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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41节

  慕容农冷笑道:“我说高阳王,你可能没弄清楚一件事吧,阴山当地的部落,如果不是早早地被我们的赵王殿下收买,站到他的那边,只怕以赵王的谨慎,又怎么会出兵向北呢?”
  慕容绍的脸色大变:“什么,赵王,你,你竟然和草原的蛮子有勾结?!”
  慕容德缓缓地说道:“阿麟啊,现在我不是以副帅,或者是金刀令主的名义跟你对话,我是以一个叔父,一个长辈的身份跟你谈,我们慕容家,为什么人人如龙,兵强马壮,却总是命运悲惨?不就是因为内部不和,手足相残吗?你以前害过你父亲,害过你的兄长,你父亲却原谅了你,因为他爱你的才,更不想再去害自己的儿子,可是你是如何回报他的?就是利用他的信任,一次次地背叛他吗?”
  慕容麟咬了咬牙,厉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用隐瞒了,不错,我就是要去阴山,去汗廷,但我不是去背叛大燕,而是为大燕尽忠,拓跋珪一代狼主,其势不可遏制,我们当初决定扶持他,是个巨大的错误,这次出兵,就是为了改变这个错误,可是即使是倾我全国精锐的一击,仍然无功而返,只会让草原各部对他更加崇拜,更加不把我大燕放在眼里。”
  “所以,我必须要留在草原上,必须要跟拓跋珪继续打下去,你们一个个的只想早点回去,难道就是为了忠义?哼,还不是因为父皇音讯全无,你们一个个想急着回去夺位吗?只有我是背叛,你们就一个个心安理得?!”
  慕容宝气得厉声道:“一派胡言,你这是死不悔改,为自己的反行找理由,我堂堂太子,有什么必要这么急着回去?作为人子,父皇有重病,生死不明,这时候不回国,还想干什么?”
  慕容麟朗声道:“大燕是全鲜卑人,整个慕容氏的大燕,不是父皇一个人的,岂可因为一人之生死而坏国家大事?你们想回去夺位,我不拦着你们,但我在这里为了大燕打拼,你们也别阻止我,拓跋珪绝不能夺回阴山汗廷,不然的话,漠南,漠北,朔方三大草原,都尽归他手,我们这次回去,再想出塞,就是难于登天,我不能给国家留下这个隐患,所以,即使是孤军奋战,也要守住汗廷,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如实地跟父皇禀告此事,看他是不是认为我是叛徒!”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你这是分裂全军的行为,私自不顾军议北上,形同叛国,我现在就可以用这把金刀斩了你!”
  慕容麟哈哈一笑:“是啊,德皇叔,你现在是可以斩了我,可是你能斩了我全军三万将士吗?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旧部,如果我死了,他们一夜之间就会溃散,投敌,杀我一人而坏全军,这种事你会做吗?”
  慕容宝厉声道:“混蛋,你,你这是要造反!”
  慕容麟咬了咬牙:“阿宝,你自己当年受了父皇的命令,镇守邺城,让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可你遵守了这条命令吗?晋军一过河,离你还有百里,你一个晋军没见到,就想弃城而逃,你自己做了这事,现在还能呆在太子位上,倒反过来说我谋反了?要是父皇处事公允,你上上次在五桥泽,三千甲骑给区区五百晋军残兵消灭,但凡要点脸,早该自己上表退位了,还有脸说我吗?”
