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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26节

  刘林宗微微一笑,还礼道:“沈先生一代饱学大儒,今天得见尊容,实在是平生之幸事啊。只是…………”刘林宗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在一边的孙恩,说道,“先生今天为何会和孙教主一起出现呢?”
  沈警笑道:“三吴一带,天师道非常流行,沈某自幼即师事天师道的上师杜真人,也是孙教主的师父,算起来,沈某和孙教主还算是同门师兄弟呢。”
  刘林宗的嘴角勾了勾:“原来沈先生和孙教主是同道中人啊。这么说,您这回前来京口参加江家的婚礼,也是孙教主邀请您来的吗?”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门内响起:“想不到我江家区区的一场嫁女喜事,竟然有这么多贵客光临,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刘裕等人向着门口望去,却只见一个年过五旬,一派大儒气质的老者,头戴逍遥巾,身穿宽袖大袍,在那江播与江夷的陪伴下,飘然而出,身后跟着十几个仆役与侍女,一看此人的气质,毫无疑问,就是江家的家主,曾任过州郡刺史的江敳。
  江敳面带微笑,看着刘林宗:“不知是哪阵风把刘兄和李兄吹到这里了。前几天就有子侄说好像看到您,老夫还不信呢。”
  刘林宗哈哈一笑:“今天刘某只想当个闲人散人,江兄,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只想讨杯水酒喝,也沾点喜气。”
  江敳与刘林宗对视一样,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在与沈警和孙泰也寒暄过后,他向着里面作了个请的手势:“各位,请进吧。”
  江播和江夷忙不迭地带着手下们,把刘林宗和沈警等人引进了院内,而沈警的目光落到了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刘穆之身上,笑道:“贤婿,来,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刘裕心中感叹,看起来今天这江家的喜宴,来者非富即贵,绝不是个简单的婚礼,自己的身份地位,跟这些人相差太远,就是那刘林宗,看起来其身份甚至要在江敳之上,但跟这些认识他的人全都是心照不宣地打哑谜,似乎是不愿在自己面前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以免无法平等相交。
  想到这里,刘裕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无论自己在京口如何地有名气,但毕竟这里只是个乡下地方,跟高门世家,豪门贵族的世界,仍然是天上地下。他咬了咬牙,对刘穆之低声道:“胖子,你确定要吃今天这顿饭吗?”
  第75章 鱼羊合鲜快朵颐
  刘穆之的眼中闪闪发光,回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岳父泰山大人点了头,这顿饭,没什么不能吃的。寄奴,跟我来!”他说着,拉住了刘裕的手腕,直接就向门里走去。
  江敳看着刘裕,微微一笑:“刘裕,欢迎来我江家。你是京口本地的豪杰,老夫来京口这两年,一直无缘相见,今天你肯来,老夫高兴得紧啊。”
  刘裕听到这话,心中对江敳多了几分亲切感,暗道此人毕竟是饱学宿儒的家庭出生,见识跟那刁逵相比那是高了几档,起码对自己这样的人也是能和颜悦色,也难怪能看上刘穆之这个穷鬼,招之为东床快婿了。
  刘裕一拱手,朗声道:“刘某不才,这两年一直没有来拜见过江先生,实在是惭愧得紧,向江先生赔罪了。”
  江敳笑着摆了摆手:“刘裕,你是蒜山乡的里正,并非老夫这里的,平日里没有什么打交道的机会,这很正常啊,这京口的大户人家不少,你也不可能一一拜见。倒是老夫,一直没有去结交你这条英雄好汉,是我的错啊。”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红:“刘某不过是个成天打架伤人的泼皮混混,哪是什么英雄好汉啊,老先生实在是折煞我了。”
  江敳笑着摇了摇头:“你前两年得的这个讲武魁首的情况,老夫没见过,不作评论,但前几天打擂台的那次表现,英雄好汉四个字,当之无愧!老夫现在也是京口人,你给我们京口父老长脸了!”
