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找个机会去给陛下号个脉吧。那位姓张的太医令,如今可还在太医署?”
“我会差人和他通个气的,只是若是陛下真的属意澈儿为储君。”祁言观察着季无虞的神色,“夫人怎么看?”
“你虽无继位之意,但储君的位置不可谓不重要。”季无虞眼看周遭无人后,说话也大胆了起来,“实不相瞒,年初说陛下龙体有恙时我便考虑过下一任该是谁。”
祁言有些好奇,“怎么说?”
“宗室里随便找个年纪小的,最好是尚在繦褓中,总之好控制的。”季无虞勾了抹笑,“你我直接挟天子以令诸侯。”
祁言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其实我之前也这般想过。”
季无虞昂了昂下巴,表示此计甚妙。
“那夫人现在呢?”祁言问道,“改主意了?”
季无虞朝祁澈那边望去,他好似也注意到了自己,正用力地挥着手。
“我觉得澈澈吧,说不定真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呢。”
…………
临了日暮,辜振越拉着辜宁说要上虞园讨饭吃,祁言虽嫌烦但也答应了,祁澈脸色则变得不大好看,因着太过明显,季无虞很容易便捕捉到了,朝他招招手,“澈澈,给姐姐牵匹马来!”
祁澈瞬间喜笑颜开去马厩牵马去,季无虞便也跟了过去。
辜振越瞥了眼祁言,“你俩不乘一匹吗?”
祁言啐了口,“她爱咋咋走!”
祁澈在马厩细细选了匹瞧着最温顺的牵来,一转头发现季无虞便在后头等他,“姐姐你怎么……?”
“陛下要封你做亲王的事,你可知晓?”
祁澈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知道的,陛下之前召我入宫时谈及过,他还说让我做京兆府尹。”
“那你是怎么想的?”
祁澈抬眸,“姐姐想吗?”
“我?”季无虞有些不解他为何会绕到自己身上,“我想不想不重要啊,重要的是……”
“重要的,”祁澈直直地望着季无虞,“姐姐最重要,若是姐姐不愿意的话,澈儿也可以……”
“怎么会不愿意呢?”对于他的误解,季无虞只觉得莫名其妙,“方才临弈还问我怎么想,我说你本性纯良,若为储君,于国于民都定是一件幸事。”
摄政王问姐姐?
祁澈微眯了眯眼,可很快又摆上笑脸,“姐姐,我愿意的,若是这般,我便能顺理成章留在郅都陪着姐姐,不用去封地了!”
“你这小娃,我以为你志向多大呢,怎么是这么个缘由?”
“难道姐姐不想澈澈多陪着吗?澈澈可想得很呢!”
季无虞最受不了他撒娇,笑着道:“当然想啊,你去年近一整年都在外边,可惹我担惊受怕了近一整年。”
“姐姐,我肯定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祁澈话一说完,便起了风。
“那是自然,”季无虞将他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不过你别只惦记着这位置的好,我在沅水要惦记着今年地里能种多少粮食,树上能摘多少茶叶,在户部又要惦记着今年秋割有多少苛捐杂税能被剔掉,农民手中能握有多少不被豪强所兼并的地,在其位谋其政,澈澈啊……”
她抚了抚他的臂膀,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却又柔声道:
“你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祁澈微偏了头看了眼她的手,在此刻隔着布料感知不到的想像里,那有薄薄的茧子。
她曾握着自己的手,挽起大弓,也曾用打来的兔子为自己缝制大衣的毛领。
“姐姐,我知道,京兆府尹是京畿百姓的父母官,”祁澈咬重了字眼,“我肯定会做得最好。”
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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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今后往虞园跑的次数只多不少。
刚开始还只是拉着辜宁到季无虞跟前说“宁宁想姑姑啦”。
季无虞虽说不太喜欢闹腾的小孩,但辜宁却又实在讨喜,自是欢天喜地地把叫进来耍。
最后还是祁言实在看不下去去辜府好一阵说教,辜振越才把扶着额头,愣是把辜宁牢牢地给拴自己身边,生怕一个不留神又给祁澈带去虞园了。
这个藉口没了,祁澈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
他刚下马京兆府,说什么头次上任诸事不懂,天天便跑到虞园来求季无虞指教。
笑话!
