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对啊。”
“那不就是了!”楚泠沅拍了季无虞一下,煞有介事地嚷道,“出了名了我和你说!”
“啊?”
楚泠沅有心和她补这一嘴八卦,“我跟你说你那眉毛在郅都城,尤其是那帮宗室贵女里,可是极为流行,还取了个名字叫什么‘无虞眉’。”
“这不就我名字吗?”
“对呀!”楚泠沅一拍大腿,“不就因为你名字寓意好嘛,我可听说都在传,若画你这眉毛可保人一世无虞!多吉祥!”
平日里只以为自己会被卷进政治漩涡里,没承想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推上这时尚的浪潮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楚泠沅不依不饶般凑到季无虞跟前,端详了好一阵她那眉毛,
“这眉毛……也是摄政王画的?”
季无虞把她推开来,“我今天自个画的!”
“那改日帮我画画。”
“呸!”季无虞啐了口,“他那眉毛一天一画一个样,我都不知道时兴的是哪一天的。”
楚泠沅登时抚掌大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给我也乐乐!”
两人都找着声音的方向,一瞧,来人是竹砚之,手里还端着个盘子,上头那碗里不知道装着什么。
楚泠沅止了笑,“不是吩咐过了,不让人上来吗?”
“我自己的地界,”竹砚之把托盘往旁边一放,抱着个胸,“没人拦得住。”
“天字一号的客人,也拦不住吗?”
“诶哟,不知是摄政王妃驾临,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季无虞嘴角微微抽动,就听他在这装。
竹砚之笑嘻嘻地从一旁拿起那碗递给季无虞,“这如意八宝汤可是我专门为您研制而成,最是滋补养生,更是风味极佳啊,不可谓是呕心沥血!”
季无虞瞥了眼,依稀能见着赤豆绿豆之类的,“竹老板有心了。”
“诶!哪里的话?”竹砚之一摆手,“季大人若是喜欢,塘香楼可每日送上门来,咱们这包月啊还能便宜不少呢。”
季无虞觉着好笑,“敢情你是来我这做生意来了?”
“虞园的生意,郅都城谁不想做,我自不例外。”
季无虞轻笑一声接过了那碗,“那我便收下了。”
竹砚之一摊手,退了下去。
“他什么意思啊?”楚泠沅没懂,又凑了来瞧瞧,“这什么呀?”
季无虞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材味扑鼻而来。
这几日早中晚都要被灌各种药的季无虞只觉喉间恶心异常,把碗一放下作势就要呕。
楚泠沅吓坏了,赶紧扶住她,又连忙拿帕子在她嘴边接着。
好不容易才捋顺了气缓过神来,季无虞脸上已经血色全无。
“这汤有问题?”楚泠沅面露担忧,从发髻上扯了根银簪子下来伸向碗中,取出时却毫无变化,“没毒啊这也。”
“这汤没事。”季无虞一手扶栏杆,一手扶楚泠沅,“药味太重了,有些受不了。”
“那你这反应也忒大了。”
季无虞忍不住吐槽道:“可不嘛……这几日吐得昏天黑地,你瞧我,每日吃得那般多,竟还瘦了好一圈。”
楚泠沅帮她顺着气,实在心疼,“你这孩子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你可比我要坦率多了。”季无虞重重地叹了口气,抚摸着肚子,脸上没有一点欣喜之色,“新政初立,一点都不合时宜。”
“你什么时候事不多呀?”楚泠沅轻笑一声,“我说的又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世子未及冠便被封雍王,还被特许入朝听政,这架势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亲王尹京本就是储君的象征,我早便猜着了。”季无虞挤了抹笑,“如今皇室子嗣说凋零都是美誉了,陛下身子更是愈发不行,朝会要么是不来要么便是直接罢朝,早做打算也是好事。”
“那你……”楚泠沅的话里,带了几分试探,“真觉着雍王合适?”
“他有能力有担当,有何不行?”
