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64节
刁弘的嘴唇抽了抽,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突然说出了两个字:“救,救我!”
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当年你不是很嚣张吗,让我给你当仆役,为你牵马执缰,还说什么京口人不过如此,知道当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着有朝一日怎么杀你。今天这场景,老实说,我在练箭练骑术的时候,演过无数次了!”
刁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如同死灰,眼珠子也不转了,刘毅转头对着周围的那些下马准备割取首级的部下们,沉声道:“别割了,今天这仗,不取首级,但求胜利,进了建康,人人有富贵,要这首级何用?!”
所有义士们全部应诺上马,刘毅二话不说,抽出鞍上长剑,一挥而就,刁弘的脑袋就和脖子分了家,而刘毅探身一提,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提到了手中,白面之上,已经给染得一片血污。
一边的赵毅摘下了面具,讶道:“希乐哥,你不让咱们取首级,自己却取了,这个,恐怕………………”
刘毅没好气地说道:“老赵,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普通首级和敌军将帅的区别吗?上次在京口,一个桓修的人头就吓退了敌军三千人马,这刁弘的狗头虽然没这么值钱,但也可以震慑一下敌胆了,来,跟我再冲一次,咱们把刁弘的脑袋,给吴甫之他们展现一下!”
他说着,戴回了面具,转头对着身边的几十骑喝道:“兄弟们,咱们冲!”
乔森生全副披挂,手提狼牙棒,几十名护卫,拥在他的身边,骑马而行,而在他的身前,两百余名重甲力士,推着那三十多步加了刀盾的大车而前,每辆车上,站着三四名弓箭手,而在他们的身后,一千五百名列着整齐方阵的长槊战士,矛戟如林,喊着号子,以标准的行军速度,稳步而前。
两百名甲骑俱装的骑兵,左右各百骑,分布在这首宽约两百步的方阵两侧,两名骑将,各持长槊,随军而前,微微落后于最前方的大车约二十步的距离。
乔森生的身边,一名亲卫说道:“刁弘居然就这样给杀了,真是没用,他的手下更是兵败如山倒,逃得这个惨啊,都说西府兵和北府兵都是精锐,怎么会这样主将一死,就作鸟兽散呢?”
乔森生冷笑道:“兵不训练,如驱羊入虎口,这道理你随我征战多年,怎么还不明白呢?刁弘部下,不过是些家丁部曲,欺负一下百姓还行,碰到真的精兵,只有给屠杀的命。不过,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吴将军有令,绝不可以让这些溃兵冲散我们的阵形,传我军令,打起红旗,让刁弘残部绕到两翼而退,仍然往大车上撞的,百步之内射之,杀无赦!”
一阵鼓角之声响起,大车之后,三面红旗高高竖起,正在拼命奔跑的那四百多名刁弘所部,看到这些旗子,犹豫了一下,不少人开始掉转方向,想要向着两边奔逃。
“呜”“呜”,又是一阵强烈的破空之声,这些人的背后,一阵羽箭袭来,却是刘毅带着这些骑射手们,再次一阵弓箭射击,又是二十多人,应弦而倒,其他刚刚站定,转向的人,吓得魂飞胆散,哪管得了这许多,纷纷向着对面的车阵没命地奔跑,不少人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一边跑,一边挥着双手,哭天抢地地叫道:“吴将军,救我,救我啊!”
