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24节
拓跋珪微微一笑:“这第二嘛,就是我们即使侥幸胜了燕国,但也不会得到太多好处。我们草原人现在还只是习惯打家劫舍,从中原掳掠人口和粮食,丝绸,带回草原,如此一来,就算我们灭了燕国,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若是让晋国占了燕国故地,那可就麻烦大了,我的好阿干,可是比慕容垂更难对付的强敌啊。”
安同微微一笑:“就是说,我们得象当年慕容氏那样,举部落搬家,入主中原才行吗?其实,这些年来,我们的不少漠南部落,也趁着中原战乱,经常掳掠边郡,得了不少好处,如果主公真的有意带他们入主中原花花世界,那他们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入主中原,得打扫完了后方才行,如果前脚入中原,后脚在我们身后崛起一个强敌,那就得不偿失了,刘卫辰始终狼居朔方河套,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这次,我要把刘卫辰和燕国,一并解决掉。”
安同眨了眨眼睛:“同时对付两股强敌?这恐怕不容易吧。”
拓跋珪冷笑道:“如果刘卫辰远在河套,我们要劳师远征,他可以以逸待劳,主场作战,我们就算取胜,也难以将之一战而灭,可若是反过来,他象上次那样倾国之兵来我漠南,那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足以让他们有来无回了!”
安同笑道:“刘卫辰可是狡猾的老狼,没这么容易上当的,要他来漠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说到这里,安同的脸色突然一变,双眼发亮:“除非慕容燕国大举进犯我们,刘卫辰一定会来占便宜的!”
拓跋珪哈哈一笑:“不错,这回让你说中了,所以我们一定要让燕国先出兵,安同,你带着仆从部落,留守漠南,等我大军出发,一路西进,直指河朔的时候,你放纵这些漠北仆从去并州北方劫掠,等燕军追击之时,抛弃抢来的东西,一路逃往漠南,慕容垂的儿子们现在个个领兵,一定会争先恐后地追击,到时候我假意让大军回援,却秘密准备八万精骑在漠西都斤山埋伏,刘卫辰必然会起大军来追击,而都斤山,就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第1580章 达奚来投敌我易
安同吃惊地张大了嘴:“八万精骑?我们哪来的这支大军?主公,你不会是在吹大气吧。对我有这个必要?”
拓跋珪笑道:“这八万精骑,不是我们漠南漠北的人马,而是我的小叔,拓跋窟咄的兵马,还有河套草原上的朋友们。”
安同讶道:“拓跋窟咄?他不是早就给刘卫辰杀了吗,怎么会…………”
拓跋珪冷笑道:“当年拓跋窟咄和刘显勾结,想要夺我江山,结果被我们打败,他逃去投奔刘卫辰,却被其所杀,部众也被兼并,但是这些人是我们鲜卑男儿,又怎么会真心地臣服于铁弗匈奴人?这些年来,我暗中跟他们联系,以叱干部为首,早就已经向我暗中效忠,可叹那刘卫辰自以为一统河套草原,却不知,他的部下,已经多半成了我的人。”
安同奇道:“如此机密之事,主公又是如何做到的?”
拓跋珪笑着一指身后的阴影:“你看,此人是谁?”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从阴暗之中走出,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岁,五大三粗的牧羊人,尽管一身普通的兽袍,但仍然难掩其出众的气质,尤其是一双晶亮的眼睛,光芒闪闪,透着智慧和一股子傲气。
安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指着这个人:“你是,你是达奚斤?”
这个高大的牧羊人脱下了自己的皮帽,以手按胸,向着拓跋珪行礼道:“魏王,您最忠实的奴仆,达奚斤,向您致以我,还有我的父亲和兄弟们最诚挚的问候,达奚一族,愿意誓死效忠于大魏,以求得您对我们的宽恕和赦免。”
拓跋珪笑着扶起了达奚斤:“达奚兄弟,咱们本就是同族同源,用不着这么客气,大业初创之时,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们都有共同的祖先,你们和拔拔部落一样,分出去另立部落,但仍然流着同样的血,我们高贵的拓跋氏鲜卑,是草原的天之骄子,怎么能给低贱野蛮的匈奴铁弗所奴役呢?!”
