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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25节

  陶渊明笑着摇了摇头:“桓公不一样,殷仲堪是伪君子,而您,是真小人,不怕别人知道您的手段,所以,自然也容得下我这样的人了,因为您的一生,都要用这种阴谋权术,最能帮您的,也只有我了。”
  桓玄的脸上,渐渐地绽放起了笑容,拍了拍陶渊明的肩膀:“知我者,陶公也,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应该明白,只要一心忠于我,为我效力,那该你的,我自然会给。有你们这样的聪明人在身边,也会让我时时保持警惕才是。好了,杨佺期也快要到江陵了,我们得按计划行事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还有一事,就是殷仲堪的这个白虎的身份,这回还请桓公不要念及以前的旧情,出手将之铲除,你不用想着殷仲堪为了求饶保命,跟你做交易,比如说交出白虎的藏宝,资源这些。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他是个白板白虎,什么也没有,王珣什么也没给他留。”
  桓玄微微一愣:“还有这事?你怎么以前没告诉我?”
  陶渊明淡然道:“若是主公以前就知道殷仲堪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怕早就会起兵灭他了,那个时候,孙恩还没有席卷东南吴地,北府军也没有离开,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既然明知无法劝谏主公,那就只好隐瞒了,这也是作为谋士,臣下的本分。”
  桓玄叹了口气:“有你这样聪明但会自行其事的臣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希望下次,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
  陶渊明微微一笑,一揖及腰:“遵命!”
  第1992章 八百里路粥和水
  江陵城北,十里长亭。
  一队从北方官道疾驰而来的兵马,两千铁骑夹行两翼,六千步兵一路龙行,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身上的甲胄与锋利的矛槊,在太阳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远远看去,如同一列奔驰的列车,自北而来,在队伍的前方,一面“杨”字大旗之下,将袍大铠的杨佺期,在几十名如狼似虎的亲卫们的跟随之下,奔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长亭之上,官道旁边,早已经排开了一列的大棚,几百只担子,摆放在路边,前后各挑着一个大木桶,阵阵米粮的香味,远飘数里之外,让那些全力奔行的军士们,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甚至有些人的肚子,也跟着鸣叫了。
  刘迈一身官袍,骑马站在道边,脸上却是一副忧愁之色。看到杨佺期前来,他勉强换上了一副笑脸,策马而前,只听杨佺期在隔了十余步的马上,就哈哈大笑:“刘参军,咱们又见面了,你果然…………”
  可是杨佺期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凝固住了,因为就在他奔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几个打开的木桶,里面盛着的,不是意料之中,那香喷喷的白米饭,而是一桶清清如也的米汤,或者说,是一桶只有几颗米的水汤,清澈见底,甚至都可以数得清一桶里有几颗米粒。
  杨佺期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继而变成了极度的愤怒,对着刘迈,厉声吼道:“刘迈,这些就是你让我们来吃的军粮吗?”
  刘迈哭丧着脸,抱着拳,连连行礼道:“还请杨将军见谅,军粮的筹措,筹措,出了点问题,计划中应该到位的军粮,却,却是没有按时到,可能,可能是路上出了点状况,殷使君他,他是把所有刺史府的口粮都拿了出来,做了这些粥水,虽然不能解大军之饥,但是,但是也多少能表达一下江陵百姓,还有,还有殷刺史的心意,还请杨将军…………”
  杨佺期忍无可忍,跳下马,一个箭步冲到了这些木桶前,一个个地掀开了盖子,所有的几百个担子,上千个木桶,几乎都是同样的情况,就连那些挑担的民夫,也一个个是骨瘦如柴,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杨佺期怒火攻心,一脚踢翻了一个木桶,里面的粥水撒了一地,一边的两个民夫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就在路边,象野狗一样地舔食起地上的那几颗米粒,一个民夫还哭丧着脸,骂道:“你们这些雍州佬,还想吃大餐吗?我们江陵人,都快有旬日连米都没的吃了!”
  杨佺期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把刘迈从马上拖了下来,揪着他的领子,吼道:“殷仲堪在哪里?在哪里?叫他出来,我要他当面给我的八千将士一个解释!”
  刘迈这一下摔得鼻青脸肿,不停地拱手求饶:“杨将军,杨刺史,请你一定要冷静啊,殷刺史,他去亲自督办军粮了,他也两天没有用膳了啊,都是陶渊明,都是陶渊明这个天杀的狗东西,诈我家殷刺史,说是有军粮能来,结果连他自己都是借着运粮逃跑了,这回,这回我们都上了这贼人的当啊!”
