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78节
庾蒙看得目瞪口呆,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叫道:“刘裕,你少在这里东拉西扯地想要攀关系,他们现在是朝廷的兵,你是贼,不要想着引诱大家从贼!”
刘裕哈哈一笑:“各位同乡,各位京口的汉子,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从你们出身的时候,你们的身份,是所谓的楚国子民,还是大晋的子民?!”
两万个嗓子几乎整齐划一地吼道:“我等是晋国子民!”
刘裕的眼中神光一闪,大声道:“正是,我们出身时是晋国子民,有人篡位夺权,就让你们成了楚国人,我等义士,深念大晋国恩,起兵复国建义,到底谁是反贼,谁是忠臣?!”
庾颐之的声音从阵后响起,带着一丝杀气:“刘裕,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我等虽然出身时是晋人,但是晋朝末帝司马德宗,可是通过了正式的禅让程序,把帝位让给了当今的陛下,而你刘裕,当时也是亲自参与了整个过程,甚至你还去从前皇后手中取下了玉玺,你如果真的是忠义之人,为何当时不反对呢?众军可能有所不知,这个刘裕,可是当时亲自表态过要拥立陛下的,也因此骗取了陛下了信任,这才给他造成了起兵的机会!”
刘裕沉声道:“众位将士,这个所谓的禅让大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召唤我等进建康的时候,可半字没有提禅让之事,只说是剿灭了妖贼,给我等请功,这点,两军阵前,所有的北府军将校,你们参与过这场朝会的,说说是谁在撒谎?”
一个破锣嗓子大声道:“不错,当时让我等去参加的是庆功大会,我郑鲜之以性命在这里作证。”
随着刘毅的舅父郑鲜之出来作证,十余名北府军将校也先后点头称是,一时间,北府军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而庾颐之的脸色,则胀得比猪肝还要难看。
庾蒙骑到了庾颐之的身边,低声道:“父帅,不好了,北府军看来要失控,我们可怎么办?”
庾颐之咬了咬牙,大声道:“刘裕,不管怎么说,你接受了大楚的官职,就是楚臣,你起兵作乱,就是谋反。连司马氏的皇帝都禅让了,要你姓刘的来复国?哼,大言不惭,你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想要夺取权力罢了。将士们,刘裕自己想当皇帝才谋反,可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只有杀了这个反贼,天下才得以太平安宁,陛下有令,能杀刘裕的,封王,拜大将!”
第2200章 慷慨激昂夺军心
此言一出,那些监军的楚军将士们,一个个两眼放光,有上百个人更是兴冲冲地抽出兵刃,想要越阵而上,可是,所有的北府战士,却是静静地站在原处,无一人行动,甚至有意无意地,把这些人冲出军阵的路也全给堵上了,几个胆大的家伙急得高声叫骂,而赵伦之突然高声道:“想出去封王的,让他们出去,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们也不要拦着啊。”
这话如同一盆当头的凉水浇下,所有头脑发热的人突然醒悟了过来,面前的这个神一样的男人,曾经创造了多少不可思议的神话,即使是最狂热的楚军战士,也不免左顾右盼,不敢第一个上前了。
庾颐之咬着牙:“赵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面对贼首,你不进军,还在这里出言嘲讽,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赵伦之平静地说道:“庾将军,请你尊重我们京口人,尊重北府军的传统,刘裕空手独自前来,现在还是阵前对话阶段,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难道作为朝廷兵将,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会让天下人如何想,如何看?”
庾颐之恨恨地说道:“回头再跟你算帐!”他转向了刘裕,大声道:“刘裕,你要战便战,要降便降,不用多废话,咱们当兵的,能动手解决的绝不用嘴,别跟个娘们似的。”
刘裕笑了起来:“那庾将军要是跟个爷们似的,就请让北府战士们散开,你们楚军精锐,跟我们京口义士,刀对刀,枪对枪地战个痛快,如何?!”
庾颐之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在做梦吗?这里都是朝廷的兵马,都是大楚的将士,哪有什么楚军,北府军之分的。你休想要动摇我们的军心,再不滚回去,我这里可要放箭了!”
