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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519节

  魏顺之的脸色一变,连忙道:“袁公,万万不可,妖贼狡诈,就算这些女子真的是百姓,也可能有伏兵跟在后面,若是一开城门,就会一涌而入,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这些女子,请让我带人缒下去,把她们吊下城墙便是。”
  袁崧点了点头:“那就要辛苦魏幢主一趟了。”
  魏顺之一挥手,十余名军士走上前来,跟着魏顺之一起,腰上系了绳索,缒下城去,魏顺之走到这些女子面前,她们一个个都盯着魏顺之看,眼中尽是希望与恐惧之色,魏顺之左看右看,又拿着火把在这些女人的后方查探了好一阵,确定一里之外,没有一个敌军,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魏顺之向城头招了招手,把这些女子一个个地用绳索系上了腰,拉上城去,吊在半空中的时候,这些女人破碎的衣服有些都纷纷下落,春光闪现,引发她们阵阵尖叫,而一吊上城头,就有袁崧的护卫,拿着一些披风,甚至是旗帜,裹在她们身上,激动得这些女人,连连磕头拜谢,直呼袁公是神仙下凡,救苦救难。
  第1968章 天明列阵欲攻城
  城外响起一阵叫骂之声:“不好,那些臭娘们逃跑了,进沪渎城了啊。”
  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在黑暗之中响起,跟随而来的是几百个在黑暗中奔跑的影子,魏顺之一跃而入城墙之内,抄起手中的大弓,对着城外就的黑影就是一箭,一声惨叫,九十多步外,一个身影扑地而倒,而魏顺之的身边,百余名箭手也是连连放箭,几声惨叫之后,那些本欲向上冲的黑影,全都消失不见了,袁崧才长舒了一口气,拍着魏顺之的肩膀,说道:“魏幢主,今天本官可算是见识到你的本事了,真不愧是北府精锐啊。”
  魏顺之放下了手中的大弓,淡然道:“我这点功夫,在北府军中算是平常的了,比不得寄奴哥他们,就是比我大哥咏之,也多有不如,也就是我跑的比别人快一点,算是有点特长而已。”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些站在一边的女子身上,沉声道:“本来按守城的法令,是不能开城救人的,但袁公心善,还是放你们进来,你们要在城里好自为之,服从守城军法的安排,你们在城中,可还有亲人故友?”
  那些女子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阿庆嫂,这会儿身上裹着一面晋军大旗,摇头道:“我们都是城外的百姓,家里男人这回都给妖贼所杀,已经是无亲无故,袁公和各位军爷救我们,这大恩大德,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来偿还。”
  袁崧叹了口气:“生在这乱世之中,也是可怜,这样吧,现在守城紧迫,一时间也难以安置你们,你们就自成一队好了,一会儿我会让几个郡守府的仆妇,带你们下去更衣,然后安置在郡守府内,暂时就先为守城的将士洗衣做饭,尽自己的一份力,每日口粮,按城中民妇的标准发放。等这回守城结束,再安排你们的生计好了。”
  珍姐连忙道:“我等愿意侍奉郡守夫人,以报大恩。”
  袁崧笑道:“兵凶战危,我的夫人,早就安置在建康城中了,本官是孤身前来这里上任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想我的夫人了,好了,今天你们也辛苦了,下去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们也知道落入妖贼手中的后果,希望能与守城将士一心,共渡难关。”
  所有的妇人全都下跪谢恩。袁崧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军士领着他们退下,魏顺之低声道:“袁公,把他们安置在郡守府,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毕竟是从外面来的人,还是要防着点的。”
  袁崧摆了摆手:“你也看到了,就这些弱女子,浑身是伤,又怎么可能是妖贼呢,那些从贼的妖妇我也见过,一个个神智不清,绝不象他们这样清醒的,而且这些妇人都和城中的军民相识,料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退一万步,真的有些问题,那我郡守府中有二百卫士,也可以制住她们这二十多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吧,你就不要担心她们了,你说天明之后,妖贼会大举攻城,那些才是我们要重点防范的。”
  魏顺之还想说什么,袁崧却打了个呵欠:“老夫,也有些倦了,要起小睡一会儿,魏幢主,陈护卫,你们最好也抓紧时间合一会儿眼,白天,还会有恶战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向着城下走去,城头军士皆向其行礼,魏顺之叹了口气,转头对陈遗说道:“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几十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从妖贼营中跑出来呢,你觉得可能吗?”
