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46节
刘裕咬了咬牙:“那么,既然贵妃娘娘已经道过了贺,陛下也知道了,请就此回宫吧,今天这里的安保,由卑职来值守,还请贵妃娘娘放心。”
司马曜早已经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张贵妃,脚步也难挪开一步了,他咽了一泡口水,笑道:“刘司马,你看,你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朕也有近一个月没见过张贵妃了,就在这里,让贵妃陪朕一会儿,小酌几杯,也不可以吗?”
刘裕断然道:“陛下,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卑职必须要为您的安全负责,现在爱亲和妙音都有事不在,只有卑职,才可以护陛下周全。”
张贵妃冷笑道:“刘司马,在你来之前,臣妾与陛下在一起十几年了,也是好好的,没什么人会威胁到陛下,还有,你毕竟是个男人,不是女人也不是内侍,如此出入后宫禁中,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说到这里,张贵妃看着刘裕,眼中冷芒一闪:“而且,你身着盔甲,全副武装地趁陛下熟睡之时,侵犯龙体,已是死罪,却在这里继续干涉本宫和陛下的相处,刘司马,若是今天的这些事情传了出去,只怕就是连陛下,也无法保住你了。”
司马曜摆了摆手:“爱妃,言重了,刘司马一心护卫朕的安全,这点朕是清楚的,你不要横加指责,他也是为了朕好。”
张贵妃的柳眉微挑:“陛下,臣妾也并非有意地要跟刘裕为难,只是他让臣妾一个多月都不能见到圣面,臣妾日夜思念陛下,几至成疾,有件事情,陛下可能还不知道,您看看臣妾的脖子。”
司马曜的心中一动,看向了张贵妃的粉颈,脸色大变,只见一道寸余长的疤痕,清晰可见,看样子,当是月余前的伤了。
司马曜双眼圆睁:“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朕要活剥了他的皮!”
张贵妃的眼中泪光闪闪:“陛下,你可知为何臣妾此时前来?就是因为,伤臣妾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司马的妻子,那个化名臧爱亲的,实际上是燕国公主的慕容兰!”
司马曜吃惊地张大了嘴:“竟然,竟然有这样的事?刘司马,这是真的吗?”
刘裕咬了咬牙,单膝下跪:“陛下,确有此事,一个月前,张贵妃违令擅闯此殿,想见陛下,臧护卫出手阻拦,误伤贵妃凤体,事后贵妃说过,都是为了陛下好,此事就不再声张,不知为何,贵妃又要旧事重提!”
张贵妃厉声道:“不再声张?那刀就架在本宫的脖子上,当时本宫的命就在你老婆的一念之间,如何敢声张?你们现在得了圣命,隔断本宫和陛下的联系,本宫就是有天大的冤屈,又如何能让陛下知道?陛下啊,臣妾实在是怕,怕他们夫妻一下就要了臣妾的命,事后报个暴病身亡之类的,您只怕连臣妾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呀!”她说着,一下子扑进了司马曜的怀里,嘤嘤而泣。
司马曜脸色阴沉,看着刘裕,沉声道:“你们也太过分了,保护朕不代表你们可以伤害朕的爱妃!慕容兰在哪里,朕要狠狠地处罚她!”
张贵妃从司马曜的怀里抬起了头,急道:“臣妾就是听说,那慕容垂死了,慕容兰果然放弃了职责,一个人跑了,臣妾这才敢来见陛下,若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在,只怕臣妾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啦。”
司马曜咬了咬牙:“好了好了,爱妃的委屈,朕已了然。刘司马,朕现在想跟张贵妃单独相处一会儿,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朕可没有干涉太多,这次你妻子剑伤朕的爱妃,本是死罪,念在你们忠心护卫的份上,朕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让朕的爱妃,为朕助兴舞一曲,再喝上两杯,不算过分吧!”