  杨佺期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向后无助地退出两步,几乎一口老血要喷出来,身后的杨广一下子扶住了他,嚷道:“老三,姓殷的满口胡言,骗我们来此,现在全军将士,没吃没喝,无法作战,不如先退回襄阳,再作打算!”
  杨佺期长叹一声,指了指身后,那些摇摇晃晃,甚至有些直接瘫坐路边,满口怨言的军士,说道:“八千精兵,三天三夜跑了千里,到这里指望着饱餐一顿,大战一场,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退兵?如果真是桓玄的毒计,一定会派精骑追击,军心一失,后有强敌,连襄阳都到不了,必会全军覆没!”
  杨广咬了咬牙:“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攻进江陵,搜索民间的存粮,我不信这偌大江陵,连个几百石粮食也找不到!”
  杨佺期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那些如野狗一样在地上贪婪舔食的民夫,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到这些江陵人了没有,他们连这些粥水都要舔,多少天没吃过饭了?但凡有点粮食能下肚,至于这样吗?去这些饿死鬼的家里能找到什么?还是你准备把这些百姓给烤了吃?”
  杨广急得满头大汗:“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刘迈爬了起来,看着杨佺期,说道:“要不先将就用些粥水,等殷刺史的消息,先扎营在此,四处寻些野菜,再派人速去襄阳,调拨粮草来?”
  杨佺期飞起一脚,把刘迈踢得又连滚带爬地跌出一丈多远,只听他厉声吼道:“拨你娘了个老母的粮!我们本就是轻装前来,要是现在派人去襄阳催粮,来回起码要十天,只怕我的军士早就饿死了,这回我们落得这个田地,全是你们这些狗东西害的,现在给我闭上鸟嘴,去找姓殷的,就说老子完蛋了,他也别想活,也别去催什么鸟粮,趁着还有劲走路,尽出全军,跟桓玄决战!”
  刘迈哭丧着脸:“杨将军啊,不是殷刺史他,他不想和你联手,实在是,实在是江陵城中的守军,昨天知道了不再有粮后,几乎就是作鸟兽散了,本来粮库中还有两千石存粮,可供几日之需,可不知哪个天杀的奸细,居然趁乱一把火烧光了粮库,然后全城将士都跑了个精光,连百姓也都弃城而去,就这些挑担的民夫,还是从城中放出来的囚犯呢。”
  杨佺期仰天长叹一声:“明白了,姓殷的是根本不敢来见我,也无兵可派了,罢了,我杨佺期这辈子也没求过人,杨家一门忠烈,落到这般地步,是苍天无眼,我们弘农杨氏,永远不会辜负祖先的名声,将士们,列阵,鸣鼓而进,馒头会有的,酒肉会有的,就在前面的桓玄军营之中,能不能吃到,就看诸君的本事了,现在,随我来!”
  他一跃而上,长刀直指前方,大吼道:“雍州军,前进,为馒头,战!”
  全军将士声震天地:“馒头,馒头,馒头!战!”
  第1993章 悍将难免刀下亡
  五天之后,江陵城外,南原,刑场。
  几十个血淋淋的人头,已经插在木桩之上,一个个面目狰狞,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正是前几天还耀武扬威的雍州军团的将校们,为首一颗,头大如斗,一只眼睛,已经给打成了血洞,两道刀伤,深及见骨,可不正是那强悍凶暴的杨佺期之兄,雍州猛将杨广?
  而杨佺期也比他哥哥好不了多少,这会儿给五花大绑,披头散发,他浑身上下,尽是血污,起码三十道以上的伤痕,被纱布裹得紧紧的,仍然不停地渗着血,这个铁打的汉子,这会儿给人扔在地上,连坐起身都是件奢望,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哥哥的人头,噙满了泪水。
  桓玄一身尽是血污的甲胄,在杨佺期的面前盘膝而坐,在他的身前,上万名盔明甲亮的荆州兵马,齐声欢呼,为首的正是皇甫敷,吴甫之二将,而桓振和胡藩,则护卫在桓振的身后,郭铨,何澹之,冯该等宿将,则侍立一边,看着那杨佺期的眼神,半是不屑,半是感慨。
  桓玄的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放在了杨佺期的面前,他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老杨,饿了吧,这些天你强攻我大营的时候,全军上下就念叨着这两个字,现在仗也打完了,胜负也分了,我也满足你这最后的心愿,让你做个饱死鬼上路,也算是不负咱们相识一场,同盟之谊啊。”
  杨佺期突然大笑了起来:“桓玄,你已经赢了,难道就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吗?这一仗,你用的是见不得人的阴谋手段,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桓玄的嘴里一阵吧杂之声,叹了口气:“老杨啊,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娃一样,掌握上万将士性命的大将大帅,还要说什么阴谋手段?难道你不知道兵者,诡道也吗?只要能赢,就是光明正大,谁会管你的手段如何?你自己打过那么多仗,用了那么多计,骗了这么多人,就算这次,你到最后一刻,不也是骗自己的手下,为了永远也不可能拿到手的馒头,去送死吗?要是你早点投降,至少你的手下,也不至于几乎全部战死,下去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恨死了你。”
  杨佺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杨家,杨家,一门忠烈,我们的所部,都是,都是义士,就算慷慨赴死,也是,也是死得其所,哪里,哪里象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用这些,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桓玄笑着摇了摇头:“明明就是一个割据一州的军阀头子,还要谈忠义,你若真是忠义,应该带着你的部下,战死在援救洛阳的战场上,而不是为了你的一已私利,想要跟我争夺荆州!跟我桓玄争夺荆州,你有这个实力吗?”
