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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203节

  刘裕的眉头一皱:“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们就是取回了玉玺也没用啊。到时候谁攻克了长安,自己再用块玉石刻个新的玺,说是传国玉玺不就行了么?”
  谢安微微一笑:“所以这回你去长安,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带着玺回来,你要留到最后,带着一个秦国的宗室,最好是太子回来。如果是这个秦国宗室带着玉玺,那就是再正宗不过的传国玉玺了,自永嘉以来陷入胡虏之手多年的我大晋传国神器,也就没有任何可质疑的啦。”
  刘裕一下子眉头舒展了开来:“这样也行吗?相公大人见解果然高人一筹啊。只是,只是这秦国一定会亡吗?我看不见得吧。那个秦国宗室也好,太子也罢,凭什么会跟我们这个死敌走?”
  谢安淡然道:“三个月前的秦国,是一统北方,窃居神器,带甲百万的超级大国,是想灭我大晋的头号死敌。可现在的秦国,却是已经叛乱四起,狼烟万里,行将灭亡的国家。所以,小裕,你一定要清楚,我们以后的敌人,不再是氐秦苻氏,而是慕容燕国,姚苌羌人这些。他们,才会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刘裕的脸色一变:“跟燕国,仍然是要为敌吗?”
  谢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慕容垂是旷世奇才,以前多年命运不顺,没有基业,所以难逞英雄之志,这也是我以前跟慕容氏合作时最担心的一点,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和王猛,一直暗中有联系,慕容垂跟我们合作的事情,我有意地透露给了王猛,就是希望借王猛之手除掉此人,毕竟有苻坚的秦国还可以对付,但一旦让燕国复兴,就再难制约了!”
  刘裕这一下惊得张大了嘴:“什么!居然,居然是您出卖的慕容垂?”
  谢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寒意:“这种军国之事,哪有什么绝对的忠诚与背叛,慕容垂一样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之前我们有苻坚这个共同的敌人,因为秦国太过强大,必须要联手对付,我需要他提供秦国的情报,并引苻坚南征,这样我们才能在南方利用主场之利击败秦国。可现在,秦弱燕兴,我们就得联秦抗燕了。这次北伐,不管桓家怎么打,我们谢家的主力,绝对不会指向苻坚的关中,而是直接渡过黄河,长驱向邺,绝不能让慕容垂,在河北站住了脚!”
  第703章 胡人传承异汉俗
  刘裕有些迟疑,他没有想到谢安那神仙也似的风采之下,居然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他勾了勾嘴角,说道:“相公大人,这样,这样真的好吗?我们毕竟是天国上朝,不能象蛮夷那样不讲信义。再说了,放着长安不去收复,而是出兵河北,与慕容氏相争,这胜算能有多少?如果错失了收复关中的机会,让姚苌的羌人站稳了脚跟,那长安这座故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大晋手中啊。”
  谢安摆了摆手:“羌贼不足为虑,姚苌耍耍阴谋诡计还可以,打仗是不行的,再说关中汉羌杂居已经多年,就算收复,也要花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精力巩固,不能急于一时。但是慕容氏的燕国,尤其是慕容垂,那会是最可怕的敌人,片刻也拖不得。一旦让他在关东,河北站稳脚跟,又跟北方的草原游牧搞好关系,那就不是能不能站稳关中的问题了,就算是中原,齐鲁之地,只怕也要得而复失。”
  刘裕奇道:“慕容垂有这本事?河北之地虽然民风豪放,但并没有大片的牧场,他慕容垂想重建以前天下无敌的俱装甲骑,怕是没这么容易吧。再说了,苻丕也不是软柿子,他也会争取草原上刘库仁的支持,尽管慕容垂手上有个拓跋珪,但是我始终不相信,靠一个小孩子,就能让草原上凶悍的蛮子,站在自己一边。”
  谢安叹了口气:“其实慕容兰应该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让刘库仁倒向慕容垂的根本原因,还是刘卫辰的威胁,铁弗匈奴部落,是草原上最野蛮残忍的异族胡虏,当年代国拓跋氏与之争战多年,也只是互有胜负,靠刘库仁自己,威望不足,象贺兰部,独孤部,拔拔部这些大部落,都并不服他,真要是刘卫辰来袭,只靠刘库仁的本部人马,不是对手。所以,必须要拉上慕容燕国作为强援,如果慕容垂真的放回拓跋珪,那这个孩子可以以代国皇孙的名义,召集漠南草原各部,共同对付刘卫辰,这才是刘库仁肯听话的根本原因。”
  刘裕摇了摇头:“刘库仁当了多年的漠南之主,东面单于,难道就肯这么轻易地让位吗?”