刘裕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回让张贵妃进了宫,再想赶走,怕是难了,为今之计,只有先行暂退,在殿外守护了,自己早就交代过向靖和何无忌,无论是谁也不能放进来,可是怎么这个女人就这样进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必须要查清楚。
刘裕行了个军礼,沉声道:“那容卑职先行告退,卑职就在这门外值守,陛下若有需求,请随时召唤卑职入内。”
司马曜的心思早就不在刘裕身上了,他随便地摆了摆手,甚至也不看刘裕一眼,转眼就跟怀中的这个尤物开始你侬我侬了。
刘裕转身出了大殿,当他关上大门的一刻,里面的丝竹之声已经响起,而司马曜的笑声和打着节拍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因为他分明地看着,何无忌和向靖,带着兄弟们,仍然列队于殿门之外,除了放进来一个张贵妃外,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刘裕快步走了下去,看着迎上前的向靖,沉声道:“铁牛,张贵妃,是你放进来的吗?”
向靖勾了勾嘴角:“寄奴哥,我铁牛虽然莽撞,但这种事情,还是不含糊的,是那张贵妃给了无忌哥一样东西,他才放了她进去,说即使是你在,也不会阻止的。”
刘裕看向了何无忌,只见他已经在手心里拿了一块令牌,递给了自己,刘裕的脸色一下子大变,那是支妙音随身携带的入宫腰牌,刚才离开时还在她的腰上,而那腰牌上写着一句话:“若要她活,速来简静寺。”末尾画了一只朱雀的符号,展翅欲飞!
第1674章 简静寺中会朱雀
这一下刘裕惊得睁大了眼睛,转而恢复了平静,毕竟,在自己兄弟们的面前,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要保持起码的镇定与自如,不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慌乱,他看着何无忌,接过了这块令牌,低声道:“此牌是何人给你的?”
何无忌正色道:“张贵妃入殿前,我们本来是要阻她,可是她给了我这个,我认得这是妙音的东西,而且那个朱雀符合,应该就是你说过的黑手党的南方镇守朱雀,我不敢大意,所以不能硬拦张贵妃,现在怎么办?”
刘裕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咬了咬牙:“皇帝如果只是喝酒,那问题不是太大,你们在这里守候,千万不能让张贵妃留下来过夜,如果皇帝要她侍寝,你们要尽一切办法阻止,必要的时候,象慕容兰一样,强行拉走张贵妃。”
向靖眨了眨眼睛:“寄奴哥,你这是难为我们兄弟了,张贵妃毕竟是贵妃啊,我们哪能真的对她下手?慕容兰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我们不行啊。我们这些大男人,只怕连上殿都不会给允许呢。”
刘裕咬了咬牙:“实在不行,一会儿二更的时候,刘穆之会来,到时候让他来作决定吧。他应该带了可以入殿的内侍和宫女,你们如果不能直闯,就守住殿外,让胖子来把握大局。现在,我必须要去会会朱雀。”
何无忌的眉头一皱:“要不要我们跟你去?这黑手党扣留了妙音,只怕是要对你不利。”
刘裕摇了摇头:“他们奈何不了我,这里更重要,你们要象守住洛阳城那样,牢牢地守住殿外,切不可再让外人进入。”
何无忌和向靖对视一眼,沉声道:“得令!”
半个时辰之后,简静寺。
刘裕站在寺门外,里面没有一点灯火的光芒,寺门虚掩,门口的那些平时护卫的明岗暗哨,这会儿也不见踪迹,在这荒山之中,一座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寺庙,让人心中发寒发虚,刘裕闭上了眼睛,他可以感知到,寺中起码埋伏了上百名精锐的杀手,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想必,前面已经是天罗地网,在等着自己。
当刘裕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直进寺门,这才是他的性格,遇难而进,豪气干云。
一路之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厢房,正面的庵堂之上,都是空空如也,深山之中,夜枭的叫声和偶尔几声狼嚎之声,此起彼伏,刘裕心中坦然,打起一枝火折,提刀直入,当他转进支妙音所居的那座别院时,却发现,支妙音仍然是一袭僧袍,被绑在院中的那棵大柳树之上,而朱雀,则是一身黑袍,坐在树边的一座胡床之上,两边的院墙上,起码站着十个手持劲弩的杀手,而四周的房间内,只会埋伏得更多。
刘裕看着朱雀,沉声道:“你让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朱雀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支妙音:“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他果然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前来。”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先是爱喜相加,转而变得忧虑,她看着刘裕:“你不应该来这里,这明显是个陷阱,你还要往里跳!”
