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心脏仿若在那一刻被人忽地攫住,尖刀在腹腔搅弄着,疼得难受。
  “你……”
  “放心。”季无虞转过来拉过祁言的手,脸上未见一丝波澜,很是平静,“那次行动是我师父属意,他……至少不会让我死在叶重梅的毒下的。”
  “我哪里敢放心。”祁言是又害怕又心疼,“以后不许这样了。”
  不知为何,季无虞总觉得这样的事,以后定还会有。
  可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哪有此刻重要。
  季无虞拉着祁言出假山,朝濯清池对岸走去。
  阆苑的花香扑鼻,她心中郁结也散了不少,来看梨花时,两人的头上都落了不少花瓣,祁言从稍低些的枝干上挑了朵模样最标志的梨花摘下来。
  “眉妩。”祁言叫住了她,季无虞回过头来时他便已经将梨花别在她的鬓角,“头发都白了。”
  “哪有这么夸人的?”季无虞仰起头,眸如清泉般倒映出爱人的脸,“好看吗?”
  祁言一时呆愣住,什么越人歌和洛神赋,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美得不可方物。”
  “那是自然!”
  面前之人头昂得和小狐狸似的,惹得祁言忍不住又一次靠近,垂了首,“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
  “什么?”
  季无虞偏过头,嘴唇碰巧略过他的鼻尖,她抬眸,似乎在思索祁言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在想,你那会便能豁了性命来救我,可是……”祁言一顿,“可是那会便已然动心了?”
  听他这么一说,季无虞才发现自己好似从未盘算过自己是何时动了心的,后知后觉好似……
  “应该?”季无虞思考了几秒,“那我喜欢上你还挺早。”
  祁言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季无虞问道,“不会比我还早吧?”
  坐镇中堂的宰执大人在这和他争谁要比谁先爱上,祁言徒然生出了几分幼稚之感。
  “比你呢,稍微早一点。”
  “早多少呀?”季无虞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大惊失色,“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可没及笄!”
  祁言不知她这脑子怎么会徒然拐那去,不由得觉得好笑。
  见他没答话,季无虞又确认了一次,凑到他眼巴前问道:
  “你……不会那么畜生吧?”
  “那没有。”祁言笑眯了眼,“我是在你及笄的那一天动心的。”
  第182章
  | 182
  “十发全中靶心,姐姐真可堪是飞将军!”
  季无虞刚一放下弓箭,便听见了喝彩声,转过头去,是祁澈,便笑道:
  “侥幸而已,哪值得那般夸?”
  “姐姐从前最不喜这些,如今再捡起来,和旁的自小勤学苦之人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呢?”
  “怎么夸人的?真是!”季无虞似怪罪般道完,又把手里的弓塞给了祁澈,“你也来试试,我且看看你退步了没!”
  祁澈抚过感知不到体温的弓弦,微怔片刻后,箭矢已被握在他手中。
  在季无虞期待的目光中,他松了手,箭飞出后,却直接偏过了靶子。
  “这……”
  若换了旁人,季无虞指不定还嘲笑几番,可一见祁澈那立马红了的脸,便只敢憋着笑道:“怎么便这般生疏,是太久没练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动作都……”
  祁澈微微掐紧了弓臂,似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好像……忘记了。”
  虽觉着哪里奇怪,季无虞却还是下意识地上前覆住了他的手,帮他掰正了握弓的动作。
  祁澈低着头,看她认真摆动自己的模样,又呆了呆。
  这神情落在季无虞眼里,那便是……这孩子好像真不记得怎么做了,于是圈住了他的身子,带着他的手张弓拉弦。
  箭在两人祁澈逐渐升起的体温中,与靶心失之交臂,射在了外一圈的位置。
  临了季无虞还不忘出声安慰道:“忘了便多练练,不打紧的。”
  “那姐姐……可否带我练?”
  “可以呀!”
  季无虞说完就又去拿侍卫递上来的箭,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季无虞敏锐地回过头。
  只见祁言侧身下马,直往祁澈那来,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这弓所需臂力可不低,再这么练下去,你想你姐姐明个不写字了?”祁言沉声道,“本王陪你练,如何?”
