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祁言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拳头紧攥,额上青筋突起,眸底只余阴戾,“如今证据确凿,没什么好说的,她想借着西氐耗尽我朝国力,最后好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好算盘啊。”
季无虞紧握着他的手试图让祁言冷静下来,“西氐是万万不能留的,如今与北辰开战却也不是良策。”
祁言的怒气稍稍平静了些,“你的意思是……”
“和谈,必须和谈。”季无虞皱着眉,“再这般下去,要是他们徒然乘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季无虞开始陷入新一轮的思考,“要找个什么由头呢。”
祁言抿了抿唇,“有的。”
季无虞抬眼。
祁言的面色有些奇怪,“北辰太后的生辰。”
“这确实是个好由头,既不突兀的话也不至于打草惊蛇,等一下……”季无虞后知后觉,忽然看向祁言,“你,怎么记得那般清楚?”
祁言在北辰的事情,季无虞向来是不会特意去提起的,只是若是连人的生辰都记得这般清楚,季无虞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见祁言有些犹豫,季无虞最后撇了撇嘴,“算了,你要不愿讲也没事,过去了咱就过去了。”
祁言反而是顿了一下,“你不介意?”
季无虞沉默了。
“不是,”季无虞眼睛瞪大了,“你俩真好过?”
“那没有。”
祁言眼神很真诚,季无虞也自会信他,“那不得了。”
季无虞不敢和他说自己确实不介意他俩有过,要说了指不定还拉着做一次,季无虞是折腾不起了,只得心里骂一句男人在这方面确实心眼小得和那芝麻粒似的。
“不过……”好奇心驱使季无虞多问了一嘴,
“萧姝未,应该还挺厉害的吧。”
“她靠着母族凤临天下却杀父立子,临朝听政后却一点一点地拔除了萧家在朝中的所有势力,这般多年大权独揽当然厉害,况且如今北辰那个小皇帝年纪又小,性子又弱,只怕大了些都未必能亲政。”
“那些大臣不会有意见吗?”
“有啊。”祁言想了想这些年从北辰传来的密报,“但这么多年她善用宦官来对付朝中清流,为首的那个叫谈厚的,手段毒辣,一切敢反对的,几乎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阉人无根无后,一切权力都依附于皇权,在某种程度上是把极其称手的刀,可若是放任其蔓延而不加约束,这刀刃就不知道要向着谁了。”
“所以她厉害就厉害在,”祁言看向季无虞,“北辰朝中两党对立,但却始终只听命于她。”
…………
太极殿。
珠帘后,听着诸大臣又吵起来的萧姝未不耐烦的情绪已经到了极点,她起身将面前的帘子直接拨开,底下的大臣纷纷跪下将头埋在地下不敢不看。
萧姝未斜着眼睛看了眼元胤,元胤被吓得不敢说话,萧姝未不悦地微颦了眉,“皇帝,没事就退朝吧。”
“退、退朝。”
李福全赶紧有眼力见地拿拂尘一扬,高喝道:
“退朝!”
萧姝未甚至还没等她念完便由千芍扶着走出了太极殿。
扶了扶发髻,萧姝未问道:“谈厚回来没?”
“督公他……指挥使大人!”
萧姝未刚一偏头,便有人接过她的手,千芍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去。
来人一头白发若雪,如瀑布般垂在身后,面容俊美,长身玉立,萧姝未每每望见都要心中遗憾一句,可惜是个阉人。
“娘娘,臣恭候多时了。”
“回了就到宫里去,哪那么多规矩。”
萧姝未由他牵着回了凤和宫,谈厚规规矩矩伺候她坐下,还贴心地给她按着肩膀。
这识趣的模样惹得萧姝未凤颜大悦,她勾了勾唇,“还是你最得哀家心意。”
“娘娘满意便好。”
“劳得你去西塞那鸟不生蛋的走一遭了,瞧这,瘦了不少。”萧姝未顺手掐了把谈厚的腰,“宫里难得你这么个体贴人,可旁的派过去哀家总是不放心,委屈了。”
“不委屈的,为娘娘分忧是臣的职责。”
萧姝未笑意愈浓,转而又问道:“西塞那边,什么情况啊?”