  陈遗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些女子熟悉沪渎周围的地形,而妖贼纵酒泄欲,事后昏睡,也让她们有逃跑的可能,也就二十多个女人,还能折腾出什么东西啊,你就别担心啦,明天应付妖贼攻城,才是大事。”
  魏顺之勾了勾嘴角,看着城外的妖贼大营,喃喃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天明,辰时。
  沪渎要塞之外,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角之声,天师道的大营,主营营门缓缓打开,孙恩坐在一部巨大的肩舆之上,被足有四五十名弟子抬着,身披道袍,左手持拂尘,右手持剑,束发高冠,长须飘飘,若是平时,更象是个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神仙也似,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残魔头。
  而一万余名天师道的战士,或持剑,或持戟,从各营之中列阵而出,今天的他们,可没有象昨天那样推出投石车,而是扛着云梯,肩上缠着爪勾长索之类登城之物,显然,是要做好蚁附攻城的准备了。
  城头之上,魏顺之剑眉紧锁,看着城外的天师道大军,一言不发,他的身后,袁崧的声音再次响起:“魏幢主,你看妖贼这样的阵势,意欲何为?”
  魏顺之回头对着一身皮甲在身,看起来走路都有些气喘的袁崧说道:“袁公,您来了啊。”
  袁崧摆了摆手:“今天我怎么可能在城中呆得住,无论如何也得到城头,跟将士们一起杀贼的。当然,我不会干扰魏幢主你的指挥,你尽管下令便是。”
  魏顺之点了点头:“贼人这样,象是要全力爬城墙,放弃投石压制了,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伤亡最大,成效最低的打法?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我城中的四千多将士是死人,让他们这样一冲就能陷落吗?”
  袁崧笑道:“我们经营了两年多的要塞,终于可以杀贼了,将士们,把你们这些天看到的妖贼的暴行,在心中的愤怒,都在今天发泄吧,只有用妖贼的血,才能祭奠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你们今天每杀的一个贼人,我袁崧都会纪录下来,为你们,向朝廷,向圣上请功!”
  城头响起了一阵欢呼之声:“杀贼立功,杀贼立功啊!”
  城外的孙恩,突然发出了一阵不屑的冷笑:“好啊,那现在,本教主就让你们立功,立大功,千万别客气!”
  第1969章 驱民攻城如虎狼
  孙恩的拂尘一挥,身前密集的军阵,各队之间,闪开了一道道的间隙,潮水般的,穿得破破烂烂,形同乞丐的平民百姓们,给如狼似虎的天师道弟子们,连打带踢,驱赶向前,如同成群结队的牛羊一般,从各营各寨那大开的寨门,穿过前方万余天师道军士的军阵,走到了前方,黑压压的,潮水一般,哭喊声,哀号声,响彻天地,只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有起码一万多名百姓,给赶到了阵前,多为老弱妇孺,而在他们的身后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则是天师道的军阵,两千名手持弓箭和硬弩的射手,排在阵前,全都搭箭上弦,直指这些百姓的后背。
  袁崧看得双目尽赤,怒吼道:“孙恩,你这个无耻小人,除了欺负百姓,你还会什么?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攻城,你这是要做什么?!”
  孙恩冷冷地说道:“这些无知愚民,给妖邪上身,与神教为敌,虽百死难赎其罪,这些天,神教对其多加训诫,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为神教冲锋在前,攻下这沪渎城,心中有神明,有天师,即可刀枪不入,长生不死,历经这次的劫数,必可登仙成神,若是心中不诚,则刀剑加身,以死赎罪!”
  天师道众们发出一阵吟唱之声:“心诚则灵,刀枪不入,心诚则灵,刀枪不入!”
  前军的弓箭手们纷纷发出一阵拉弦之声,吓得那些百姓们赶快开始往前,而跟在他们的后面,天师道军上万的军队,扛着云梯,挽着大弓,不紧不慢地跟在百姓的身后,始终保持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向着沪渎要塞逼来。
  袁崧急得在城头团团转,盯着沉吟不语的魏顺之,说道:“魏幢主,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啊,那些可是大晋的百姓,子民啊,都是我这个太守无能,让他们留在城外,才会给妖贼所掳,现在,现在该怎么办?你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没有?”
  魏顺之若有所思地说道:“当年在洛阳城,面对慕容永的攻击时,他也曾经象今天的孙恩一样,驱使邙山之中的百姓在前,攻我城池。”
  袁崧的双眼一亮:“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化解的,当时,当时是刘参军守城吗?”