这个达奚斤,出自达奚部落,其父亲达奚箪,乃是拓跋珪的爷爷,代王拓跋什翼健的御马官,掌管其坐骑。当年刘库仁身为拓跋什翼健的女婿,曾经偷过拓跋什翼健的一匹爱马,而达奚箪因此去讨马,与刘库仁大打出手,将其重伤,事后畏惧刘库仁的报复,带着全家老小逃亡到河套,投奔了刘卫辰,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代国马奴,居然成了河朔草原上的一大部落首领,也算是风云变幻了。
安同的眉头紧锁:“主公,你要当心,这个达奚斤,和他的父亲都是当年大代国的叛徒,在刘卫辰那里也混得不错,为什么要来帮我们?该不会是刘卫辰设下的圈套吧。”
达奚斤摇了摇头:“安同大人,都说您聪明过人,但是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齿冷啊。当年家父大人得罪了刘库仁,而先王(拓跋什翼健)那时依赖于刘库仁,没有阻止他的报复,还是先王给家父大人旨意,让他逃亡河套,一来避祸,二来也是在铁弗匈奴那里留下一个眼线,这么多年来,我们达奚一族,虽然身在河套,但心却永远是向着主公的,上次刘卫辰派他的儿子刘直力提来害主公,就是我们提前报的信。”
拓跋珪点了点头,对安同说道:“不错,王爷爷大人在临终前告诉过我,说达奚一族可以完全信任,我在燕国的时候,就暗中和他们联得了联系,若是最后我无法战胜刘显,在漠南不能立足,最后的选择就是逃亡到达奚部,隐姓埋名,保一条性命。”
达奚斤哈哈一笑:“可是大王英明神武,这条后路,这辈子也不会再用了。这些年来,我们达奚部一直在壮大自己的力量,尤其是拉拢那些拓跋窟咄的部众,现在,象叱干部,没鹿部这些大部落,都已经秘密地承诺会跟我们在一起,刘卫辰残暴不仁,赏罚不明,所有人都看出他绝不是可以跟随的主君,而只有大王您,才是我们整个草原,包括河套草原的希望!”
安同咬了咬牙:“可是,这八万精骑,你怎么可能一下子调动?若是他们集中起来,刘卫辰必然会察觉,你又怎么能带出他们?”
达奚斤微微一笑:“所以,让刘卫辰带出他们就可以了。”
拓跋珪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会带五千精兵,在都斤山等你们,一旦刘卫辰带兵追击过来,我就会跟他决战,然后你负责临阵倒戈,事成之后,我会恢复达奚部在草原的地位,允许你们成为河套之主,西部大人。”
达奚斤的脸上尽是激动之色,就差下跪了:“大王,您对我们达奚部的恩情,我们永世难报!”
拓跋珪摆了摆手:“你现在就回去吧,注意,这些事情必须绝密进行,不能泄露,到都斤山前,我们再按老办法秘密联系。”
达奚斤二话不说,行礼而退,很快,一阵马蹄声响过,他和几个随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的密林之中。
安同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如果要吸引刘卫辰来攻,我们就得做出士马离散的那样,只有刘卫辰相信你真的只有五六千骑,他才会尽全力来追杀,十万铁骑,他还是拿得出的,你若是想赢,得靠这五六千骑,让十万铁骑中的八万人马临阵倒戈,万一他们变卦怎么办?”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闪:“万一变卦,他们在草原上的家人就都别想活了。我当然不会把命交给达奚斤,刘卫辰大军出动之时,就是你带着两万轻骑,从北方绕一个弯子,穿过贺兰部的牧场,避开刘卫辰的大军,然后直扑河套草原的时候,刘卫辰大军在外,你要控制达奚,叱干,没鹿这三大部落,易如反掌,到时候达奚斤若是真的起了坏心思想反水,你就以他们的家人为人质,逼其部众溃散,哼,只要我留下命在,就不怕没有翻盘的机会!”
