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22节
孙恩摆了摆手:“你们都是京口人,我可不是,这里我还没到过呢,总得亲自去刘裕他家看看,看看这个怪物,究竟是吃啥长大的。”
卢兰香的声音却是在船头响起,透出一丝惊讶:“等一下,有一支人马,正在向我们这里而来,速度很快,为首一人,好像是,好像是…………”
徐道覆二话不说,直接爬上了身后的桅杆,瞪大了牛眼,看向了远方,他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裕怎么会在京口?!”
第1979章 兵贵神速夺蒜山
孙恩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船头,远远地看向了西边的方向,他喃喃道:“还真是刘裕,还有,还有他的老婆也跟他在一起,该死,后面跟着几千北府兵,他们,他们是飞过来的吗?”
卢循咬了咬牙:“大哥,刘裕可能是早有准备,也许在海盐输给我们,就是诈败,他早早地就来了京口等我们,就是为了现在!现在我们最好是撤离,不要跟他正面对抗。”
徐道覆从桅杆上跳了下来,重重地落到了甲板上,厉声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撤,就算刘裕在这里,他身后也不过两三千人,我们拥兵十几万,战舰千艘,要是连这都不敢打,那以后也别争天下了。”
孙恩咬着牙:“除了军队以外,后面似乎还有大批的百姓,唔,连女人都上了,刘裕看来并不是伏击我们,也是刚刚赶到,那他就是奔袭七八百里到的京口,难道,他真的是可以不吃不喝的铁人吗?!”
徐道覆哈哈一笑:“这是天助我也啊,大哥,我们上次在海盐一时大意,让刘裕跑了,但这是京口,他再也无路可退!正是我们一举消灭他的好时机。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登岸,两万精兵,就在滩头展开,只等你的号令了,大哥!”
孙恩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在这里列阵而战吗?还是要等后面的舰队靠近?我们的战船之上有投石机,有重弩,可以发射支援陆上作战!”
徐道覆摇了摇头:“不,大哥,刘裕的目标不是冲着我们,他没有向着滩头而来,而是冲向了那座蒜山,这山虽然不高,但仍然是这附近的至高点,占了此处,整个京口,都可以一览无余,无论是向南攻击京口城,还是向西突破到建康,都会给这蒜山所阻,刘裕只需要占着山,就可以坚守待援,而我们到时候想要仰攻,可就难了!”
孙恩的眼中冷芒一闪:“原来他是想抢占山头,他这是做梦!我们离这蒜山不过两里地,他现在起码还在五里开外,一定是我们先冲到山顶,传令,所有部队,现在火速登山,我亲自带队!”
卢循和徐道覆同时脸色一变,劝道:“大哥,不可,这样太危险了,刘裕是来拼命的,不要亲身犯险。”
孙恩哈哈一笑:“几千人就想跟我十万大军拼命,而且是从五里外跟我这一两里的距离抢山,这不叫拼命,这叫送死!今天,就是我们彻底了结跟刘裕这么多年恩怨的时候,二弟,你留守舰队,安排后援,三弟,小妹,弟妹,随我上山!”
他说着,飞身而起,在万千教众的欢呼声中,如同一只飞天的大鸟,滑过长空,落到了沙滩之上,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他的长剑出鞘,面目狰狞,直指那蒜山的山顶,厉声道:“神教弟子,随我来,杀刘裕,夺京口!”
徐道覆摇了摇头,一边目送着两员女将也紧随孙恩之后,冲上海滩,一边从甲板上抄起了自己的金刚大杵,对着卢循笑道:“二哥,大哥难得有这样亲手报仇的机会,你不要坏了他的兴致,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刘裕都是犯兵家大忌,以疲兵来抢山,必败无疑,这回真的就是我们跟刘裕这么多年恩怨作个了断的时候了。”
卢循的面色凝重,一指远处,从另一个方向,绕向蒜山背后的那些百姓与民妇,当先一人,手持大戟,可不正是刘毅,他冷笑道:“看到没有,我们的好盟友,这回也带着百姓上阵了,这家伙狡猾似狐狸,没有把握的仗绝不会打,但也跟着刘裕后面出击,说明连他也觉得能赢,我们真的就这么自信?”