  慕容宝给呛得哑口无言,却是没有一人帮他,甚至,在慕容农,慕容隆和慕容绍的眼中,他还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他突然变得全身都发冷起来,因为,盯着他太子之位的,可绝不止是一个慕容麟啊,比起这个想要分裂全军,一心北上自立的家伙,没准跟着自己的三个弟弟,反而更加危险。
  慕容德干咳了两声:“赵王殿下,你说的事情,都是你父皇亲自最后裁定的,我们都无权说什么,你如果有意见,可以回邺城之后,对你父皇当面提,现在大敌当前,我想,我们还是团结一致的好。”
  慕容麟冷冷地说道:“既然大家心都不在一起了,还硬要扯在一起做什么,回大燕后,你们一定会在父皇面前中伤我,要我的命,我现在是不会回去的,即使要回去,也得等我击垮拓跋珪,取得功劳之后,我才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德皇叔你的这个金刀而已。”
  慕容德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是全军后卫,还要请你最后尽这后卫之责,至少护卫我军回国,再自行北上,我想,你并不差这两三天的时间吧。”
  慕容宝急道:“德皇叔,不可,他…………”
  慕容德一摆手:“太子殿下,不用多说了,再说下去,魏军来之前,我们就得先打内战了,这天下哪有慕容家打慕容家的道理!一切的责任,由我承担,最后会由你父皇定夺的,慕容麟,我已经仁至义尽,也麻烦你,拿出起码的诚意出来,至少,在走这前,最后守护一次大燕,守护一次你的兄弟和亲人!”
  慕容麟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很好,那就一言为定,今夜,我军做最后一次后卫,明天一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第1654章 水中下蛊生化战
  当慕容麟的身形,连同他身上甲叶撞击的声音消失在陂下时,刚才帅帐之中的数人,已经纷纷走了出来,看着慕容麟和他的护卫们,骑着马,打着火把,如同一条小小的火龙,一路向西而去,慕容农勾了勾嘴角:“德皇叔,你不觉得你对阿麟这小子太过纵容了吗?”
  慕容德平静地说道:“刚才要杀了他,他的部下势必哗变,我们得在这里先打一场内战,而外敌若来,也许我们全都回不去家乡,只能暂时行此权宜之计。慕容麟的部下家眷都在大燕,一时他以利诱之让他们去阴山可以,但草原穷苦,时间一长,这些家人在大燕的将士们,早晚会跑回来的。”
  慕容隆咬了咬牙:“慕容麟能守好这最后一夜的后卫吗?我不太放心,陂上还是留下几千守军吧,以防万一!”
  慕容德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可,如果我军上陂,也许慕容麟会以为,我们是想趁夜登高,袭击他,说不定会将其逼反,先平安渡过此夜再说吧,沿黄河一路与我们隔河而行的魏军,阴魂不散,有可能会在龙门渡口一带西渡进入并州,抢占并州北部的雁门,马邑等地,阻我大军回归,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不教胡骑入汉关。”
  慕容绍恨恨地说道:“那后秦各郡兵马也不知道是吃什么的,就这么看着魏军七万骑兵在自己境内沿河而行,等这回回国休整过后,下次先灭了后秦。”
  慕容德微微一笑:“后秦得了魏国上次献上的一万匹军马,两家关系好着呢,姚兴这小子也挺鬼的,大概是巴不得我们跟魏国打得两败俱伤,他好腾出手来平定关陇各地,渡过父亲死后的这段时期,不管他们了,我们还是得尽快回中原,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这个时候,不宜跟慕容麟起冲突,你们各自回营准备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慕容农,慕容绍和慕容隆同时行礼而退,陂上只剩下了慕容宝和慕容德二人。慕容宝叹了口气:“总算是能把慕容麟给打发走了,不过,我的其他几个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德叔,你可得帮宝宝。”
  慕容德的眼中冷芒一闪:“这就是我必须要留下慕容麟的原因,只有他在,你这几个弟弟才不敢轻举妄动,我来之前你父皇就暗中交代过,万不得已时,就放慕容麟在草原上,让他与拓跋珪争斗便是,没了慕容麟这个公敌,你的其他弟弟们就会各自争斗,顾不上针对你,到时候你父皇可以借力打力,逐个地削掉他们的兵权,最后,扶你坐上大位,到时候就让你领兵平定慕容麟,一来让你尽收漠南之地,二来借平叛削除与你作对的同宗,就象你父皇消灭慕容永一样,只有如此,你的皇位才能稳固。”
  慕容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只是,只是为何不让我通过消灭拓跋珪建功呢?”