  谢安微微一笑:“那你说,当年拓跋什翼健在赵国当人质时,他的庶弟拓跋斤为什么就肯让位迎接他回归呢?难道是这个弟弟人品特别好吗?”
  刘裕一时语塞,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刚才听到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也不好向慕容兰多问,但现在,在谢安面前,却是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还请相公大人赐教,我也对此奇怪。”
  谢安看着刘裕,笑道:“其实草原上的蛮子,跟我们汉人一样,也讲一个名份,草原之上,虽然以力称雄,强者为王,但谁都知道,力量总有衰弱之时,即使是强如匈奴,也总有灰飞烟灭的那天,所以,要想在弱时不给人彻底灭亡,就需要名份和传统。”
  刘裕奇道:“名份和传统?难道蛮子也讲仁义和嫡长子这些?”
  谢安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草原胡虏,是不讲嫡长子的,因为孩子年幼,往往威望不足,他们往往讲的是兄终弟及。在草原上,一个首领会生下多个儿子,这些儿子成年之后,就必须分家,离开父母的部落,带着一部分的帐落和牛羊,迁到别处去,这种分出去的部落,就是近亲部落,比如拓跋氏,在上一代分出去了拔拔部,叔孙部等多个部落,分别统领四处,以为屏藩。”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不就象汉朝和晋朝时的宗室亲王吗?但这些人有了实力,也有了名份,只怕会象七国之乱,八王之乱那样,发生内战吧。”
  谢安笑道:“没这个必要,因为我们汉人,讲的是父死子继,这些分出去的王爷,再没有当皇帝的可能了,一旦手中有权有兵,那自然会起不臣之心。但是草原蛮子不一样,他们是兄终弟及,上一代的首领如果死了,那他分封在各地的兄弟们,就会有继承汗位的资格,所以没必要打个你死我活。这样的宗室内战,只会削弱本族的实力,让别姓部落有机可乘。”
  刘裕讶道:“那如果是兄终弟及,首领自己的儿子怎么办?那个拓跋什翼健自己也是以儿子的身份登位的吧。”
  谢安点了点头:“那是特殊情况,拓跋鲜卑,以前因为兄弟间的传位,引发过内乱,就是刘琨守晋阳的时期,最后不仅害得刘琨兵败身亡,他们自己也是多年一蹶不振,还得让儿子去中原的石赵当人质称臣,后来痛定思痛,才学了中原这套嫡长子继承的方式,如果儿子成年,并且有力,那就可以在继承人大会上,公推为新任首领,也就是说,最后还得是兄弟子侄们在一起共议,如果儿子弱了,那肯定不行,但若是儿子已经成年,又有一定的威望,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
  刘裕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了,这么说来,拓跋斤作为庶子,威望不足,如果不抬出拓跋什翼健,那这代国国主之位,就会给他的叔叔伯伯们得了去,是吗?”
  谢安微微一笑:“是的,拓跋斤当时也未成年,因此没有分家出去,而是留守拓跋氏主部落,兵力是最强的,但也比其他几个叔伯的部落强的有限。那些叔伯们相持不下,所以干脆都拥立他,想着以后再找机会袭取汗庭,取而代之,拓跋斤知道了这些人的心思,干脆就把拓跋什翼健这个哥哥给迎了回来,这样既摆脱了危险,又赢得了名声,对他自然是最有利的。”
  刘裕长叹一声:“想不到在草原上,就连这些嗜杀成性的蛮子,为了权力,仍然是这样勾心斗角,一点也不比我们中原汉人的王朝内斗要来的少。那话说回来,这个刘库仁,跟拓跋氏本部又是什么关系?他也是分出去的近亲或者远亲部落吗?”
  第704章 华夷之辩何可分
  谢安笑着摇了摇头:“刘库仁,是独孤部,他的母亲,是拓跋什翼健的母亲,而他的妻子,则是拓跋一族中的女子,算是亲上加亲的外甥,虽然不是拓跋氏直接分出去的近亲部落,但也是通过几代联姻而巩固的核心部落,自然是死死地站在拓跋氏这一边。”
  刘裕讶道:“原来是这样啊,还真的是亲上加亲。咦,等等,相公大人,他不是姓刘么,怎么又是独孤部?”
