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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16节

  刘裕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如此吧,只不过我不能把所有的兄弟们都留下来,所以向慕容垂开出条件,要他放我的兄弟们离开,结果慕容垂手下的众将,尤其是他的太子慕容宝不服,率军来攻,我和兄弟们奋力死战,打退了他们几轮攻势,这才让慕容垂接受了我的条件,我留下,而刘敬宣和其他的兄弟们撤离,这就是当时邺城之战的真相。”
  向靖嚷了起来:“寄奴哥,当时你为何不向我们说明这些呢?”
  刘裕叹了口气:“我若是当时就揭露桓玄的身份,只怕你们一个也别想脱身了,何况,我留下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找机会揭露郗超的身份,当时连桓玄都不知道这个代号青龙的阴谋家就是郗超,而在这之前的多年,我都跟这青龙打过交道,多次交手,知道有黑手乾坤这么一个组织,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这次在邺城,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桓世子居然也被他们所控制,还是他的徒弟。”
  桓玄咬了咬牙:“我当时不敢向你透露出郗超的身份,就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能活下来,不过幸好慕容垂也并不完全信任青龙,所以留下了你的性命,还让你去草原,助他消灭与之为敌的拓跋珪,这就是你能去草原的原因。”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什么,刘裕,你居然还去过草原?”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我虽然是留在燕国,但跟慕容垂有言在先,绝不会为燕国效力,所以,他给我两个选择,要么给永远囚禁,要么去草原,帮他扶持同样在燕国为人质的拓跋部世子拓跋珪,我不想就此给扣在燕国,受那青龙的暗算,至少去草原,我还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且,自刘琨之后,大晋已经跟草原有近百年断绝来往了,谁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将来如果有朝一日大军可以再度北伐,也许草原各部,能成为我们的助力,这两个理由,让我答应了慕容垂,助他护送拓跋珪回国。”
  “此后数年,我就助拓跋珪在北方征战,打败各路敌人,最后一统草原,而壮士蒯恩,也是我从草原带回来的,失落北方已久的汉人,这些情况,他可以为我作证。”
  五大三粗的蒯恩嚷道:“不错,草民可以作证,寄奴哥即使在草原上,也是忠于大晋,一直劝我们这些草原上的汉人有朝一日认祖归宗,落叶归根,绝无任何叛晋助胡之举。”
  桓玄也跟着说道:“这点我也可以作证,郗超不愿就此放过刘裕,所以多次策划,在草原上想要对刘裕下黑手,却不料被另外一股神秘的势力所袭击,而他自己,也被黑色妖水所烧,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只不过,刘裕以为是郗超所说的什么黑手乾坤所为,而我却知道,这是慕容垂的手笔。”
  慕容兰冷笑道:“桓世子,你编故事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只可惜我这个专门负责燕国情报的长公主在此,你没法圆你的谎,大燕的所有谍报和刺杀,我都一清二楚,还是说,你比我这个大燕的情报首领,知道的更多?”
  桓玄叹了口气:“兰公主,你错就错在以为你大哥也是无条件地信任你,让你掌握一切燕国的情报,殊不知,在这个绝世枭雄的眼里,无论是儿子还是妻子,都不能完全信任,更不用说你这个妹妹的,在你的这个情报组织之外,他还秘密与青龙合作,建立了一个情报组织,而这个组织,就叫黑手乾坤。”
  第1545章 弥天大谎假乱真
  司马曜的脸色一变,喃喃道:“黑手乾坤?真的有这个组织吗?!”
  慕容兰低声对刘裕说道:“桓玄把黑手乾坤的脏水泼到我大哥身上,你就这样容忍吗?”