  魏顺之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是寄奴哥带我们守那洛阳金墉城,也是这样的要塞,我们是从地道出击,包括从城墙的翻转墙中杀出,越过了百姓,直接攻击他们后面监视的军士,把他们杀散,解救了数千前面的百姓进城。”
  “不过,当时贼人在百姓中也混进了不少敌军,差点伤了我们不少将士,还有奸细混在中间,入城之后甄别了好一阵,还是没躲过,第二天差点有个女刺客刺杀了卢循呢。”
  袁崧讶道:“卢循?妖贼的二教主?”
  魏顺之正色道:“是的,当年天师道还作为友军,跟我们一起守城过,当然,他们是为了收拢中原一带教众的人心,也不知道那些当年曾经一起守城的天师道众,有多少成了攻城的妖贼,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袁崧咬了咬牙:“可是,可是现在没有地道,如何出击?”
  魏顺之沉声道:“那卢循可能也用了当年慕容永的战法,这一万多百姓里,怕是也混了不少妖贼在里面,我们不要想着解救他们,兵凶战危,这时候不可妇人之仁,无论是百姓还是妖贼的军士,只要接近城墙,一并射杀,不可留情!”
  袁崧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要我杀百姓?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魏顺之大声道:“袁太守,现在你说的这些百姓,是给妖贼驱使来攻城的人马,跟妖贼无异,他们一样会冲近我们的城墙,一样会冲击我们的城门,妖贼攻击兵马做的事情,他们一样会做,这个时候,再不可把他们看成百姓了。”
  袁崧咬了咬牙:“那,那如果我们放箭射后面的妖贼,不打百姓,可不可以?”
  魏顺之沉声道:“我说过,这些百姓中极可能混有妖贼的人马,防不胜防,一旦让他们接近城墙,会非常危险,袁公,这时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断不可再以平时的爱民之心视之!”
  袁崧一咬牙,对一边的陈遗说道:“陈护卫,我们的飞石和弩机,能打多远?城头的弓箭,可以射多远?”
  陈遗说道:“投石可以扔三百步,弩机可以射二百步,至于城头的弓箭,应该可以射到五十步外吧。”
  袁崧点了点头:“有这么远足够了,妖贼离民众有二十步,我们可以做到杀妖贼不杀百姓,魏幢主,我们只打妖贼,至于百姓,就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可以自行逃跑,城南有一片山林,如果百姓逃进那里,或许可有条生路,你看可好?”
  魏顺之一跺脚:“袁公,这一两万人,你怎么可能让他们都往外跑,他们肯定是拼命想冲击城门,一旦接近了城门,那一切就危险了!”
  袁崧一指那吊桥:“这不还有吊桥么,还有护城沟吗,他们哪这么容易能接近城墙,传令,敌军进入城墙三百步后,就砸后面的妖贼,我就不信,他们真的能死战不退!”
  陈遗大声道:“得令!”转身就对着身后的传令兵下令,随着他的号令,城墙之上,或是从地下升起,或是从门楼推出,或是揭开了身上的伪装,十余部弩机,给推了出来,而在城墙的内侧,十余部投石机也从各自的掩体之中被拖出,操作军士们开始手忙脚乱地装填起弩枪与石块起来。
  魏顺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拿起一个铁喇叭,对着城下的百姓们大吼道:“城外百姓听着,兵凶战危,凡是接近城墙的,都按敌军射杀,赶快逃命去吧!”他说着,抄起大弓,一箭就向外射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百步之外的护城沟前,这个动作,让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百姓之中产生了一阵骚乱,两百余名在后队的百姓,转身想要向后方逃去,却是一阵弓弦响过,后方的天师道弓箭手们,一阵弓箭射出,百余名百姓顿时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余者全都吓得收住了脚步,只听孙恩的吼声在阵前回荡着:“退者格杀当场,进者心诚升仙,给我杀!”
  第1970章 毒烟硫黄焚城烈
  一万多百姓,本来还停滞不前,甚至微微后退,给这么一吼,加上看到后面那百余具插满了箭枝的尸体,顿时就吓得转身往前冲,本来离城墙四五百步的他们,如同一道汹涌的人潮,向着墙根涌来,在最前面的几百人,一直冲到那离城墙三十步左右的护城沟,才发现不对劲,想要收住脚步,可是后面跟着狂奔的人,却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仍然是人挤人地向前冲,只一瞬间,就把四五百名最前面的人,生生地挤下了这道护城沟。
  袁崧看得双目尽赤,怒吼道:“还在等什么,给我发弩,射箭,杀了这些没人性的畜生!”
