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才不呢。”季无虞歪了歪头，朝他眨眨眼，说道，“等本官回了郅都，圣上发下来的赏赐，大都督的十盒珍珠，都抵不上吧。”
“只怕郅都，没有成色这般好的珍珠。”
“本官呢，从来不在乎这珠子的成色。”季无虞一笑，“本官只在乎，这送我珠子的人，是谁。”
唐遥旭一拍桌子，把那刀一提，直接架在季无虞的脖子上，吼道：“季无虞，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重达十斤的砍刀直指自个命脉，季无虞说不慌是假的。
但，棋已经走到最后这一步，哪儿有退缩的道理。
季无虞仰起头，丝毫不惧地说道：“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啊？”
唐遥旭眸子微眯。
“本官一死，那本藏着唐家这么些年勾当的帐本，便会在第二天送往郅都。”季无虞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你那地库里的金子，应当还没搬完吧。”
“抓紧点了，别以后逃命的时候，还要去打流。”
听她提起帐本以及地库，唐遥旭的眼睛都瞪大了。
“你怎么……”
随即又想到这今日膳厅内，季无虞挨个说出那几位县令的私事。
下至小毛小病，上至贪赃枉法。
无一不知。
唐遥旭手中杀戮太重，自认不是迷信神佛说之人，但季无虞这般的做派，连他都忍不住怀疑，
这得是通了灵吧？
季无虞瞧他那震惊的模样，都不好意思说这些都是楼影这半个月来趴人屋上一家一家看来的。
季无虞伸手捻住刀刃，往旁边一推，走上前坐到唐遥旭方才坐的位置上，望着转过来看向自己的他，说道：
“所以说，你也不要白费力气来本官这里折腾了，郅都那边，早便盯上唐家了。”
“郅都？到底是谁？”唐遥旭面色阴沉，“陛下、储佑嵩、还是……”
季无虞嫣然一笑，毫不犹豫便把祁言给卖了，
“摄政王。”
砍刀闻声坠落在地，唐遥旭的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不然你以为，从扬州到御史台，这般多人都想着瞒下来的灾情，最后竟然还是走漏了风声。”
季无虞勾了勾嘴角，又用食指抵在唇上，低声说道：
“摄政王啊，无所不知。”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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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遥旭骂骂咧咧跨过门槛，季无虞则倚靠在门框上冲一直守在门口的马邳憬，友善一笑，
“马大人，都听着了？”
马邳憬神情复杂，连他那习惯性的假笑，都有几分堪堪维持不住。
“那进来吧。”
“啊？”
季无虞没多解释，直接转身做到自己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略带有几分讽意地冲他笑了笑。
门在马邳憬进来的那一刻，关上了。
刚一关上，马邳憬便跪了下来，哀嚎道：
“大人啊，饶命啊！”
今天被她闷头一顿怼的三位县令，再气也不过就是打道回府，最先缴械投降的，居然是这位都督旁边跟着的马邳憬。
季无虞心里略略盘算了一下，若是用他的命来做笔买卖，确实值得。
便佯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一挑眉，问道：
“马知府做了什么？要本官来饶你一命？”
“这……大人不都知道吗？”
季无虞听着好笑似的，说道：“我又不是神，知府大人做了什么？本官怎么会知道。”
季无虞这般装傻，马邳憬的心理防线仿佛是被彻底击溃了般，开始哭爹喊娘。
“大人啊，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啊！”
“你在欺辱他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人也上有老下有小呢？”季无虞嗤笑，“怎么？知府大人的家人是家人，扬州百姓的家人便不是家人的吗！？”
马邳憬身体不停地发着抖，仿佛在接受审判一般，跪在季无虞的面前。
吓他吓够了，那便该想想正事了。
季无虞朝他勾了勾手，马邳憬连忙屁颠颠地滚了过来，连扬起的皱纹，都带着谄媚的笑意。
正当季无虞都忍不住感慨这变脸速度之快时，马邳憬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是有一点事儿，要拜托马大人去做。”
“下官万死不辞。”
见他这般急着表忠心，季无虞都觉得好笑，又勾勾手，示意他过来。