  谢安笑道:“看来你的史书读的还不够多啊,这个独孤,可是有来历的,当年后汉时的开国皇帝刘秀,他的六世孙刘进伯,官至度辽将军,率兵讨伐匈奴,战败被俘,匈奴人把他安置于独孤山,后来以山为姓,而他的后代所居的部落,就称之为独孤部。“
  刘裕睁大了眼睛:“这也行吗?我们汉人就这么成了匈奴人?“
  谢安点了点头:“汉人胡人,本无天然区分,匈奴的单于部落挛题氏,本身就是夏桀的幼子淳维之后,夏亡后出奔草原,是为匈奴祖先,而鲜卑的始祖拓跋,也是黄帝之子昌意的一个儿子,远封极北苦寒之地,以皇天为拓,后为跋,是为拓跋,又有一说,鲜卑部落民众,多为秦时修长城时的役夫,不堪暴政逃亡草原,成为胡虏。真要是深究下去,只怕草原蛮子,十有八九,都是中原人士跑出去后的子孙后代呢。“
  刘裕长叹一声:“那既然这样说来,还有什么汉胡之分,夷夏之别啊。”
  谢安摇了摇头:“这倒也不尽然,所谓桔生淮南以为桔,生淮北以为枳,同样是人,因为生活习惯和生产方式的不同,自然也会有不同的价值观和道德理念。草原之上,弱肉强食,水源都非常少,所以牧场都是需要拿命去拼,没有水源,草场,也就没有牛羊,这和我们汉人为了浇溉农田,村与村之间经常要械斗是一个道理,但我们汉人打了几千年,知道光靠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凡事要商量着来,要讲仁义,实在不行,就只有找官府来出面裁决了,不可能说为了抢个水,就把邻村整个杀光,一个不留。”
  “但是草原上不讲这些,他们没有君长,没有国家,所有事情就是用刀剑说话,暴力解决,中原这里,因为是农耕,是定居,做了坏事跑不了,而且世代为邻,乡里乡亲,也下不了死手,所以在我们中原,讲的是以和为贵,而不是光靠强力,用杀戮来解决。”
  “胡人如果入了中原,接受了我们中原的这套仁义为核心的礼义,那行为方式也会渐渐地跟我们汉人一样,反之,汉人如果跑到草原之上,无礼法约束,那时间久了也会变得跟那些蛮子一样,形同野兽。”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孔子说的那个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吗?”
  谢安笑道:“小裕看来最近多读了不少书啊,不错,孔圣人是这样说的,因为他自己本就是商朝遗民,对他来说,周朝就是入侵的蛮夷,但是这些蛮夷来了中原之后,根据中原的这套习俗制订了周礼,渐渐地成为我华夏一族的道德准则和行为标准,对民要讲仁义,对君王父母要讲忠孝,既然如此,还如何能用血缘来划分呢?夏朝的子孙入了草原成了嗜杀成性的野兽,而周朝却成了华夏的正统,所以只好用这种出夷入夏来区分了。”
  刘裕咬了咬牙:“那按这说法,秦王苻坚,岂不是也是华夏,不是蛮夷了?”
  谢安点了点头:“如果他能一统天下,然后确保他的子孙后代都象他这样,确实可以这样算。说白了,这是一个生产方式的问题,夷狄只要入了中原,自然不可能再象以前在草原上那样游牧行事,只要农耕,那早晚必然会接受中原的这套行事原则。小裕,这话也许你现在听来大逆不道,不可理解,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时,你自然会理解。”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谢安的这番话,是他以前做梦也没想过的,他摇着头,说道:“不,不是这样的,胡人凶残好杀,不施恩义,他们,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华夏,变成汉人的。汉胡不两立,这点,这点不会有错。”
  谢安叹了口气:“小裕,慕容兰也是胡人,你对她怎么看?”
  刘裕一下子楞住了,这个问题他也曾经多次问过自己,虽然一再地提醒自己,汉胡不两立,这个女人毕竟是个胡女,而且还多次骗过自己,但是不知为什么,对这个精灵一样的女子,他总是恨不起来。
  刘裕咬了咬嘴唇:“她,她是个可怜的女人,身不由已,我挺同情她,但她不能代表普遍的胡人吧。”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我记得在你赌钱输了的那次,刁家兄弟想害你,可是慕容兰却挺身而出,说是想为你还钱,当时你对她并无利用价值,她肯出手帮你,只是基于起码的善恶是非,你说,作为汉人的刁家兄弟,和作为胡人的慕容兰,你更喜欢谁?”
