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季姐姐,我可真羡慕你。”
季无虞一愣。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可太多了。”温眠眠不假思索地开始一一枚举,“你长得好看,又那般聪慧,最重要的,你好像想做什么都愿意去做,做什么都做得特别好。”
温眠眠是才女,夸人亦从不吝啬于那些华丽的辞藻,可偏就是这般干净的大白话,季无虞眼中浮现了一抹温柔。
“可是眠眠很厉害呀。”季无虞笑道,“雅会一诗响郅都,这般有才气?还有什么好羡慕旁的人。”
“那些虚名……也不过只是赖得我爹爹才加在我身上的。”温眠眠的脸徒然结了几片愁云,“而且我身是女子,总觉得要做什么都阻碍重重,而姐姐……”
温眠眠说着说着眉毛就皱起来了。
“姐姐便好似,完全不会怕一般。”
怕?
季无虞听到这个字时,睫毛微微颤了颤。
“我当然也有所畏之事,所惧之物,只是你说的那些……”季无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们想使我畏惧,可我偏不愿他们得意。”
温眠眠眼神躲闪,几分惊吓之余,嘴上冷不丁地忽而来了一句,“姐姐方才说,想要的,都会得到,那……那位王爷也是吗?”
季无虞半了好一拍子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王爷”便是祁言。
忍不住轻笑一声,挑了挑眉,“是淮济吧。”
“姐姐!”
一眼被季无虞看出心思的温眠眠直接恼了一句,她松了季无虞的手,在一旁扯着自个袖子,俨然一派羞态。
季无虞望着眉宇间有几分苦恼状的温眠眠,眸中闪过几分无奈,她上前几步,重新拉过温眠眠的手,紧盯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是眠眠啊,情爱可不是人生的全部。”
温眠眠有几分发愣。
“我与他呢,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季无虞没由来地想到了自己在沅水的时日。
那时她与祁言几乎整整三年都在冷着,自己又是新官上任,身上担子总不见得轻的。
心是照样堵着,手上的工作却也是没个停的。
这是季无虞的抉择。
“什么……意思?”
…………
“什么意思?”
祁言黑着脸,听季无虞说完。
季无虞瞧他那样,就知道祁言是又开始乱吃一通醋了。
她才不惯着。
季无虞拈了支毛笔,上头只蘸了用来洗墨的清水,她用笔点了点祁言的鼻尖,水珠滑落下来,
“字面意思。”
祁言知道她这性子,气给憋了下去,又忍不住伸手想去夺了她的笔。
季无虞先一步抬了手。
两人手掌,也不过便相差个几寸。
祁言顺势握住了她的腕子。
季无虞挑衅似地昂了昂下颚。
祁言欺身上来,将方才还嚣张的狐狸困于方寸。
季无虞踢了他一脚,“干嘛?”
“干嘛?”祁言轻笑,眼中危险毕露,直接夺了她手头的笔,往桌案上的砚台中随意比划两下。
季无虞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嗤笑两声,满不在乎似地逗他道:“古人先刻其面,以墨窒之,是为黥刑。王爷这是要罚我什么?”
“我罚你什么?”祁言在季无虞因着方才的撕扯而裸露的锁骨处勾了几笔,这突如其来的凉意使得她忍不住抖了两下。
祁言顿了笔,勾了勾唇,
“罚你从不愿将我放在第一位?”
季无虞一手直接抢过祁言的手中的笔,扔了出去,另一手则抚着他的臂膀。
这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祁言连打岔的余地都没有。
“我说王爷。”
季无虞语气多少有几分无奈,“这若换你来选,你只怕比我还决绝呢。”
“是江山,还是美人?”祁言低声笑了,“夫人觉得我会选什么?”
“我不是美人,你看中的,也未必是江山。”
季无虞将他推开,起身坐了起来,
“临弈,你我心知肚明,这样试探没有意义。”
祁言单挑了挑眉,正襟危坐,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那说正事,今日你去拜访皈宁大师,可是为了储寇二家的事情?”