  随着袁崧的命令下达,城头的弩机开始击发,弩枪发射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城下的投石机抛射时,力臂下落时的声音和操作军士们齐声的呼号之声,响成一团,这是沪渎城的怒吼,带着袁崧和全城军民的怒火,化为满天的飞石与弩枪,向着两百步以外,跟在百姓们身后的天师道攻城军阵之中,尽情地发泄。
  三四尺长的弩枪,狠狠地砸在攻城的天师道弟子,密集的人群之中,一槊击出,往往能贯穿两三个人,而那些漫天的飞石,虽然只有西瓜大小,但击中人之后,不仅能把那个倒霉鬼砸得血肉模糊,更是可以连带着,跳动着击中几个周围的人,也是一石下去,一片落地,血光四溅,断肢横飞,顿时就在密集的攻城队伍之中,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
  但是这些天师道弟子们,个个悍不畏死,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同伴们化为血泥,也丝毫不能动摇他们停下的脚步,扛着梯子的军士们被击毙之后,身边最近的步行同伴会立即上前继续补上空缺,后面的教徒们踩着前面的尸体,不少人的脚面之上,尽是血泥与内脏的残片,却是嘴里不停地吟唱着那些天师道的口号,继续向前。
  城头的弓箭手们,也开始放箭,射击百步之外的天师道攻城军阵,而城墙之外,三十步左右距离的那条护城沟里,已经给上千名百姓的尸体所填满,几乎成为平地,一些可怜的家伙还落在沟里,挥舞着手想要求救,却马上就给无数只脚踩到手和头上,渐渐地就没了有动作,不停地有人给绊倒,落坑,然后很快就给后面的人踩踏,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就此气绝。
  天师道的军阵之中,在离城七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军阵之中,奔出一千余名手持盾牌的军士,挡在了最前方两千名弓箭手的前面,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盾牌,抵挡那飞如蝗虫一般的箭枝,而这些弓箭手则个个弯弓搭箭,就站在原地,对着城头放箭,他们个个肌肉发达,上肢粗壮,射出的弓箭无论是准头还是力度,都远远要比沪渎城上的守军要强了很多,即使是在城下射击,高度不利,也能跟城头的箭矢攻击形成相持,毫不逊色。
  “嗖”“嗖”,两枝长箭从袁崧的脑袋之上,不到一尺的距离飞过,吓得他一缩头,只听“叮”“叮”两声,这两箭射中了他身后的城楼之中,盯在柱中,仍然是微微摇晃着。
  魏顺之挥舞着手中的盾牌,来到了袁崧的身边,沉声道:“袁公,这些妖贼精锐异常,弓箭手训练有素,我们城头很难压制他们,现在要调近弩枪和投石车的打击距离,攻击他们前排的弓箭手才是。”
  袁崧张大了嘴巴:“这,这不行啊,调近距离,只怕,只怕会伤到城下的百姓!”
  魏顺之急得一跺脚:“袁公,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百姓吗?他们…………”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从城下飞上城头,一百余个黄黄的团子,冒着烟,发出一股股刺鼻的呛人味道,魏顺之的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是硫黄毒烟,快,快掩上鼻子。”他说着,扯下了一角衣襟,蒙住了自己的口鼻,可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城头已经到处弥漫起毒烟来,至少上百名弓箭手,软软地倒下,剩下的人,也多是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还能继续射箭的人,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袁崧周围的护卫连忙扯下衣襟,把他的鼻子捂住,袁崧大叫道:“这些,这些毒烟,咳咳咳,是从何,从何而来?”
  陈遗探出身子,看向了城外,大叫道:“是妖贼,是妖贼混在百姓之中,往城头抛毒烟!”
  袁崧顺势看去,只见在城下的百姓人群之中,不停地有人把这些黄色的毒烟掷上城头,不过一丈多高的城头,只要站在城墙下十步内的位置,几乎是抬手就上,更是有些人开始把绳勾抛上城,勾住城垛,开始向上爬城了!
  魏顺之飞起一脚,把一个在袁崧面前两步,正在燃烧着的硫黄毒烟给踢下了城头,大吼道:“把硫黄全给扔下城,滚木擂石往城下招呼,不许任何人接近城墙!”
  袁崧这会儿也终于醒悟了过来,大叫道:“放箭,快放箭,接近城墙和城门的,格杀勿论!”