徐道覆的脸色一变,咬了咬牙:“大概,是在这京口,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退缩吧。哼,这回连他也一并收拾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我们还得加快速度才是。我去帮大哥了。”
卢循点了点头:“这里我照看着,你千万要当心,刘裕如果在山上有伏兵,我们会有大麻烦,形势不对时,要及时撤离,不可恋战。”
徐道覆哈哈一笑:“放心,一切有我,二哥在这里给我们擂鼓助威,也要防江山有晋军舰队偷袭。”
卢循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顺利吧。”
一刻钟之后,孙恩气喘吁吁地爬着坡,一脚深,一脚浅地,他那在船上行走的水靴,底部都有几颗鞋钉或者是木齿,以防侧滑,可是在这蒜山的山坡之上,却是倒了大霉,早晨的泥土,格外地松软,而他们的这一面,却是一片林地,土地肥沃,每一脚下去,都能陷地几寸,完全发不上力,甚至不时地有人滑倒在地,再重新爬起,吃力地继续往上爬行,平日里健步如飞的天师道弟子们,这会儿却是如同蜗牛一样,进展极慢,一刻钟下来,也不过才到了三分之一的山梁位置。
徐道覆一边气喘吁吁地扶树而上,一边叫道:“该死,这样下去可未必能抢到山顶,我们还得加快速度才行。前锋军士,扔掉铠甲武器,减轻负担,给我上!”
孙恩一边咬着牙,扒着触手可及的每棵树,借力向上,一边摇着头:“哼,我们难爬,刘裕也是一样的情况,我就不信,他能比我们更快到达!传我的令,第一个登上山顶的弟子,升为总坛护法!”
他的声音如同一剂五石散,灌到了每个教众的心里,前面的千余名弟子,全都脱掉了身上的甲胄,只着单衣,甚至连手中的弓箭也抛弃在地,用手上的长剑往地上猛扎,靠这个做为支撑点,不停地向上,眼看,很快就过了半山腰,向着山顶冲刺了!
在山的另一边,刘裕等人终于奔到了山下,与对面的长坡相比,这里要陡峭很多,一面靠海的峭臂,倒竖而立,刘裕的眼中精光一闪,回头对着身后的檀道济沉声道:“北府老兵,全都跟我攀岩,京口民兵,脱靴赤脚从西坡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家乡的山川树木,都是我们的友军!”
第1980章 无限风光在险峰
刘裕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刀,抄在左手,冲到了崖下,近看才能发现,这道百余米高的山崖上,尽是这种可以徒手扒拉的小坑小洞,刘裕直接飞身而上,左手的小刀不停地扎进这些坑洞之中,而身体却是如猿猴一样,直上崖壁,远远看去,简直就象是这道山崖是横过来的,而刘裕是在上面快速地爬行!
何无忌和檀凭之等紧随而至的人,哈哈一笑:“寄奴,好久没有比试攀崖了,今天正好一起练练!”他们说着,也都收起了兵刃,把大戟往背后一背,徒手就往上攀去,几百名第一时间跑过来的北府军老兵,纷纷跟在他们的身后,攀爬起这道峭壁,很快,上面就挤满了人。
慕容兰转身跑向了另一边的陡坡,在她的身后,百余名北府军的新兵,在刘道规等人的带领下,组织和指挥着那些京口民兵们,向着这道陡坡冲击,慕容兰沉声道:“这是我们天天来打柴打猎的蒜山,大家都知道怎么上山吗?”