  慕容德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拓跋珪天纵英才,连你父皇也未必能制,你不是近期可以对付他的,放慕容麟在这里跟他争斗,延缓他的发展,等你消灭了慕容麟,再考虑对付这头草原狼,所以,留着慕容麟,至少在现在是必须的。”
  慕容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哼,反正在德叔眼里,宝宝是一无是处的,也罢,大草包累了,要睡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往陂下走,一边大声道:“把最漂亮的十个女奴送到我的帐蓬,要快!”
  慕容德看着慕容宝远去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皇兄,你若是能亲临此处,看看你的这些宝贝儿子,会作何感想呢?”
  陂西,慕容麟大营。
  一处简陋的哨楼之上,慕容麟斜倚着栏杆,看着一身兵士打扮,站在对面的贺兰敏,冷冷地说道:“你们真的制住了叱干他斗伏?”
  贺兰敏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把狼皮刀鞘,镶嵌着宝石的小刀,递向了慕容麟:“这是叱干部的祖传宝刀,只有头人亲自佩戴,我们在拿下叱干他斗伏时取来作信物的,你查收一下。”
  慕容麟摆了摆手:“这种部落蛮子的信物,我哪会认得,也懒得去管,不过,你们的动手,比原来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两天,这又是为何?”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因为拓跋珪的十万大军,已经星夜兼程,北渡黄河,再绕道漠西,直奔阴山而来,这点你也是知道的,拓跋珪亲自带着拓跋仪为前军,离汗廷已经不到五百里,以他们的速度,两天就能到,再不动手,只怕来不及了,除了叱干部外,别的阴山各部也会倒向拓跋珪,所以,你必须迅速动身了。”
  慕容麟咬了咬牙:“也罢,反正我已经跟慕容宝和慕容德说清楚了,我就是要率部北上,攻取汗廷,他们也不敢在这时候跟我翻脸,所以刚才没有为难我,过了今夜,我就可以去阴山了。”
  贺兰敏叹了口气:“拓跋珪知道你可能会去阴山,所以在大军前往阴山的同时,甚至还给叱干他斗伏下了一条密令,以阻你北上,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慕容麟的脸色一变:“如何阻止我北上?”
  贺兰敏变戏法似地从斗蓬里摸出了一个革囊,打开了口,一股刺鼻的怪味呛得慕容麟的眉头一皱,他一看革囊内,尽是白色粉末,甚至还有些焦黑的骨头残片,摆了摆手:“这是何物?”
  贺兰敏正色道:“这是叱干部宰杀的瘟病而死的牛羊,请巫师作法,把这些牛羊尸体焚化,下咒,然后派快马散布在这里通往阴山汗廷的三百里路上的四个大水源,当年匈奴在漠北决战前,对霍去病所部就是这么做的,导致这位汉朝骠骑大将军,也中了巫毒,英年早逝,赵王殿下,我想你不想当霍去病第二吧。”
  第1655章 神僧望气言大难
  慕容麟双眼圆睁:“狗贼,竟然用如此毒计!这么说来,从这往北的所有水源,暂时都不能用了?”
  贺兰敏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现在必须马上移营,去参合泊取水,供你三日之需,明天一早,就拔营出发。我们阴山各部,恭迎草原新狼王的大驾!”
  慕容麟没有马上回答,他在哨楼之上,来回地踱起步来,突然,他转身对着贺兰敏说道:“我的斥候来报,有一股数千骑的魏军,就出现在正西方大约百里左右的距离,要是我一路北上,被这支魏军切断了和主力的联系,将我合围,怎么办?”