  刘裕不动声色,低声道:“现在青龙郗超已死,桓玄显然盯上了青龙之位,自然不想这个可怕而神秘的组织真的公之于天下,所以想尽办法要隐瞒其存在,而且,朱雀他们三个,已经因为我把他们组织公开揭发,恨我入骨,以后也需要桓玄这把明面上的刀来对我下手,所以,他不这样说,才奇怪呢。”
  慕容兰咬着嘴唇:“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圆谎,桓玄的野心不在郗超之下,如果跟黑手党合谋,会成为你的一大劲敌,不趁今天除掉他,以后会后悔的。”
  刘裕叹了口气:“桓玄虽有野心,但至少可以稳定荆州的局势,如果他这时候或死或下狱,那荆州必然会落到朱雀他们之手,到时候很可能会起兵作乱,大晋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只有桓玄现在先稳住局势,等我跟皇帝一起削平吴地世家贵族,这样北府军才有钱粮支持,才能真正地做自己想做之事。”
  慕容兰叹了口气:“狼哥哥,当断不断,心存宽仁,总是会留下遗憾的,但愿将来你不要后悔今天的行为。”
  刘裕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司马曜身边的支妙音,只见伊人正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这里,四目相对,她马上把目光转向了他处,神色也恢复如常。刘裕低声道:“妙音和谢家已经开始跟其他大世家保持距离,而黑手党想要拉拢他们,也不容易,只要这些大世家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就有成事的可能,所以当务之急,是保持天下的稳定,不能激化矛盾演为内战,别的事情,以后慢慢解决。”
  慕容兰的素手,轻轻地握住了刘裕的手指:“这回我来了,就没打算回去,本来,本来是我想着给你一刀杀了,这样可以洗清你所有的罪名,我也不至于再受这家国两难全的折磨,可是现在,你居然能用这样的方式揭露郗超,给自己脱罪,甚至连司马曜都可以赦免你,也许,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狼哥哥,从此我不再是燕国的公主,而是你刘裕的妻子,不过,我不会再为你征战天下,我会为你相夫教子,好好地把我们的小兴弟给抚养长大。”
  刘裕微微一笑,紧紧地抓住了慕容兰的纤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抚着:“你和兴弟都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永远也不会再让你们离开我了。”
  桓玄的声音停了下来,伴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这个黑手乾坤,就是这样被慕容麟所控制,其间偷袭青龙,暗杀拓跋珪,甚至几次想置刘裕于死地,这些事情都如刚才我所说,是我亲身经历,微臣被困在燕国时,迫于无奈,也跟那慕容麟有几次合作,所以对其内情,知道那么多。”
  司马曜长舒了一口气,跟所有看台上议论纷纷的百姓和世家子弟们一样,这个皇帝,也是听得如同志怪小说一样,他看着桓玄,说道:“这么说来,这个黑手乾坤,就是骗刘裕,还有骗大晋其他情报人员相信,大晋内部有这么一个秘密组织,引起猜忌与怀疑,最后让我们自相残杀的组织了?”
  桓玄正色道:“是的,这个黑手乾坤,本是郗超所创,他利用多年来在晋国内部布下的情报线,进行过多次里通外国的行动,或者是打击那些与他为敌的世家,比如谢家,前相公大人谢安,早就看出了他的野心,所以多方压制,郗超怀恨在心,就利用这个黑手乾坤组织,对北府军进行过多次破坏行动,比如那次寿春的陷落,就是慕容麟亲自出马,假扮城中司马,最后开城迎敌的,这点,连慕容兰都不知道,刘裕更是给蒙在鼓里,连这对爱人都会给这误会得反目成仇,更不用说本就矛盾重重的大晋各大世家了。只有我大晋各大世家内斗,无法形成合力,他们才有趁虚而入的可能。”
  司马曜恨恨地说道:“慕容垂狼子野心,着实可恶,慕容兰,你听到了吧,就连你,也是你大哥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这回我前来晋国,就没再打算回去,利不利用,已经跟我无关,如果陛下肯赦免我,那我愿意以臧爱亲的身份长留大晋,不问军国之事,只想做刘裕的妻子。”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刘裕:“刘裕,你确实忠心可嘉,不过,你也是上了奸人的当,这个黑手乾坤,就是他发明出来迷惑你的,要不是桓玄在敌国也探听到了这些情报,只怕你还会继续弄错了敌人,甚至会引发我们大晋君臣相忌,内部生乱。”
  刘裕微微一笑:“请恕臣愚钝,中了奸人的毒计,险些酿成大错。”
  司马曜很满足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他看向了桓玄:“按卿所言,最后还是刘裕和慕容兰联手,挫败了黑手乾坤最后一次行动,你也趁机脱离,可是你和刘裕,本是一起联手抗敌的同道,为何不能一起回来,向朕言明这一切呢?”
