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还刚一等他打开来,季无虞便笑着说道:“这是陛下与摄政王的旨意,在本官于江淮两道的就任的这段时日,一切事宜,均由本官裁定,尤其是有关济民堤坍塌一事。”
  马邳憬的脸色瞬间慌乱了片刻,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说道:“既是陛下与摄政王的意思,那本官自然全力配合大人。”
  “马大人知着便好。”
  …………
  宁安县衙。
  苏昧远挽了挽湿漉漉地袖子走进衙门,宁安县主簿高实便迎了上来,见苏昧远略显狼狈的模样,出声问道:“大人可是又去施粥布善了?”
  “是我娘子在操劳,本官不过帮衬一二罢了。”苏昧远淡淡地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去时本官见着了郅都来的车架,可是那位宣抚使上任扬州了?”
  “正要同大人说此事呢!”高实见他提起,脸上便是愁云惨雾,“她上任第一件事情便是说要来咱们宁安视察!”
  “什么?”苏昧远有些震惊。
  扬州治所是宁安县隔壁邗城县,照理来说要视察也该就近取之,怎么会想着舍近求远要来宁安县呢?
  “你可有打听,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今个得了消息便去打听了一二,这位郅都的女大人可不得了,让那马大人,吃了好一亏。”
  “嗯?”
  高实便将从别人那边听来的添油加醋的版本说与苏昧远听,听得苏昧远是直皱眉头。
  摄政王给自己的来信中,说季无虞此人高才博学,卓尔不群,怎么听高实说来……倒像是好像是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他叹了口气。
  方才才送走一位许大人,如今郅都又派来一位季大人,何况他对这位季大人还尚且停留在摄政王的夸赞以及高实的小道消息里。
  “扬州,是再经不起折腾了啊。”
  …………
  清风茶馆最近每日申时都会有位元固定的客人,倚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上一壶云山露,轻抿一口,然后皱皱眉,啐一句,
  “这茶也忒苦了。”
  可即便这样说,他每日都会来。
  不为别的,只因清风茶馆在申时三刻时杞素姑娘便会在此刻侍琴。
  今日辜振越稍稍来的晚了些,他原先常坐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下。
  辜振越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地问道:“这位置,公子可否让给在下?”
  那人膘肥体壮,满脸横肉,见状只嚷道:“老子一早便在这坐着了,妈的!凭什么让你啊!”
  辜振越便在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放到桌子上。
  可那人眼皮都不抬一下,腿就这么一拉,大咧咧地望着辜振越。
  “一个臭玉佩就要打发人,也不看看你钱爷爷家里多少钱,这不可笑吗?”
  辜振越面色阴沉,隐约有动怒之意,茶馆本在他们身边的客人见状都赶紧离开,生怕这两人起了冲突,伤着自己。
  而此时杞素姑娘正将琴摆在架子上,注意到了这一边,她逆着人群的方向朝他二人走来。
  辜振越回过头去望向她的那一刻,呼吸一滞。
  时间也仿佛倒转回十多年前的江南,他的亡妻尚且在世,与他游湖。
  他划着船桨,望着面前的陶昼欢闭上眼睛,感受着湖面清风,而鬓边别着的是自己为她摘下的花。
  那花长于湖岸,生得极润,他一眼便瞧见了,踮了踮脚,一勾手,便替陶昼欢摘了下来。
  “昼欢,这花送给你。”
  陶昼欢笑靥如花,仰头望着春光下的大好儿郎,说道:
  “那阿越为我戴上可好?”
  他望着陶昼欢的笑,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上勾,竟有些呆傻之意。
  “杞素姑娘……”
  旁边那人这一声将辜振越拉回现实,他望过去,那人嘴角咧到耳垂,口水都快流了出来,比他还吓人。
  杞素巧妙地躲过了他的触碰,朝他二人行了礼,出声劝道:“清风茶馆客人多,二位给奴家一点薄面,还是不要起了冲突的好……”
  “当然了,我怎么会给杞素姑娘添麻烦!”
  那人笑得满脸褶子都拧在了一起,辜振越不由得皱了皱眉,谁知杞素又看向他,说道:“这位公子看着也是大度之人,既然是他先来的,那便让给他,可好?”
  辜振越来本就是为了看杞素弹琴,而这个位置便是最好观光的,可本尊都这般说了,他便也不再纠缠,只是在心里念叨着说以后得找人来占个座了。
  “那便依姑娘的,只是……”辜振越说完又勾了一抹笑,温声问道,“姑娘是忘记在下了吗?”