  刘裕的心中有点小得意,这确实是他有生以来最爽的一件事,他一拱手:“这是我刘裕作为一个京口人应该做的。即使我做不到,也会有别人能出来。咱们京口,最不缺的就是热血男儿,英雄豪杰。”
  江敳点了点头:“京口确实是个好地方,好了,也不多说了,我的女婿大概也饿了,来来来,咱们进屋吧。”
  一刻钟之后,刘裕和刘穆之坐在大厅正房的两张偏席之上,看着上座的宾客们频频把酒言欢,那刘林宗本来是要给引为上座的,但他坚决不肯,最后江敳只好安排了一个中间的位置让他坐,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神秘的刘先生才是今天的主宾。
  三吴的土豪大族,孙恩的天师道中人,还有来自建康的一些退休官员,都争相与之交杯把盏,不知不觉中,倒象是这刘林宗成了宴会的主角了。
  刘裕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位刘先生究竟是何身份,这么多达官贵人对他如此推崇,喝完这顿酒之后,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
  刘穆之手里握个一个螃蟹,吃得满嘴都是膏黄,一边吃,一边摇头道:“寄奴啊,这么好吃的饭,我们是很少能吃得到的,你有什么疑问回去慢慢想,先吃饱了再说啊。”
  刘裕摇了摇头,这一顿宴席上的东西,虽然在后世很寻常,但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丰盛了了,象是那名为水引的面条,或者是螃蟹,那可能是普通的京口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的,但是,他必须要装得也不认识这些东西,起码,这才会比较符合自己的身份和见识。
  于是刘裕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螃蟹,目光又落到了一个大碗之中,皱了皱眉头:“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刘穆之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螃蟹壳子,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个大碗,伸出筷子,挑起一片宽约手指,长如韭叶的东西,笑道:“此物,名叫水引。”
  “水引?什么东西啊。”刘裕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说道。
  刘穆之笑着一指一边的一小碗莼菜粥,说道:“我们江南之地,向来是水稻种植,产米粮,而北方则是食五谷,有粟米和小麦,那小麦可以磨成粉状,然后聚粉成饼,揉成一大团,再弄成这般大小,下到汤里,就是这样一片片的,号为水引!”
  刘裕后世见多了这种被称为面片或者是馄饨的东西,心中暗自发笑和感慨,这造化之妙,以刘穆之的饱读诗书,居然也不如自己一个千年之后山中农夫的见识,不过,现在的他,还得装出一副新奇的模样,他嗅了嗅这碗汤,一股羊肉的香气四溢,而水中除了这些水引片外,还漂着几块肉片,刘裕夹起一筷,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这是羊肉片,我吃得出来。”
  但他话虽然这样说,却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羊肉吃起来全无腥膻之味,又与自己平时难得吃过,所以印象极为深刻的那种羊肉味道很不一样。
  说着,他又捞起了一片水饮,吃了起来,当两排牙齿咬破水引皮的一瞬间,刘裕的舌头与水引中间包裹着的一团滑腻来了个亲密接触,一股鲜味,顿时浸满了他的口鼻之间。
  刘裕一边细细地品嚼着,一边讶道:“这,这水引里包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刘穆之的喉结动了动,把一片水引给咽了下去,他闭着眼睛,似乎还在回味着这股子鲜味,喃喃地说道:“这是鱼片加上虾糊混在一起,鱼羊合鲜,以前我只在书上见过,可今天,我终于算是吃到啦!”
  说到这里,刘穆之突然眼角边流下了两行泪水:“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要是以后吃不到了怎么活!”