“格日拉图终是个不中用的,送过去那般多的东西,最后还是被南楚给打到了沧水江。”
“本也没指望他能把南楚怎么样,蛮夷之地。”萧姝未冷哼一声,眼中尽是鄙夷,“这沧水江要是给过了,西氐就等着俯首称臣奉南楚为宗主吧。”
“西氐本是条喂不熟的狼,安静不了几年便又会去骚扰南楚边境的,咱们只需看戏就好。”谈厚低垂着眼,面有讨好之色,“只是现下最打紧的,还是娘娘的生辰,这次生辰……”
瞧谈厚低眉顺眼的样子,萧姝未便知着他什么意思,轻笑一声,“还是你办吧,哀家放心。”
谈厚的笑意都藏不住,连连道:“娘娘厚爱!”
萧姝未很享受谈厚的奉承,眯了眼忽然又道:“哦对了,上席留个位,要离哀家近点。”
“娘娘是要宴请什么贵客吗?臣好去准备。”
萧姝未顿了顿,“是故交。”
“娘娘的故交那可不就是贵客吗。”谈厚谄媚一笑,“兖州又送来了几盆一尺雪,可要在上席多备上两盆?”
萧姝未想起自己曾经送去南楚的那两盆,当时魏千律回国后在自己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当时气得脸都要绿了,还得好生安慰两番。
“不用了,他也不一定会来。”
谈厚暗暗吃惊这人得多大脸才能在一国掌权太后的生辰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把那一尺雪端上来吧。”
萧姝未突然发话,谈厚立马便给千芍使了颜色,不一会那一尺雪便到了萧姝未手里,她细细拨弄几番,赤红的蔻丹衬得花瓣愈发雪白,“这般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万物有灵,娘娘喜欢,它自然是不敢轻易变的。”
萧姝未少有的没有接他奉承话的茬,就这么望着面前不染纤尘的一尺雪,细细摸着。
第156章
| 156
祁言并不意外季无虞会主动请缨作为使节出使北辰,只是在朝后低声吩咐了楼影两句叫他谨慎跟着。
方才还支支吾吾的满朝文武在摄政王点了头后纷纷松了口气,至少没人卡他们的预算了,可谁知下一秒祁言便宣布了楚泠沅摄理户部事。
季无虞至少还是个嘴上滑溜的,若是与之有异,她也只会笑呵呵地开始打太极,包括但不限于“真的非常能够理解,但朝廷这些年也实在是难处”云云,除了行事毫不含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外,还颇有几分前任户部尚书的遗风。
可楚泠沅不同。她自入朝以来不能说是左右逢源,怎么着也算是四面树敌了,除了上头坐着的那两位,那基本上就没有怕过的人或事。
总之是比季无虞还要不好对付一些。
季无虞走之前楚泠沅还特意来了趟季府,空着这几日户部的事情她不用去理,好不容易闲下来,翘着二郎腿坐在后院的秋千架上都忍不住哼着曲。
楚泠沅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边,季无虞吊儿郎当的一副痞子做派,“哟,侍郎大人来了。”
见她那样,楚泠沅实在想翻白眼,“那老头心疼你,位置给你留着呢,这一声大人叫错了。”
“他才不老。”季无虞小声反驳完,又道,“要对接的东西已经整理送去了,要是有不明白的,户部内有个叫秦垦的,我已经嘱咐过了,多问问。”
季无虞做事周全,楚泠沅自然放心,哼了一声,又道:“把这一摊子事甩给我,你倒是清闲,这秋千什么时候打的?我上次来的时候没见着。”
去了北辰哪里还清闲了不过也就这两日得了空。
季无虞心里暗暗说了两句,“是留葵,她手巧着呢。”
“谑?那丫头还会这个?”楚泠沅有些惊讶,“原来她不止喜欢看话本啊。”
季无虞点了点头。
留葵喜欢看话本的事情,季无虞也是去年才知道的,搬了新宅子祁澈来蹭饭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每每一来就带上一两本,季无虞工作之余闲下来的时间都忙着和祁言厮混去了,哪有时间看这个,可又不能扔,便都甩给了留葵。
然后,她便发现自己伏案工作时,在一旁看书留葵也认真了许多。
如果不是有天她突发奇想问问她书中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
但盛在留葵聪明又有眼力见,这点小爱好便由着去了,甚至还没事任她和祁澈讨论在自己面前个中情节。
唯一的坏处是当她这段时间忙得几乎没怎么和祁言见面时,留葵忧心忡忡地问她祁言身边有别的女人怎么办。
季无虞斜着眼看了留葵一眼,叫她少看点铡美案,而且包青天斩的是负心汉不是秦香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