对面的刀刃大车,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两边这样一对跑,很快,就接近到百步左右的距离了,明晃晃的刀刃大板之后,突然站起了几百名手持弓弩的军士,对着正在向着这里奔逃的溃兵们,无情地端起了弓弩。
奔在最前面的十余人,瞪大了眼睛,想要极力地收住自己的脚步,却给后面不知所以的人直接撞倒,从身上踩了过去,而这些闷头往前跑的人,还来不及庆幸自己跑到了前方,就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紧接着,胸口,脖子,面门这些地方,就是一阵阵地透心凉。
身体扑地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些可怜的溃兵们,有些人收住了奔跑的脚步,跪地抱拳,嘴上不停地求饶,可是无情的弓箭,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很快,近二百名溃兵,就这样给生生射毙于军前,每个人的身上,都插了至少五根以上的弓箭和弩矢,死状极惨。
剩下的人终于醒悟了过来,侧转向着两边逃跑,刘毅等人驰骑如飞,在众溃兵的身后不停地放箭,无不应弦而倒,却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还冲向对面压来的刀车了。
第2143章 重甲铁骑对对碰
刘毅一勒马缰,座下的驮马,在离着这片刀车大阵之前,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生生停下,他抄起铁胎大弓,对着对面的刀车就是一箭,“叮”地一声,箭头又准又稳地击中了木板,轻摇不已。
射出这箭之后,刘毅把挂在马头之上,那刁弘的首级取下,对着对面压迫而来的大车,冷笑道:“还给你们!”
说着,他把这个首级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一声响哨,转身就向着后方奔去,周围的三十余骑,也跟着他一起回马,刀车之后的楚军,一阵弓弩射击,却是无一中的,只留下百余枝弓箭,落在他们刚才站立之处之前十步左右的位置。
一个小兵跳下了刀车,飞奔上前,捡回了刁弘的首级,很快,就呈给了后面的乔森生,他的眉头一皱:“刁弘这个笨蛋,就是死了还要降低一下我军的士气,敌军三十余骑,无一伤亡,就把刁弘所部五百多人消灭大半,我军前军也为之泄气,现在将士们前进的势头不如开始时的猛烈,这样下去,若是遭遇敌军主力,会吃亏的!”
一边的副将沉声道:“将军,我们这样推进太慢了点,不如散开刀车,全军奔袭,也能打出气势出来,刚才若不是刀车阻碍,我们也可以用弓箭手上前射死一些北府军的。”
乔森生摆了摆手:“不用,传令两侧骑兵,给我追击,这些人虽然骑射不错,但绝不是我甲骑俱装的对手,让他们看看,我们荆州军团铁骑的厉害!”
他的命令很快被传达到了两侧的骑兵那里,一阵鼓角声响,两百骑人马俱甲,端着长槊的铁骑,呼啸而出,向着刘毅等人撤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五十多骑抄着弓箭疾驰在前,而其他一百五十骑则是列成骑墙,长槊上举,随时作好了突击的准备,却是没有人再去关注,在他们侧后方约五里处的一片密林。
两里之外,句章原,刘毅等三十余骑奔回,而在这里的草丛中,早已经伏着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北府军战士,他们的身上,都披着草叶,这让他们与周围的环境一色,而当先之人,一双老虎般的眼睛,炯炯有神,直视前方,可不正是刘裕?
刘毅跳下马,往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匹驮马长嘶一声,从阵前横着跑掉,一如其他三十余骑,刘毅笑着大步而入草丛:“幸不辱使命。”
何无忌笑道:“希乐,干得漂亮,不仅全灭刁弘,还把敌军的铁骑吸引出来了,寄奴,我们需要把敌军骑兵引入草丛中加以消灭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这两百余骑不是我所关心的,冲击他们这道骑兵线,然后迂回敌侧后,才是我想要的,发信号给猛龙,让他现在就出击!”
何无忌点了点头,向后挥了挥手,一个传令兵突然站起,竖起了一面黄旗,连续摇动三下。
在这片草地西边,半人高的长草之中,顿时站立起了三百余匹批着马甲的甲骑,而三百余名高大剽悍的骑兵,浑身上下,都包裹在严实的重甲之中,也跃于马上,他们的手中,举起了两人高的马槊,眼中闪着冷冷的战芒,为首一人,手持双面大戟,可不正是号称猛龙的孟龙符?