马邳憬凑了过去，说道：“大人可是要下官救大人出去，这儿虽然守卫森严，但下官知道有一条小道，若……”
季无虞摆了摆手，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地方，还困不住本官。”
只要她想，楼影下一秒便可带她出去。
但，
她若是此刻逃了，那她之前的所有铺垫，便都前功尽弃了。
季无虞低了低头，告诉了马邳憬她的真实目的。
“谋、谋反？”
季无虞见他这般惊讶，挑了挑眉，说道：“又不是本官谋反，你急个什么劲？”
“谋反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这一句话，几乎便是马邳憬整个从喉间挤出来的。
“他如今在扬州所做之事，罄竹难书，本也该离死不远了。”
只可惜，唐家在南北一役中，占尽便宜，那一“丹书铁券”，哪怕是对簿宣政殿上，只怕也没法治了他的死罪。
“但本官，想为马大人，谋一条生路。”
马邳憬自然不会相信，季无虞有这般好的心肠，这条她嘴里说出的“生路”，定是有代价的。
“大人，请说。”
“我要你在唐遥旭行动之后，即刻前往郅都，上禀摄政王，”季无虞从自己腰间摸出了祁言之前给自己的符牌递给马邳憬，“扬州都督府唐遥旭，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应当……”
季无虞勾唇一笑，
“即刻绞杀。”
…………
马邳憬走后，季无虞手腕上圈着的指骨便发出微光，一抬头，楼影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来的正好，这几日，你不必再去探察了。”季无虞沉吟片刻，说道，“你即刻前往徐州，找徐州都督府长史，卫摘。”
楼影明白了季无虞的意思，明面上虽应下了，却不由得方才季无虞同马邳憬说的话。
若是自己在，随便她怎么折腾，也能把她给捞出来，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派去徐州是什么意思？
楼影一贯冷漠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担忧。
季无虞敏锐地注意到了，便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主子说的没错。”楼影道，“大人总是习惯于，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季无虞在听到“主子”两个字时，挑了挑眉，却又无所谓一笑，说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若是唐遥旭真被逼得造反了，只怕要拿您战前祭旗。”
“他不会的。”季无虞说道，“他的妹妹，还有姑母，可都在郅都呢。”
南北一役后，楚明帝恩重唐家，除开对唐遥旭应有的封赏，尔后又抬了唐云澜的位分，使其无子便居妃位，后又许唐遥妄东宫良娣之位。
明面上，君恩浩荡，实际上，也是作为带兵在外的唐遥旭最大的绊脚石。
唐遥旭若是真无情无义倒还好，可偏偏季无虞得了消息，他那小金库里一半多搜刮来的各地宝物，都被送往了承庆殿。
想来，该是极重自己这个妹子。
“他若两手空空，怎么和郅都那边叫板让放人啊。”季无虞轻笑一声，又朝楼影眨了眨眼，
“还是你觉得，你家主子，会为了一介叛军，弃我于不顾？”
楼影望着微仰着头，一脸胜券在握的季无虞。
有那么几分忽然理解，为何祁言这般痴迷于她了。
“这……”
怎么可能？
楼影想了想，当祁言知道季无虞被扣在扬州的情景。
大概是，先把栖梧宫的桌子掀了，然后，
再把整个扬州府给掀了吧。
…………
要不说马邳憬效率高呢，季无虞刚一嘱咐下去，第二日扬州大都督绑了朝廷派来的宣抚使的消息便传来了宁安县。
苏昧远本还在同他夫人给宁安县人发放草药，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往县衙里赶。
高实迎了上来，满头都是汗，苏昧远强装镇定，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下官实在不知啊。”高实看着要急哭了般，“今早上都督大人便派兵直接围了季大人的住所，然后，然后季大人便被抓住了。”
“她可是郅都派下来的钦差！？”苏昧远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擅自调兵，他唐遥旭是要谋反吗？”
“夫君，季大人怎么样了？”
许嫣提着裙子从马车上匆忙下来，小跑几步到县衙门口，便十分关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