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季无虞只觉喉间一阵恶心,气得一跺脚,狠狠地踩在了隆天乐的脚上,隆天乐吃痛一声,却还是不撒手,季无虞忽地想起今天自己好像弄伤了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直接一拳锤上了他的左肩。
  隆天乐瞬间离了季无虞三尺远。
  季无虞鼻尖环绕着的那股子馊味总算散去。
  望着隆天乐捂着肩膀叫咧的样子,季无虞心里一软却还是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子味儿。”
  “我可没你这般娇气。”
  “洗个澡就叫娇气?”季无虞没忍住去嘲笑隆天乐这可怜的自尊心。
  “你这女人,是真狠。”隆天乐骂道,“你白天那一榔头下去,疼得我直冒汗,现在又给你砸了一拳。”
  “你应得的。”
  “你他妈再说!?”
  季无虞淡淡一言,隆天乐怒火中烧。
  更是直接上前掐住了季无虞的两边脸颊,却又觉得手感不错,挠了两下。
  季无虞一脚踹到了隆天乐的腰上,隆天乐暗叫了一声后,将季无虞的腿钳住,她瞬间动弹不得了。
  被他扼制住的季无虞嘟嘟囔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她那双眼睛不停地瞪着隆天乐。
  然后在心里后悔自己不该招惹这祖宗。
  隆天乐本铁青的脸此时尽显得意。
  他吹了口气,说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我怕你个鬼。
  季无虞又挣扎了一番,然后发现根本是无用功,索性放弃抵抗,看看他能把自己怎么办。
  见季无虞小脸一摊,无所谓般望着自己,隆天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季无虞拦腰扛在了肩上。
  松了口的季无虞不停地锤着隆天乐的背,吼道:“放我下来!”
  “你管我?”隆天乐吹了声口哨,转头带着季无虞走,说道,“老子说了,你得是我媳妇才能管我。”
  季无虞受够这无赖了,左右自己双手自由,又下不了地,直接用全力打着隆天乐。
  可惜他皮糙肉厚,啥事没有。
  季无虞气炸了地拼命抬起头,却看到自己手中闪过微微亮光。
  在光亮起的下一刻,季无虞忽然感觉自己腾空了。
  再一次双脚沾地,落稳地面时,一旁的隆天乐已经倒在地上没有反应了。
  季无虞摩挲着方才发亮此刻却没有反应的指骨,眸色微微一沉,出声唤道,
  “楼影。”
  楼影一身玄衣,笔直地站立在季无虞面前,朝她作揖,答道:“季大人。”
  “你没把他弄死吧?”
  “需要我把他弄死吗?”
  楼影的话不见一丝波澜,季无虞背脊却徒增一丝凉意,她望着倒地上的隆天乐,似乎比方才看着要顺眼多了。
  她脑中不停地回荡着时穆白和自己说的,以及方才他对自己的态度。
  隆天乐或许真的就是,那个突破口呢?
  季无虞心里有了主意,便冷笑了一声,对楼影说道:“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楼影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说道:“他是千坪寨的人,是大人的敌人,若是放虎归山只怕对您不利。”
  “我心里有数。”季无虞不以为然,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般说道,“你先走,这是命令。”
  此言一出,楼影也不敢多留,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
  在季无虞赶赴沅陵上任的那一天,唯一来相送的,其实是辜振越。
  “能得辜将军亲自来送。”季无虞边笑边望着送了自己一路的辜振越,说道,“还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两人此前本沉寂的氛围,被季无虞这一打趣,瞬间变得轻快了许多。
  两人刚好走到郅都城门口,辜振越望着不远处等候着的马车,忽然想起了五年前自己也是过这个门策马奔去将祁言给接回来,如今却将季无虞亲自送了出去。
  一瞬间他忽然觉着,
  自己总习惯去望着某一位勇士,去征服眼前的高山。
  想到这,辜振越不由得带着几分感慨说道:
  “本将军送过接来的人,也就祁临弈和你了。”
  听到他提起祁言的名字,季无虞表情微微一滞,话也开始变得干巴巴了起来。
  “我的荣幸。”
  辜振越听出来了季无虞话里的异样,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他气呢?”