孟龙符的手高高地举起,把大戟放在马勾之上,右手握拳上举,左手挽缰,三百铁骑,顿时就结成了二三十队小队,皆成锲形,手中拿着长槊,开始缓缓地走马,然后疾行,小跑,加速,最后是冲刺,两百步的距离,就从刚才这种卧于草丛中的状态,变成了全速冲刺,整个大地,都随着他们的冲锋,而微微地摇晃着。
对面的荆楚骑士,也散开了阵形,五十余弓骑立于原地不动,对着一百多步外,全速向自己冲来的北府骑兵,射出密集的箭雨,这些荆州弓骑,多是由以前投奔到襄阳的关中流民所建,甚至有不少还是氐人,羌人,精于骑射,这会儿在马背上,两指勾弦,指缝扣箭,连拉连搭,左右开弓,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射出五箭以上,形成了一道道矢雨,直奔冲刺而来的北府骑兵!
“叮”“叮”“当”“当”,“希聿聿”,箭矢击中铠甲,射中战马时的声音,不绝于耳,骑士被击中要害之处,翻身落马的情况也开始出现,四五骑战马倒地前扑,还有三四匹战马上的骑士中箭而亡,即使人已经失去了生命,身子仍然端坐在马背之上,只是手中的马槊已经洒落地上。
孟龙符厉声道:“北府骑士,冲锋!”
所有伏在马背之上的骑士,全都坐起了身,他们发出一阵动人心魂的战吼“北府京八,插你全家!”所有骑士全都把马槊夹在自己的右腋之下,摆开一百骑的横队,分为三波,冲向了对面的楚军骑兵。
楚军前方的五十余弓骑,开始退后,而在后方的一百五十骑长槊骑兵,则列成了一排,散开了阵形,几乎是以同样的队形,同样的装备,吼叫着向着对面的北府骑兵,发起了反冲击!
刘裕从草丛之中,一跃而起,大叫道:“北府军,冲锋!”
千余步兵,从草丛之中一跃而起,一把抖掉了身上的草丛伪装,发一声吼,跟在提刀而奔的刘裕身后,就向着前方冲去,在他们的身前,两百步左右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那是上百匹军马迎头相撞之后,人仰马翻的声音,两军的第一波骑士,就这样正面撞到了一起。
全速狂奔的战马,直接把冲到的对面骑手连人带马地撞飞几步开外,而从马背上飞出来的战士,更是如同一个个杂技演员,正面往前冲的,是战马失蹄,人向前飞,而倒着往后飞的,则往往是给对方的矛槊所击,直接给对方的兵器刺穿,顶在这些矛槊尖头,往后飞出,而他们座下的战马,仍然不会因为主人的消失而停下,瞪着血红的眼睛,继续前冲!
第2144章 步骑相继摧敌锋
只第一个照面,两军的骑兵就各自倒下了十余骑,楚军虎贲骑兵刚刚冲过第一阵,速度下降,却紧接着第二波北府骑兵又迎面撞上,这下本来就人数下降的楚骑,开始吃亏,二十余骑给打落马下,而挑落对方的不过五人,冲过这道骑线的,也不过八九十人了,速度再度下降。
惊魂未定之下,对面的第三波骑阵又如大浪而来,孟龙符一马当先,大戟左右挥击,直接把跟他擦身而过的两骑,扫落马下,而挥戟之后,他在马背之上迅速地一扭腰,一根马槊,堪堪地从他的身边擦过,不到半尺距离,险之又险。
两道骑线相交而过,北府军只有两骑落马,而楚军重装骑兵,则给这波冲击,打倒了三十余骑,过重的铠甲,让这些没有直接落马而死的骑兵,在地上也无法起身,只能看着自己面前还幸存的五六十名同伴向前继续奔去,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正面,已经杀来了数不清的,潮水般的北府军步兵,为首一条大汉,刀锋如浪,气势如虹,可不正是刘裕?
孟龙符仍然在向前疾驰,身边的两个骑将凑了过来,大声道:“猛龙哥,要不要回身冲一波,杀光这些楚骑?”