  刘裕给刘穆之这么一说,不自觉地把嘴里的一块水引多嚼了两口,那种羊肉和鱼虾肉混在一起,居然如同起了化学反应一样,羊肉的膻味和鱼虾的腥气全都荡然无存了,这种吃法,居然是在后世也从没有尝过的。
  刘穆之一边大口喝汤,一边笑道:“寄奴啊,当年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四处碰壁,举步维艰,就连吃饭都困难。结果他的弟子们就去下河捉鱼,又牵回了一头羊,杀了吃,把鱼肉和羊肉放在一起煮,味道出了奇的好!”
  “要知道孔子可不止是一个大儒者,也是一个美食家,不可三日不知肉味。他觉得好的,那一定是人间美味。从此这个鲜字,就这么来了。就是鱼和羊放在一起,明白了吧。”
  第76章 槟榔之辱无地容
  刘裕哑然笑道:“原来这个鲜字是这么来的呀。长见识了。”
  二人一边这样边吃边聊,一边看着大厅中的那些宾主们的寒暄,刘裕突然发现刘穆之已经吃完了,这会儿正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座席之上,那个小榻之上最后剩的一碗莼菜粥,显然是产生了兴趣。
  刘裕知道这刘穆之平生没别的大爱好,除了看书外,就是喜欢吃,今天厚着脸皮来老丈人家蹭喜宴,一是要向天下宣示自己是江家的女婿,二来嘛,也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刘裕笑着把这碗莼菜羹递给了刘穆之:“胖子,吃吧,别客气。”
  刘穆之舔了舔嘴唇,显然,理智和他的食欲正在他的体内战斗,他摇了摇头:“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是你的饭啊。”
  刘裕笑道:“这莼菜鸡丝羹虽然也很好吃,但毕竟是我们江南的特产,平时也能吃得到,那鱼羊合鲜水引汤我已经吃完了,螃蟹也吃过了,现在挺饱的,这碗就给你吧。”
  刘穆之哈哈一笑,接过了这一大碗飘着莼菜香味的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寄奴,今天你帮了我大忙,这个人情,我以后一定会还。”
  刘裕心中暗叹,刘穆之毕竟是读书人,脸皮还是有点薄的,如果不是自己在他身边给他撑场子,很可能他就不会进来了。
  这个江家女婿,刘穆之当得也挺窝囊的,给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排斥,连这种喜宴也没他的份,即使是现在,江老先生在招呼着刘林宗、沈警等人,而江播和江夷却完全没有过来跟自己的姐夫说几句话的意思,人情冷暖,以至于斯。
  不过刘穆之现在显然没有在想这些事情,他吃完了碗中最后的一口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这个做工精致的青瓷碗碗沿,又闭上了眼睛,好好地回味了一番,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是天天有这么多好吃的,那人生也就没有遗憾啦。”
  刘裕勾了勾嘴角,今天在宴会开始的时候,江老先生就向着全场的宾客介绍过刘穆之,现在酒足饭饱,按说来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有些京口本地的宾客们,已经开始告辞,准备离开,一直都很嘈杂的大厅,这会儿变得更加人声鼎沸了。
  “胖子,也吃完了,可以走了吧?”刘裕说道。他本来存了在这个宴会上让胖子引见自己给江敳之心,但在这个宴会上,他却连说话或者是表现的机会也没有,也只能就此作罢。
  刘穆之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却只见厨房的方向,走过来了几个仆人,与上菜时一人一个小盘子不一样,这会儿他们是每人端着一个大木盘,上面放着一堆堆的黄色的,龙眼大小的水果,看起来,足有十几斤重呢。
  刘穆之笑了起来:“我怎么就忘了这一碴事呢,吃了这么多好东西,肚子是会胀的,要吃些槟榔以消食才是。走,寄奴,我们去拿些槟榔吧。”
  在这个年代,交州和广州一带产槟榔,而三吴地区也有少量的槟榔出产,当然,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象刘裕和刘穆之这样的穷人,连见都很少见到。
  刘裕的眉头一皱,事实上,从小到大,刘裕很少有吃饱饭的时候,饥饿才是他自小时的童年记忆:“胖子,你这怎么一套一套的?这槟榔不是我们穷人吃的东西,还是走吧。我看,他们也没把这东西发给我们嘛。”