刘裕摇了摇头:“不管何时,不论何地,妙音,如果你有危险,我都会来救你的,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会来。而且…………”
他转头看向了朱雀:“我相信朱雀大人在这个时候召我来,是要来谈条件的,而不是想杀了我,对吧。”
朱雀冷笑道:“你正式帮着皇帝,跟我们黑手乾坤为敌了,我为什么不能杀你?青龙死在你的手上,我们都不想成为下一个。”
刘裕微微一笑:“你们比我更希望青龙死,因为青龙对你们,对你们的组织太熟悉了,他存了自立之心想去荆州,夺取自己的天下,这是你们万万不能允许的,借我之手除掉他,才是你朱雀大人,还有你的两个同伴真正想要的。我帮皇帝土断,并不一定就要灭了你们黑手党,你们如果肯交出手中的田契,私藏的粮草,军械,财宝,并不是无路可走。”
朱雀沉声道:“让我们把黑手党历代前辈百余年来的积累一朝放弃,还不如杀了我们的好,刘裕,你其实很清楚,皇帝不是你值得合作的对象,他只会利用你,甚至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稍一勾引,就会转变自己的立场,刚才你来之前,就是最好的证明,若非对皇帝失望,你恐怕也不会孤身前来吧。”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这一下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摇了摇头:“皇帝确实意志力有所不足,不够坚定,但他毕竟是君,是正道,是天下共主,你们可以把名下的财产转到皇帝的手中,然后在北伐中堂堂正正地建功,再拿到自己手里,这不比永远靠这种阴谋诡计要强得多?有司马曜这样的皇帝,总比青龙这样的人自立,要来的好吧。”
朱雀哈哈一笑:“刘裕啊刘裕,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明白,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没有野心,安于享乐,只挂个皇帝头衔的傀儡,而不是司马曜这种既无能又想真正地独掌大权的家伙,更不是青龙这种有能力更有野心,想真正掌权后灭我黑手乾坤的人。不过我们还是得感谢你,先帮我们除掉了青龙,又给了我们机会干掉司马曜,以你这两大功劳,我觉得青龙的位置给你,很合适,你看呢?!”
刘裕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们想今晚就对皇帝动手?不可能成功的!我来之前故意允许张贵妃留下,就是因为她不敢承担皇帝今天就死在她手上的这个责任,一旦皇帝今夜出事,那人人都会知道是你们黑手党干的,你们脱不了这个干系!”
朱雀微微一笑:“现在大晋,除了你以外,恐怕没人希望皇帝继续活,你可以算准一切,就是算不准女人的嫉妒,现在,我建议你可以回去给皇帝安排身后之事了,刘裕,就算我送你一个大礼,让你和妙音不在现场,不必担罪名,别的事情,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1675章 孤身留下释妙音
刘裕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不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的,张贵妃只是要争宠,她没有任何理由杀皇帝,就算她的哥哥是道子党那一边的,也不可能让她杀皇帝,毕竟,一个谋士和一个贵妃,相差太远了。”
朱雀笑着看向了支妙音:“让张贵妃起了杀心的,不就是你的这位红颜知已吗?我说过,女人的嫉妒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你还没明白呢。”
刘裕咬了咬牙:“这话是什么意思?”
支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有件事,可能你一直都不知道,司马曜希望在土断之后,在真正地消灭了黑手党,掌握了君权之后,让我还俗,娶我为皇后,而我为了稳住他,答应过他。所以这些年来,他才一直对我垂涎三尺却是始终没有碰我。”
刘裕如被五雷轰顶,倒退了两步,不信地看着支妙音:“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支妙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司马曜对权力和女人的追求同样强烈,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取得。当年逼我嫁给他当皇后,我以出家为尼来避过,但他贼心不死,几次想在这简静寺中欺负我,若不是我虚与委蛇,答应帮他对付司马道子和各大世家,还答应以后做他皇后,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放过我?!”
朱雀冷笑道:“刘裕,你现在明白了吧,你越是帮皇帝,他越是会夺走你的女人,我想,对于妙音,你还是保留着当年初恋时的情感吧,你不会希望他就这样被司马曜夺走,始乱终弃吧!”
刘裕定了定神,沉声道:“那是两回事,一个是国事,一个是私事,不可混为一谈,不过,按你的意思,张贵妃是为了这个,要害皇帝?不对啊,即使是她有妒意,也应该是对妙音下手才是,怎么会对皇帝下手呢。她现在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害了皇帝就是害了自己!”