第1581章 两秦相持高下分
安同哈哈一笑:“这事我最爱干,不过,两万骑真的可以横扫河套吗?”
拓跋珪笑了起来:“你不了解刘卫辰,他多行不义,所以不信任任何下属,如果他自己率本部主力来袭,却把其他大部落留在河套,就会担心这些部落反水,所以,他一定会带上所有大部落的主力兵马,倾国来袭。”
“一来是人多势众,二来是免除后患,草原之上,大概也只有他的都城会留下一些兵马,其他的部落,就只有老弱妇孺了,别说给你两万人马,就算只有五千,你也足够控制河套各部了。不过,我还是给你两万骑,为的不是对付空虚的河套,而是要防后秦过来趁火打劫,明白了吗?”
安同的眉头一皱:“后秦会来帮忙?不至于吧,现在两秦打得头破血流,苻登的那支以人肉为军粮,如同修罗魔鬼一样的军队,已经兵临长安了,姚苌全面退守,哪可能再管得过来河套草原之事?”
拓跋珪摇了摇头:“你毕竟擅长内政,不擅军略,这其中的玄机,看不出来也正常,苻登深通兵法,如果真正有了一举灭秦之心,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前进,而是会轻兵直入,有进无退。要知道这些陇右暴虏,扎下营打阵地战绝非所长,只有拼命一搏,象他们前几年那样刚起兵时的打法,才能胜出。”
安同笑道:“是啊,他们刚起兵的时候,声势着实吓人,不仅姚硕德的河西羌兵给打得惨败,半数以上的都给吃掉了,连姚苌亲自领兵出战,也是大败而归,姚苌本人都中了前秦猛将啖青的箭,差点没死掉。若不是前秦军缺粮,屡次胜而无法追击,只怕姚苌,早就进了人家的肚子了。”
拓跋珪正色道:“你说得不错,但前秦军的战术胜利,变不成胜势,打败敌军之后,无法消灭其有生力量,给了他们喘息之机,羌军利于守城,关中又是四塞之地,极难攻入,姚苌一旦吃亏,就闭营不战,苻登无法强攻城池,只有退兵,如此拉锯几年,可以断言,苻登已无胜的可能,失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安同讶道:“不至于吧,起码现在,苻登还有战场上的优势的,主动攻击的,也是他这一方。”
拓跋珪笑道:“那是因为他不能后退,甚至不能撤回陇右故地,一旦后退,那跟着他的其他仆从军队,就会溃散,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关中各地的豪强能支持他,共同围困长安,可是这些经历了多年战乱的老滑头,怎么可能轻易地下注压宝?而且跟了苻登,无法自保,姚苌也许正面打不过苻登,但要是收拾这些地头蛇的坞堡,那是绰绰有余,去年的时候,胡空堡主徐嵩,不就是这样给姚苌消灭了吗?苻登连徐嵩也无法保护,又怎么可能争取关中豪强的拥护呢?”
安同叹了口气:“这个老羌确实可怕,也难怪慕容垂都要忌惮他几分,不过,现在毕竟苻登大兵压境,姚苌也要全力对付这小子,恐怕没空再来草原作战了吧。”
拓跋珪摇了摇头:“姚老羌用兵,神鬼莫测,不可以常理度之,现在他缺骑兵,少战马,如果趁着刘卫辰出击,到河套这里抢一把,弄个几万匹战马走,是完全合乎他的性格的,那个高平公没鹿回,本是秦将,却突然跟刘卫辰联合,恐怕,就是为姚苌探路的。”
安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这两万兵马,不是对付河套各部的,而是对付这个没鹿回?!”