孟龙符看也不看身后一眼,沉声道:“不必,寄奴哥他们在后面,这些楚骑一个也别想活,继续按计划行事,借着追击敌军弓骑,迂回敌骑侧后,不得恋战,违令者…………”他说着,大戟一挥,直接把一个刚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楚军骑士,打得倒飞七步,倒出一蓬血雨,倒在地上,两腿一蹬,就此气绝。
而就在北府骑兵冲过楚军重骑兵阵线,开始追击起那些向后逃跑的弓骑兵时,刘裕等北府步兵也冲了上来,这步骑联合冲锋的时间,掌握得是如此地完美,当楚军骑兵被孟龙符所率的第三线骑兵冲过时,楚骑不仅人数只剩下了五十多骑,而且速度也几乎降到原地踏步了,而这时刘裕等人,离他们已经不到百步,在刘裕的身后,魏咏之等百余名士兵,手持四石三连步兵弩,端与肩平,一边冲刺,一边对着这些刚刚冲过骑线的楚军骑兵,就是三连发射。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配合着机簧击发的声音,很快,就化为对面的弩矢透甲后的闷哼声与战马的长嘶之声。在这个距离之上,即使是甲骑的重甲,也无法挡住四石弩矢的正面射击,无论是人是马,都是被弩矢击中即穿,十余名骑士,直接向前一扑,倒毙于马上,而七八骑,则是战马被正面击中马面,马眼等要害之处,或者是被击断了马腿,无力地瘫软在地,连带着把马背之上的骑士也给掀了下来。
剩下的三十余骑,鼓起余勇,开始呼啸着向着北府军的这些步兵发起突击,但是百步不到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加速,刚刚变成小跑的状态,这些个个如百米飞人一般的北府杀神们,就杀到了面前。
刘裕一声长啸,左手的扎心老铁,一把掷出,直接击中了十步之外,一个正举着长槊,想要突刺自己的骑兵,刀刃刺穿了这个骑兵的恶鬼面当,从他的后脑透出,而他的马槊,也立即无力地垂下,身子身后一仰,毙命当场。
又是一根马槊,从右边刺来,伴随着其主人声嘶力竭地大吼:“去死吧!”
刘裕右脚猛地一点地,熊虎般的身躯,飞天而起,这根毒龙般的马槊,堪堪地从他的足地刺过,而他的脚,则凌空一踩,正踩在马槊的槊杆之上,借着这一下力,他的身躯向前一飞,与那名骑士擦肩而过,两人相交的一瞬间,刘裕右手之上,反持着的斩龙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的划线,拉过了这名骑士的脖子。
一道血泉冲天而起,把这个正扭头向后看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冲得搬了家,后转一百八十度,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越过了自己的刘裕,在这个脑袋落到地上,世界一片黑暗之前,他还能看到,刘裕的左手一捞,扎心老铁如同一把西瓜刀,把先前扎死的那个骑兵,破颅而出,在空中一挥一荡,又把后面一个正跟着冲锋的骑兵直接扎透了胸甲,满天飞舞着碎裂的甲片,而这人的肋骨也被切得七零八落,内脏流得满身都是。
当刘裕再次落地的时候,三具他经过的尸体,从马背之上,无力地滑下,而其他地方的三十余名楚军骑兵,失去了速度,被北府军步兵战士杀到眼前,几乎无毫无还手之力,在战马上想要刺人,被轻松一闪则过,接下来不是马腹给开膛,就是马腿给斩断,座骑一跪,就给涌上来的几名北府军戟刺刀砍,毙命当场,更有些倒霉的家伙,被向靖,何无忌等勇将,直接腾空而起,如同寄奴一样,取敌首级于马上,几乎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这三十余名刚才还横冲直撞的铁骑,就这样给击毙当场了。
可是刘裕等人甚至来不及去擦身上的血迹,更顾不得去身边的人头,他们迅速地继续前奔,那些散落遍地,想要挣扎起身的楚军骑兵,被飞快地在咽喉这些保护不到的地方,划上一刀,就只能捧着血如泉涌的喉咙,在地上慢慢地挣扎而死,而那些不幸落马,还在想办法起身的北府军骑士,则被身后奔来的同伴迅速地扶起,两人一组,以槊杆架着这些落马受伤的战友,迅速地向后撤去。
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刘裕就带着一千两百名北府铁甲步兵,越过了刚才还冲撞的三道骑兵线,在他们的面前,三十余辆刀车方阵,在自己前方两里不到的地方,扑面而来,孟龙符所带的近三百骑兵,从其方阵的侧面而过,带起片片烟尘,偶尔还有弓箭从这烟尘之中射出,袭向楚军步阵的侧面。
刀车之后,斜向上举的矛槊如林,楚军的呼喝之声与军靴踏地的声音,混在一起,震天动地:“京八去死,京八去死!”