  刘穆之摇了摇头:“寄奴,你不知道,这些是大户人家的吃法,吃完饭后都要消食的,这些槟榔既然端了上来,就是给我们自取的,走,我们去拿吧。”
  他说着,直接就向着摆在大厅一侧的四大盘槟榔走了过去。
  刘林宗等人一个个上前拿了槟榔,然后回到座位上,继续谈笑风生,刘裕的心也放了下来,看起来,这东西真的是自己去取的,而且,现在整个大厅里似乎也没有人在乎这些槟榔被谁取走。
  刘穆之走向了一大盘槟榔,他那肥嘟嘟的手已经从袖子里伸了出来,准备去取堆在盘子中央,最大的几个槟榔了,而他的两眼,也开始放光。
  “且慢!”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刘穆之的身边响起,这个声音让刘穆之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刘穆之吃惊地扭过了头,才发现江播的脸上,尽是怒容。
  刘裕的心一沉,暗道糟糕,最怕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了,今天江播和江夷早就看到过刘穆之,却是视而不见,可忍了一整场宴席的江家兄弟,终于在最后还是爆发了。
  刘穆之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小舅有何指教?”
  江播的嘴角勾了勾:“请问姐夫,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刘穆之的笑容在渐渐地消散:“饭吃完了啊,取几个槟榔来消个食,不可以吗?”
  两人的对话声在大厅里回荡着,这时候正在交谈的其他人都停下了对话,齐齐地看了过来,这让他们二人说的每个字,都能清清楚楚地传到大厅里的百余名宾客的耳中。
  江播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姐夫,小弟以为,这槟榔,你是吃不得的。”
  刘穆之就算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性,脸色一沉:“我怎么就吃不得了?”
  江敳一看事情不对,立马站了起来,袍袖一拂,声音中带了几分愠意:“江播,今天是我们江家大喜的日子,不要让人看笑话。”
  江夷冷笑道:“不是我们要人看笑话,实在是姐夫自取其辱啊。今天我们本来没有请他,他不请自来,一通胡吃海塞,现在吃饱了又要吃槟榔。我的姐夫啊,这槟榔是成天吃饱饭的人消食用的,你现在成天有几顿饱饭能吃?你就没想过我姐姐现在吃什么吗?”
  在场的宾客们全都哄堂大笑,除了刘林宗的脸色平静外,就连站在孙泰身后的孙恩,徐道覆等人也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几乎每个音符,都直钻刘穆之的耳朵里,让他无地自容!
  刘裕的双眼通红,鼻孔里喷着粗气,两只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他本以为江氏兄弟只是会说刘穆之几句,尤其是对刘穆之没带夫人来加以责难,但没有想到,这二人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如此羞辱自己的姐夫,刘穆之的声望,于今尽毁!
  第77章 莫欺匹夫一时穷
  刘裕大声喝道:“江播,这是你的姐夫,你觉得这样说,合适吗?”
  江播的白眼一翻,鼻孔对着刘裕:“刘裕,这是在我们江家,不是在你的擂台之上,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我这个姐夫要是做得好,那我也不会说他啊,是他自己太过分了,丢的是我们江家的人!”
  江夷也在一边冷笑道:“你刘大侠今天不也是跟着我们的好姐夫过来蹭吃蹭喝的吗?怎么,螃蟹和鱼羊合鲜水引汤吃了,要为他打抱不平了?”
  刘裕转头看了一眼在后面沉默不语,手却捏成一个拳头,身子也在微微发抖的刘穆之,低声道:“胖子,今天是你岳父的寿宴,却出了这事,我知道因为孝悌之道,你不方便直接跟你的小舅子理论,就由我代劳吧。”
  刘穆之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刘裕转过头,直视江播,沉声道:“江兄这话好生无理,今天是令尊的寿宴,有这么多位名士前来赴宴,那是因为令尊德高望重,声名远扬,才会如此,难道,这些从吴地远来的士人子弟,也都是你们所说的来蹭吃蹭喝吗?”
