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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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平十年,除夕宴。
  季无虞来得比较早,便望着陆陆续续进来的大臣以及家眷,一边和一旁较为熟络的官员打着招呼,谈笑之际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微微一怔。
  祁澈在看到她后瞬间喜笑颜开:
  “无虞姐姐!许久未见了。”
  这话不是寒暄,倒是真的。
  自从那日在季府不欢而散,两人几乎便没有再直接接触过,除了偶时一次散值回家,她远远地望着祁澈在帮一个小女孩捡糖葫芦,因着身上武人气息太重把人吓跑了,祁澈只得干干地拿着糖葫芦狠狠咬了一口。
  转过身来时季无虞没做好准备,赶忙背过身去,不敢回头。
  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季无虞有些怅然,又见着他身上还是龙武军的装束,问道:
  “殿下怎么年宴还穿这般?”
  “我师父让我值守内殿,说年宴最是不能滋事。”祁澈解释完便撇了撇嘴,“姐姐好生分啊。”
  年岁渐长了,却总还是在自己面前这般撒娇,季无虞不由得失笑,她望了望周遭的人,小声道:
  “这般多人呢。”
  “这有什么?”祁澈甚至直接上手抱住了季无虞,“又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
  这倒是。
  值此佳节,各部大臣都忙着交际,她俩就杵在这么一个角落里,确实也没什么人在意的。
  除了,
  主座上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俩交谈的身影上的某人。
  “好了,姐姐要回位上坐了,你也快去吧。”
  …………
  年宴上的表演向来是乏善可陈,季无虞一直都是小口呷着酒,直到献礼环节,一个大笼子被推了上来。
  望着被黑布裹着的笼子,季无虞不由得好奇那里头是什么。
  旁边也有官员忍不住发出疑问,“这里头装的什么啊?”
  和他交好的另一位则适时解释道:“这是山平县抓的那只,据说是什么灵兽。”
  说到山平县,季无虞便想起来了,年前辜振越和自己提过一嘴,说是有野怪出没山林之间,频频伤人,衙门的捕快都出动了也没抓住,好在这山平县算是郅都的邻县,知县立马来向京兆尹赵斯来求助,才平了事。
  没承想,这闹事的主角还给抬上年宴了。
  一旁的驭兽师也适时地上前同皇帝解释,
  “陛下,此乃上古神兽白虎的后代,多年来在四处流窜,不见踪迹,若非陛下圣德所致,我辈才能一睹其貌!此乃祥瑞啊!”
  驭兽师好一顿马屁夸得祁升是心情大好,他抬手便让其把黑布掀起。
  如他所说,笼子里确有一只白虎,通体雪白,全身上下竟找不出一丝杂毛。
  季无虞当然不相信这是什么神兽白虎的后代,但头一次见到这种稀罕物件也忍不住探了探身子看去。
  祁升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朝笼子走去,本坐在他一边的祁言脸色一变,也站起身来观察着,眼中似有担忧。
  不知着这驭兽师使了什么鬼把戏,传闻中的凶兽见到祁升来竟然还主动坐下摆出人类作揖的模样,逗得祁升直笑。
  驭兽师躬了躬身子,“陛下,更有趣的还在后头。”
  “怎么说?”
  “还请陛下退后几步,臣要将笼子打开了。”
  祁升往后走了几步,还未等驭兽师把笼子打开,身后传来祁言的声音,
  “不可。”他神情严肃,“牲畜不识人性,若放出来,恐怕要惊扰了圣驾。”
  方才那驭兽师还说是灵兽,祁言的话无疑是在打他的脸,可还来不及反驳,笼子已经开了。
  那只白虎就这么优哉游哉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大胆,本王的旨意也听不进去了吗?”祁言说罢便扫了一眼,门口的侍从纷纷上前了一步。
  本还看热闹的季无虞在此时也警觉了起来,眯了眯眼睛。
  谁知这驭兽师却自顾自地逗弄起白虎来,白虎也很是配合地跟着他上蹿下跳,时而踱步,时而飞跃,偶尔发出几声声响也不使人觉得可怖,反而似有邀宠的意思。
  季无虞攥拳的手这才松了,可祁言却没有半分松懈,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一人一兽。
  白虎直接朝祁升走来,祁升看了眼驭兽师,只见他点点头便也没有提出质疑,几度想要上手摸。
  就在他又抬起手的那一刻,季无虞却注意到了不对劲。
  本信步走来的白虎,在此时却弓起了腰。
  季无虞在书中看过,这是动物攻击人的姿态。
  只可惜她还来不及阻止,白虎已经抬起了爪子,直直地朝祁升扑去。
  场上顿时一片混乱,护卫在一旁的侍卫也都纷纷上前,可今日参加年宴都是不准携带武器,赤手空拳怎敌得了这四脚大虫。
  场上一度陷入混乱,不只是女眷席传出阵阵惊呼,就连季无虞身边也传出少许人的尖叫。
  季无虞望向主座,祁言已经一跃而下将祁升护在自己身后,心下不由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
  因着季无虞的身份,门外搜查的侍卫不敢近她的身,所以她的身上还有祁言给的匕首。
  季无虞目光狠厉,将其抽了出来,随即在自己身上手上重重地划了一刀。
  血腥味瞬间朝四处散开,被白虎的鼻子敏锐地觉察出,白虎立马松开了在祁升身上狂抓的爪子,祁言也顺势抱着祁升拖了出来,祁升此时惊魂未定,瘫倒在祁言的怀中,
  而带着杀意的白虎转而朝季无虞扑来。
  季无虞则往烛台的方向跑去。
  “快跑!”