  桓玄叹了口气:“因为当时慕容兰临近生产,刘裕不肯直接回来,而且毕竟郗超是微臣的师父,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微臣,甚至对微臣所说的黑手乾坤是个幌子的说法,也并不相信,所以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在路上,我又落入郗超之手,给关押了半年之多,他想逼我交出先父大人留下的各处荆州的资源,所以没有杀我,直到刘裕助守洛阳,有出兵并州的可能,他才匆忙离开,大概又是与那慕容垂合谋想害刘裕了,而罪臣也是这时候找到机会逃脱,甚至幸运地赶上截击苻丕之事。只能说天佑我大晋,托了陛下的齐天洪福啊。”
  第1546章 赦免郗氏抚世家
  刘裕心中感叹,这桓玄把这谎撒得当真是滴水不漏,这一处处的细节,严丝合缝,虽然有两处需要借助自己的证词,但即使离了自己,任谁听了,也几乎是无懈可击,除非是慕容垂亲自在这里揭穿他的谎言,不然几可以假乱真。显然,这套说词已经是早有准备了,估计每天在草原地牢里,都在想着这套说法,今天在这里,终于派上了用场。
  司马曜的目光投向了刘裕:“刘裕,这样看来,你跟桓世子也算是双管齐下,联手破获了这郗超的阴谋啊,不过桓世子,你这样就有点太不仗义了,明明可以为刘裕洗清冤屈,可是为什么三场格斗下来,你都不出来为刘裕作证呢,要是万一他在格斗场上死在奸人之手,岂不是千古奇冤了?”
  桓玄微微一笑:“因为当时微臣不能确定慕容凤的身份,如果他是黑手乾坤的一员,那可以跟郗超联手,颠倒黑白,而刘裕本身罪名在身,加上微臣也是从北方逃回,到时候我们百口莫辩,只有让郗超的阴谋曝光天下,而慕容凤又无法助其害人时,臣才能将这个元凶巨恶,真正地揭露。所以,直到慕容兰表明了身份之后,才是真相大白之时,陛下,不是臣有私心或者是有意要害刘裕,实在是这巨奸的手段太过厉害,如果没有充分准备,只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
  司马曜摆了摆手:“好了,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一切水落石出,桓玄和刘裕有大功于国家,朕会稍后主持朝议,给你们相应的奖赏,不过现在,朕最恨的,还是郗超这个元凶巨恶,传朕的旨意,将郗…………”
  支妙音突然说道:“陛下,请三思而行。”说着,她回头走向了身后的贵宾棚之中。
  司马曜微微一愣,继而眉头轻皱,离开了喇叭,转身也跟了进去,只见支妙音坐在蒲团之上,外面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而她却充耳不闻,看着司马曜,淡然道:“陛下,这个时候,不宜处置郗氏一族。”
  司马曜恨恨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郗超之恶,骇人听闻,如此陷害忠良,害我大晋,实在是立国以来闻所未闻,就连公然起兵谋反的王敦,苏峻等贼,也不如其罪恶滔天,起码,他们是公然作乱,而此贼,则是防不胜防的阴谋。现在他的罪行已经明确,按律当族诛,不然的话,何以正国法,安天下?现在当着这几万子民,不行大辟之法,又何以服众?”
