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才没说想你。”季无虞伸手抵着他的下颚线,摩挲着,说道,“我说我想春天。”
  明知道她在开玩笑,祁言却仍不免失落了几分,哑着声音,“你后头不是说……”
  季无虞又凑了过去,咬上他的耳朵,轻语,
  “你难道不想把婚期,定在春天吗?”
  第105章
  | 105
  扬州的消息传回了郅都,最先坐不住的,便是祁升。
  他将手里的的军报递给了丘独苏,丘独苏却只是象征性地看上了几眼,便说道:“那位徐州都督府长史,是辜振越之前的副将。”
  “又是辜家。”
  祁升面色又沉了几分。
  此前因辜振越拒婚一事,他已不满于辜家,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不爽。
  丘独苏却也一改常态,对辜振越也没了好话,只道:“他连御赐的婚事都敢拒,若非陛下仁慈,只怕头都该给他砍下来。”
  祁升见他不再劝说自己要收拢辜家,有些疑惑,问道:“扶先生之前不还说要借他来拉拢辜家吗?”
  “这个辜振越,实在太过桀骜不驯。”丘独苏循循善诱,低声说道,“陛下倒不如……”
  祁升犹豫了。
  当年自己父皇还在的时候,南北开战,这是辜家历史上唯一的一次败仗,甚至当时辜家所统领的虎骁军,还传出了通敌的嫌疑。
  是了。
  一向战无不胜的虎骁军,居然被北辰打得个屁滚尿流,谁听了这事,都会怀疑定然有猫腻。
  可偏偏辜老将军于紫宸宫外负荆长跪,咬碎了牙,都只说是自己决策有误。
  当时还是东宫太子的祁升,刚好来紫宸宫被楚明帝唤来商议政事,他望着跪在宫外的戎安侯辜鸿,虽心里疑惑,却还是走了进去。
  楚明帝抬头,看着了祁升,脸瞬间便垮了下来,“辜老将军在外边。”
  祁升不知他为何会生气,只愣愣地点了头,“皇儿看到了。”
  “看到了你不去把他请过来!”楚明帝把手中札子一扔,似乎很是生气。
  祁升实在不解,明明是他不让辜鸿进来,怎么还朝自己撒气?
  可那是自己的父皇,祁升只得是又折返,来好言相劝,
  “辜将军,您先起。”
  辜鸿想起方才从自己身边掠过的祁升,便猜出这是楚明帝的主意。
  一句“臣不敢”使得祁升不由得皱了眉,他道:
  “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侯爷,你这是抗旨!”
  戎安侯爷,
  那可是在马鞍上过一辈子的人,一身的反骨,当时心里大抵想的是,
  连你老子的旨都敢抗,更何况是你的。
  “南定,进来。”
  祁升转身回头,楚明帝负手而立,威而不怒。
  “父皇……”
  楚明帝一脸恨铁不成钢,唤了宫人给戎安侯取下藤条,又递来大衣放到祁升手里,只差没指着戎安侯让祁升来给他披上了。
  祁升,那愣是半点没看出来。
  辜鸿自己站了起来,接过大衣披上,走到楚明帝面前。
  祁升被轰了出门,殿内只楚明帝与戎安侯两人。
  暮霭沉沉,宫人已早先点上了烛火。
  楚明帝望着他身上被藤条被划伤的红痕,心里不忍,便叹了口气。
  “辜家满门忠烈,朕从不疑南定会叛国,你又何苦这般……”
  “臣不为辜家而来。”
  辜鸿刚一说完,楚明帝便猜出他今日的意图了,沉了脸,说道:
  “北辰指名要他去,朕怎敢不放人?”
  “臣现在便带虎骁军……”
  砰!
  “够了!”楚明帝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辜南定!虎骁军刚打了败仗,若非是唐遥旭,你和你那剩下的三千精兵只怕都要死在徐州!”
  “那小言怎么办?他才十六岁?”辜鸿此刻全然不顾礼法,与楚明帝叫板,“他只身一人远去北辰为质,他……”
  砰!