刘裕大声道:“听到了吗,北府兄弟们,这个人说,他们对你们是一视同仁,没有楚军,北府军之分,你们承认吗?”
人群中陷入了一阵死一样的沉默,没有人说话,一股无声的愤怒,如同爆发前沉寂的火山一样,在不知不觉地漫延着,刘裕的话如连珠炮一样地继续着,把这股子情绪不断地点燃:“从刘大帅误判形势,率领全军归降桓玄的那一刻起,你们这些天下最优秀,最骄傲的战士,就成了楚人眼中的笑话,你们的军官被裁撤,新上任的军官是原来楚军中的军士,伍长,这些人在楚军中得不到升迁,却跑到你们头上作威作福!”
“李大嘴,你在去年十一月初三的时候,因为多吃了半个瓜,给打了二十军棍,是不也不是!”
“不错,寄奴哥,军法中何曾有这条?!”
“好你个李大嘴,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刘裕哈哈大笑:“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们北府战士现在过的日子,多吃半个瓜,就要挨打,回家探亲回来晚了半个时辰,就要受罚,你们的军饷给克扣,你们的家人给欺负,你们这些本可纵横天下,横扫千字的猛士,却要给这些楚军和荆州狗官们当家奴,受他们驱使,我等京口男儿,顶天立地,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过!”
两万个嗓子几乎同时爆发出火山般的怒吼:“不曾受过这等屈辱!”
庾颐之的声音开始在颤抖:“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赵伦之,你是死人吗,还不快…………”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刘裕的一声暴吼,如同天空中响了个惊雷:“姓庾的,我们京口老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再敢废话,老子第一个杀你,我看看有谁能保得住你这条命!”
他说话间,斩龙刀突然抄在了左手,刀锋闪闪,直指百步之外的庾颐之,让这个在千军万马的环卫之中的楚军大将,竟然是汗出如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裕吼完庾颐之,把手中的斩龙刀往地上一插,大声道:“京口佬们,兄弟们,我刘裕的刀,只向敌人,不向亲友,这点从来不会改变,以后也不会。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受此屈辱,心灰意冷,想要回家,可是天杀的桓玄,却以水灾迁户为借口,把你们的家人圈在城中的贫民区,让他们住在那些给水淹过的棚户区,你们的家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靠着你们微薄的军饷,勉强渡日,形同乞丐,我们北府男儿,个个顶天立地,从军是为了击胡虏,收故土,保家卫国,光宗耀祖,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两万多个嗓子几乎是要把心中的血都要喷出来了:“不是,不是我们要的!”
刘裕大声道:“造成这一切的是谁,把你们从英雄变成奴隶,把你们从战士变成土狗,杀我将帅,辱我士卒,欺我妻儿的那个人,那些人,是谁?!”
所有人都在大声吼叫着,声音甚至压过了对面山上的动天战鼓之声:“是桓玄,是荆州佬!”
“呜”地一声破空之声响起,一箭直奔刘裕的面目,刘裕动也不动,手只一抬,居然就把这箭抄在了手中,这本来如流星一般的去箭,在刘裕的面前,几乎就跟慢腾腾的知了一样,就这样接在了手中,军中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寄奴哥好本事,接得好啊。”
继而不少愤怒的声音响起:“哪个混蛋,暗箭伤人,不是好汉!”
刘裕冷冷地看着百步之外,弓弦还在微震,人却张大嘴说不出话的庾颐之,大声道:“庾颐之,你身为大将,只会暗箭伤人,太恶心了,要想杀我,叫胡藩来,你没这个本事!”
庾颐之气得一扔大弓,大吼道:“北府军士,本将下令,现在给我把刘裕杀了,有不从命的,就杀你们的家人!”
刘裕突然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铁喇叭,身上的大铠,随之而落,露出了里面的单衣,他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胸襟,露出了毛茸茸的,遍是伤痕的胸膛,大声道:“如果哪位京口兄弟,为保家人性命,为取富贵要来杀我,我刘裕绝不反抗,来吧,拿着你们寄奴哥的脑袋,去取万户王!”