  支妙音叹了口气:“可是今天之事,情况已经明朗,世家跟陛下,跟百姓之间的裂痕,已经不可阻挡,接下来陛下要用刘裕行土断之法,夺世家之权,矛盾只会越来越深,所以,现在需要对世家大族,尽量安抚,如果现在对郗氏一族痛下杀手,只怕世家会人人自危,甚至联合起来作乱,也未尝可知啊。”
  司马曜厉声道:“他们敢!朕有刘裕,刘牢之这样的良将可以控制北府军,有桓玄可以控制荆州兵马,看哪个不要命的想作乱!”
  支妙音摇了摇头:“慕容垂派慕容兰来这里,我看绝不是简单地想救刘裕,人心难测,现在大晋内部分裂,君臣离心,若是此时有外敌入侵,那我们难以抵挡,再说了,桓玄前面对这些事情闭口不言,直到给刘裕当面揭穿后才出来作证,其忠心也是值得怀疑,刘裕在草原上就信不过他,难道陛下就信桓玄的忠心?”
  司马曜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要是连桓玄也有异心,那如之奈何?”
  支妙音看了一眼大棚外面,秀眉微蹙:“为今之计,只有先安抚各大世家,然后再让刘裕掌握北府军,刘牢之毕竟多年来听命于世家,到了关键时候会站在哪边说不准,桓玄更是靠不住的,就算他与慕容垂没有勾结,只要扬州这里一乱,那他的荆州兵马随时可以行王敦之事。所以,现在陛下需要争取时间,至少,今天不可以对郗家痛下杀手,以刺激这些大世家。”
  司马曜咬了咬牙:“可是郗超的谋反之罪已经昭明天下,按律也应该族诛,朕有何理由可以赦免他们郗家,不问其罪呢?”
  支妙音微微一笑:“如果是其他家族的成员这样谋逆,那当然没有回旋余地,只能陛下亲自下令赦免,不过,这样一来会让小人生出不臣之心,以为国法亦可容忍谋逆之罪,后患无穷。可是郗超不一样,他是假死之人,又一直跟家族没有来往,可以说,郗家并不知道他的这些恶行,就连他的过继儿子郗僧施,看起来也不知道其父亲这些年还活着,不然的话,为何在邺城的时候,郗超不用自己的儿子,而是要召桓玄过去帮忙呢。”
  “所谓不知者不罪,郗僧施为父鸣冤,是尽人子的天职,即使是父亲大逆不道,儿子也要尽这孝道,不然无以立身于世,陛下宜加以褒奖,保留其南昌郡公之职,只是他咆哮御前,按律,当罚俸两年,以示惩戒。”
  司马曜点了点头:“如此处置甚好,只是还有一事,那郗超之堂弟郗恢,朕同意他为雍州刺史,裂土分疆,让其镇守中原,现在出了这事,若是郗恢举兵抬头,甚至投降敌国,又当如何是好?要不就把郗恢给召回,夺其兵权,再换他人镇守雍州?”
  支妙音叹了口气:“陛下万万不可,郗恢若是附逆谋反,早就举兵了,何至于现在,退一步说,若是陛下此时想夺他之权,只恐会真正地将之逼反,既然赦免了郗僧施,那就没有理由再去针对郗恢,何况,郗恢跟桓玄现在有大仇,此二人可以互相牵制,如此方可保荆州与中原不至于倒向陛下的对面,为人所用。愿陛下察之!”
  司马曜的眉头终于完全舒展了开来,拍掌大笑:“妙音,你的想法与朕,完全一样!”