他如今亲王之身,封王那天的阵势大得比之储君有过之而无不及,赶上门来做他的幕僚之人趋之若鹜。
何必这般来叨扰百事缠身的季无虞?
祁澈每每一来,祁言都要大翻白眼,可翻完还得老老实实去沏茶,人就在季无虞眼巴前又不好只烹一杯,只得是在他笑靥如花地一口一口“姐姐”时,把茶递上,然后手一歪,
“诶呀,手滑了。”
结果祁澈当天便借着手被烫伤直接在虞园借住了一晚上。
自此之后,祁言的手便再也没抖过了。
今日入宫议事,刚一出门,便见着了笑得一脸粲然的祁澈。
服了。
祁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季无虞肘击了他一下,
“这孩子热情,你别一脸死相。”
热情?
这是热情吗!?
早已了然这狗崽子存的什么心思的祁言最终强行挂了抹笑,嘴上却还是没个好语气,
“王府和虞园可不顺路,也难为澈儿绕这般远了。”
祁澈的笑僵在脸上,还颇有些委屈,
“我……只是想和姐姐一同入宫而已”
季无虞登时“啧。”了一声,又瞪了祁言一眼,实在不懂他今个什么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只三步并两步地跳下台阶走到祁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理他,咱俩走!”
祁澈顺势牵过季无虞的手,季无虞微微讶然。
“那我扶姐姐上马。”
他这话说完,季无虞便放心地把手搭在他手上,感受到手心温热的触感,祁澈转过身,看向祁言时朝他眨了眨眼。
祁言只觉得牙酸得厉害。
可更让他难受的,还在后头。
他自认来得早,可还没走上垂拱殿前的台阶,就发现宋年早早地便候在殿门那了。
季无虞眼尖,一眼就瞧见了。
“诶,岁桉在那,我去打个招呼。”
祁言对于她这般近乎热情的做派,有些错愕,稍后便是不爽。
祁澈倒是有些看好戏一般,微微勾勾唇,望向殿前时,眼却冷了几分。
季无虞丝毫没瞧着背后两人表情的变化,只走上前含着笑唤道:
“岁桉!”
宋年一望着季无虞的笑,脸便直接红到耳后根去了,忙拱手道:
“季相大人!”
“你今个怎么来这般早啊?
宋年有些不太好意思,“下官第一次到垂拱殿来,怕误了时辰。”
季无虞表示理解,“那咱进去等吧,这外头风大。”
“可、可以进去吗?”
宋岁桉此时瞧着和个愣头青似的,季无虞愣了愣神,但想想也是……宋年是今年开年才被调回郅都就任刑部司员外郎。
能进垂拱殿议事的大臣基本上都是宰执亦或各部大员的股肱之臣,圣上自然不会薄待,那也自然不会同寻常臣子一般还需候在殿外等着传召。
季无虞朝宋年眨了眨眼,小声道:“没事儿,等来得多了摸透了以后就能踩点来了。”
宋年的脸登时比刚才又红上了一个度,季无虞只觉得有趣极了。
…………
见她二人一同走进殿里,祁言不免眉头微拧,祁澈注意到后轻笑一声,
“姐姐魅力这么大,想做她的裙下之臣的人郅都城大把的是,皇叔要是个个都介意,姐姐会生气的。”
“是吗?”祁言勾了勾唇,带着几分讥讽,似是根本不把这话放在心上,“我家夫人会不会生我气,本王不知道,但是裙下之臣这个词……”
祁言冷笑一声,看向祁澈眼中只余不屑,说出的话也暗含威胁,“这词若是给她知道,她肯定,要生你气了。”
祁澈眼神一凝,最后却也只是笑着道:
“我自是不会让姐姐知道的。”
祁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皇叔,我们也进去吧。”
祁澈说完便要抬脚,祁言拦住了他,见他不解便昂了昂下巴指上殿门口,
“她俩聊着呢,进去太打扰了。”
…………
季无虞正准备落座,宋年扯了扯她的衣袖,转过身来见他一脸不解,指了指一边的软垫。
“啊哦哦,可以坐的。”
“不是不是这个的。”宋年有些急,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是想问大人,以我的官职,该是不配进殿议政的,为何今日会特许我上殿?”
季无虞没有即刻答话,而是看向在自己对面落座的,刑部尚书杨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