“那你这孩子,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季无虞抬眼。
“虽说摄政王是长公主那一脉的,可他的毕竟也姓祁,你肚里的孩子将来……大概率也是要姓祁的。”
“临弈,从无觊觎帝位之心。”
“他觊觎不觊觎的,这些年朝中也多有议论,可他无儿无女,除了起兵谋反,别无他路,可若是有了孩子,”楚泠沅一字一顿道,“也便有了名头。”
“这孩子不会姓祁的。”
楚泠沅挑了挑眉,似有些惊讶,“摄政王,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俩都是这么想的。”
“不姓祁,那便是姓季了。”
季无虞歪了歪头,“季字多好听,我娘就姓季。”
楚泠沅似乎是想起了素未谋面的故人,嘴角微微勾了勾,“名字想好了吗?”
“人还没出来呢,想什么名……”季无虞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面露难色,“反正不能叫季爱言。”
楚泠沅:……
这名字猜都能猜得出是谁的主意。
“怎么说呢,我对这孩子没什么祈望,她未来要做什么干什么,都得她自己去争,爹娘给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
“你这么想,天下人不一定这么想,那位雍王殿下也未必会这么想。”
“澈澈……”
“你自入朝起围绕在你身边的风波便从未断过,可这么多年一直屹立如山,不能说没有摄政王的缘故。皇帝是没有精力斗了,但雍王……他太年轻了,年轻就意味着变故。”楚泠沅握住季无虞的手,咬重了字眼,“古今变法失败的权臣最后落得的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无虞,我倒宁愿你对九五,有觊觎之心。”
季无虞轻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可真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虽说你从前做的事,我未必都能理解,但这一次,我是真情愿为你冲锋陷阵。”
季无虞含着笑,“泠沅,因为你懂我。”
“那是自然。”楚泠沅哼唧完又想到了什么,“不过你那日在殿上说的,有一句我不是很赞同。”
“哪句?”
“蒙养之始,在于母教,这不就是孟母吗?”楚泠沅倚在栏杆上,背对着繁荣与喧哗,她偏过头望向季无虞,“那你知道孟母姓什么吗?”
季无虞眸光微闪,“我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随即又是一笑,无奈极了,“为儿为妻为母,从父从夫从子,古往今来多少女子走的都是这样一条路,你瞧我,即使如今我已位列宰执,旁人见了我还得唤一句……”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
“摄政王妃。”
三分讥讽,七分无奈。
季无虞拉着楚泠沅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季无虞便搂过楚泠沅的脖子,倚靠在她肩头,“其实我也在想,若是有朝一日可以真正的国富民强,百姓无有饥饿之苦,是不是这世间……就能多一条路出来呀?海阔从鱼跃,天高任鸟飞,自由?这个词真好呀……”
她这话后半段说得极无厘头,楚泠沅笑着拍了几下她,“你真没偷喝酒吗?”
“那必没有!”
“那你应该喝点。”
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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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皂纱,季无虞瞧见了有人在等她,那人琼林玉树,身姿凛然。
“澈澈?”
几乎在话音刚起,祁澈便回了头朝季无虞奔来,“姐姐!”
可一见着顶着斗笠的季无虞,又愣了愣,“你……这是?”
“我这张脸在郅都,没几个人不认识。”季无虞撩起皂纱,又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道,“赌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郅都近来敢参姐姐的都已被外放出京,姐姐……”祁澈不着声色地拉过季无虞的手,“难道还怕这个?”
季无虞眼神微微一冷,可面前的祁澈仍旧笑如春风,她便也只好挂上笑,抽出被他牵着的手,抵在唇前低声暗示道:
“今日,不谈公事。”
祁澈的笑滞在那一刻,最后却又只好敛好神色带着季无虞走进马场。
马场的老板守在门口,一见着他二位便殷切地抬手指着里边,“王爷,位置都已经安排好了,视野是极佳的。”
祁澈的眉头微微一皱,本从别着金鱼袋里要拿的银锭又换了枚小一点的丢给他,老板仍旧笑容可掬,吩咐着下人带他二人上楼。
二楼的位置不多,每一处都被帘布所围起,她二人的位置恰恰好可以总揽整个跑马场。
入座后,季无虞斜着望了他一眼,“他知道你是雍王?”
祁澈垂了眸,将几丝涌起的波澜掩下,“这儿位置难订,提前打过招呼。”
“那也不用非得把身份亮出来啊?”季无虞倒了杯茶没饮下,语气似有恼怒,“你如今是亲王之身,更需爱惜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