  第1547章 抛却公主与君守
  司马曜走出了小棚,全场那纷纷的议论声,渐渐地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这个黑人皇帝的身上,看着他那厚厚的嘴唇,期待着接下来的圣意。
  司马曜干咳了一声,说道:“刚才,支妙音师太是向朕传达了佛祖的谕示,刘裕三场决斗下来,上天通过佛祖,再通过得道高尼,对朕下达了这样的谕示,现在,朕宣布,刘裕忠心为国,三场格斗出生入死,最终胜出,不仅如此,还揭露了大奸贼郗超的阴谋,挖出了这个几十年来一直里通外国,乱我大晋的元凶巨恶,于国有功,但是,刘裕毕竟私娶敌国公主,又失陷敌国多年,因此,功过相抵,不奖不罚,着即,恢复其北府军中旧职,为老虎部队军主。”
  北府军众人暴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刘牢之也暗自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对他们都是满意的,刘牢之不用担心刘裕升为将军级别的人物对自己构成威胁,而兄弟们又感叹刘裕终于洗脱罪名,恢复军职,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自己继续一个锅吃饭,一个操场流汗了。
  刘裕神色平静,这个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不可能相信真的有什么天神旨意,这一切,不过是支妙音的安排罢了,他以拳按胸,行了个军礼:“谢陛下恩德,只是老虎部队现在因为北府军的裁撤而暂时解散,将士归乡,我这个老虎部队的军主,也是闲职,需要暂时解甲归田,一旦天下有变,国家需要重新征召军队,恢复北府军,那卑职一定从军报国。”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刘裕,大晋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这只是对你以前的事情作个了断,你莫要心急。”
  刘裕点了点头:“一切惟圣命是从。”
  司马曜的目光移向了刘裕身边的慕容凤,他的眉头微微一挑:“慕容公主,虽然现在大晋和你们慕容氏乃是敌对关系,但是既然你们有意来议和,朕仍然是以国家之礼接待,为的就是希望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不管你是不是易容顶替,但你毕竟是持节的使者,所以,朕收回刚才的成命,不再提将你拿下之事,仍然以使节之礼对之。”
  慕容兰淡然道:“那些议和的条件,已经商议完毕,副使已经于昨日回国,将这些条件转给我皇兄,可是我慕容兰,现在并不是以大燕使节和公主的身份站在这里,而是以刘裕的妻子臧爱亲的身份站在这里,刚才我已经说了刘裕这些年来的事情,我再说一遍,从我跟刘裕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利用过他刺探过晋国情报,而大燕与大晋合作之时,我也没有下手坑害过大晋,寿春之事,是慕容麟背着我做的,与我无关,以后请大晋皇帝不要听信小人之言,借着攻击我来抹黑刘裕。”
  司马曜的脸微微一红,说道:“好了,都怪郗超这个奸贼,从中挑拨,朕也差点信了他的鬼话,既然你多年来跟大晋联手合作,现在又成了刘裕的妻子,那朕准了这门婚事,还会为你们补办一个盛大婚礼,就算是和亲吧,希望我们两家之间能罢兵言和,这样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慕容兰摇了摇头:“皇帝陛下,现在的慕容兰,已经不再是燕国公主,来之前,我已经放弃了这个身份,也把我手上所有的情报组织交还给了大哥,我已经是刘裕的妻子,也办过正式的婚礼,不需要再由您下旨补办,而且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与两国无关。”
  司马曜的眉头一皱:“你当真可以放弃公主的尊荣,情愿当我大晋一个军官的妻子?你可以想清楚了,如果入我大晋,是我大晋子民,自然要遵守大晋的国法,如果违法给治罪,你们燕国慕容氏,也是救不了你的。”
  慕容兰淡然道:“陛下所言之事,小女在来之前就想清楚了,也下了决心,既然做刘裕的妻子,就不可能再做燕国公主,臧爱亲愿意从此过平民百姓的生活,只求与我家夫君长相厮守。”
  司马曜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朕就成全你,从此允许你用臧爱亲这个名字,成为刘裕的妻子,臧爱亲,朕最后提醒你一句,既是我大晋百姓,那些情报,刺探之类的事情,断不可再做,如若不然,以叛国细作论处。”
  慕容兰微微一笑,下跪叩头:“民女谨遵陛下教诲。”
  刘裕的眼眶有些湿润,这应该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见到慕容兰对人下跪磕头,上一次还是对着自己的母亲时才行这个礼,他的鼻子酸酸的,低声道:“爱亲,你不必如此。”
  慕容兰一边叩头,一边低声道:“既然决定了要做你的女人,做大晋的子民,那这些就是必须的,狼哥哥,我愿意。”
  三叩九拜,慕容兰站起了身,当她起身之时,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已经垂下,那满头代表着鲜卑人标记的小发辫,也全部解开,而左衽开襟的外衣,也被脱下,只剩下一身甲胄在身,她对着司马曜抱拳行礼:“民女臧爱亲,见过陛下。”而她的目光,则看似不经意地打量起在周围还围着他们夫妇二人的百余名世家护卫。
  司马曜一阵心花怒放,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好,很好,场下众人听令,现在全部散去,不得拖延,若现在不撤,以盗匪论处!”