  楚明帝又一次重拍桌案,指着辜鸿的鼻子就骂道:“辜南定!你以为朕不愿他回来?他是我阿姊唯一的孩子,他还是我和章和看着长大的,他……他,”
  不知是提了谁的名字,楚明帝说着说着都哽咽了。
  可他是皇帝,头上顶着的冕冠时刻提醒着他的身份。
  “朕在登基的那一日起,便同你说过,朕的一言一行,丹书青史,无一不载。”楚明帝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朕何尝不念着他,可朕已经失去了中土十二州,不能再失去南楚的民心了。”
  辜鸿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他伸手扶住了楚明帝的肩。
  “罢了罢了。”楚明帝摆摆手,转而又道,“朕听闻振越今日好生闹了一番。”
  “已经被关起来了。”
  楚明帝一挑眉,“仅此而已?”
  “还打了一顿。”
  楚明帝一怔。
  这确实也是辜鸿能干出来的事情,叹了口气,说道:
  “对他好些吧。”
  毕竟辜家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出去吧。”
  房内的事,祁升是半点不知,被自己的皇帝老爹晾在前殿大半个时辰后,被唤到了内殿,见着楚明帝的第一句是问,“父皇您……真的打算把他留在北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这事上吃了大亏的楚明帝拉过祁升的手,没回答他,转而让他平日里没事多去辜家走走。
  “可他们家现在办丧事呢。”
  楚明帝沉默了。
  “滚出去。”
  …………
  “辜家是我朝开国元勋,当年太祖所率领的军队遭齐兵围剿,也是辜家太老爷子舍命相救才得以侥幸得生。”
  坐上了皇位的祁升隐约从先皇的话里里读懂了他的教诲。
  辜家可以被打压,可以被排挤,甚至可以被孤立,但,
  “不可绞杀。”
  丘独苏隐去了眼中的狠厉,低声说道:“辜家自可留,但陛下要拿什么来与摄政王相拮抗呢?”
  祁升眸色一沉,只道:“先生可有妙招?”
  丘独苏勾唇一笑。
  他精心布局,终于在这时候,说出了自己真实目的。
  “飞鸢令。”
  听到这三个字的祁升骇然失色。
  传闻持有飞鸢令可统领飞鸢卫,而飞鸢卫,来去无踪,杀人无形。这是南楚最隐秘的暗卫组织,但却是真正独隶于皇帝,独属于皇权。
  据传闻,当年的楚朝太祖便是凭藉这一支暗卫,在最后与北辰的对峙中,坐稳了南边的江山。
  而在丘独苏的认知里,上一次飞鸢卫的出现,还是在朝元初年,朝翊长公主联合废太子谋反,最后他的父皇派出飞鸢卫将其剿灭。
  自此,便再未出现。
  “陛下可曾知道,它的下落?”
  “父皇曾经与朕提到过。”祁升如实说道,“但他并没有给我。”
  …………
  扬州叛乱平定,祁言安顿好这边的事宜,便备了马车,打算启程回郅都。
  这边低声嘱咐了车夫给季无虞拿个细垫,那边一抬头便见着苏昧远朝自己奔来。
  他正想着,苏昧远这般急匆匆,是因为什么。
  然后便见他停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季无虞面前。
  呃。
  什么意思?
  虽会唇语,但祁言仍旧是不住凑了耳朵过去听。
  “苏大人。”
  季无虞笑意盈盈,唤了苏昧远一声。
  苏昧远和憋了多久一般,急切地想要说出来,但又……似乎顾忌着什么。
  正当季无虞还疑惑呢,他又道:
  “那日大人在州狱内问下官的问题,我想了许久,有了答案。”
  问题?什么问题?
  季无虞眨巴了两下眼睛。
  “我会。”苏昧远道,“君投我以木桃,我报之以琼瑶。”
  季无虞微怔,又看向一旁的祁言,见他一脸被拆穿的模样,特意拔高了音调,问道:
  “是为他,还是为我?”
  苏昧远愣了片刻,随即便睁得可大,说道:
  “为大人,只为季大人。”
  他这般真切,季无虞便收了自己的小心思,认真同他说道:“我自郅都便知苏大人满腹经纶,绝非偏安一隅,愿意烂在某个角落之人。宁安县令的委札,是临弈为你亲写、亲批,你不必为我。”
  苏昧远面露不解,季无虞又一笑,“来年春三月,吏部的考课册上,大人可得加把劲啊。”
  苏昧远连着点了好几下头,似是十分欣喜。
  把这一切都看着眼里的祁言,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了两声,摆出他那摄政王的派头,说道:
  “咳,上车了。”
  季无虞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祁言一提溜走。
  “干嘛!?”
  祁言没理她,转而把季无虞抱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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