  刘裕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自然是慕容兰比他们更象是好人了。相公大人,我明白你意思了,胡人中也不是没有好人,但是,我还是认为,他们的性格就是贪婪凶残,嗜血好杀,一旦生存出问题,那就会化身野兽的。”
  谢安的眼中冷芒一闪:“汉人如果生存出了问题,一样也会化身野兽,小裕,这次我希望你能到北方去走走,去看看,看看那个即将开启的乱世是何等的黑暗,何等的残酷,也许你这次回来后,想法就会大不一样了。”
  刘裕奇道:“不就是去长安拿个玉玺回来吗?会看到什么乱世?苻坚在关中应该还是稳定的吧。”
  谢安摇了摇头:“不,小裕,关中的和平已经给打破了。慕容泓大败秦军,姚苌也逃到岭北起兵自立,秦国的江山,危矣!”
  第705章 腹黑老羌起岭北
  谢安看着惊得无话可说,愣在原地的刘裕,缓缓说道:“这也是老夫刚刚接到的消息,苻坚的爱子,雍州牧,巨鹿公苻睿,率精兵五万,以姚苌为长史,窦冲为司马,兵分两路,苻睿和姚苌率兵讨伐在陕郡一带起兵的慕容泓,这个苻睿轻敌冒进,有勇无谋,被慕容泓设伏斩杀,全军覆没。”
  “本来畏惧秦国兵威,准备向关东逃跑投奔慕容垂的慕容泓,经此大胜之后,转而出兵进入关中,兵锋所向,直指长安!”
  刘裕这回听明白了,长叹一声:“有姚苌在身边,这仗还能赢?苻坚真的是眼瞎,出了一个慕容垂还不够,还要再来个姚苌坏事,就没人跟他提议这人不可信吗?他自己难道忘了当年是谁跟他建议要出兵南征的?”
  谢安微微一笑:“有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现在的苻坚,最信任的人,就是尚书左仆射权翼了,此人确实是智囊,也是秦国现在唯一能帮上苻坚谋划的人。但是这个人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当年姚襄的头号谋士。”
  刘裕讶道:“这么说来,这个权翼是姚苌的人?”
  谢安冷笑道:“权翼当年不过是陇右的一个小吏,乱世之中,四处漂泊,连命都保不住了,是姚氏部落收留了他,还委以重任,这个知遇之恩,不是苻坚后来给的荣华富贵所能回报的。所以多年来,他一直秘密地在为姚苌所效力,想为姚襄报仇。上次建议杀了慕容垂,不是因为他有多忠心,而是因为姚苌也同样想除掉慕容垂这个将来可争夺天下的对手,这不过是互相算计而已。所以这回姚苌出任苻睿的长史,就是权翼的建议,苻坚一时乱了方寸,居然也同意了。”
  刘裕皱了皱眉头:“那既然是姚苌害死了苻睿,权翼能脱得了干系?”
  谢安笑道:“小裕啊,你还太年轻,太低估了姚苌这个老羌的狡猾。他当然不会主动去黑了那苻睿,这样太明显,而且他的手下也没有本族的兵马,害不了拥兵数万的苻睿,所以,他用了别的办法,就是故意激将!”
  刘裕讶道:“故意激将?怎么说?”
  谢安叹了口气,正色道:“苻睿是苻坚的几个儿子里,最刚猛善战的一个,作战时往往一马当先,所向无前,但是性格也是急躁,目中无人,又不善于体恤士卒,所以隐患很大,你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这些。”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慕容泓是在潼关外的弘农起兵,他不敢在关中起兵,本身就是对关中的秦军实力有所畏惧,从兵法上说,未打就先输了一招,如果关中秦军去陇右或者岭北讨伐叛乱的乞伏部等,他们有可能趁虚而入,但如果秦军在关中实力强大,他们就会向北渡河,与河东平阳的慕容冲联合,割据并州,并联刘库仁,实在不行的话就继续向东越过太行山,与慕容垂会合,方为上策。苻睿既然率领了关中精兵来,按说其势不可轻缨,再说洛阳一带的秦军苻晖所部也随时可以来援,兵法上说,是死地,应该走为上策。”
  谢安微笑地抚着自己的长须,看着刘裕:“不错,慕容泓确实见秦军来势凶猛,心生恐惧,准备撤了,那作为苻睿来说,应该怎么办?”