  随着桓玄放肆的大笑,全场的将士,齐声大呼道:“荆州荆州,桓家天下,荆州荆州,桓家天下!”
  杨佺期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桓玄,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求,就有一个最后的心愿,希望你能满足。”
  桓玄笑道:“是要让我放过你的妻儿吗?老杨,咱们一起出来混的,就别天真了,不斩草除根,难道还要留着以后向我报仇么?”
  杨佺期摇了摇头:“我妻与我情深似海,知我战死,必会殉情,不需要你费心,至于我儿,这回随我一起战死,也不用你动手,我的几个弟弟,思平,孜敬他们,成功地从战场上撤离,一定也有后福,我是管不了他们了,我想要求你的事情,不是这件。”
  桓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不杀你全家,给你留点香火什么的,都好说,我知道你们弘农杨氏最重家庭亲情,就是为了这个,我也一定会送你全家上路,黄泉路上,必不会让君孤单,至于别的要求我的事,你现在说吧,早点解决了你,我还要进江陵城呢,离了快一年了,怪想的。”
  杨佺期咬了咬牙:“我落得今天这结果,全是给殷仲堪害的。这回我孤军奋战,他却逃了,这种无耻小人,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对你来说,要稳定荆州,也不能再留他。以后你要想进京夺取天下,借着殷仲堪的脑袋,也可以向建康的那些个世家高门示威,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桓玄哈哈一笑:“原来你要求的是这个,这得是多恨殷仲堪啊,也是,换了我,肯定也会恨死他的,甚至比恨我更恨他。好,你的这个要求,我答应了,上路之前,不想再啃一口馒头吗?”
  杨佺期闭上了眼睛:“士可杀不可辱!”
  桓玄转过了身,摆了摆手,一个刽子手提着血淋淋的刀,就要上前,胡藩的眉头一皱,上前一把推开了这个刽子手,沉声道:“休得无礼!”
  桓玄也不回头,冷冷地说道:“胡将军,我提醒你一句,这个人通胡叛国,祸乱荆州,死有余辜,连朝廷也下了旨意,要我们讨贼,不要因为跟他曾经有同帐为将的情意,就想着徇私情,坏国法,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了你的首级!”
  胡藩沉声道:“此人虽然罪不容诛,但毕竟曾经是国家大将,立下过赫赫战功,以寻常刀斧手,斩那些无名小卒的刀,来杀杨将军,对他太过折辱了,末将不才,请命亲自执法!”
  桓玄摆了摆手:“动作快点,我还要回江陵处理不少事情呢。”
  胡藩走到了杨佺期的身边,蹲了下来,拾起了地上的那个馒头,递到了杨佺期的嘴边,低声道:“老杨,胡某亲自送你上路,吃上一口吧,就当断头饭了,黄泉路上,起码别饿肚子,到了那边,还可以继续杀敌!”
  杨佺期的眼中泪光闪闪,睁开眼,咬了一口馒头,却听胡藩朗声道:“逆贼杨佺期听好了,桓公已派鲁宗之与陶渊明所部追击殷仲堪,他是逃不掉的,必死无疑,至于你的几个弟弟,已经逃进了山林之中,与蛮夷为伍,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你别指望他们去追随你,安心上路吧!”
  他说着,抽出大刀,高高举起,只听杨佺期咽下了嘴里的馒头,仰天大笑:“馒头真好吃啊,桓玄,老子在下面等你!”
  刀光一闪,血光四溅,随着胡藩和在场的万余将士们,默然对杨佺期行了个最后的军礼,桓玄跳了了战马,向前一挥手:“把杨佺期的脑袋送到建康报捷,我们回江陵!”
