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然后非常不自然地停住了步伐,回来和他们硬凑一桌吃。
  季无虞第二天极其后悔自己的没脑子留了丘独苏,不仅是因为那一餐丘独苏全程板着张脸没说过话,筷子也没动几口,还因为当天晚上温眠眠来自己房间里爬床耳边絮絮叨叨就是他俩在偏厅里吵架。
  季无虞帮着蔡知微收拾了半天,洗漱完连赶她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是因为我吵得架啊……”
  季无虞半梦半醒喃喃道。
  “真的!”家务半点没干的温眠眠此时兴致勃勃,说道,“我当时离那近,听到你的名字就凑过去了,你当时怎么都……诶你怎么不说话。”
  “季姐姐?”
  温眠眠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季无虞一蒙被子昏睡过去。
  ………………
  “无虞?”
  回忆就此收住,季无虞的思绪收了回来,看向温玦时,眼中多了几分淡漠。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橘子?”
  温玦微愣,又笑道:“你不就是扬州府那边的吗,既是故土之物,想来定然喜欢。”
  季无虞没接话,也不再盯着温玦,开始一瓣一瓣慢条斯理地剥着手中的橘子,她指甲不断,偶尔还会不小心刺破了果肉,榨得汁水四溢,季无虞也没管,最后剥的一整颗果肉裸露在外,她怔怔地发神。
  温玦被她这动作弄得浑身不自在,便推脱说要走。
  季无虞伸手给了他一瓣橘子,问道:“温先生不吃吗?”
  她目光平和,没沾任何一丝别的情绪,好像真的只是想要给温玦橘子吃,但温玦仍然觉得后脊发凉,下意识想要拒绝。
  季无虞又开口了,她问,
  “温先生,您知道松吹小院吗?”
  她怎么会知道松吹小院的,那可是……
  温玦怔住了,一整个身子愣在原地,半起来的身子僵硬地坐下,在整个屁股落在椅子上的那一刹那,他说,“我不知道。”
  温玦不敢多说。
  他可以很明确地感觉到,季无虞此时的警惕性比以往要高得多,这时候多说就是错多。
  “我还以为先生知道呢。”季无虞说完淡淡一笑,眸垂了下去,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温玦。
  他的眼角,很明显松动了一下。
  这个大半辈子都在与书作伴的男人,实在不适合作戏。
  季无虞在心中想道。
  “我怎么会知道?”温玦说道,“今天无虞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只是之前路过那一块看到这座小院觉得景致有点有趣,觉得好奇。”
  季无虞故意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来看温玦的反应,果不其然,他眉头微皱。
  松吹小院如今别说是有趣,怕是连景致都称不上,杂草丛生,满墙藤蔓,一眼便能看得出荒凉了好一段时间。
  “以后别乱逛。”
  季无虞点点头,以笑应之,
  “好啊。”
  当晚季无虞便跑去了温眠眠的房里,说今晚要和她一起睡。
  以往只有温眠眠缠着季无虞的份,如今颠倒过来她自然更是乐意,季无虞笑着接过温眠眠递给自己的枕头,发着呆,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温眠眠说的话。
  最后问了自己想问的。
  “那天温先生和扶大人在偏厅……”季无虞顿了顿,说道,“说了什么啊?”
  “你之前不是对这不感兴趣吗?”温眠眠提起那天晚上就气,嘟着个小嘴,气呼呼地说道,“还睡着了……”
  “好啦,别总那般小孩子气。”季无虞拍拍温眠眠,眼神和语气都忍不住温柔下来,解释道,“我那天太累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了,那天季无虞怕她累着便主动请缨自己来收拾,忙活看大半天。
  “你最好啦季姐姐。”想到这,温眠眠嘟着的嘴这才松开来,说道,“让我想想……”
  “那天我坐的离偏厅近,他俩声音挺大的,主要是那位扶大人声音和雷打的似的,我听到了说不要把你扯进来……还有什么哦我想起来了!”
