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样式呢是好样式,可那料子……若是单他一个人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偏偏扔到那群富贵公子哥里,这一看便有差异了。”季无虞煞有介事地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家境不好啊!”温眠眠说完又想了想,说道,“那他为什么住在那么贵的客栈里?”
  “也不能说不好。至少是没有那么好。”季无虞边分析边还没忘调笑她两声,“恭喜你啊温眠眠你终于长脑子了。”
  “诶呀,你别一老骂我!”温眠眠像猫挠了般反击了一下,又急急忙忙地问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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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水云间。
  季无虞此前是不知道的。
  临考前几天,温玦问她要不要去订间房来,自己实在好奇多问几嘴,才知这其中的原委。
  水云间因着地理位置优越,吸引了许多京畿地区之外要赴京赶考各地名门望族的学子前来居住,每逢大考,便都是间间爆满,人数上来了,自然也是出了几些个名次不错的。
  店家再加以多番渲染宣扬,就连明明是住在郅都的官宦之家到这个时节也有来订房间的。
  温玦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季无虞也没忘调侃温玦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而且……那儿的风水再好,还能比煮粮庵好吗?
  “那……这是为什么呀?”
  “大概是想结交那些人吧。”
  “哪儿些?”温眠眠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不屑道,“云安宋家祖上也是有过几分薄名的,他这眼界怎么比那癞蛤蟆也没高到哪里去。”
  温眠眠这嘴真是……
  “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
  温眠眠冷哼一声,“反正千万不要追到温府来就行。”
  “先生闭府呢,他估计门都进不去。”
  “届时等你及第,定然是要设宴庆祝的,如今科考,天下英才齐聚郅都,只希望少一些沽名钓誉之流呀。”
  “你这话说的,对我就这般放心呢?”
  “我对姐姐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季无虞抿着嘴笑,“先生能出来也好,我看他每天就是天天和夫人逗着玩,以及没事就来我院里打扰我一下,估计自己个也是闲疯了。”
  “人家都是巴不得我爹爹指点呢,怎么到你这就成打扰了。”
  季无虞还想再嘴两句,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来。
  “季无虞,我就知着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得。
  被本尊听到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谁让你天天挑我刺儿来着!”季无虞挑了挑眉,略带着几分得意,“不过这次你可没法挑我刺了,我啊,作省元啦!”
  “别得意,还有殿试呢。”温玦嘴上这般说着,嘴角不知道咧到哪去了。
  温眠眠心知肚明,便也上前拉过温玦的手来讨赏,温玦捏着她的鼻子说季无虞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无虞可是我的姐姐!”
  季无虞望着两人进府的背影,忽然想到了皇宫的那位。
  想起此前,他还送了朵自己画的桃花来道贺,虽然丑了点,季无虞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如今这次……
  “也不知道会不会这般为我开心。”
  ………
  “开心啊?我怎么不开心?”
  祁言把喝了见底的茶杯重重地扣在桌案上,斜着眼望着一脸看笑话的辜振越。
  “别拿那种眼神望着我。”辜振越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连连举手作投降的姿势,说道:“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可是都不落下地完成了!”
  “你最好是。”祁言收了如刀般的眼神,说道。
  “我说你呀!真的是,心里明明惦记着人家却一句话不说,还把人赶走了。”辜振越嘴里没忍住,嘀嘀咕咕地说道,“老子从前追媳妇,可没你这般墨迹。”
  “你从前追媳妇是几岁?我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祁言低着眉,又伸手拿过茶壶把茶杯倒满了,“再说,她在温府挺好的,也不用我多费心。”
  “你就贫吧。”辜振越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怅然,说道,“要是真失去了,或许才会知道什么叫珍惜眼前人。”
  “我一生所失去太多,所得太少。”祁言道,“不差她了。”
  “真的?”辜振越沉声道,“即便是以后她成亲,与他人行合卺之欢,你也不介意?”