  王旬和其他几个大世家首领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各自一挥手,那场中的部曲们如逢大赦,纷纷奔离,从格斗场的各个铁栅小门撤回,很快,全场就只剩下刘裕夫妇二人,那匹西域天马,以及地上焦黑一团的大力金刚的残骸了。
  司马曜处置完刘裕夫妇二人,目光投向了那堆大力金刚的残骸,说来也怪,尽管郗超的肉身已经灰飞烟灭,可那面青龙面具,却仍然是在一片黑色残铁之间,闪闪发光,看到这个,司马曜就气不打一处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沉声道:“逆贼郗超,十恶不赦,着即剥夺一切官职,爵位,废为庶人,枭首曝尸,以儆效尤!”
  第1548章 琅琊王氏谋逆史
  看台之上,百姓和普通士人们暴发出一阵巨大的叫好声,而世家子弟们则个个面色铁青,闭口不语,最尊贵的主看台这里,一片安静,除了护卫皇帝的那些宿卫军士们奋臂叫好,几乎无人喝彩,可是另外的看台之上,则是欢呼之声震天动地,对比如此鲜明,宛如天地之别。
  司马曜显然有些不太满意,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的那些世家子弟们,甚至都没有看向他,他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不过,逆贼郗超,已经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本应枭首曝尸,传首各地,现在也就免了。只是郗氏一族…………”
  王旬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请您在下旨之前,还请三思。”
  司马曜一脸不爽,看向了王旬,沉声道:“怎么了,王爱卿,你是想为郗家求情吗?知道你跟郗超关系好,但国有国法,朕是依律令行事。”
  王旬恭声道:“陛下,郗超之案,有其特殊,其人虽然大逆不道,骗了我们所有人,也对大晋造成了巨大危害,但是他所做之事,并非以家族之名所为,相反,郗超早已经给郗家逐出家族,从族谱上除名,刚才陛下与神尼入棚之后,臣也问过郗氏族人,他们都说,并不知道郗超做过这些事情,只知道他多年不知所踪,连人也不在家中,而刚才根据刘裕和桓世子所言,郗超作恶,是靠了慕容垂的那个叫什么黑手乾坤的神秘组织,并非用到郗氏家族的力量。所以,还请陛下处理之时,只诛郗超一人,不要株连无辜。”
  他的话刚说完,不少华丽大棚中的世家贵族子弟们,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全都走了出来,对着司马曜就拱手行礼:“还请陛下法外开恩,不要株连无辜,殃及郗氏一族。”
  司马曜神色不悦,转头看向了同样在一边行礼的刁逵:“刁卿,你是廷尉,掌国家律令,你说,郗超之罪,是否应该株连郗氏一族呢?”