  “临弈的骑射最好,我都是他教的。”
  祁澈闻言眸色瞬间一冷,避开了祁言要上前的动作,拉开弓弦,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击直中,甚至还直接穿透了靶心。
  他将弓递给了一旁的侍卫,目光却一直没从祁言身上移开,祁澈取下手上套的箭决,笑着道:
  “不用了,摄政王。”
  祁言和不在意似地勾勾唇,一手揽过季无虞的腰。
  祁澈望着他的动作,后槽牙忍不住用了力,却还是温声道:“军器所新造了一批弓,用时极省臂力,想来姐姐用着也方便。”
  “没事儿,我用重弓用惯了。”季无虞用下颌指了指一旁侍卫的手,“我今年在麓苑也是用的它呢。”
  “那姐姐射着什么了?”
  季无虞沉默了片刻。
  祁言则不知想起了什么,憋着笑低声道:“以为是白狐,结果是只养太肥的兔子。”
  季无虞踢了他一脚,“兔子怎么了?你今年大衣外边一圈毛领都是它做的呢。”
  “嗯……”祁言端着严肃,“所以为夫我视若珍宝。”
  祁澈一边堆着假笑,一边在心里庆幸把弓给了侍卫,若是在自己手里,只怕他会控制不住折断了。
  小孩的声音传来,三人一同望去,是辜振越来了,他手边牵着的辜宁正在用她的小胖手抹着眼泪。
  “宁宁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季无虞捏了捏小辜宁的脸蛋,只觉着她这会哭起来比平常要可爱多了。
  辜振越大咧咧地,“带她骑马呢,刚一松手就怕了!”
  季言澈三人:?
  “宁宁不是才三岁吗怎么就上马了?”
  辜振越皱了皱眉:“不可以吗?”
  “话都没说明白呢骑什么马啊?你这爹真是……”季无虞把辜宁抱了起来,拿了帕子就给她擦眼泪,“坏爹爹,我们宁宁以后不和他玩了。”
  “姑姑呜呜呜哇哇……”辜宁立马抱着季无虞开始嚎啕大哭。
  “哦莫。”
  季无虞吓了一跳后面露难色。
  她对小孩的友好态度仅限于乖且不闹的时候,声量大成这样,那便还是只能不知所措。
  祁言想上前为她解围,祁澈先行一步把辜宁抱了过来,还把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逗辜宁,辜宁的眼睛闪烁着水汪汪的好奇,不停地去拨弄着上头的流苏穗子。
  辜振越似乎还挺烦恼养孩子这事,祁言和他低语了两句,烦恼就转移到了别的事上。
  “那个……”辜振越清了清嗓子,“澈儿啊,要不你带宁宁跟我去到处看看吧。”
  孩子在手里抱着,辜振越这么说也不好推辞,祁澈回头望了季无虞一眼便跟着辜振越走了。
  明显察觉出祁澈是被特意支开的季无虞在他三人走后狠狠打了祁言一下,“你干嘛?”
  祁言不解,“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你老针对澈澈?”
  祁言:……算了。
  “我有事和你说。”祁言还是选择开门见山了,“我方才入内议事,陛下打算封澈儿亲王。”
  季无虞的笑容瞬间僵住,“什么时候?”
  “澈儿今年生辰时。”
  那便是冬初。
  季无虞忍不住看了眼祁澈去的方向,他似乎正在还给辜宁比比划划什么是握把什么是箭台。
  “他不是还未及冠,如何便可袭爵?而且……老王爷临终也还只是郡王。”
  “他有军功,亲王也没什么,只是……”祁言神色肃穆,“陛下还想封他为京兆府尹。”
  此时此刻,季无虞的眼中只有震惊。
  南楚宗室子弟除了极个别比如永乐王爷是因王妃逝世后一直郁郁,身体不大行,先帝恩赦特许留郅都外,在袭爵后多半会回到自己的藩地。
  被封京兆府尹不仅顺理成章留在了郅都,更重要的是,亲王尹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被认为是非直系皇子选为储君的象征。
  “陛下春秋正盛,怎么会……”
  季无虞联想到近日传出龙体有恙的消息,还有开年时甚至连着大半个月没上朝。
  “杨家知道这事了吗?”
  祁言冷笑一声,“杨允义大抵还在指望着长乐宫里那一位的肚子呢。”
  “我……陛下践祚这般多年,对宸贵妃虽是极尽宠爱,但旁的妃子也未必没有临幸,可后宫一直无所出,会不会是……”季无虞有些犹豫,试探性地问道,“陛下的问题?”
  “若是如此,那便能理解为何陛下这般着急封澈儿做亲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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