  季无虞嘲弄一笑,说道:“我怎么敢呢?”
  “你有什么不敢的。”辜振越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左右为难的那个人,也不止是你。”
  “什么意思?”
  …………
  季无虞又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面前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楼影,察觉到季无虞行动不便后,楼影便上前来解着自己身上的绳索。
  “这是哪儿?”季无虞问道。
  “我还想问季大人这是哪里呢。”一向冷着面的楼影此刻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解和怒意,但见季无虞始终皱着眉头,还是松了口,冷冰冰地说道,“这是千坪寨,大人你怎么会被掳了过来?”
  “千坪寨?”
  季无虞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和她此刻所处的环境大相径庭,不是惊吓,反而是……
  高兴?
  没想到计划进行得这般顺利。
  季无虞在心里庆幸道。
  楼影此刻已经把季无虞身上的绳子解了一大半了,季无虞连忙说道:“你,你快给我绑回去!”
  “大人这是为何?”楼影皱眉,冷冰冰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解,说道,“这是蛮匪窝,会置您于死地的。”
  话是这么说,可楼影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季无虞语调缓慢,眼神坚定,说道,“如今的形势我方这边并不占上风,若要拿下千坪寨,必须身入千坪寨。”
  “九黎不是已经派兵来了吗?”
  季无虞轻叹一口气,说道:“那些在大戎山上的蛮匪多半也都是九黎人,九黎……也是我大楚的百姓,如若直接开战,只怕两败俱伤。”
  楼影的表情很是漠然,他说道:
  “可大人的性命最重要。”
  季无虞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可也不会将人的性命论斤卖来借此两两比较。
  “谁教你这么说的?”
  “是主人。”
  …………
  辜振越将那日在马车上,祁言递给自己的指骨按照祁言的嘱咐塞到了季无虞的手里。
  其实他也看不懂祁言,没人能看得懂。
  这人呢,总是矛盾的很。
  一挥袖子,就把季无虞送到离自己千里之外的地界,和他说有危险便是“嗯,我知道”,装得一副翻脸不认人多无情的样子。
  然后转身将自己的死侍给了别人。
  “你……”辜振越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摇晃着他那个本想指着祁言的手,最后义愤填膺地指责道,
  “楼影你都能给出去,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去?祁临弈,你要不还是攒点钱给自己买张嘴吧。”
  “这和买嘴有什么关系?”祁言冷瞥了她一眼。
  “好,好,没关系。”
  辜振越气得好一阵牙疼。
  回忆收束。
  季无虞皱着眉头望着在那捂着牙的辜振越,心里揣着几分忐忑,说道:“这不是王爷腰上坠着的……”
  辜振越回过神来,点点头,说道:“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这指骨离楼影三寻之内既会发亮,九尺之内既会熄灭,你若需要召唤他只需要摸三下他便会赶来。”
  “为何?”
  为何?辜振越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好就好在他也想问问祁言。
  为何?
  …………
  “他……他和你说了什么?”
  季无虞拼了命来控制住,才使得自己的声音没有那般颤抖。
  楼影垂了垂眸,眼神扑朔了一下,最后说道:
  “主人说,您置于世间一切之前。”
  为什么?
  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是某个难得的沾了酒气的夜晚,祁言坐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望着烛影摇曳,想起了季无虞曾经失手曾将它打翻。
  当时的烛蜡不仅将季无虞的手烫了个红印,还烫灼烛台上镶嵌的一颗绿松石,祁言没注意那么多,只顾着去给季无虞清理伤口。
  事后文纨姑姑想要更换新的烛台时,祁言望着那颗褪了色的绿松石,又想起了季无虞笨拙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和文纨姑姑说道:
  “还能用便别换了。”
  文纨姑姑闻言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将烛台放了下来,祁言像是掩饰什么般地说道:“今年收成不好,好几个地方遭了灾,宫里边便还是别这般铺张浪费的好。”
  文纨姑姑这才顺从地退了出去。
  他总惯得要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好掩饰他那明晃晃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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