所有人哈哈一笑,齐齐地解下了腰带,踢掉了脚上的脚子,向着这片布满树木的陡坡就冲去,一边跑,一边不停地甩出腰带,缠住那些树干,用力一拉,就往前能冲出几米远,而没了鞋子的众人,脚踩在那些松软的土壤之中,如履平地,根本不用担心给陷得无法拔足的情况,这片让天师道弟子们如行沼泽的山坡,对于这些京口人来说,就象是在自家的后菜园子里散步一样轻松,转眼之间,就冲上了半山腰。
而慕容兰更是飞身而起,如同一只松鼠一般,在一棵棵的树上跳来跳去,她的足不点地,只靠着手中的长鞭,一甩之后,就挂住一颗树木的树梢,玉腕一抖,整个人就从树上飞了出去,借这一荡之力,直接就飞出数丈之远,只几个起落,就冲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孙恩气喘吁吁地继续向着山顶冲击,一边的卢兰香和孙芳儿也是香汗淋漓,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湿透罗衫,却是顾不得擦拭,孙芳儿的秀发紧紧地贴在脑门上,一边吃力地用长剑插地,撑着身体前行,一边咬牙道:“这该死的蒜山,这么难走,下次真应该铲平了它!”
卢兰香笑道:“听说当年刘裕就是成天在这里砍柴打猎,你要是把这里铲平了,那京口人吃啥喝啥?”
孙芳儿没好气地说道:“吃屁,以后连整个京口都铲平了,就再也没人跟我们神教作对啦!”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他庞大的身躯现在成了最大的负担,已经落后这几人足有十步之多,在后面说道:“好了,再加一把劲,就要到坡顶了,上去之后,咱们可以现砍这些鸟树,是现成的擂木啊,把刘裕的部下通通砸死,哈哈哈哈。”
孙恩笑着往前跳了两步,在他的前方,四十多步的地方,爬得最快的百余名剑士,已经离峰顶不到二十步了,甚至,从现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峰顶那出了林子之后,普照的日光,孙恩大声道:“道友们,再加把劲,到了山顶,风光无限啊!”
刘裕的声音却是在山顶响起,伴随着他伟岸的身形,出现在了离最前面的天师道弟子,不到十五步的地方,他的肩头扛着一棵齐腰粗,一丈高的树干,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三教主,你真的是太有才了,提醒了我,居然还可以这样呢!”
天师道的所有弟子们,顿时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几乎是全部给施了定身法,孙恩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比我们快?!”
刘裕犀利的目光,投向了百步之外,给大批护卫们簇拥着的孙恩,他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震得每个天师道弟子的耳膜鼓荡:“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们京口人,从少年开始,每天要做的就是三件事,吃饭睡觉爬蒜山,我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个石坑,每棵大树,每个草丛,都清清楚楚,孙恩,这里是京口,永远不是你们这帮妖贼可以横行放肆的地方,这些,就是京口人对你的回答!”
他说着,张扬一扬,那颗巨大的树干,凌空而起,飞出二十余步,砸向了孙恩,孙恩反应神速,猛地向边上一跃,又是一个驴打滚,直接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坡,可是站在他周边的几名护卫,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给直接砸中,口中鲜血狂喷,被这棵大木压住了身子,就往下滚去,一路之上,不停地砸倒后面躲闪不及的同伴,一直到被两棵大树卡在中间,才算结束。
徐道覆厉声道:“快,快冲上去,杀了刘裕!”
他说着,挥舞着手中的金刚巨杵,扭动着身形,就要往上冲,可是刘裕的身边,一下子多出了上百名跟他一样,扛着树干的军士们,铁牛向靖,更是两肩各扛着一根圆木,咧着大嘴:“兄弟们,让他们尝尝咱们京口大树的厉害!”
何无忌哈哈一笑,把手中的一根大木,狠狠地砸向了正在向顶峰冲击的一群天师道弟子,砸得他们几乎是整个一团都抱着那根大木,滚下了山坡。而跟随着他的动作,上百根巨大的树木,纷纷地砸向了那些正在南坡的天师道弟子们,整个山坡之上,尽是连滚带爬,被大木砸中的天师道剑士们,几乎如同一股巨大的泥石流,倾泻而下。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抽出了背上背着的大刀,仰天长啸:“兄弟们,为死难的同袍和百姓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不分阵形,不计斩首,放手大杀吧!”