  祁言顿住。
  或许不愿对自己太过残忍,他总是试图规避此事,一想到季无虞有朝一日凤冠霞帔,自己只怕是要嫉妒得发疯。
  想到这,祁言手中的茶杯已堪堪被他捏碎,辜振越看出后连忙上前扶过他的手,关心之余还不忘调侃两句,“你生气归生气,可别拿这杯子撒气,青白釉,湖田窑产的,名贵着呢。”
  祁言将杯子直接甩辜振越身上,语气是一贯的阴阳怪气,
  “你倒是懂得多。”
  辜振越眼疾手快直接摁着盖子接过,才没被这杯子里的茶水溅了一身,笑嘻嘻地对上祁言的眼神,“我此前就问过你一次,你当时回的模棱两可,后来……我以为你改主意了呢。”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祁言带着几分嘲弄,“只怪我情不自禁,何必耽误人一辈子。”
  辜振越沉默了片刻,又忽而问道:“我记得那日我一大早赶来宫里时,季无虞便已被你遣去温府……前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祁言顿了一下,截去前头刺杀那事,一五一十和他坦白。
  “辜舟,之前无明来,我同她聊了几句。”
  辜振越还没来得及细究他为何忽然唤自己大名,便听见祁言接着道,
  “我怕是没几年可活了。”
  “怎么可能……你如今而立不到,她……”辜振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他咽了咽口水,似乎很是艰难地问道,“她之前不是说,可保你二十年无忧吗?”
  “冬枯之毒,本就性烈,何况已入肺腑……”祁言轻叹一口气,说道,“无虞对我,爱意几分,这辈子算是奢求不得了,不如便……就此放下。”
  他这话说得极平淡,可咬下最后两个字时,酸涩又在口腔中,兀自炸开。
  “你……”
  祁言摇了摇头,止住辜振越的话头,“只是这些年南楚明面上是海不扬波,实际上风云诡谲,她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辜振越实在心疼,想说些什么,祁言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就到这吧,当年找无明求了那些药苟活于此,一开始为的,本也就不是她。辜舟,我这一生求的太多,执念太深,可有舍才有得。”
  “说不定还能在临了之前为她拼个海晏河清。”祁言嘲弄一笑,道,“又说不定,兖州也会被收回。”
  听他有又一次提起,辜振越只余叹气,说道:“你从未放下兖州。”
  “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了,和你一样,从未。”祁言一字一顿地说完,又接着道,“我做梦都想大楚回到朝元十一年之前的光景,那时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民康物阜,是真正的祥和之景。”
  “而这些,你我也都曾见过。”
  辜振越没再说话了,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留着祁言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
  “咱俩当时好似正好正遇上黄梅雨,当时外头那个声大的……你有没有在听?”
  “听着呢。”辜振越这才回过神来,“当时连昼欢给我弹的曲都没听得清,后来求她再弹一次,非说我没认真。”
  祁言失笑,眼中悲凉不减。
  “会好的。”辜振越握住祁言的手,轻捏了两下。
  他嘴笨,有时候看着祁言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人。
  祁言自是最懂他的,又朝辜振越一笑,“苏昧远前日送来的摺子我瞧了瞧,唐家已然安分多了。”
  “可终究是个祸患。”辜振越似乎试探般说道,“临弈莫非心软了?”
  祁言明白他的顾虑。
  当年他从北辰回到南楚,直至在郅都站稳脚跟,得以把控全域,唐家从中亦多有协助,即便是多有谋算之意,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家于自己甚至算得上是有恩。
  何况中间还有一个唐遥妄在。
  提起唐遥妄,祁言便觉着头疼,他与她认识比辜振越还早上几年,后来他和辜振越不管不顾地偷跑出郅都,唐遥妄没和他俩一起,再回来时,彼时的唐家二小姐已经变成了东宫良娣了。
  当时辜振越亲自策马来两国边境一路护送自己回郅都,进城门后第一个碰到的便是唐遥妄。
  记忆里一身红衣,笑得肆意的那个小姑娘,冷着张脸,平静地告诉他走的这七年郅都发生了什么。
  祁言说,终究是皇家欠你。
  唐遥妄冷笑,不置可否,“是你欠我的。”
  祁言当然看得出唐遥妄对自己的心思。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如若没有自己,早在多年前她或许便已婚嫁,而不是等到唐家发迹,她的婚事被赋予了政治上的意义,最后碍于各方势力,不得已嫁与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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