  贺兰敏笑道:“漠南现在是无主之地,加上之前铁弗匈奴被灭,散骑游骑很多,拓跋珪一共就二十万左右的兵马,还要镇守河套平原,现在在南边有七万骑兵游走,企图断你燕军归路,北边却是以十万主力直扑阴山,哪里还有兵马来进攻你们?再说区区数千骑你都要害怕,那还怎么跟拓跋珪的十万铁骑抗衡呢?我看那几千骑兵,不过是在后面尾随刺探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倒是魏军主力,有可能不去汗帐,直接向你这里扑来,所以,我以为你更要担心的,是北边的十万魏骑,还有,你的兄弟们也有对你下手的可能,只有占据水源,才能让他们无机可乘。”
  慕容麟咬了咬牙:“好吧,那我现在就移营,你马上赶回贺兰部,告诉他们,两天之后,我必入阴山汗廷,对了,我留在当地的一千兵马,还好吧。”
  贺兰敏微微一笑:“我来之前,你留在当地的陈将军应该已经给你发过信息,告之情况了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就这样来见我!”
  慕容麟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意:“我若为草原之主,那一定会迎娶你为可敦,你放心,我不会象拓跋珪一样言而无信的!”
  贺兰敏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个酒窝:“贺兰携整个阴山部落,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两个时辰之后,三更,参合陂西,五十里处。
  月光如水,洒在这片静静的草原之上,乌云也似的骑兵集群,在这里集中一片,看起来,足有四五万骑之多,但是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马上的骑手只有不到一半的数量,可是这马上的骑手们,人人口衔枚,马套嚼,马蹄都包裹着厚厚的毡布,而每个人的身上,都是套了双层皮甲,即有了不错的防护,又能保证疾驰无声,整个草原之上最优秀,最精锐的骑士,尽在此处!
  拓跋珪一身黄金大铠,豹尾为饰,策马行于大军之前,贺兰敏也骑马相伴一边,在他的身边,叔孙建,尉建,拔拔嵩,拔拔道生,阿薄干等草原上著名的勇士与头人,云集于此,所到之处,将士们全都举槊挥弓,却是不发一声,当他骑马到达军阵正前方中间的一个小土坡时,全部的魏军骑士们,全都站上了马镫,以手按胸,鞠躬行礼。
  拓跋珪吐掉了嘴中的木枚,朗声道:“草原的勇士们,长生天的子孙们,今夜,我们将要做一件永载史册,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已经追击了燕军十三天,从河套一直追到了这里,现在,他们全部集中在那参合陂一带,长生天神保佑,让他们自起内讧,无人殿后,连陂西和陂上的要害之地,也全部放弃,我们的先头勇士,已经控制了致高点,现在他们从将到兵,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在我们的马刀和骑槊面前,一定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就让我们现在冲过去,上山,当天神把第一缕阳光投向大地的时候,让燕人们看到,两万个死神,就在参合陂之上,那些,就是你们!”
  草原之上,暴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欢呼之声,拓跋珪转身看了一眼贺兰敏,低声道:“你确定陂西和陂上都没有燕军?”
  贺兰敏微微一笑:“是的,我们贺兰部的一千骑卫,已经控制了陂上,燕军几十个哨兵都已经解决,我的陛下,胜利的大门,已经为你打开!”
  拓跋珪哈哈一笑,转身策马就向着东方奔去:“勇士们,随我来!”
  参合陂东,燕军哨楼。
  一个僧袍光头的和尚,站在哨楼之上,他盯着星空,一脸的焦虑。
  火光乍现,那是一队巡逻的燕军士兵,正好经过这里,带头的军官举起火把,照了照这个和尚,笑道:“我说支昙猛,这么晚了,你不去做功课,却是跑到这哨楼之上看天,莫非,你的佛祖又给你什么指示了?”
  所有的军士们暴发出了一阵哄笑,这个名叫支昙猛的和尚,却是叹了口气:“大难即将来临,你们居然还能笑得出口!”
  那小军官脸色一变:“哪儿来什么大难,你可别动摇军心啊!”
  支昙猛摇了摇头,一指天空之中:“你们难道看不到那道黑气吗,如同龙形,又如苍狼,自西而来,正是魏军大至的信号,若不是在此时分兵去抵挡,只怕我全军危矣!”