第2145章 先秦兵器现人间
刘裕停下了脚步,眼中的冷芒一闪,高高地举起了斩龙大刀,刀尖之上,血仍未冷,顺着血槽滴滴下落,染得刘裕本就如一团烈火盘的盔缨,更是平添了几分血色,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在他身后,奔腾如虎的北府军士们,渐渐地停了下来,就在他的身后,大盾当前,矛槊在后,后排的士兵们把长槊架在了前方同伴们的肩膀和大盾之上,几乎是一瞬间,就从追杀的状态,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长槊大阵,与一里半外,不停地向自己步步逼近的楚军大阵相对。
楚军中央,吴甫之站在一辆战车之上,御手位置的左边,一手提着大戟,另一手则叉着腰,在他的身后,这辆战车上,两面大鼓相对而立,四个赤着上身,肌肉发达的力士,正挥汗如雨,用重槌擂着这面战鼓,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一如这周围的二十辆战车上的大鼓响动。随着这些战鼓有节奏地擂响,前中后三军的楚军将士,发出声声战嚎,震天动地:“京八去死,京八去死!”
吴甫之的身边,一个传令军士睁大了眼睛:“将军,那个站在前面的,就是刘裕吗?”
吴甫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嘴角边勾起一丝狞笑:“不错,他就是刘裕,那个让我们大楚将士一直抬不起头的男人,戏马台一战,我无数次梦里都在想着如何报仇雪恨,今天,终于是时候作个了断了!”
那传令兵喃喃地说道:“果然是盖世的虎将,我们前军的两百甲骑啊,那可是全军的精锐,多少次冲锋破敌,无往而不利,想不到,想不到一个冲锋就…………”
吴甫之沉声道:“告诉乔将军,他做得很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刁弘和铁骑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这下刘裕全军都展现了出来,他的兵虽然精悍,但数量不足,骑兵无法突破我军正面,转而改为侧面袭扰,哼,区区数百骑兵,我还没放在眼里,传令后军高将军,让他务必要守好侧面和后路,无论敌军如何袭击,都是坚守不战,让前军乔将军进一步向前迫敌,我倒要看看,刘裕的北府军这些血肉之躯,就算包裹上了钢铁,又能如何破我的刀车大阵!”
刘裕长刀横胸,独立军前,剑眉深锁,看着对面的刀车,每一块面向本方的面板之上,都插着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刃,长约三尺,任何想要越过这些刀锋,直接攻击板后敌军的做法,都是徒劳的,而这些刀车之间,都是用铁索相连,想要用爪勾,套索之类的武器,用拉开拒马的战法直接拉翻一两辆大车,从而打开缺口的做法,也是完全不可行,刀板之后,数百名弓箭手已经引箭上弦,近千枚冷芒闪闪的箭头,直指本方军士,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刁弘所部的尸体,则被这些刀车无情地碾过,尽化血泥。
何无忌走上前来,在刘裕的耳边低语道:“寄奴,这刀车看起来无懈可击,我军人少,如果在这里跟他们对射,只怕要吃大亏,要不然,暂时后撤,刀车阵的机动性不足,追不上我们,等到了京口城一带,再寻良策?!”