  刘裕笑道:“穷寇勿追,但也不要轻纵,慕容泓所部多鲜卑,丁零人,起兵之时响应者多,但也不敢和秦军正面交战,若是追得紧急,那人人皆知秦国不会放过自己,散则死,聚则生,一定会团结一起,拼力死战。这时候,并非攻击的时机,甚至防守方会在短期内暴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但若是秦军只是远远地加以跟踪和监视,不是那么着急进攻,然后再宣布大赦令,只诛慕容泓等元凶首恶,胁从不问,那只怕这些叛军不用走到蒲坂渡口,就会散去大半了,这时候趁敌军临河背水之际,再行突击,慕容泓必可擒也!”
  谢安哈哈一笑,满意地点着头:“很好,小裕啊,你果然深通兵法,如果让你去指挥秦军,一定可以取胜。这一点,姚苌也想到了,他也是这样让苻睿去做的。”
  刘裕先是听到了谢安的夸奖,满心欢喜,面带微笑,准备客气地谦辞几句,但听到后面一句,脸色一变,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姚苌这样建议苻睿的?怎么可能呢,他难道想让苻睿取胜?以消灭慕容家的势力?”
  谢安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他这是欲擒故纵,姚苌是老将,名将,军中威望不浅,而苻睿只是因为是苻坚的儿子才出征,资历不足,镇不住军队,他又急于建功立业,所以姚苌即使说了正确的建议,但苻睿也会因为骄傲和逆反的心理而不采纳,他就是要证明,自己离了姚苌也能独当一面,也能打胜仗。”
  刘裕叹了口气:“姚苌果然能掌握人心啊,如此一来,这个苻睿就偏偏去追击这穷寇了,慕容泓如果懂点兵法,就会在撤退之初以精兵断后设伏,苻睿如果轻兵冒进,必然中伏,那失败的结果,也是注定了。”
  谢安笑道:“正是如此,苻睿带了两万兵马先行,扔下姚苌,一日夜狂奔二百余里,被慕容泓以逸待劳地加以伏击,全军覆没,苻睿被当场斩杀,部众多降。姚苌所部知道这个消息后,不战自溃,姚苌不敢回长安,遣使向苻坚请罪,却被苻坚一怒之下斩杀,这样一来,又中姚苌下怀,他正好就逃往了岭北安定一带,当地的羌人,匈奴人纷纷来归附,几天之间,有部众近十万户,他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树立了一个忠于苻坚,却又被其冤枉,误解的形象,就算扯旗造反,看起来也是受害者一样,所以说这慕容垂和姚苌,一东一西,都是盖世枭雄,苻坚没了王猛,不是这二人对手啊。”
  刘裕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那河东的慕容冲呢?他是去投靠了慕容垂还是与慕容泓联合?”
  第706章 寄奴即将上征途
  谢安正色道:“进攻讨伐慕容冲的,是秦国的左将军窦冲,此人也是征战多年的沙场宿将了,老成持重,稳扎稳打,慕容冲大败,部下多溃散,只剩八千余骑,本来想东奔慕容垂的,但听到慕容泓战胜的消息后,马上率余部前去归附,两军联合,打破潼关,攻入关中。窦冲虽胜,但河东的胜利不足以解决关中的燃眉之急,只得率军撤回关中。”
  刘裕笑道:“这么说来,关中的胜负关键,就在于慕容氏的鲜卑兵马,能不能攻打长安了?我要是姚苌,这时候就会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而以苻坚的军力,想要打败鲜卑慕容氏的军队,怕是很困难了。”
  谢安笑道:“可是姚苌却没有完全地按兵不动,他在岭北起兵后,有了数万兵马,不知出于什么意图,也是兵向长安,也许是私下和慕容泓有联系,想要两边夹击长安,提前夺取玉玺吧。”
  刘裕点了点头:“看来只有这个解释了,这个玉玺能得关中人心,如果他认定苻坚要败亡,那肯定是要抢在慕容泓之前夺取此物。只是苻坚再弱,也毕竟在关中经营多年,人心也向着他,要想一口气吃掉他,可并不容易。”
  谢安看着刘裕,正色道:“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本来我想安排你回家一趟,见见多年没有碰到的家人,顺便也买一些奴仆,在家安排劳作,以免后顾之忧,可现在看来,不能给你这个时间了,还需要你马上动身,跟慕容兰去取那玉玺才是。”
  刘裕压低了声音,说道:“慕容兰真的信得过吗?刚才她跟我聊的时候,一会儿说是为了执行盟约,一会儿说是为了不让姚苌得到,一会儿又说是为了避免给嫁到草原上和亲,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真的听不出来啊。”
  谢安微微一笑,看着刘裕:“小裕,你的担心我当然理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慕容兰如果要骗我们,她有什么好处?她就非你不可取这个玉玺吗?你是知道秦宫的地形,还是精通各种机关消息?”