  慕容麟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支大师,你有点累了,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慕容麟骑着白马,带着三十余个亲兵护卫,策马而过,周围的军士连忙向其行礼,支昙猛正要说话,慕容麟却干咳了一声:“大师乃是方外之人,这次随我军西征,也是为了感化草原这些蛮夷,超渡亡灵,你放心,本王明天就会提兵北上,去占那阴山法廷,到时候,还要多劳大师,只是今夜,我军已经作了充分的布置,不用担心魏军来袭!”
  支昙猛欲言又止,还是叹了口气,在几个弟子的搀扶下,走下了哨楼,也不看慕容麟一眼,高宣佛号而去。
  一边的那小军官凑到了慕容麟的边上:“大帅,这和尚当年曾经帮着陛下作了不少预言,都挺灵验的,军中也有不少兄弟信他,要不要…………”
  第1656章 参合陂上死神至
  慕容麟狠狠地瞪了这小军官一眼:“你懂个屁,这和尚一直跟着太子和皇叔的,为啥早不来,晚上不来,偏偏在我们要分兵,并占了这参合泊的时候就跑来说什么大难临头了?不就是给那些人派来吓唬我们,想让我们撤回陂西的吗?这种把戏我玩得多了,还会上他的当!黄河有多宽多急你们都知道,魏国大军怎么渡河来追,几千散骑,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过来,你们尽管安心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他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转身策马向着营中走去:“移营半宿,大家也够累的了,留下岗哨戒备即可,让兄弟们多去休息,后面还要赶路加上大战,我的人,可不能没有体力!”
  当天边泛起了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拂晓的晨光,撒在参合陂东,方圆二十余里的燕军大营,一南一北两个临时的营地,马牛成群,帐蓬如满天的星星,散布各处,除了几十个临时搭施的岗楼之外,连个最基本的栅栏也没有,大车和牛羊胡乱地往西边一摆,就算是营栅,而哨楼之上的那些卫兵们,也一个个抱着手中的兵器,睡得跟个死猪一样,那是因为连换岗的人,只怕也这会儿正在梦乡之中呢,在酒和连日赶路的疲劳那双重作用下,在两营主帅身先士卒的醉生梦死的示范下,又怎么能指望小兵们个个忠于职守呢,若是慕容垂亲临,看到自己的营地几乎是如此地不设防,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死。
  一个燕军小卒,打着哈欠,钻出了帐蓬,他大概是全军之中,第一个醒过来的人,虽然他起来的目的是为了撒尿,刚一掀帐门,就感觉到了一阵光芒的刺目,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骂骂咧咧道:“奶奶个熊,哪来这么亮的太…………”
  可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他的牙齿打着冷战,手指哆嗦着,直指着前方,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在他的身后,跟着起床,正在往身上套里衫的一个军汉,不满地说道:“哥答儿,好狗不挡路,好汉不挡道,你这样占着帐门,让大家怎么…………”
  这个军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他看到了那哥答儿指着的方向,血液也在瞬间凝固了,因为,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参合陂上,就在那南北延绵近十里,高三十丈的高陂之上,数不清的,如同满天星斗也似的骑兵,一字列开,无论是人是马,都就是这样静静地站着,而所有的马刀,长槊都已经出鞘,高举,那比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正是这些刀槊闪耀着的寒芒,而一股子无边无际的杀气与死意,在这冬日的草原之上,如同寒冷的晨雾,顺风扑来,把整个燕军大营,全部笼罩其中,在陂上那潮水般的骑兵的正中,一面马牛形状的大旗,正是拓跋部的图腾,大旗之下,一身金甲,戴着太阳头盔的拓跋珪,在上千名可汗精卫的保护之下,居高而立,他的手中举着弓箭,直指燕军大营。
  哥答儿的喉间格格一响,终于叫了起来,那是他用最大力量吼出来的声音,都在发抖:“魏军,魏军来啦!”
  拓跋珪静静地站在高岗之上,看着下面的燕军大营中,响起了一阵阵惊恐的叫声,哥答儿的尖叫,顿时被无数的嗓子所复制,可以看到,数不清的牛羊群中,马群之中,钻出了无数身上披着草叶子的人,在用鲜卑语重复着同样的话,只不过,在后面还加了两句:“魏军来啦,大家逃命啊!”