刘毅也走上前来,说道:“他们正面用刀车推进,弓箭手上车,我军在平地上跟他们这样打,太吃亏了,要不退到刚才的草地一线,诱刀车入内,设伏从刀车后方出击,可有胜机!”
刘裕摇了摇头:“这里就是最好的位置,如果再退,一来瓶子他们密林出击就距离会出问题,必然会给敌军发现,失去突然性,二来江乘大营中的敌军如果看到吴甫之成功逼退我军,也会跟着出击,这个两军之间五里间空隙的绝好机会,就要错过了。不用担心,我早就有办法,来对付这刀车了。”
他说着,一挥手,沉声道:“铁牛,看你的了!”
向靖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哈哈,寄奴哥,终于轮到我了吗?!兄弟们,抄家伙,上!”
随着向靖的话音,后面的北府军长槊盾阵,顿时出现了二十多个裂口,二十余辆四轮小车,从阵中给推了出来,只是每辆小车之上,都绑着一根高大的竹子,被牢牢地绑在了车上,竹子的头,被安上了一个两尺方圆的勺子,看起来象是一口大锅。
刘毅睁大了眼睛:“这是何物?你昨天让铁牛连夜赶制的,就是这个?”
何无忌喃喃地说道:“这不是南塘的竹吗?我们京口的南塘竹林,出上好的紫竹,都是几十年的老竹,又韧又硬,步兵的步槊有不少都是用这些南塘竹制成,你昨天让民兵去砍南塘竹,我还以为是要制槊的,但安在这些推车之上,又是怎么回事?”
刘裕笑道:“这是兵书古法里所载,此物不是普通的竹子,而是叫作抛杆,竹子坚韧,又富有弹性,一旦压竹过弯,再猛地松手,竹子会恢复笔直,猛地弹出,这弹力,可比投石机,能将十斤重的东西,掷出百步之外。此物名叫抛杆,为先秦春秋时的攻战所用,因为便于装在小车之上机动,远比投石机的灵活性好,所以在野战之中,对付战车之类的武器,可派上大用场,后世战车很少象春秋时期那样,作为正面冲击的主力,因此抛杆也越来越少用。只是我研究楚军战法,知道吴甫之有刀车营作为先锋,铁骑两翼冲杀的传统,所以早早备下这抛杆,就是破这刀车之用!”
刘毅勾了勾嘴角:“就算是小型投石机好了,可是投石机的准度一向成问题,而且发射速度也慢,靠这个,如何破这刀车大阵呢?”
何无忌也跟着说道:“是啊,寄奴,就算是普通的石块,砸这些刀车,也怕是无法正面直接击毁,如果是大石,怕是这抛杆也抛不了太远,靠这个就要破这刀车大阵,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刘裕微微一笑:“铁牛,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2146章 洋河黄酒加烤肉
向靖发出一声虎吼,抡了抡胳膊,两大片肩甲和臂甲,应手而落,他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重重地搓了搓手,从身后拎起了一个酒坛子,大步上前,拉住了一辆面前的推车上,已经弯曲下来的抛杆,一手按着抛杆的头,一手把那酒坛子给装了进去,然后和其他三个力士一起,紧紧地把这抛杆头压到最低。
“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阵线前回荡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向靖等人的大手之上,这些力可举鼎的力士,一个个臂上肌肉,高高隆起,脖颈之上,青筋直暴,随着向靖的一声虎吼,四个人同时放手,给压到最低的这个抛杆,猛地一弹,十个紧紧接着车身的军士,被这弹力震得直接往上虎躯一震,直到松开了抛杆的向靖等四人也猛地下压车身,才算稳住。
而空中的那个大酒坛,则如同抛石车扔出的巨石,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越过天空,在千百人的注视之下,远远地砸到了两百二十步外,正在行进的一辆刀车,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刀车的正面大板,顿时碎得四分五裂,而一阵汁液四溅,黄雾四起。呛得车后的那些楚军,也一阵剧烈咳嗽,这辆车,以及周围的两辆,同时稍稍停滞不前。
何无忌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寄奴,你这是,你这是用的洋河酒加硫黄硝石啊,难道,你是想请楚军兄弟喝酒吗?”