支妙音看着刘裕,摇头道:“黑手党已经许诺张贵妃,一旦得手,会让她全身而退,如果她不趁现在杀了皇帝,那只要皇帝成功地夺权,她必入冷宫,到时候这些年给她害过的嫔妃们,会加倍报复,她一定活不成。再说张贵妃已经年过三旬,离色衰而爱驰并不远了,女人在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子嗣,就得考虑如何逃离后宫。裕哥哥,你只知军国之事,却不明白这些后宫争斗,同样是不死不休啊。”
刘裕咬了咬牙,看着朱雀,沉声道:“你调我来此,就是想趁机加害皇帝,朱雀,你太狠了,你就不怕我不来吗?!”
朱雀淡然道:“你来与不来,不会有任何区别,司马曜今夜必死无疑,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谈谈我们今后合作之事。”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找妙音来也是为了谈合作之事,可是你却这样对她,我如何能信你?还有,夫人在哪里?”
支妙音急着对刘裕说道:“裕哥哥,我来这里时,没见到我娘,想必是被他们给扣下了,不过你放心,黑手党不敢在这时候对我们真正动手的,你不要管我,快跑。”
朱雀笑着摆了摆手:“刘裕,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我这里的杀手们,未必困得住你,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妙音小姐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好好跟我说话,我是不会动她的,现在皇帝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你回去也救不了他,不如跟我谈谈今后合作之事。”
刘裕心中暗暗想道,虽然张贵妃可能真的会对皇帝下手,但是胖子应该会赶到,以他的本事,想必还是可以阻止的,未必会让黑手党得手,自己在这里还是得拖延时间,先摸清黑手党的底牌,再想办法带着支妙音全身而退。
念及于此,刘裕沉声道:“朱雀,你要是想跟我谈条件,就得拿点诚意出来,放了妙音,我就跟你谈。你这里有这么多机关布置,还有这么多杀手,我就一个人前来,你不至于怕了我吧。”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在作判断,半晌,他咬了咬牙:“也罢,今天的谈话会非常重要,也许会决定今年几十年的天下走势,刘裕,我信你一次,不过,你要把身上所有的武器全部交出来,并脱掉甲胄。”
刘裕点了点头,开始脱起身上的铠甲,顺手把背上的斩龙大刀和左袖的扎心老铁也扔到了面前三尺左右的地上,直到他只着单衣,傲立于朱雀面前一丈左右时,他摊开了双臂,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此时的他,已经身无长物。
朱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现在你真的是命系我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是武功再高,无甲无防,也会死于乱箭之下,不要怪我,刘裕,实在是你本事太厉害,我不得不防。”
他说着,一挥手,树边的几个护卫松开了支妙音身上的绳索,伊人一下子奔到了刘裕的身边,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星眸之中,尽是怨意:“你怎么可以这样,把命就这样交给他们?裕哥哥,为了我一个女子,你太不值得了!”
刘裕柔声道:“妙音,没事的,他们若是想杀我,有的是机会下手,你现在赶快回皇宫,也许,还能来得及,这里就交给我来应付吧,即使救不了皇帝,大晋也不能生乱。”
支妙音咬了咬牙,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只有淡淡的处子余香,还残留在刘裕的鼻间。
刘裕转头看向了朱雀,平静地说道:“你们害了皇帝后,想要做什么,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朱雀微微一笑:“我们会给你五千人马,还有供五千人半年之用的粮草,你去中原,攻击郗恢,夺他的雍州之地,之后你想北伐就北伐,想自立就自立,只要记得一点,不要试图南下,阻止内战的爆发。这就是我们的条件,为了保持你的诚意,你的母亲,弟弟,需要在我们这里做客,直到这一仗打完为止。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青龙的位置,就是你的!”