拓跋珪点了点头:“刘卫辰的本部集中在悦跋城,他是不会出战的,没鹿回的部落在河套南边的榆林一带,你如果进入河套,就迅速地收服北方的三大部落,不要试着攻打悦跋城,我这里收拾了刘卫辰后,会去跟你会合,顺便带着十万铁骑,去跟姚老羌谈谈未来的势力划界问题。”
安同笑道:“原来主公已经全都计划好了,那我还有什么说的呢,只是苦了漠南的拔拔部,独孤部这些部落了。”
拓跋珪冷笑道:“跟着我吃了这些年的肉,也应该吐点出去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打败了燕军,我会加倍补偿他们的,拔拔嵩和王建他们,就不要通知了,这样输起来才会更逼真一些,我会在消灭刘卫辰之后,在黄河西岸的河套草原,恭候燕军大驾的。而这一战,会决定未来北方的天下,究竟属谁!”
与此同时,秀容堡东南方向,密林。
慕容麟停了下来,他身边的亲随,只剩下了心腹死党,多年的副将慕舆嵩一人,此人是当年袭杀刘库仁的慕舆文之子,多年来一直跟随慕容麟左右,与其主子一样,一肚子坏水,臭味相投。
慕舆嵩勾了勾嘴角:“赵王,你不会是真的想跟拓跋珪合作,再帮他一回吧。”
慕容麟冷笑道:“我这次要的,是他的命,只有他的脑袋,才能助我扳倒阿宝这个蠢材。父皇对我已经起了疑心,这次不让我留在并州主持大局,而是派了慕容德这老家伙监军,哼,明明就是监视我的,我再不杀了拓跋珪,以后万一给他告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慕舆嵩奇道:“那为何不这时候就领兵追杀他呢?我看他现在也就几万兵马,很容易消灭吧。”
慕容麟摇了摇头:“打败他当然不难,可是要杀他就没这么容易了,这些草原蛮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跑路,部落和妻儿说不要就不要,拓跋珪当年可以舍出自己和全部落的女人让慕容永去操,可见这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不让他众叛亲离,一击消灭,以后会永为后患,所以,只有让他跟刘卫辰掐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再一举破之,才能一劳永逸,天下太平。”
慕舆嵩摇了摇头:“他真的会去打刘卫辰吗?”
慕容麟微微一笑:“放心吧,不打刘卫辰,他没有战利品去安抚劳而无功的仆从手下们,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我们马上整顿军队,作好计划,一旦拓跋珪大军出发,我们就直取他的阴山汗廷,用他消灭刘显的方式,把他彻底消灭!”
第1582章 铁弗出兵勃勃忧
河套草原,悦跋城,这座城市,只相当于中原的一个小县城,四周的城墙,都是只有丈余高,与其说是一座都城,不如说更象是一个方圆七八里的大土围子,城外星星点点,尽是帐蓬,而简陋的城楼之上,刘卫辰志得意满,在几个儿子的族簇拥之下,看着城外那洪流一样的马群,以及各个不同部落的旗帜,脸上渐渐地绽放起了笑容。
高大健壮,如熊罴一样的刘直力提,看起来比前两年突袭漠南时,要更强壮了一些,连脸上的横肉,也给练成了有型的肌肉块子,他的声音如豺狼一样,粗浑野蛮:“今天,达奚部也到了,这样一来,整个河套各部的兵马都已经集结,有十万铁骑,哼,听说燕国出兵,大破拓跋珪,这小子在漠南一败涂地,狼狈逃亡,准备去漠北避难,父汗,这正是我们一举消灭他们的天赐良机啊。”
其他的几个儿子也都纷纷附和,只有站在末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一直沉默无语。
刘卫辰扭头看向了这个青年,这是一个身长九尺,虎背熊腰的青年人,与周围那些一个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脸上有大小不等,数量不一的刀疤的儿子们相比,这个人可以称得上是眉目疏朗,甚至可以说英俊了,若不是他的脖了上,挂了一串足有小儿拳头大的骷髅项链,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甚至可以说,只要这人穿上了一身江南世家子弟的衣服,可以给看成是个公子哥儿呢。
刘卫辰沉声道:“勃勃,你对你大哥的看法,有什么意见吗?”