  杞素抬头望去,眼睛里未有一丝波澜,只道:“‘玉面修罗’的名号,奴家怎么敢忘?”
  “玉面修罗”这四个字一出来,辜振越脸色便大变。
  他自小生的好看,但性子却不好,加上辜家战神的名头,便被人起了这般个绰号。
  然而南北一役过后,辜家跌落神坛,这四个字便鲜少有人提起。
  她为何……
  辜振越沉了面,拔出腰间所佩之剑,架在杞素的脖子上,整个清风茶馆的人都被他这一举动吓得落荒而逃。
  杞素似乎也被惊到了,那一张酷似陶昼欢……不对,应该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
  辜振越的剑滑落在地,和丢了魂般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杞素微不可察地勾勾唇,又装出一副关心人的模样上前扶着辜振越,问道:
  “辜将军怎么了?”
  在杞素的手触碰到自己肩头的那一刻,辜振越猛地将她拍来,吼道:
  “你别碰我!”
  杞素那一双柳叶眉微微颦蹙,看起来委屈极了。
  辜振越恍然间又回到了那一日游湖。
  他见着陶昼欢心驰神摇,船桨划过带起的水打了陶昼欢一脸。
  陶昼欢似乎是被呛着了,咳嗽了好几声。
  他吓得赶紧上前,陶昼欢抬头,望着辜振越的时候,三分埋怨七分无奈,便也是如杞素此时一般。
  “船桨被你扔湖里了,我们怎么回去呀?”
  “你从来便这般凶吗?”
  这句话与记忆出现了偏差,可辜振越好一会才发觉,后一句原来是杞素说的。
  他想起之前同陶昼欢争吵,自己母亲对自己的叮咛,
  “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要温柔一点啊。”
  对啊,他怎么能凶昼欢呢?
  他伸出手,抚上杞素的肩头,却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是……在下冒犯了。”
  第96章
  | 096
  栖梧宫。
  乒铃乓啷东西倒了一片,祁言揉着太阳穴走到了外殿,他都不用正眼看,便知道定是唐遥妄来了。
  “煦妃娘娘是又有何事?”
  祁言径直坐了下来,面色平静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唐遥妄。
  唐遥妄气得又砸了一个花瓶。
  祁言抬了眸子,云淡风轻地说道:“这青瓷瓶,可是越窑产的,砸坏了记得赔个来栖梧宫。”
  见他这般不在乎,唐遥妄直接从腰间取下自己的九节鞭,想要朝他砸去。
  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白缨见状赶忙上前护住祁言,始作俑者比她这二人显得不在意得多,他径直起身朝唐遥妄走来。
  周遭低压的气息,本还气势汹汹的唐遥妄都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她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祁言冷笑了一声,“本王还想问煦妃娘娘想做什么呢?”
  说罢便直接伸手扣过唐遥妄的腕子,逼迫她松手后夺过九节鞭,扔到了一旁,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厉声说道:
  “本王提醒过煦妃娘娘,这是栖梧宫,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界。”
  “这全南楚,还没有我不能撒野的地方。”唐遥妄面色忿然,问道,“你为何要派季无虞去扬州?”
  “江南洪涝肆虐,她代朝廷抚慰江南,有何不妥?”
  唐遥妄瞪大了眼睛,对于祁言的回答似乎很是震惊,她冲上前与祁言对视,吼道:
  “可为什么偏偏是季无虞!偏偏是她!”
  祁言闻言顿了顿,他先前的确没有派季无虞去的意思,只是张德贵来找栖梧宫提及季无虞早便上过书,还被打了回来时便改了主意。
  “她本就是监察御史,为什么不能是她?”
  “可你不是还封了她作宣抚使?”唐遥妄语气微愠,向前将祁言桌案前半凉的茶推倒,“如此看中,我看摄政王爷您,莫不是藏有私心吧?”
  祁言望着倾泻一桌的茶叶混着茶水,隐约有动怒之意。
  “本王即便是藏有私心又如何!”祁言不顾桌上的茶水,拍案而起,他眸色是唐遥妄从未见过的冰冷,“你若还和唐遥旭有书信往来便该知道,如今的扬州是怎样的情形?”
  唐遥妄怔住了,神色有些慌张。
  “你知道,我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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