有可无,也许,这样反而能救他一命。”
刘穆之笑了起来:“寄奴啊,你这个都能想到,真厉害,这说明你的政治水平有了很大的进步。不错不错。不过,这个人选,你恐怕一下子提不出来吧。”
刘裕点了点头:“我对建康城中的司马氏宗室确实知之不多,你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有人选了,是谁?”
刘穆之看了一眼建康城的方向:“方才前线大战的时候,我跟谢混曾经谈及此事,因为城中有上百名司马氏的宗室,散居各地的也有不少,究竟要立谁,得看城中高门世家的意见,毕竟,这个人要作好随时接替皇位的准备。”
刘裕正色道:“司马德宗,德文兄弟是先帝的唯一两个儿子,而司马道子是他唯一的弟弟,也就是说,孝武皇帝这一系,不是死了,就是在桓玄的手中,别的算起来都是旁支疏系,五服之外了,机会和地位都差不多,当年简文帝司马昱,他也是类似这种情况,给桓温和世家拥立,其本人的血脉和之前的皇帝相差甚远。但简文帝当年是朝中大臣,天下名士,现在的朝臣中,只怕没有这样的宗室成员吧。”
刘穆之微微一笑:“所以,谢混的意思,包括王谧,庾悦他们的意思,是想立武陵王司马遵为摄政,这个人的父亲给桓温逼死,可以说对桓家深仇大恨,据说连名字里带木头的人都恨不得想杀,而且因此极度讨厌军人,可以说是这些建康城中世家高门最喜欢的人选了,可以用来牵制你。”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我们要拥立这个人吗?这对我们京八党可不利。”
刘穆之说道:“短期看对我们不利,但拥立此人,可以迅速地安定建康城的世家之心,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想在战场建功的武夫,军人,并不是想取代他们世家高门的地位。这样他们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们全力合作,稳定扬州乃至吴地的局势,毕竟接下来还要讨伐荆州,追杀桓玄,军械粮草,都需要大量的,离了这些高门世家的支持,很难。”
刘裕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稳住他们,然后以司马遵的名义下诏令,讨伐桓玄,只要我们迅速地把司马德宗抢回来,那这个司马遵,就不用太担心。”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就会有第二个难题了,如果要讨伐桓玄,谁人领兵,谁留守建康?司马遵如果就这样扶立,让他有实权,他乱发号令怎么办?”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桓玄讨伐的事情暂时不说,只说司马遵摄政之事,这次绝不可以再让司马氏一族掌握真正的权力,无论是司马德宗回来还是司马遵,都只能做个傀儡,世家高门想要拥立他,绝不是真的想让司马氏复位,而是不放心我们这些军人罢了,那我们就再让他们一步,只管军权,不管政权,朝中的相位,朝臣的首领,让世家高门出一人担任,胖子,你方才说,现在的城中世家首领,是以谢混,王谧,庾悦三人为首,你看哪个人比较合适呢?”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别看这回谢混来给我们报信,但我看他好像更愿意跟同为士人,可以写诗作赋的刘毅亲近,加上上次刘毅为他捉了张猛报仇,如果立了谢混,只怕你以后就会给刘毅反压一头了,从这点上,谢混断不可用。”
刘裕叹了口气:“胖子,你这样总是提醒我要防着希乐,真的好吗?我们可是在一起发过誓,再也不许有其他心思的。现在大业未成就互相防范,就不怕坏了大事吗?”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正是因为大业未成,才不能起争斗,现在桓玄尚在,还要在军事上解决,所以刘毅自知军才不如你,才肯暂时让步,以你为首领,但如果谢混这个世家子弟掌握了政权,跟他在一起,就会压你一头,到时候世家高门间会极力地挑拨你们间的关系,就是你不想与他斗,他也会来抢你的位置,你想京八兄弟能长久点,现在就不能让刘毅有跟谢混联手的机会,我这不是挑拨,是为了你,也为了他好!”