  刘裕挠了挠头:“好像也不是啊,我一个人过去也打不了仗,倒是反而完全要依靠他们在当地的势力,这么说来,他们慕容氏是真想跟我们大晋合作?”
  谢安冷笑道:“他们自然不会安什么好心,苻坚的败亡是注定的事了,迟早而已,拿到玉玺,可以让慕容泓他们跟姚苌在关中恶斗,两边都没有这个能传承秦国正统的玉玺,那就都是反贼,需要狗咬狗一阵,这对慕容垂在关东建立自己的势力,能争取时间。而且,慕容家早晚也会再次内斗,更不能让慕容纬这一系有夺回玉玺,洗涮亡国责任的机会了。”
  刘裕咬了咬牙:“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慕容氏,您如果决定要北伐河北,攻取邺城,就是要跟慕容垂为敌了,那我这里跟慕容兰如何相处?”
  谢安正色道:“此女武艺高强,精通骑兵战法,而且在我看来,也有些侠义心肠,未必不能归顺我们大晋,这一路上,你跟她想办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的大哥可以把她送到草原上,从小又把她当成杀手来训练,这慕容氏对她,并没有什么恩情,如果你能让她来归顺我大晋,自然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因为她的原因,我们也可以对慕容氏一族网开一面,只要不在中原与大晋为敌,裂土封疆,世袭镇守,未尝不可啊。”
  刘裕叹了口气:“只怕很难啊,渡过黄河进攻燕国,其实是我们背盟了,到时候我只怕无法面对慕容兰的责难。”
  谢安的脸色一沉,冷笑道:“小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慕容兰连续两次背叛你,你可曾这样跟她不依不饶?好,不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只说国事,这慕容氏是我大晋多年的藩属,从一个辽东的小部落,被我们扶成了雄霸辽东的一方豪强,永嘉之乱,神州陆沉,他们慕容氏不出兵相救,反而是隔岸观火,多年之后更是趁着北方战乱,举族南侵,僭位称帝。只这一条,就够尽诛他慕容氏一族,男女无遗了。出于大局考虑,我们暂时不计较他们慕容氏以前一次次的背叛,跟他们合作,可结果呢?仍然是一次次地想利用我们,实现他们复国的野心,他们复国后就会对大晋恭顺友好?就会以黄河为界永为盟邦?你信吗?”
  刘裕给问得无话可说,半晌,才叹了口气:“相公大人说得对,是我一时糊涂,由已及人了。不过,慕容兰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她和慕容垂还是不同的。”
  谢安冷冷地说道:“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杀手,一个棋子,决定不了军国大事,她甚至连自己的命运也决定不了。慕容垂才是主导燕国的人。河北之地,长城以内,向来是大晋的领地,而这些土地上的子民,也多是汉人,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把这些地方给逆胡戎虏建国。加上我刚才说过,慕容垂雄才大略,一旦让他在当地站稳脚跟,我们再想去收复,就难于上青天了。关中之地反正会长期战乱,苻坚挺得越久越好,我们可以先缓一缓,可是这河北之地,必须要先取才是!”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明白了,我会跟慕容兰尽快取得玉玺,尽快回归的,到时候,希望能赶上北伐的大业。”
  谢安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将来早晚也是要拿下关中的,毕竟是秦汉以来的故都,而且关中之地,老秦人是王者之名,又是形胜之地,得之可得天下,你这回入关中,一定要观察那里的山川形势,险关要塞,以后,有用得着的那一天。”
  刘裕微微一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出发,不过,既然我不能回京口,也希望能跟友人说一声,让他带个口信,就说我去执行任务,暂时不能回家,以免让家人担心。还有…………”说到这里,刘裕的脸微微一红,他本想说跟王妙音道个别,却又话到嘴别,不好意思开口了。
  谢安微微一笑:“妙音那里,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她回家禁足三个月,不会干扰到你的,你安心上路吧,这次回来,老夫会亲自主持你们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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