第2201章 临阵倒戈全线突
战场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呼啸的北风之声,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着,两万多北府军将士,如同泥雕木塑一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一个人有举起兵器,向前迈出半步的迹象。
一个声音在北府军将士的小队之中响起:“北府弟兄们,咱们北府军不能打北府军啊,全都放下武器,不给他姓桓的卖命!”
紧接着,就是一声金属落到了地上时的“咣当”一响,而紧随着这声响动,这样的声音,在这几万将士的军阵之中,此起彼伏起来,甚至很快就变成了金属碰击的声音,那是兵器扔到了兵器之上才会发出的响声,很快,几乎所有战士们的手中,都是空空如也,而在他们每个战队之前的地上,则是堆起了大堆的兵器,刀枪剑戟,弓弩大盾,几乎所有常规作战用的兵器,全都这样放仗了。
庾颐之气急败坏,大吼道:“反了,你们都是要反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的家人,现在就在城中吗?刘裕刚才也说了,若是你们有半点反心,你们的家人,会先于你们这些叛军,人头落地的!”
刘裕哈哈一笑:“看到了吗,我的兄弟们,北府的将士们,你们的主帅,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这种土匪马贼绑票撕票的手段,这还是一国的大将吗,这还配穿这身军装吗?”
庾蒙吼了起来:“放你娘的狗臭屁,这不过是控制军队的普通做法罢了,有什么绑票的,不管用什么样的做法,只要能赢,就是成王败寇,北府军士听着,全给我把兵器捡起来,上前击杀刘裕,不然的话,后队斩前队,先杀你们,再收拾你们的家人!”
赵伦之大声道:“小庾将军,适可而止吧,现在全军将士没有直接倒戈,已经算是看在家人的面子上,极度的忍耐了,要是有人拿你家人为人质,逼你杀你父帅,你会如何选择?”
庾蒙的脖子上青筋都在跳动,大吼道:“赵伦之,就是你治军不严,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我现在就对你行军法!”
赵伦之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森的杀气:“庾蒙,我可是忍了你很久了,你可要搞清楚现在在哪里,你信不信现在你只要敢抽出刀,老子现在就把你砍成十八段?老子家人要是少一根汗毛,你全家也别想有一只狗能活下来,想看看谁狠吗!”
庾颐之的脸色一变,转而换上了一副笑脸:“赵将军,犬子一时失言,别往心里去!”他说着,一马鞭就抽到了庾蒙的脸上,大吼道:“混蛋,怎么说话的!赵将军一心为国,怎么会是反贼呢,罢了,北府军将士要是不忍心诛杀叛贼,那我们换荆州将士上,我现在就回去报告大王,请他派兵来援。”
他说着,转身打马就走,在路过脸上一道血痕的庾蒙时,他低头小声道:“给我盯好了,我去搬兵过来!”
可是,当他刚刚驰出这个军阵时,刘裕的声音却是在前方响起:“北府兄弟们,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的家人,虽然在建康城中,但桓玄已经没有兵力再去害他们了,他最后的预备兵马,也就是这个庾颐之所率的宫城部队,已经全部随姓庾的出城,而现在在城中维持治安的,则是各大高门世家的家丁部曲,这些高门世家,都是心向大晋,痛恨桓玄,早已经派人前来与我接洽,表示会迎接义师光复,现在你们的家人在他们的手中,绝对安全,只要打败了桓玄的楚军,就可以去和家人团聚啦!”
郑鲜之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又惊又喜:“真的吗,寄奴你说的是真的吗?”
无数个声音也在同时发问,庾蒙的脸色发白,声音也在发抖:“这,这是刘裕在这里胡说八道,大家,大家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刘裕哈哈一笑:“大家想要求证吗?很好,全都回头去看城中,如果我说的是真话,那现在,就让你们家人所住的下关棚户区那里,升起三股蓝色狼烟!”