这个青年,正是当年曾经亲手斩杀拓跋窟咄的刘卫辰幼子,名叫刘勃勃的是也,此人足智多谋,狡猾似狼,与一众只认蛮力的兄长相比,可谓异类,有不少见解甚至连一辈子勾心斗角的刘卫辰,也会称奇不已,听到父亲的话,他抬起了头,说道:“父汗,这次的事情不对,恐怕,我们会吃大亏的。”
刘卫辰的脸色微微一变,另一边的刘直力提嚷了起来:“喂,勃勃,你这话什么意思?就算你是父汗最疼爱的小儿子,也不能这样动摇军心,坏我士气吧。”
刘勃勃叹了口气:“以前父汗的兵马出动,还有大哥东征西讨,勃勃可曾说过半个不字?但这一回不一样,对手是拓跋珪,他是狡猾的狐狸,千万不要以为他现在这样显得在败逃,就真是败了。若论用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刘卫辰笑道:“勃勃,你的担心有点多虑了,任何草原霸主,都不会放弃漠南的,有的时候可以诈败,甚至送出部落的女人都可以,但是,漠南是整个草原的生命线所在,这里有最丰美的水草,有最多的河流与湖泊,阴山之上,更是相当于中原的首都,那是我们草原民族共认的汗帐所在,失了这个,就失了所有草原部落的认同与尊重。刘显和他的独孤部曾经横行大漠,强盛一时,但就是因为丢了漠南和汗庭,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这点,拓跋珪也是一样。”
刘直力提笑道:“就是,上次拓跋珪伏击是因为他借了外力,这回连燕国都是跟他为敌,总不可能说他们是联手来演戏对付我们吧。勃勃,你的小聪明用在平时也就罢了,可是这是军国大事,就别故作与众不同了吧。”
周围的几个兄弟全都哄笑了起来,看着刘勃勃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小儿。
刘勃勃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燕国当然不会演戏,但是,这回他们一路所击破的,是拔拔部,王建部,叔孙部,贺兰部,可并没有击破拓跋珪的本部,拓跋珪和刘显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他的主力未损,我们不能因为他主动撤离,就掉以轻心。”
刘卫辰笑道:“勃勃这话说的倒有些道理,正是因为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回父汗集中了河套草原所有的部落,集中了庞大的军队,你看看,现在一个月不到,就来了十万铁骑,整个河套的男儿,都在这里,就算拓跋珪的实力健在,我们仍然是他的三倍军力,要胜他,不在这个时候,难道还要等他回到漠南,恢复实力吗?”
刘勃勃咬了咬牙:“可是河套各部,未必真心臣服于我们铁弗大匈奴,他们多是鲜卑人,跟拓跋魏国乃是近亲,若是到时候见到两军相持,临阵倒戈,那可如何是好?”
刘卫辰笑着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个,父汗也想过,正是因为担心这点,所以父汗这回让他们只出动部落精壮男子,把家产,女人,小孩全都留下,只要他们在我们手中,那就不怕前方的男人反水,若是真的想反水,那我就把他们全部杀了,让他们后悔终生。”
刘勃勃讶道:“可是前线与这里远隔千里,父汗又如何会知道前线的情况?”
刘卫辰看了一眼刘直力提,只听刘直力提说道:“这次征战,孩儿领兵即可,父汗年事已高,只需要坐镇后方,我会不停地派信使回来报靠前线的情况,一旦有变,父汗即可相机行事。”
刘勃勃咬了咬牙:“那要是拓跋珪派奇兵绕道过来,我们草原之上没有大军,如何抵挡?”