  刁逵恭声道:“陛下,王旬大人言之有理,郗超并非以家族之力行谋逆之事,所谓不知者不罪,连刘裕在罪名未洗前,也没有给株连家人,郗家是开国就立过大功的顶级世家,还请陛下感念其先辈恩德,顾及我大晋世家同气连枝之谊,只诛郗超一人,就不要再株连郗氏一族了吧。”
  此言一出,不少看台之上的百姓们不干了,嚷了起来:“谋逆乃是大罪,不管是否知情,都是灭族之罪,怎么可以说只问罪一人呢。”
  “就是,平民百姓谋反,不管家人是不是知情,都要连坐,为什么到了郗家就可以网开一面?世家就有这些特权?!”
  “是啊,再说郗超不是给重新收回郗家了吗,今天也是坐在郗家的大棚里,已经是一家人了,就不要说什么给逐出家族的话了吧。”
  “陛下,执行国法应该一视同仁,不能对世家就这样公然姑息啊,要不然,民心难服,家国难治!”
  司马曜听着四周看台的这些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虽然他刚才同意了支妙音的意见,可是心里却是不想放过郗家的,这些百姓说出了他的心声,而现在这时候看到这些世家贵族们脸色铁青,却是因为不占理,而无法开口反驳,若是看了平时,这些世家贵族有一万种办法让数量数十倍于自己的平民百姓安静下来,但今天,却是他们第一次被人这样围攻,还只能骂不还口,一看到这种情况,司马曜心一股给压抑了几十年的恶气,就此舒展!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都情绪激动,百姓们大声叫骂,世家子弟们愤懑不言,却是面红耳赤,最后,当他的目光落到场中刘裕身上时,却是微微一愣,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垂手直立,保持着标枪一样的军姿,可是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喜怒哀乐之色,仿佛这外面的一切,与他无关。
  司马曜眉头微微一挑,双手下压,示意场内众人安静,声浪渐渐平息,他对着刘裕说道:“刘裕,你是指证郗超的原告,现在王旬,刁逵等几位大人为代表的世家子弟们,说郗超谋逆,家族不知,所以不应该株连郗家,你怎么看?”
  刘裕平静地说道:“卑职以为,王,刁等几位大人言之有理,而且,本朝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过。大晋南渡立国之初,镇守荆州的大世家,琅玡王氏中的王敦曾经两次起兵作乱,攻破都城,屠杀忠臣,挟持陛下,那可是公然的谋逆,但平定王敦之乱后,先帝也并没有株连王氏一族,只是把直接跟着王敦起兵的那些王氏子侄诛杀,象他的兄长,当时站在朝廷一方的开国孙相王导,就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王旬大人想必是看到家族祖先的旧事,才依例援引,请陛下开恩的吧。”
  王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刘裕这话如刀锋一样犀利,王敦之乱是琅玡王氏心头无法拔除的一根刺,甚至可以说是巨大的耻辱,作为王导之孙,当前琅玡王氏的掌门人,王旬自然不愿意听这些,若是平时有人当面跟他说这个,只怕他会直接翻脸,可刘裕明着为郗家求情,提及此事,等于提醒全天下人,即使是最尊贵的世家琅玡王氏,也是从开国就出了谋逆之人,现在天道轮回,乱臣贼子的家族为另一个乱臣贼子家族求情,这算是同流合污呢,还算是物以类聚?!
  王旬咬了咬牙,拳头紧紧地握着,却是保持着声音的尽量平静:“刘裕,你可不要弄错了,王敦作乱,是他个人的事,不是我琅玡王氏一族,就如同先大父大人(王导),当时身为丞相,是亲自指挥平叛之事,也以高龄披甲上阵,当时的元皇帝赦免了除了跟随王敦作乱之外的我们王氏一族,而我们也早早地将之逐出家门,族谱除名,他根本就不是我琅玡王氏子弟了,何来什么先例之说?!这与今天郗超和郗家的情况,是两回事,你不用这样牵强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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