他说着,一抬手,身手的北府军军阵之中,顿时就腾起了一道蓝色的狼烟,几乎是烟柱冲天的那一瞬间,在城中的下关方向,三道蓝色的狼烟,冲天而起,紧接着,秦淮河,石头等几个安置将士家属的地点,也都有三道蓝色的狼烟,冲天而起!
庾蒙的脸上已经汗如雨下了,脸色变得煞白一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突然,一道刀光从他的身边亮起,等他反应过来时,脑袋已经从脖了上搬了家,在他的脑袋落到地上的这一点时间,他的耳边仿佛传来了赵伦之的怒吼:“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跟着寄奴哥,杀楚狗报仇啊!”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刚才一个个丢弃武器,两手空空的北府军士们,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面前的武器堆里随手抄起一把离自己最近的兵器,一些心急的,甚至都不及去抢武器,直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砸向了身边那些同样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楚军执法军士们,一时之间,带着荆湘腔的各种惨叫声,求饶之声此起彼伏,在整个北府军的前军阵营之中,响起。
刘裕哈哈一笑,一把抄起了插在地上的斩龙大刀,向着前方就开始奔跑,他大吼道:“刀在手,跟我走,杀楚狗,报大仇,冲啊!”
在刘裕的身后,本来已经立成一线,严阵以待的京口义军方阵,也突然散开了阵形,开始了全线的突击,刘毅在左,何无忌在右,魏咏之代为指挥的中军紧随着刘裕,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前方,散开了阵形,全速地冲击,而北府军的战士们,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杀了军阵之中的那些楚军军士之后,也都如同猛虎一般,返身向着身后的楚军阵线,发起了全面的突击。刘裕的吼声在战场上顺风回荡着:“为了荣誉,为了妻儿,随我灭楚!”
第2202章 国破家散深宫怨
覆舟山战场,密林之中,所有正在擂鼓的军士,那些北府军的重伤员,已经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鼓槌,或是相互搀扶,或是拿着大戟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向着前方吃力地行走着,前方的战斗,已经演化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刘裕,刘毅,何无忌等起义首领,如同一只只的猛虎,直接杀进了敌阵,而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成千上万的北府军战士,不设阵形,甚至没有指挥,所有人几乎都是在凭着本能做同样的事情--砍杀每个说荆州话的人!
向靖咬着牙,驻着一根大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奶奶的,寄奴哥,你,你也太偏心了,那草药,那草药给我点,我也可以,我也可以跑起来多杀几个。他奶奶的,你这鸟腿,怎么,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正说话间,一阵风从他的身边掠过,向靖睁大了眼睛,只见两头驴子,拖着一辆小破板车,载着一个身着皮甲的人,一路颠着向前进,车上檀韶扛着大戟,两条伤腿搭在车辕之上,扬鞭打驴,车后面跟着十余个扛着短枪,跑的上气不下气的白面书生,而车上之人持着一把两石多的弱弓,可不正是孟昶?
向靖睁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身为文人的孟昶就这样上了战场,他大叫道:“老孟,你怎么来了,你,你不是在京口吗?”
孟昶头也不回,他的声音顺风传来:“京口城现在哪怕是个娘们也在赶来战斗的路上,铁牛,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箭术,我让你太阳,我让你月亮,我让你星星!”他就这样一路念叨着,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很快就不见了人影,而满山遍野正在乱跑的荆州军士,居然也给他这一路驴车突进,射倒了好几个呢。
向靖咬了咬牙,继续要向前走,又是一阵喊声从身后传来,他再一扭头,只见眼前一黑,一个肥大的身躯,坐在一大块门板之上,给十几个人抬着,从他的左侧跑过,一股烤鸡的香味混在这些男人的汗臭味中,钻进了向靖的鼻子,他这下终于看得清楚,那是刘穆之,正给十余人抬着往前,而他手中抓着的,不是那羽扇,而是一个大鸡腿。
向靖气得跑口大骂:“死胖子,你,你给我下来,让人抬着跑,不是好汉!”
刘穆之哈哈一笑,头也不回:“铁牛,你得加速啊,后面小徐带着京口妇人也快到了,要是连女人也跑不过,我看你以后也别再上战场啦。”
向靖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因为他似乎听到了身后响起了女人的喊叫声,他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吼道:“马儿,马儿,你在哪里,猛龙你莫要跑这么快啊,等等你的铁牛哥!”