他说着,一跃而下,如同猎豹一样,从山顶急速下降,甚至都不用举刀砍人,只要把那双刃大刀横在腰间,刚刚要起身攻击他的一些天师道剑士们,被他经过身边,奔出几步之后,才感觉腰肋一凉,原来是给这下冲之力加在锋刃之上,直接一刀两断了,这下行猛冲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第1981章 乘高猛击如山崩
随着刘裕的冲击,他身后那百余名猛虎一样的北府军老兵,也都居高而冲,他们跟刘裕一样,直接横过兵刃,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下这个山坡,靠着这巨大的冲力,足以碾压路上所遇到的,所经过的一切妖贼,即使是没有被刀刃或者是槊尖直接击杀的妖贼,也会给这巨大的冲力所撞,如同在平原之上,被奔驰的骏马迎面撞上,直接就倒飞数丈,再次砸倒后面的大批人群。
这会儿功夫,那些京口民兵们也登上了山顶,慕容兰已经抄起了一部大弓,对着那些躲过了大木砸击和居高突击的天师道幸运儿们,挨个点名,那些在后面好不容易爬起来,想要回头攻击冲过自己身边的北府军战士们的妖贼,往往刚刚直起身,就给慕容兰一箭射穿后背,喷出一口血箭,就扑地而倒。
刘道规哈哈一笑,抽出背上的大戟,高声道:“兄弟们,冲下去,扫荡残敌啊!”
他说着,带着虎啸之声,就扑了出去,而在他的身边,蛮牛一样的孟龙符,比他更早一步地冲下,一路疾驰的他,在这冲下去的路上,如同高山速滑,可他手中的大戟连点连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十余个被他经过的天师道弟子他,被他的大戟生生击毙,被砍下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滚得满山坡都是。
京口的这些民兵们,很多都是曾经加入过北府军,至少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绝非其他地方的普通农人可比,他们迅速地结成了军中的三人,五人战斗小组,乘高而冲下,随着千军万马从山头冲下,那本来就声势颇大的泥石流,规模增加了何止十倍,简直是可以用山崩地裂来形容。
卢循的脸色惨白,他在船上看着,对面的蒜山,已经几乎全部是半个山都在塌陷,乘高而下的北府军猛虎们,掀起了一场巨大的山崩,卷起一股恐怖的泥石流,吞噬着路上所遇到的一切,松软的山坡泥地,让天师道的剑士们,连站立都是如此地困难,先是面临着上百根树木的滚下,紧接着就是北府军的这些杀神们的冲击,为了迅速爬山,他们甚至丢掉了身上的皮甲,跟刘裕这些全身重甲,武装到牙齿的钢铁杀神正面相抗衡,如同螳臂挡车,只这么一撞,就飞出两丈开外,不是砸倒一堆自己的同伴,就是撞上山石或者是树木,撞得骨断筋折,内脏破裂。
一边的张猛,牙齿都在打着战,他不停地摇着头:“这刘裕,这刘裕是人吗?他,他是吃了什么药,这么生猛?”
不仅是以凶悍而闻名全军的张猛,这个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面无人色,宗教狂徒,一旦发现了这世上有自己无法想象,也无法对抗的力量,那心灵上的恐惧,会比一般的普通人,要来得更厉害,一个时辰前还自信满满,想着给京口换种的这些道爷们,这会儿全都给吓破了胆,哪还敢提一个战字?