刘毅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也得先生起火来,再请他们吃顿烤肉大餐,对吧。”
刘裕笑道:“那你们还等什么,客人来了有好酒,咱们得给荆楚朋友们,先上点好酒好菜啊。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要去死的京八们热情!”
何无忌哈哈一笑,也从身后的地上抄起一个硫黄硝石洋河酒坛子,上前放到了一辆推车所载的抛杆巢里,身边的几个亲卫紧紧跟上,按住了抛杆,而十余名军士则死死地压着推车,当何无忌等人松开手时,又是一个大酒坛凌空飞出,砸向了前方,这回,击中了在刀车之后行进的人群,顿时有几个还在前行的楚军,就惨叫着倒下了。
随着何无忌的动作,二十余辆推车之上的抛杆,开始此起彼伏,大紫竹一次次地弯下,装上酒坛,然后在众人们的吆喝和号子声中,把酒坛重重地弹出,每次的弯曲,都会让下一次抛坛的距离,比上一次近上个十几步,毕竟这种弹力的损失,是不可恢复的,但正好和对方行军的速度相当,本身这种抛杆,因为竹子的弹力不同,发射的距离也相差极大,有的第一次就能掷出二百五十步以外,直接砸中对方的刀板车之后的步兵方阵,有些则是只有一百六七十步,连对方的大车边都没摸到,直接在前方二三十步的地方就落下,碎得满地都是。
不过,经过这三四轮的操作,整个百步之内,遍是硫黄和硝石的味道,随着战场上的东风,几乎是整个楚军前军的方阵,还有那三十多辆大刀车,全部都笼罩在一片黄雾之中,配合着浓烈的洋河酒的味道,几乎可以说是下起了一阵硫黄酒雨,把一千多楚军,全部浇了个透湿,不过,许多军士反而伸出舌头,添起这些扑面而来,沾在胡须和嘴唇之上的酒滴来了,毕竟,虽然混合了硫黄,但怎么说也是洋河美酒啊,这奔走一天,又举槊端矛不能喝水,这时候能喝上两口,那感觉不是一般地好。
不过,大车却是没有给砸坏的,这些酒坛虽然飞出一百多步,却是落地即碎,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为之一滞的车,也是转眼即行。即使是给砸到的人,除了有些头破血流的外,也多半是倒地即起,甚至有些人还趁机拿着这些碎瓦片,在地上捞上几片酒来喝喝呢,然后大叫一声好酒,就一跃而起,继续前行了。
刀车之上,几个举着大弓的军校,狂笑着挥舞着弓箭,叫道:“京八兄弟,谢谢你们的美酒,一会儿拿你们首级记功之时,再给我们多来点啊,这酒,咱们楚军收啦!哈哈哈哈!”
可是这几个军校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时,却是顿时凝固住了,因为,他们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热浪,进入对方百步之内的距离时,透过黄雾,这股热浪扑面而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些抛杆推车已经停止了发射,在推车之前,站着百余名手持弓箭的壮汉,以刘裕为首,个个拿着五石以上,足有一人高的强弓,举箭斜指向天,箭头之上,涂着桐油,箭身之上,则裹着硫黄硝石等助燃包,随着刘裕的一声令下:“京八来也!”这百余枝火箭冲天而起,划过一道道抛物弧线,如同百余枚火流星,直奔还在向前的大车而来。
乔森生瞪大了眼睛,大吼道:“不好,是火攻,快,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