建康城,宫城,永清宫,正殿。
刘婷云的花容早已经失色,即使离着覆舟山有十余里的距离,即使是隔了重重的城墙,可是在她这里,仍然可以听到那震天动地的杀声,而这大殿之中,房梁之上的灰尘,也随着这震天动地的杀声,死者伤者的惨叫,哀号之声,如同那沙漏里的流沙一样,纷纷落下,即使是不通兵事的刘婷云,也可以通过那喊打喊杀的声音基本上是京口腔混合着吴语,还时不时有几句江北口音,而那惨叫声,哀号声,则多是荆湘口音,可以听出前方的战况如何。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看着殿门那里的一个沙漏,摇了摇头:“果然是兵败如山倒,看来刘裕直接让北府军阵前倒戈了,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居然会让北府军上前,这不是让刘裕重演武王伐纣的那一幕吗?”
一股烟火的味道钻进了刘婷云的鼻子里,她突然尖叫了起来:“不,不要点火,我,我还不想死!”
陶渊明摇了摇头:“放心,刘皇后,这不是有人在这里纵火,而是战场上传来的烟火味道,现在正是北风,刘裕一定会趁势纵火突击,火借风势,会让后面的楚军进一步地崩溃,胜负已分,你也应该到了作出决断的时候了。”
刘婷云咬着牙:“你真的可以保证,我留下的话,能保一条命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我不能保证,但你留下来,是活命机会最大的一个选择。其实,如果我想要带着桓升离开,刚才就可以走了,又何必跟你磨蹭时间?!”
刘婷云不信地摇着头:“我不信,你走不出去的!”
陶渊明幽幽地叹了口气:“刘皇后,你恐怕刚才还没注意到吧,这门外所有的宫奴,婢女,甚至你摆出来装装样子的那些女武者,就在半刻钟前,已经跑得一个不剩了,卞范之的部下也基本上全离开了,只有他本人还在外面,现在宫中一片混乱,有逃命的,有趁机抢东西的,已经没人再听你这个皇后的命令了。”
刘婷云一动不动地盯着陶渊明:“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了,对你这个枭雄,又有何好处?”
陶渊明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只希望,刘姑娘你如果能躲过此劫,能记得我今天对你的救命之恩,他日渊明若想重返建康,还需要夫人的引见!”
刘婷云咬了咬牙:“只要能活下来,一切好说,现在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陶渊明淡然道:“这里就是最安全的,我相信,会有个人来的,这个人,也许才是你这一生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
他说着,抱起桓升,转身就向殿门外走去,大门敞开,外边的亮光和火光同时映入了刘婷云的眼中,而陶渊明的声音则在门外回荡:“卞相,渊明不辱使命,带着太子回来了!”
卞范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你再晚半刻出来,我就要进去了,刘皇后呢?”
陶渊明摇了摇头:“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了,我们快去找陛下吧,胡将军呢?”
他们的话声越来越远,刘婷云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表情变得可怕起来:“桓玄,我诅咒你早点下地狱!”
第2203章 天意如此人徒叹
建康城,太庙外,桓玄骑着一匹格外高大,马腿粗壮的骏马,这匹马儿的膝盖位置,套着护膝,饶是如此,在穿着双份皮甲的桓玄那几乎如同相扑手重量的压迫下,仍然是气喘如牛。
桓玄的身后,几十个军士正匆匆地从太庙中跑进跑出,把那些七庙牌位,祭祀礼品等重要东西,拿出来,装进两辆金丝楠木打造的马车之中,桓玄的满头都是大汗,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卞范之和陶渊明骑马而至,他们的身后,跟着百余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弓箭手,胡藩也是步行相随,桓升就在卞范之的怀中,这会儿仍然睡得沉沉的,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知道。
桓玄一看到桓升,还有后面陶渊明手中抱着的另一个亡兄的儿子,他的大侄子桓浚,就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敬祖,渊明,你们果然没有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