  她对着周围的人吼了声,又举过烛台将火光对准白虎,强装冷静的背后是手止不住的发抖。
  季无虞还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忽然,一柄长刃却从后边直直地穿进白虎的身子。
  白虎登间一声长啸,扭过头和刺向他的祁澈殊死搏斗。
  祁澈剑法使得极好,三下五除二,已被一剑刺成重伤的白虎便直接倒在地上,抖了两下便再也不起了。
  守在门外的侍卫这才姗姗来迟将白虎团团围住。
  祁澈则顶着一脸血上前,扶过惊魂未定的季无虞,低声道:
  “姐姐,别怕。”
  季无虞点了点头,只觉得腿有点软,而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祁言火速在把祁升交待给张德贵后,便匆匆来拉季无虞,又见着她手还在往外冒着血,“撕拉”一声后便将自己扯下的衣衫来给她包扎。
  季无虞的右手虚虚地搭在祁言的的臂上,祁言将她打横抱起,朝祁升的方向微微颔首,
  “内子以身饲虎,本王先行带她下去疗伤。”
  …………
  栖梧宫内。
  季无虞望着祁言仔仔细细给自己包扎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就是流了点血,至于吗……”
  祁言的目光剐了她一眼。
  “野兽发狂,第一反应不是赶紧跑,而是伤害自己吸引它,”祁言越说越气,手的力度也不自觉地加重,“季无虞,你是蠢还是傻?”
  “诶呦诶哟……痛痛痛!”季无虞撇了撇嘴,“你骂我就骂我,轻点不行?”
  她一叫嚷,祁言心又不自觉地软了,包扎的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
  “我是看你挡在陛下前边,身上又只有一把匕首,一时情急嘛。”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但……”祁言似乎还是想要指责,可抬眸一见季无虞可怜巴巴的眼,瞬间没了脾气,“算了,那匕首就不该给你!”
  “诶呀,那你说这话可就晚了,我已然拿着了。”季无虞哼哼唧唧,“就是不知道我带刀上殿,陛下会怎么罚我呢。”
  祁言一瞪,“他敢?”
  寝房的门被推开来,辜振越步履匆匆,进来便是一句,“我听说宴上有虎作祟,季无虞受伤了?诶……季无虞?”
  季无虞抬起她那只刚刚包扎好的手,晃了晃和炫耀似的,“伤在这呢,辜将军!”
  祁言瞥了她一眼。
  “严重吗?太医瞧过了吧,说什么了??”辜振越赶忙上前,又见着季无虞那被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麻布,“这太医署哪个学生给你包的?端午给屈子,人都不一定会吃,出师了吗?”
  季无虞直发笑,小声提醒道:“粽子也不是给屈子吃的。”
  辜振越望着她抖动的双肩和一旁的祁言阴沉的脸,反应过来了,“哦莫,你呀?”
  祁言:赫赫。
  “确实没出师呢。”季无虞憋着笑给祁言解释,“不过没事儿,反正伤不深,随意包包得了。”
  “那可是虎!怎么能随意包呢?”
  “她那不是老虎抓的,”祁言终于忍不住解释了,“她那是自己捅自己的。”
  辜振越看看祁言又看看她,似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真的是……”
  “先别说我了。”季无虞话锋一转,“澈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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