蒜山的另一面,列阵于山下的五千天师道众们,也跟从蒜山后面绕过来的京口百姓们交上了手,刘毅手持大戟,当先突入,百余名紧随他的护卫和家丁,都是刘毅多年来形影不离,看家护军的死士,以勇将赵毅为首,孟怀玉,刘藩,刘粹等兄弟,如恶虎扑食,杀入天师道的军队之中,短兵相接,打得这些本以近身格斗擅长的剑士们,连连后退。
而那些扛着锄头,挥着草叉,甚至手持两把菜刀的京口百姓,无论男女,都是状若疯虎,平时每天的农活,格斗,角力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这会儿终于尽显无疑,即使是打过很多仗的天师道弟子,在这些京口人的攻击面前,也是丝毫不占上风,板砖横飞,菜刀乱砍,配合着那些女人的尖厉啸声,不仅让天师道的剑士们成片地倒下,更是让后面的人战意全失,也不顾严明的军令,转身就是撒丫子逃跑了。
卢循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只见海上漂过来几根大木,十余个落汤鸡似的人,正扒在这些大木之中,为首一人,披头散发,失魂落魄,正是孙恩,而徐道覆和孙芳儿,卢兰香则扒着另一根木头,顺着那江山,漂了过来,一看到正在舰首的卢循,这些人就两眼放光,拼命地大叫:“二弟(哥),快来救我!”
十余根绳索,绑着羊皮气阀子,扔到了江面,孙恩和徐道覆等人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伸手抓紧了这些羊皮阀圈,给船上的人提了上来,而江面之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与大木,有些人在水里拼命地扑腾着,可是只要一个大浪打来,就给淹到了江里,再也不掀起半个浪花。
孙恩披着一件卢循亲手递上的熊皮大麾,捧着一个热乎乎的姜汤碗,身子仍止不住地发抖,而徐道覆刚一上船,就脱掉了身上的湿衣,几乎是赤着身子,抄起一柄三股钢叉,就要再向岸上跳去,孙恩咬了咬牙,叫道:“三弟,罢了。事已至此,再战亦是无用,鸣金,收兵吧。”
徐道覆咬了咬牙:“我们还有十余万军队,还可以一战,就这样撤了,我不甘心,死都不甘心。刘裕是乘着地势占了便宜而已,现在我们大不了重新抢滩上岸,我就不信了,他真的是金刚不坏之身!”
卢循勾了勾嘴角:“敌军气势已盛,我军胆寒,再打只会更吃亏,现在我们战舰还可以顺江而下,直攻建康,刘裕虽然胜了这仗,但已是疲兵,若是奔到建康跟我们打,那又是另一回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争一时之短长?”
孙恩站起了身,直接走向了船舱:“留后续舰队在这里接应岸上的兄弟,投石发弩炮掩护撤离,主力舰队现在就开拔,去建康!”
徐道覆恨恨地把钢叉往船上一插,看着仍然在岸上,如猛虎一样左冲右突,在天师道的溃军之中厮杀的刘裕,咬了咬牙:“刘裕,咱们没完,下次再分高下!”
第1982章 蒜山顶上双雄会
刘裕奋起一刀,把面前最后一个天师道香主级别的剑士,左臂齐肩斩下,顺势飞起一脚,把抱着那断臂之处,如喷泉一般的伤口惨叫的剑士,踢得凌空飞起,直接栽进了一丈之外的江水之上。
原本高高举起想要当头劈向刘裕脑袋的那支断臂,飞天而起,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长剑,刘裕一声长啸,长刀一转,用刀背对着这根断臂,狠狠一击,如同击打棒球一般,这截握着剑的断臂,如流星一般地飞走,不偏不倚,正好扎进那个在江水中挣扎着起身的剑士,他仰天喷出一口血箭,四仰八岔地栽进了江中,这回,连动也动不了一下,就跟现在布满江面的浮尸一样,随波而去。
刘裕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环视四周,江岸之上,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天师道弟子了,偶尔有几个伤兵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周围的北府军战士或者是京口百姓们,上前刀棍齐下,又踢又打,顿时就没了气息,刘毅正指挥着部下,一个个割取散布得到处都是的天师道弟子们的首级,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堆满了笑容。
慕容兰的声音在刘裕的身后响起:“好久没见你杀得这么痛快了。渴了吧。”
刘裕笑着转过了身,接过了慕容兰递过来的一个大革囊,仰天向着嘴里大口地灌着水,这一口气,就喝光了半个大囊的水,剩下的水,则给他从头到尾,直接淋在了身上,随着他一甩头,乱发之上的水珠混合着汗滴,甩得慕容兰满身都是,让伊人秀眉微蹙,嗔道:“甩毛狗啊。”
刘裕哈哈一笑:“狼狗本一家,你的狼哥哥,当然也会甩毛了,这不奇怪。不过,这一仗,我知道你才是第一功臣,那整个谷仓中的军械,你是哪儿弄来的?”