  第1994章 尔虞我诈骗骗骗
  江陵北,二十里,柞溪。
  从江陵北方的诸多山川与平原,汇集而来的众多溪流,齐聚于此,汇成一条大河,向东奔腾而去,鲁宗之的军营,傍水而立,而一架木桥,跨水而立,木桥的两端,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士,鲁宗之一身盔甲,带着他那以武勇闻名的儿子鲁轨,立于桥头,这道桥梁之上,站着两人,戴着大枷的殷仲堪与一身紧身劲装的陶渊明,并肩而立,看着那滚滚的河水,奔腾东去。
  水声能让十步之外的人,听不见二人的言语,殷仲堪长叹一声:“终归,还是败了,败在你的手里!”
  陶渊明微微一笑:“殷公不必耿耿于怀,到了这个地步,多想想自己的失误,比指责别人要更好一些,起码,头可断,气度不可失,不然怎么当名士呢?”
  殷仲堪点了点头,独眼一眨:“说得也是,终归是我识人不明,误信了你,只是我很好奇,难道投靠桓玄会比投靠我更有前途吗?难道他会比我更信任你吗?你出卖我有什么好处?!”
  陶渊明淡然道:“陶某就是陶某,不会受这世上任何的的驱使和控制,殷公不行,桓公也不行。在你们的手下,只是借你们的权势,名声而已,当初我不过一个山野村夫,若不是你们二人争夺荆州大权,遍访荆州士人,我也不会有出山的机会,山里太苦,峒中太累,我在山里种了二十多年的地,那个苦,再也不想吃了,从我出山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殷仲堪喃喃道:“弄了半天,我和桓玄都看错了你,你根本没有什么族人,兵马,存粮,一切都是你骗我们的,你就是编造了一个陶侃后人的传说,靠那些传说中的荆楚山民,让我们都以为,你有一支强大的力量,想要拉拢你,为我们所用,实际上,你什么也没有!”
  陶渊明微微一笑:“现在知道这点,怕是晚了点。其实,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力量可帮啊,我是读书人,怎么能跟那些粗鄙的蛮夷山民为伍?你们眼里,我是这些族人的首领,酋长,但在他们眼里,我早就是离群索居,被汉人同化的外族人了。”
  殷仲堪咬了咬牙:“你骗得我好惨,不过,桓玄可不是我,他在荆州,有大量的耳目,手下,你要这样骗他,骗得过去吗?”
  陶渊明笑了起来:“对殷公,我就得说我有的是族人,力量,这样你才会倚重我,但对桓玄,我会千方百计地说我没有族人,没有力量,我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会怀疑,以为我在隐藏实力。当然,我早就写过那个桃花源记,说是这些村落,峒寨都有隐秘入口,非我族人不得开启,所以,桓玄只会一直留着我,这点,殷公就不用担心了。”
  殷仲堪长叹一声:“想不到你这个闻名天下的诗人,才子,竟然有如此阴暗腹黑的心,如果哪天桓玄发现了你的真面目,不知会作何感想?!”
  陶渊明冷笑道:“在桓玄面前,我从不掩饰我的野心和腹黑,因为他不象你这个伪君子,他是真小人,在他面前,一切的伪装都是多余,暴露本心,讨价还价,一切都基于利益之上,反而更能让他放心,他要他的大晋天下,我要我的荆湘独霸,大家各取所需,挺好的。”
  殷仲堪也跟着冷笑道:“是么,他要是真的取得了天下,还会留你?”
  陶渊明哈哈一笑:“为何不留呢?我说过,跟他的合作,得基于利益的基础,桓玄肯定是要入京夺权的,也许只要时机合适,能让他得偿所愿,但是天下的世家大族,扬州的吴地士人,都不会服他,北府军刘裕这些人,更会跟他势成水火,他的敌人很多,不可能再腾出手来对付我,所以,只要让他有足够多的敌人,我就是安全的。”
  殷仲堪咬了咬牙:“你可不可以饶我一命?我是他的大敌,只要我活着,你就会安全得多!”
  陶渊明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殷公,我帮你骗来杨佺期,不是为了害你们,而是为了让杨佺期这个傻瓜顶在前面送死,给你争取逃跑的机会,只要你逃到襄阳,再借道豫州回建康,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白虎大人,可惜,你居然会对杨佺期报有幻想,居然还在江陵逗留了两三天时间,等到杨佺期败局已定时才想着逃跑,还是向着豫州逃,你说,你笨成这样,让我怎么救?!”
