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而季无虞只当没看见般,在唐遥旭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兀自推开了苏昧远,将那把刀抵在自己脖颈处,又道:“你若还想留你妹妹还有你那姑母一命,只来对付我便好。”
  “既然你这般不怕死,那我也不客气了。”
  唐遥旭反手扯过季无虞,将她扣在自己身前,押着她走出了牢狱内。
  朝门边多走几步,便听见有厮杀的声音传来。
  是徐州的人来了?
  季无虞暗下自己心中的疑惑,被唐遥旭挟持着走出牢狱外。
  唐遥旭如今手底下所持有的兵力,均是来自扬州都督府,这装束打扮,与南楚正规军无异。
  季无虞乍一眼望去,都分不清敌我了。
  “自己人打自己人啊,唐遥旭,你御下不严。”
  与季无虞打交道这几天里,唐遥旭耳濡目染,此刻竟也听出了她在阴阳怪气自己,手中握着的刀都忍不住缩了几寸。
  而他们对面,卫摘手握双枪,所扫之处,叛军皆败。
  刀光剑影间,他见着了唐遥旭,以及给他挟持的季无虞。
  乍然想起那日忽然有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说扬州大都督唐遥旭谋反,让自己即刻前往扬州增援。
  若论平常,自己只怕早让人轰出去了。
  可那人,却提了季无虞的名字。
  第一次听着这三个字,是在辜振越口中。
  那时自己年初回郅都述职,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便借了机会邀辜振越来喝酒。
  本以为只有他,楞小的包间,一打开门,塞得满满当当。
  陈津朝他招招手,说道:“成星,这儿!”
  卫摘的脸沉了下来,目光只锁在他一旁的辜振越,自己还没来呢,便喝了好几杯。
  “卫摘。”辜振越好一会才见着自己,伸了杯子晃了两下,说道,“怎么才来?”
  卫摘没回,直接坐到他的另一边,望着喝得已经摇头晃脑的辜振越,低声说了自己的目的,
  “上次在宫门,是我无礼,将军……莫怪。”
  这声音极低,只有他二人能听见。
  辜振越想了好一会才忆起来。
  “这不都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吗?”辜振越挑了挑眉,“还惦记着呢。”
  见他这般不在意,卫摘怔怔发神。
  “我以为……你还生我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辜振越撇撇嘴,说道,“我知道你和他不对付,下次注意。”
  “可我去徐州这几个月,你都没来过信。”
  “大老爷们写什么信啊,又不是见不着了。”辜振越嚷嚷完又捞了壶酒,“窖里走了风,没几坛好的,给你了嗷。”
  怎么和哄小孩似的。
  卫摘沉默着接过,却没多少欣喜。
  “那其他的呢?”
  “哈?”辜振越没懂他什么情况。
  “其他的几坛给了谁?”卫摘执着地重复了几遍,“是摄政王吗?”
  桌上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二人的动静。
  陈津是见怪不怪了,旁的人则都面露不解。
  “看什么看,都吃啊!”辜振越忙招呼几声,转而又低声和卫摘说道,“你又发生什么疯,当然没给他!”
  “那是谁?”
  辜振越捂着头,实在不理解他怎么那么执着。
  全听进去的陈津这会终于看不下去了,凑过来说道:“成星别惦记了,给一个小姑娘了。”
  “有啥好惦记的,都给你留了一坛。”辜振越将酒往他那推了几分,瞪了陈津一眼,“还要咋滴?”
  陈津知道他嫌自己多嘴,但估摸着卫摘惦记的该不是酒。
  等一下,他不会,
  “那个小姑娘是谁?”
  果然。
  辜振越挎着张脸看陈津,满脸写着“看你干的好事”。
  又怕卫摘多问,忙解释道:“是季无虞,之前便答应她说等春闱了结后给她留一壶。”
  季无虞?
  女子参加科举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自己刚回郅都便已听闻,但……
  她是怎么和辜振越扯上关系的?