  江播给噎得无话可说,一边的江夷却抢道:“刘裕,你又不是士人,不过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乡巴佬,哪配跟我们相提并论?强词夺理,只会让人笑话!识相的,现在跟这胖子一起走,免得扰了我爹的寿宴。”
  刘裕哈哈一笑,大声道:“刘某不才,祖上曾是前汉开国皇帝,汉高祖刘邦的弟弟,楚王刘交,而穆之的祖上,更是汉高祖的长子,齐王刘肥。而我的父祖,虽然不如令尊位高权重,但也官至郡守,功曹,虽然家道中落,但刘某自食其力,守得一方平安,自问不负乡邻!”
  “请问二位江公子,你们除了靠令尊的余荫有个士人身份,还做过什么对得起你们这个身份的事?如果是饱读诗书的士人,当知书答礼,又怎么会做出在父亲寿宴之上,当众羞辱姐夫,让全家丢脸的事?”
  江夷和江播额头开始冒汗,一时无言以对,就连周围的不少士人们也都开始对刘裕另眼相看,议论纷纷了,江播咬了咬牙,沉声道:“刘裕,我们江家可没把刘穆之当成家人,出嫁从夫,姐姐既然入了他刘家,就不再是江家的人,他好吃懒做,是全京口都知道的事,今天又在这宴会上得寸进尺,分明是想借着我爹的威名,想去骗个官当,我们不能让这等不学无术之人,坏了我们江家的名声,明白吗?”
  刘裕哈哈一笑:“不学无术?整个京口,谁人不知道刘穆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若非如此,令尊又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呢?我现在所说的这些道理,这些见闻,都是穆之告诉我的,你们连我都说不过,还好意思去嘲笑你们姐夫的才学?不是我看不起二位,如果让你们和你姐夫换个位置,只怕令尊是不可能把令姐嫁给你们的。”
  在座众人发出一阵叫好之声,江播气急败坏地说道:“他多读了几本破书又怎么样,就他这样子,不会有人举荐他的,世家子弟,要的是家世,风评,混成寒门乞丐的样子,简直是士人的耻辱!”
  “我大晋是察举制度,官人之法,连我们兄弟都看不上他,更别说其他的高门子弟了,刘裕,你说一千道一万,自己也不过是个村夫,最多打架逞逞凶罢了,现在混得连个里正都没的当,有什么资格在我们这里大呼小叫的?来人,给我把这两个狂徒给逐出去!”
  刘裕的眼中神芒一闪,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震得每个人的耳膜鼓荡:“江播,这里是京口,连刺史府的大门我都可以随意进出,你可以试试上来逐我。我保证你会后悔。”
  江播本欲上前,给刘裕这句话,连同他周身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吓得止步不前,只能咬牙道:“你,你目无王法,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刘裕不理江播,对着一直在后面坐着,沉默不语的江敳说道:“江公,今天打扰您的寿宴,真的非常抱歉,穆之是您的女婿,却受到这样的对待,他是孝子,不忍反驳,只好由我这个粗人朋友为他争辩一二了。因为这不仅关系到穆之的名声,也同样关系到江家的名声。”
  江敳叹了口气:“刘大侠,今天对不住了,犬子一时失态,是老夫的过错,你说得很有道理,在座诸君,自有公论。”
  江播和江夷脸色一变,抢道:“爹,您…………”
  江敳沉声道:“够了,你们眼里若是还有我这个爹,会闹成这样吗?早叫你们不要贪杯误事,还不下去醒酒去!”
  说着,他手一挥,几个家仆连忙上前扶起了江播和江夷,江播重重地一甩手:“我自己走!”和江夷一起,头也不回地就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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