第2206章 城外荒丘论政局(二)
刘裕默然半晌,才摇了摇头:“你说谢混跟希乐现在在一起了,可有证据?谢混这回可是来找的我,不是刘毅。”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这是多看不起我的眼线啊。刘毅的一举一动,我都盯着呢,就在禅让大典的那次,他通过早就投靠他的郗僧施,拉拢了谢混,你可能那次没有看到,当时全殿的世家子弟避着谢混如同瘟神,只有刘毅与之坐在了一起,只冲这点,他们的联盟,就是牢不可破的了。不管夫人和妙音跟你关系如何,这辈子,谢混都会是刘毅的人。”
刘裕叹了口气:“希乐这些年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终于给他找到机会了,只是这样一来,谢家可能因此而分裂,我于心何忍?只有我跟希乐能团结在一起,才能避免这种结果,胖子,你得想办法让我们合力,而不是内斗。”
刘穆之摇了摇头:“恐怕这个矛盾很难解决,你想要北伐,刘毅却要掌权,而为第二个桓玄,你如果真的想跟他面上和气,那就得牢牢控制住最高权力,也不能让他出镇荆州,更不能现在就让谢混接掌相位。当然,庾悦跟刘毅的关系非常糟糕,当年就有烤鹅之仇,你如果立庾悦,那就会提前跟刘毅翻脸,所以王谧就是唯一的人选了,但刘毅一定会咽不下这口气,对他多加针对,你只有保护好王谧,才能跟刘毅暂时和平相处。等到你在朝中势力稳固,世家多倒向你的时候,刘毅也没法跟你争锋了,只有他哪天放弃了跟你一争高下的想法,安于成为你真正的下属,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刘裕正色道:“那我希望胖子你能促成我和希乐长久的和平,而不是打破这个和平。之所以我没叫上你,而是让无忌成为三巨头,就这个原因。明白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点放心吧,大业初创,这时候自己人不能出任何问题,再说刘毅当世名将,和何无忌都可以独当一面,你们三个现在在北府军中可以达成一个很好的平衡,所以,我接下来要跟你谈另一件事,就是阿寿。”
刘裕微微一愣:“阿寿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建义成功了,马上就把他找回来啊。”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阿寿可不是甘于平凡之人,他现在在南燕,只怕正在说动慕容德,想借着燕军南下为他报仇,我最近的情报已经证实了这点,慕容德也有点心动了。”
刘裕睁圆了眼睛:“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阿寿满门忠烈,一辈子都在跟胡人打仗,怎么可能引胡虏南下?”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说的是以前的刘敬宣,而现在的他,满门抄斩,就剩他一个独苗了,他为之奋战一生,保卫一生的国家,最后杀了他全家,现在他流落异邦,又怎么可能还抱着那种汉胡不两立的想法呢?不管是谁,只要能成为他报仇的助力,他都不会拒绝的。所以,你要好好想想以后跟阿寿的关系了。”
刘裕咬了咬牙:“恨我,怪我,当时没有保护好大帅,没有亲自跟阿寿离开,让他落到了这般田地,你帮我联系阿兰,让她…………”
说到这里,刘裕突然停住了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妻子,现在并不在南燕,而是在京口,在自己的家里,保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家人,他甚至现在就恨不得长出两只翅膀,飞回家中,与爱妻团聚!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的老婆现在可不在南燕啊,你可比我更清楚这点。阿寿就是因为慕容兰不在,无人劝他,才会跟慕容德极力谏言南下的,他愿意引部下为先锋呢。”
刘裕沉声道:“这绝对不行,这是大义,走了这步,他就成了汉奸了,再不是我们的兄弟,不管他有再多的理由和委屈,都不能做这样的事,阿寿头脑简单,个性耿直,一定是有人在一边教唆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现在慕容德刚刚迎回了大侄子,内部并不稳定,并不是出兵的时机,加上慕容兰不可能在这里留太久,只怕这儿的她,已经离开你家了。有她在,慕容德断然不会出兵南下的。”
刘裕的心中一阵酸楚,叹道:“我是真的不想她走,希望她永远留下。”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这个时候,相见不如不见,无情胜似有情,寄奴,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再有儿女情长了。如果有缘的话,以后你执掌大晋,而她能控制南燕,主动降附称臣,你们才可能真正有未来。”
刘裕咬了咬牙:“好了,不说这个,如果阿兰能劝住阿寿不做傻事,那当然是最好不过,这样我们也可以接回阿寿了,那你还要担心什么呢?”
刘穆之看着刘裕的眼睛,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刘毅,甚至是何无忌,也跟你一样欢迎刘敬宣回来?”
刘裕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不至于吧,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这感情说没就没了?无忌是个重情义的人,跟阿寿又是表兄弟,自不必说,就是希乐,他之前落难的时候,是阿寿提了他一把,才让他回归北府军,现在不正好要报恩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把你的这些战友想得太美好了,刘毅当年就为了上位甚至差点害死阿寿,现在也不会有变化,至于无忌,他现在军中的地位,来自于接受了以前忠于刘牢之的部曲,手下,如果阿寿回来,那他的这些可能要还给阿寿,没了人马,如何再当三巨头?当年大家都是普通的军汉,中低级军官,可以在一起同生共死,现在的你们,以后一个个都会是拥兵一方的大将,还把把天下大权跟以前在军中玩泥巴做游戏一样随便分吗?寄奴啊寄奴,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连父子都可能反目成仇,别说是这种没有血缘的兄弟了。你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以后可能会出大事!”
第2207章 我的天下我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