“这么快便猜着了。”
季无虞似还有些讶异。
“睚眦必报……”祁言轻笑一声,“这点夫人倒是和为夫很像。”
季无虞就知道他正经不过片刻,便自己把话题绕了回来,
“其实没做什么,只是若真落不得好,那也是储佑嵩与寇德斯自己种的因,报应罢了。”
“他二人做了什么?”祁言眸色一冷。
“你不应比我更清楚些吗?”季无虞点了点桌子,“那份名单,祁临弈你藏的东西,倒是比我想得多些。”
“嗯?”祁言勾了勾唇。
“所以,为什么一直不下手?”
祁言一怔。
“如若你愿意……那群人只怕是连站在朝廷上说话的可能都没有。”季无虞讥诮一笑,“可他们如今,竟敢公然与之叫板?”
“祁临弈,你什么时候这般仁慈了?”
“只是,时机不当。”祁言神情复杂,解释也多少显得有几分苍白,“世族势力根深蒂固,直接祓除,恐惹朝野动荡。”
“所以是,朝廷需要?”
祁言没有说话。
季无虞实在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朝廷或许真的需要吧,只是我在江南的时候,百姓可未必需要……祁临弈,你胆子什么时候和猫似的?”
祁言一声长叹后,拉过季无虞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眉妩,这个位置不是这般好坐的。”
季无虞仰面看去,眼中唯有坚定,
“我只知能打江山定天下,是民心,而非世族。”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王爷,大人,白缨。”
祁言看了季无虞一眼,她点了点头。
“进。”
白缨对于季无虞的存在本身自是并不惊讶,只是看到季无虞的一刹那,眼神却藏不住似的错愕了片刻。
“什么事?”
“陛下唤您过去一趟。”
祁言下意识地看向季无虞,却见她一脸茫然,似乎还在想方才白缨瞧见自己时的眼神。
他心里了然,嘴上却半点没沾地试探性问道:“那我走咯?”
“走便走,我还能拦你不成?”
想不出所以然的季无虞皱着眉,心安理得地将这无名火撒到了祁言的身上。
直到他紧皱着眉头又被季无虞猛瞪了一眼,祁言便与白缨一前一后出了栖梧宫。
离去前,季无虞在铜镜前整理着装,却径直瞧见自个锁骨上,赫然一个黑乎乎的“言”字。
季无虞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根本便不是什么无名火。
这矛头有名有姓得很。
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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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观今岁之大楚,阴沉而阳浮,冬至乃气始之初,故请陛下于祀天之时,与宸妃娘娘同祭,以和阴阳万象。”
季无虞今早朝说的这话,全宣政殿的人估摸着都觉得她大抵是疯了。
当然,除了台上端坐着的两位。
一个是早便知着她今日的计划,一个是下了朝就忍不住心中雀跃,一拍大腿道:
“季爱卿,甚得朕心啊!”
一旁的祁言轻咳了两声,祁升才敛了表情,想了想方才在储佑嵩提出反对之时,祁言出声道了句“此事容本王与陛下商议后再定”。
如若是同意季无虞的提议,依照祁言的性子,便是直接大手一挥通过了,若是不同意……
又为什么要打断储佑嵩的话呢?
祁升实在摸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陛下似乎很满意那位侍郎大人。”祁言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把手塞到袖子里。
那儿藏了季无虞昨晚上咬的牙印。
“审时度势,她该是朝中第一人。”
祁升这一句有关于季无虞的评价,祁言很不满意,刚想出声纠正时,祁升却似乎无意在“季无虞”这一点上与他纠缠,转而问道:“摄政王此次冬至祀天的事,怎么看?”
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对于宸妃同祭的态度,祁言想起了昨天,
某个跨坐在他腿上拿头发蹭他的女人。
“有什么意见吗?”
季无虞的手很不安分,摸摸这,勾勾那,捏了几下明明是因为被她扯开而裸露的腹肌,临了还要轻佻地调侃一句,
“祁临弈,你真的很会勾人”。
谁会想要别人这么夸自己。
祁言极其不情愿地抿了抿唇,心却半点安分不得。
他伸了手,直接便扯坏了季无虞披在肩上的外纱。
嘶……
主动权一下被对方夺了过去,季无虞心中略有不爽,她低了低眸,轻舔了一口祁言的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