  拓跋珪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道:“阿敏,干的漂亮。”
  贺兰敏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陛下,下令攻击吧,我军乘高而下,必可一举破敌!”
  拓跋珪笑着摆了摆手:“不急,让恐惧再飞一会儿,我要让燕军,未战先乱!”
  慕容德一个箭步,冲到了慕容宝的帐中,一把拉开被子,顺势把趴在慕容宝身上的两个一丝不挂的女奴直接踢开,厉声吼道:“太子速起,大事不好!”
  慕容宝揉着惺忪的睡眼,他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德,德皇步,出,出啥事了,怎么,怎么这么吵啊!”
  慕容德恨恨地一跺脚,对身边跟着的两个衣甲不整的亲卫吼道:“快,快抬太子上马,赶快向西南逃去,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回头!”
  二人不由分说,架起慕容宝就往外跑,慕容宝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出帐门,却是睁大了眼睛,只见在自己的面前,无数只着单衣的燕军将士,已经完全失去了组织,甚至没有几个人还在试图去穿铠甲,拿武器,就是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跑,“魏军来了,大家快逃啊”的声音响成一片,而远处的高陂之上,几万个嗓子,正在齐声狼嚎,即使是在这冬日的早晨,如同狼群在攻击前的嗜血吟唱,那简单,低调的声音,让人的耳膜震荡,心中血气翻涌,烦躁不安与极度的恐惧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即使是最精锐的燕军铁骑,在一睁眼却发现死神来临的恐惧面前,也完全地崩溃了。
  慕容宝只觉得裤裆一凉,顿时就变得湿淋淋地,他一把推开那两个亲卫,从一边的马桩之上抢了一匹没有马鞍的光秃秃的马,伏在背上,转身就跑,甚至没有说半句话,这位打仗不行的燕国太子,却是被多次的逃跑锻炼出了这种求生本能,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是第一个冲出了营地,向南而去。
  慕容德冲出了大帐,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披挂整齐,可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顿时石化了,这会儿连中军营地也乱了起来,几千匹,上万匹战马不知道被何人所放,到处奔驰,甚至把很多士兵都直接撞倒在地,活活踩死,人喊马嘶,响成一片,只怕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在这完全混乱的军中,恢复秩序了。
  第1657章 逆袭溃卒逃得命
  慕容德猛地一拍大腿,向天痛哭道:“皇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1”
  一边的亲卫们抢来了一匹刚刚安好马鞍,还在暴跳不已的坐骑,慕容德咬了咬牙,飞身上马,直接就奔着大营之外,慕容宝逃跑的方向而去,他的身后,跟着的护卫不过二百多人,而另外的几个方向,可以看到慕容农,慕容隆等人也都夺马而逃,只有慕容绍仍然声嘶力竭地跑到一处哨楼,抽出宝剑,在大声地呼喝着,想要把混乱的大军恢复秩序。
  拓跋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杀意,他举起了手中的那杆五石三斗的大弓,弯弓搭箭,在那高高的山岗之上,直指二百步外,在乱作一团的人流马海之中,还在试图重组反抗的慕容绍,弓弦慢慢地拉开,四股兽筋合成的大弦,紧紧地勒着他脸上的肌肉,让他的眼睛也微微地眯了起来,然后,猛地一松手,只听“呜”地一声,羽箭破空而出,带着强烈的旋转,直奔慕容绍而去,慕容绍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心中暗道不好,正想躲避,却是右眼一痛,这一箭,穿眼而入,贯脑而出,慕容绍甚至连手都只抬了一半,就翻身落马,很快,就给从他身边奔过的无数步骑,踩得连个人形也看不见了。
  随着拓跋硅一箭击毙慕容绍,山上的魏军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而陂下的燕军主营,已经彻底地陷入混乱了,拓跋硅放下了手中的大弓,微微一笑:“我想,燕军睡了一觉,又跑了这么久,一定很渴了,来,让我们帮帮他们,让燕军士卒们去参合泊里喝点水,刷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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