刘卫辰笑道:“放心,父汗已经在河套各处,布下哨骑,拓跋珪自己都在逃命,哪可能派大军来袭?就算有小股流贼来袭,我这里的主城还留有五千兵马,足够应付,实在不行,还可以向后秦求援,勃勃啊,这次是千载难逢的一举消灭拓跋部的机会,燕国不可能在草原长留,只要燕军一退,我们杀了拓跋珪,就可以随时回到草原,一统大漠!”
刘直力提带着几个弟弟,齐齐地以拳击胸,一边狼嚎,一边叫道:“一统大漠,铁弗匈奴,一统大漠,铁弗匈奴。”
刘卫辰把手中的一枝金箭,交到了刘直力提的手中,眼中凶光一闪:“把这个,还有拓跋珪的脑袋,一起带回来,下个月是父汗的寿辰,我要用他的头骨酒杯,与大家痛饮!”
第1583章 穷追不舍返身战
漠南,都斤山。
刘直力提骑在那匹赤色高头骏马之上,感觉自己如同飞一样,在这片草原的四周,到处是散落的,无人看管的牛羊群,时不时地看到推着大车小车的牧民和女人,在尖叫着四处奔散,皮甲和弓箭,扔得满地都是,如果是换在平时,刘直力提和他手下剽悍凶猛的铁弗匈奴们,一定会两眼放光,下马杀掠,可是现在,他和他身边的近万铁骑,却是看都不看周围的这些肥羊们,径直向前,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在这漠南草原上奔驰。
一个名叫阿古柏的副将,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刘直力提的身边,说道:“少,少狼主,咱们,咱们是不是奔得太快了,要不要,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刘直力提头也不回,厉声道:“歇歇歇歇,就他娘的知道偷懒,不知道兵贵神速吗?这一路过来,还没有看到?拓跋小儿抛弃部众,其军队也是溃散一空,现在,现在他只带了几千人在往前逃命,这会儿连本部的子民都顾不上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追杀他的好机会,错过这次,不知道他又要躲到哪儿啦。”
阿古柏咬了咬牙:“可是,可是就咱们铁弗部的兄弟在追,那些达奚部,叱干部,没落部,还有别的部落的骑兵,早就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啦,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危险?要是拓跋珪还有埋伏,我们,我们可就会吃大亏啦。”
刘直力提收住了马,扭头看着阿古柏,笑道:“阿古柏,想不到你小子也有长进啊,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不错不错,不过,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汉人兵法里有一招,能判断出敌人军队的数量,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古柏睁大了眼睛:“是什么?少狼主快教我。”
刘直力提得意地指着一边的一处空营,那里炊烟袅袅,几百个在地上挖成的土灶,有些还火星未灭,而架在火堆上的一些锅里,还在冒着热气呢,刘直力提笑道:“看到这些灶了吗?普通的牧民是在自己的帐落里做饭,只有军队,才会这样围着大灶吃饭,我们草原上,是以十为单位,十人一幢,所以一个灶,就是十人,同一幢里的兄弟,就叫伙伴,对不对?”
阿古柏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突然双眼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呀,对啊,这就是说,只要数一数这些灶的数量,就知道敌人的军队数量了?”
刘直力提得意地说道:“不错,就是这样,以前我们草原打仗,可不管这些,当面锣对面鼓地杀就完事了,最多是看看对面的马群,牛羊,可是碰到狡猾的对手,可以把精锐藏起来,把马群和牛羊分离,这样就能隐瞒实力。”
“但是,牛羊和马群可以隐瞒,人却不可以不吃东西,所以说,数灶的数量,是最准确的,你灶再怎么故意减少,也不可能说让人没饭吃,只可能说十个人的灶,六七个人吃饭,不可能说十个人的灶,要三十个人吃饭。”
“拓跋珪本来就是为了躲避燕国的打击,而逃向了西部的草原,本来是想渡过黄河,到达大漠西边,获得喘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大匈奴的兵马,居然可以越过大漠,直接来攻击他,所以,他只能一路再向北逃跑,如果他真的有实力,早就跟我们决战了,何必再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