  殷仲堪满面通红,看了一眼桥头的鲁宗之,上前一步,低声道:“陶公,你也知道,我是白虎,我手上有黑手党百年来的白虎一系的资源,藏宝,你只要救我一命,安排个替身假死什么的,这些东西,我就全部给你,连白虎之位,也一并给你,你要对付桓玄,只有掌握了黑手党的资源,才有胜算!”
  陶渊明看着殷仲堪,笑了起来:“殷公啊殷公,你在我这个大骗子,大忽悠而前说你的黑手党资源,是不是太搞笑了一点呢?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都不记得你这白虎之位是怎么来的吗?王珣可是先想把这位置给我,而不是你。而我之所以相让,就是因为我知道王珣手上其实早就没了黑手党的所谓白虎系实力,那些百年的积累,当年就给桓温用上了,要不然也不会成就他的赫赫功名。现在的白虎,只是一个空壳,一个在建康城中周旋于各大世家之间的召集人而已,若不是对这些一清二楚,我又怎么会把白虎一职就让给你了呢?!”
  殷仲堪的面如死灰,颓然地向后退了两步,喃喃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你因为没有实力,所以妄想着来荆州建立自己的基业,可惜,你无兵无权,不可能象桓温那样迅速地武装起一支大军,组建起足以和北方胡虏正面对抗的武装,所以,你又想挑拨杨佺期和桓玄之间的内斗,从中渔利。”
  第1995章 生杀予夺一念间
  说到这里,陶渊明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不屑之色:“只可惜你既信不过杨佺期,也斗不过桓玄,最后玩起火来却收拾不住,居然昏了头想要相信我,殷仲堪,你徒有野心,却无与之相应的才干,在家里当个寻章摘句,舞文弄墨的名士才适合你,要出来争夺天下,你没这本事,更没这个命!”
  殷仲堪的嘴角边流下了一行黑血,他突然笑了起来:“七步断魂,原来,原来你今天早晨跟我喝的酒,是…………”
  陶渊明微微一笑,看着殷仲堪倒下的身形:“你杀王珣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今天?”他摇了摇头,向着桥边走去,喃喃自语道,“陶潜啊陶潜,你也会有这一天吗?”
  江陵城,郡守府。
  桓玄一身戎装,看着面前的一个瘦高个子中年文士,冷冷地说道:“罗企生,你作为殷仲堪的参军,极力挑拨我和殷仲堪的关系,几次三番地劝他下手除掉我,你罗氏一门,几十年来受我桓家的大恩,你的父祖,包括你本人,都是被我的父叔所提拔,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桓家的吗?”
  这个名叫罗企生的官员,正是殷仲堪手下的荆州主薄,他的手上戴着木枷,朗声道:“我罗氏一族,世代受的是国恩,可不是你桓家的私恩,我们忠的,是大晋,是大晋派来的荆州刺史,你爹当刺史的时候,只要他为国效力,忠于国家,我们就侍奉他,而殷公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荆州刺史,他没有过失,却被你起兵杀害,你这样的乱臣贼子,还跟我提什么恩义?”
  桓玄哈哈一笑:“若不是你这样的人成天教唆,挑拨殷公专权,想要除掉我们桓氏,我跟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你可别忘了,就是他来荆州,也是我邀请来的,荆州属谁,外人不知道,你罗家在这里百余年,还不知道吗?现在殷仲堪已经败亡,你以前是他的手下,为他谋划,也没有问题,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你开口向我讨饶,我就饶你一命,还可以让你官复原职,如何?”
  罗企生断然道:“休想!殷刺史以国士礼遇待我,我自当尽心竭力辅佐,现在他已经死了,我作为下属,又岂能独活?桓玄,你不过是想要利用我来收拾荆州士人之心,作出一个宽大的姿态而已,如果你真的想这样,就请不要株连我的家人,至于我,现在就要去追随殷公,请你成全我的忠义之名!”
  桓玄勾了勾嘴角:“我答应你,成全你的忠义之名,你的弟弟罗企生,还有你的妻儿子侄,我会按因公殉职的官吏给予抚恤,放心去吧。”
  罗企生一个长揖:“那就有劳桓公了。”他说着,转身就走,两个刀斧手紧随其后而出,桓玄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下一个。”
  几个刀斧手推着刘迈走了进来,这会儿的他,还穿着前几天的那身,只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入得殿中,周围的军士们齐声大呼:“跪下!”
  刘迈本能地想要膝盖一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罗企生的大笑声:“殷公,卑职来也!”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站直了身子,哈哈一笑:“桓公,想要杀我,动手就是,岂不闻士可杀不可辱吗?”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闪:“刘迈,你也配叫士?士人有你这样,挑拨上司与同僚的矛盾,进谗不成,还派刺客想害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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