  而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突然,一阵热浪袭面,魏顺之连忙再次地挥舞起盾牌,挡在袁崧的身前,而十余名护卫也抽出腰刀,纷纷格挡,原来是这一波的攻城箭雨,换成了火箭,如同成百上千的火鸟,扑向了黄烟弥漫的城头,不少火箭击中了那些还在地上,没有来得及掷到城下的硫黄块,顿时就腾起了冲天的大火,把周围一丈之内的所有东西全部引燃,正在发射的弩机,射箭的军士,城头的箭塔,樯橹,包括那些后面的城楼,全部陷入一片片的火海之中。
  而在城头的上千名弓箭手和军士们,也都一大半给这些火焰所引燃,有些人刚刚捡起地上的硫黄想要掷到城下,却是被这些火箭所引燃,顿时,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挣扎着,扭曲着,或是把周围的人一起点燃,或是干脆痛地跳下了城墙,落到城外的人群之中。
  魏咏之一把抓住了呆若木鸡的袁崧,厉声吼道:“袁公,快撤到内城,这里守不住了!”
  第1971章 破城血屠鸡犬尽
  袁崧如梦初醒,叫道:“撤,快撤,撤回内城。”
  这沪渎要塞,除了外城之外,围绕着粮仓,武库和郡守府,还有一座小而坚固的内城,可以说是这座要塞最后的防御据点,而十多万石军粮,和守军的装备,也尽在里面,非到万不得一,不会退入。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魏顺之大吼道:“快,快扶着袁公去内城,所有还能动的人,马上退往内城,快。”
  他说着,扔掉了手中的盾牌,抄起大弓,向着城外发射,城头的军士们,很多已经顾不得从楼道上下城了,周围都是熊熊火焰,漫漫毒烟,军士们如同下饺子一样,不停地从城头跳下,一些浑身是火的家伙,直接跳到了城下的投石车上,把这些还在向城外发射的大杀器,也变成了冲天的火球。
  城门那里,响起“呯”“呯”的重击之声,显然,是贼军已经攻到门口,开始撞门了,百余名军士,组成了人墙,重重地顶在城门之上,迎接着这一次次地重击,魏顺之跳下了城墙,正好落在城门外,他扭头对着这些堵门的军士,厉声吼道:“快,快撤啊,进内城,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些军士们如梦初醒,其实,他们虽然看不到城墙上的景象,但是光是看着内城这里,从城头不停地跳下奔溃的军士,那些燃烧着火的投石车,就知道战况不妙了,看到魏顺之护着袁崧向着内城的方向逃去,这些人终于一哄而散,也都向着内城的方向逃跑了。
  “轰”地一声,大门重重地倒下,已经跑出百余步的魏顺之回头看去,只见徐道覆那巨人般的身形,屹立在城门口那里,烟尘之中,他和身后二十余名虎背熊腰,手持大锤,巨杵之类重武器的巨汉,昂首而入,十余名还坚持在城门附近的沪渎军士们挥舞着兵器想要上前搏斗,当先一人,给徐道覆挥起一杵,直接就打得飞出去几丈远,在空中喷出的血线,洒得满地都是,这一下,吓得其他的军士们几乎定格当场,甚至给其他的天师道力士们一个个击毙当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
  徐道覆扭了扭脖子,全身的肌肉与骨节发出一阵恐怖的响动,他单手持着这枚几十斤重的大杵,如同提着三尺长剑一样轻巧,直指着袁崧和魏顺之等人撤离的内城方向,脸上的横肉都在跳动着:“活捉袁崧,点天灯!”
  几百名在他身后涌出的天师道剑士们,发出一阵欢呼声,飞速地奔入,他们都身着轻甲,只提长剑,行动快速如猎豹,在这沪渎城中的大街小巷之中,穿行如飞,无论是从家中想向内城逃跑的百姓,还是从各处溃散的军士,几乎是给这些人一剑一个,刺杀当场,连血都来不及擦拭,就奔向了下个目标。
  城墙之上,爬上了越来越多的天师道弓箭手们,他们也不去灭火,一脚踢开身边的毒烟,清出一块射箭的空间,对着城内那些还在跑动的沪渎军民,就是挨个点名射击,全城之中,惨叫,哀号,咒骂声不断,而剑刃和弓箭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城外,孙恩安坐在那部肩舆之上,面带微笑,而卢循则站在一边,脸上隐有不忍之色,孙恩扭头看着他:“二弟,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卢循勾了勾嘴角:“沪渎应该已经攻破了,罪在袁崧和守军,与百姓无关,我们现在要进京,得争取人心,最好不要再滥杀无辜,不然的话…………”
  孙恩摆了摆手,阻止了卢循继续的话:“二弟,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妇人之仁,我们出来混的,一定要说话算话,昨天说过今天破城的话鸡犬不留,就一定要鸡犬不留,传我的命,城中不赦一人,不纵一犬,包括那些城外的百姓,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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