慕容兰淡然道:“这些年我在大晋也没有白经营,你要我回京口,我就意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你在海盐打仗,我却悄悄地把多年存积的军械取出,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仗。还好,用上了。”
刘裕的眉头微皱:“可是几千副盔甲,军械,要是有人追究下来,那可是试图谋逆的大罪,很难解释得清楚了。”
慕容兰微微一笑:“京口本就是特殊的战地,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盔甲军械,这一仗我们救了大晋,上面是不会追查此事的,而且,你事后去向上面汇报,说这是缴获妖贼的军械,又怎么会有人怀疑呢。除非…………”
说到这里,慕容兰的目光投向了刘毅的身上,凤目之中闪过一丝愤怒:“这回刘毅又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想要坏事,要不是你及时回来,事情可就有点麻烦了。如果真要有人泄密,也一定是他。”
刘裕勾了勾嘴角:“所以,我得给我们的希乐哥一个面子,这些年来,他不服我,也没少搞小动作,也许,我该和我的这位好兄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刘裕说着,大步行前,慕容兰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这时候,你还不能跟刘毅就这样翻脸摊牌,对你没好处。”
刘裕微微一笑,抽出了大手,陉直向前:“放心,我自有分寸。”
一刻钟之后,蒜山的山顶,刘毅与刘裕并肩而立,看着滚滚东去的大江,远处的江面之上,天师道那浮江蹈海的船队,已经离开了南岸,向着北方的瓜州渡一带而去,刘裕淡然道:“妖贼虽然这一仗惨败,但也不过损失万余军队而已,主力尚存,他们应该是冲着建康的方向而去了,我们的危机,仍然没有渡过。”
刘毅抱着臂,嘴里咬着一根青草,冷笑道:“只要你我兄弟联手,妖贼就算再多,又有何惧?我们现在就领兵出发去建康,再痛击他们一次,这回,可绝不能再让孙恩他们跑了。”
刘裕没有马上接这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看刘毅,突然,开口道:“希乐,我们认识多久了?”
刘毅微微一愣,转而勾了勾嘴角:“咱们可是自幼相识了,玩泥巴的时候,就相遇了吧。离现在怎么也有个三十多年啦。怎么了,寄奴,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刘裕淡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可能是记不得了,但我还记得清楚,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我九岁,你八岁,我们都是各自村里的小霸王,你特意来这里找我,因为你知道我每天要来蒜山打柴,所以,你挖了一个陷阱,让我掉下去,然后你在陷阱口对我撒尿,逼着我说,刘毅才是京口第一,对吧。”
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孩子时的荒唐时,提他做什么。你确实有种,那天我们十几个人朝你撒尿,你都没有屈服,后来我们怕出人命,把你拉上来,你出来后一个人打我们十几个,阿藩,阿粹都给你打晕过去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啦。”
刘裕微微一笑:“是啊,从那天开始,咱们就在京口掐了十几年,一直掐到进北府军,进了北府军后,咱们继续掐,直到现在都是,就是前年的乌庄,我还再次落进你的陷阱里了呢。”
刘毅的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檀凭之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你…………”
刘裕一字一顿地说道:“希乐,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有的事情,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别怕,我不会向你寻仇报复,如果要寻仇,你知道我刘裕的个性,早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直视刘裕,久久,才哈哈一笑:“这么多年,我就是喜欢你这点,不错,是老子做的,不过那是奉了刘大帅的令,刘裕,你风头太盛,让很多人不喜欢,恰好,我也看上了你的位置,所以刘大帅要我做这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只可惜,没在乌庄要了你的命,你想要报复,现在就动手,我刘毅接着就是,眉头皱一下,不是好汉!”
第1983章 开诚布公怼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