  自己搁这心里猜测,辜振越那边便说:“本是说给你留一壶再给她留一壶,也不知道你俩是走了什么运了,今年窖子里,还偏就两壶能入口……”
  卫摘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季无虞是何人,满脑子只有,
  啊,他特意给我留了酒。
  自己还在回忆里发神,可敌军可不会给他留情,不知道是哪个小喽啰,竟然直接一剑刺到了他的肩颈。
  好在他那胳膊够坚固,只伤了皮肉。
  但也足以卫摘回过神了,左手一甩,顷刻之间,便倒了地。
  他望着被唐遥旭挟持着不动的季无虞,意图冲出重围来相救。
  而刚一拉过缰绳,一支长箭便从自己身侧飞驰而过。
  下一秒,那支箭便径直穿过唐遥旭的胸口。
  季无虞没来得及去看这射箭的人是谁,首先便伸手猛地拔出了那一支箭。
  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随着长刀摔落在地的一声“砰”,唐遥旭失去了反抗的最后一丝余力,跌落在地。
  骤然失去重力的支撑,季无虞差点跪了下去,她捂着因长期维持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胳膊肘,强撑着身子打算站起,
  却不知谁在一片混乱之中,喊了一句,
  “摄政王到!”
  季无虞抬头,眼前旌旗如云,而祁言纵马飞驰,厮杀出一条路来。
  “你怎么来了?”
  祁言翻身下马,冲到季无虞面前,见她满手鲜血,不由得,目光如炬。
  “你人在这,我敢不来吗?”
  知道他生气了,季无虞反而笑着晃了晃祁言射的那一箭,说道:
  “箭法不错,改日教我?”
  她有心安慰自己,祁言自然也不敢再气,气冲冲地伸手把她手里的箭撇到一旁,不知从哪掏了块帕子,开始认认真真帮她擦着指尖沾着的血。
  季无虞望着他捻着自己手指,如珍似宝的模样,眸色微动,
  “这后头还在打着仗,摄政王这般溜小号,合适吗?”
  祁言正把她手上的血都擦干净,闻言抬眼,不屑一笑,说道:
  “强弩之末,何足为惧?”
  祁言这话,虽是实话,可季无虞仍不免担忧,
  “苏大人和留葵……”
  “我已让楼影去救了。”
  听着楼影出马了,季无虞便放下心来,朝后头看去,卫摘下了马,怔怔地望着他二人。
  “卫将军,现在什么情况?”
  “大部分叛兵已被我军控制,剩下的,也负隅顽抗不了多久。”
  “这便好。”祁言又拉过季无虞的手,说道,“这儿太混乱了,我先带你走。”
  季无虞却没看他,别过去盯着打量自己的卫摘,喜笑颜开,
  “有卫将军在,有什么好怕的。”
  忽然被夸,卫摘都愣了,季无虞却还没停下,接着奉承道:“早便听闻辜将军提过您是他之前的副将,如今见了,倒觉得比他说的,还要骁勇善战上几分。”
  “他……他真这般说过?”
  “是啊!”
  季无虞在这和他笑着打哈哈,祁言在后边黑了脸,辜振越是不是真在季无虞面前夸了卫摘,他不知道。
  但怎么辜振越身边那般多人,卫摘偏偏就针对自己一个?
  轻咳了两声,上前,说道:“卫将军,苏昧远还在州狱内押着,你去一下。”
  “诶,不是……”
  祁言眼刀一扫,季无虞忿忿地闭了嘴。
  卫摘一走,她便扯了缰绳,独身上马。
  怎么还生气了?
  祁言压着笑,抬头嚷道:“季大人,这是我的马。”
  季无虞弯下身子,离他极近,
  “我不可以骑吗?”
  祁言轻笑一声,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在耳边低语道:“是夫人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趁着季无虞愣神之际,也翻身上了马,将季无虞环在自己怀里。
  方才还气着,如今倒不挣扎了,任他在后边撒野。
  祁言抱着季无虞骑马走过这混乱,垂了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怎么不回我的信?”
  “什么信?”季无虞下意识反问,却又忽而想起,觉着祁言有几分好笑,
  “我说摄政王啊,你的来信还没多久,我就被抓去蹲大牢了,怎么回你信?”
  “那你多说几句……”
  “多说几句什么?”
  “说你想我。”祁言有些急切,唇在季无虞的脸颊蹭了好几下,“就和你信里那般,好不好?”
  季无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把唇凑了过去,同他接吻。
  惊讶于她的主动,祁言愣了愣神。
  趁他呆住,季无虞反扣住他的后颈,更用力地去剥夺两人唇间仅存的空气。
  在祁言反应过来,意欲占领主导权时,季无虞却停了下来,一双眸子湿漉漉地望着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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