第1676章 寄奴不当看门狗
刘裕平静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跟你们同流合污的,为什么就这么处心积虑地要拉拢我?我不可能跟你们一样,为了一已私欲,而坏了国事。”
朱雀叹了口气:“国事?只有北伐是国事吗?刘裕,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组织的建立,开国几位镇守,可都是北伐名将,其收复失地的赤子之心,可不在你之下。即使是现在,青龙和玄武们因为内斗而互相拆台,但这不代表我们黑手乾坤真正的想法,至少,我没有害过你吧。”
刘裕冷笑道:“你都跑到草原上来杀我了,现在又要杀皇帝,阻止土断,还说得自己跟个忠臣义士一样,这份脸皮,我实在是太佩服了。”
朱雀微微一笑:“你有你的底线,就是北伐胡虏,收复失地,我们也有我们的底线,就是不被君王所任意杀戮,你说的那些地契也好,兵马钱粮也罢,都不过是我们自保的手段,说白了,我们不想象当年曹操随意地诛戮士人那样,杀到头上而无还手之力,所以,得对君权有所制约。”
说到这里,他看着刘裕:“就象你现在这样,手无寸铁,身无片甲,给上百支强弩指着,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立马就万箭穿心,这种生命操纵于人手的感觉,你喜欢吗,你接受吗?”
刘裕淡然道:“我敢这样放弃一切抵抗,成为你箭指的目标,就是因为我断定,你不会杀我,所以,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你怎么敢如此断定,我不会杀你?你可是公开得罪了我们,还揭发了我们组织,按常理来说,跟我们已经是水火不容。”
刘裕笑了起来:“你们真想除掉我,就不会让妙音和胖子先后过来当说客,让我跟你们合作了。杀了我,你们就彻底失去了对北府军的控制,王恭绝不是可以统领北府的帅才,你很清楚,他虽然可以按你们的愿望去打内战,但是他是你们不可控制的,若是北方胡虏南下,王恭也无将帅之才可以抵抗,所以,你们必须要留下我。退一步说,就算是荆州的桓玄,也已经脱离了你们的控制,他对你们的底线很清楚,又没有青龙这个师父的制约,以后真要让他得了势,一定会把你们连根铲除,所以,你们必须要留下我。”
朱雀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全都退下吧,我跟刘公好好聊聊。”
这些阴影中的杀手,齐齐行了个礼,如鬼魅一般,很快全都消失不见,刘裕冷冷地看着朱雀:“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朱雀微微一笑:“你在单独面对青龙的时候也没下手,我想,刘裕这样的英雄,是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下手的。你看,现在我撤去护卫,应该表明了诚意,就是想跟你好好地谈一谈。”
刘裕冷笑道:“你不能杀我的第二个理由,就是你必须要找个为今天刺杀皇帝而顶罪的,张贵妃也好,无忌他们也罢,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有我,只有让我这个土断的发起者背上一个守护皇帝不力的罪名,才能让你们笼络世家,才能让他们安心跟着你进入这场内战。”
朱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难道不应该吗,揭露我们组织,揭发田契的秘密,本就是你惹出来的事,让你来承担这个责任,也是应该。不过,我们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象上次那样,还要通过三场格斗来自证清白,放心,我们不是青龙,不想要你的命,把你派去守边,带兵平定郗超的势力和余党,总不算违背你的原则吧。”
刘裕断然摇了摇头:“郗恢虽是郗超的侄子,但绝非同党,他现在在雍州承担着大晋的北方大门,进可建军北伐,退可捍卫大晋,抵御胡虏,这几个月来,他整军守边,效果非常好,我绝不会去害这样一个国之忠臣的。”
朱雀冷笑道:“当年郗超在桓温手下时,可比他还要忠诚呢,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接触了权力之后,野心就会膨胀,我们其实最看中你的就是这点,你不是没有接触大权的机会,但你不会为此牺牲自己的原则,所以,我们认为,我们组织和你,可以共处,你去北伐建功,实现你的理想,我们巩固我们在南方的产业,继续保持我们世家天下的地位,只要不让皇帝真正掌权,那都好商量。”
刘裕冷笑道:“你们连皇帝都敢下手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凭什么要信你?”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凭什么?因为你除了我们,已经没有可信的人或者势力了。皇帝现在已经快完蛋了,土断也只有我们能跟你合作,更别说掌军北伐和军粮补给了。”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然后,就让我把后背继续给你们,随时让你们背叛和出卖吗?朱雀,我吃了多少次你们的亏了,你就是骗傻子,也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朱雀笑着摆了摆手:“所以说,这次我们给你新的条件,你不是想北伐吗,那中原新附之地给你,那些地方我们不插手,你只要灭了郗恢,雍州就是你的,钱粮赋税,你自己决定,北方流民,你也可以组建成军,甚至每年我们还会给你一部分的军需,供你招兵买马之用。你有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不要再说会被我们牵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