  “他们说上一代人的恩怨与你无关。”
  这话对于季无虞来说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也是那位扶大人说的吗?”
  温眠眠点点头,季无虞伸手把她那边的被子掖紧,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今日月色入户,银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季无虞眼中尽是悲戚。
  她喜欢吃橘子,喜欢的是吴县的橘子,可吴县以外的人又是为何得知?
  温玦听到“松吹小院”那四个字时,轻皱一下的眉,还有所谓的旧时之交,却连故友的女儿都没见过。
  最重要的,是扶子胥对自己异常的态度。
  就像,
  季无虞蜷缩在一起,明明已至深夜,却未能贪得一丝倦意。
  一旁的温眠眠好似感觉到了季无虞的不同,她凑上前,抱住季无虞,轻唤一声,问道:
  “季姐姐,你可是有心事?”
  季无虞没有转过去,试图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隐没在阴影当中,她问:
  “眠眠,如若你的一位……老朋友,他欺骗了你,你知道了,会怎么做?”
  …………
  这一夜季无虞睡得很不安稳,那个梦魇又一次缠上了自己。
  半梦半醒混沌间,她听见了久违的马蹄声。
  第54章
  | 054
  翌日清晨天濛濛亮,季无虞便直奔扶府去。
  意料之中,扶府的仆人在门口拦住了她,季无虞看了他一眼,说道:“麻烦您帮我给扶先生带句话。”
  “这位姑娘,每日来咱们府上要来见老爷的人多如牛毛,要是个个都让小的来带话,那小的岂不是……”
  季无虞不愿再和他费口舌,从腰上别下温府的权杖给他看,并说道:“我是奉太傅大人之命,来见扶先生的。”
  …………
  扶府正厅。
  季无虞进来时,丘独苏正坐在主座,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他昨日告诉温玦说季无虞的卷子在自己这儿,今日季无虞便拿着温府的权杖上门来,此番一联想便觉得是温玦的意思。
  “给扶先生请安。”季无虞朝丘独苏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这礼行得规范,可丘独苏看到不知怎的脑中又冒出来温玦昨天和自己说的“怯生生的,话都不敢说。”
  丘独苏颇为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免礼,然后又问:“温玦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温先生。”季无虞垂眸,仿佛是鼓足了多大勇气般,说道,“是我找您有事。”
  丘独苏神情微微一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季无虞环顾四周,开口问道:“大人可否摒退他人。”
  丘独苏看了眼侍候在一边的奴仆,似乎看懂了他的暗示想要走,但丘独苏还是心里惴惴不安,瞥了季无虞一眼,说道:“随我来吧。”
  季无虞随丘独苏到了后院。
  “季姑娘。”丘独苏叫她,眼神示意季无虞在一旁的石椅坐下。
  季无虞看着空旷的庭院,心下生疑。
  “有时候密不透风的地方未必见得一定安全。”丘独苏说罢便先自己个儿坐到石椅上去,对上季无虞的目光,轻笑一声,说道,“没有我的允许,后院不会有人进出,季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季无虞坐了下来,抿了抿唇,问了一个昨日便问过温玦的问题,
  “扶先生可知道,松吹小院?”
  丘独苏几乎是微不可察地垂了一下眸子,说道:“知道。”
  没想到他说的如此坦率,反倒让季无虞有些为难了。
  “季姑娘怎么忽然想要找我问这些。”
  “曾经偶然路过那,觉着景致有趣,却不让进……”季无虞顿了一下,说道,“昨日和温先生提及,我看他那样子好似是知道什么却偏偏瞒我,好奇极了,便想来找扶先生问个清楚。”
  丘独苏当然不会傻到信了自家徒弟的这番鬼话,特意提起自己昨日问了温玦,不知道的只以为她眼力见好的很,可知道的,都明白着她话里有话呢。
  不过,最深层的意思……
  想到这,丘独苏的心提了上去,却不敢再细想。
  “不过是一处废弃的别院,早就无人问津了。”丘独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若是荒草丛生也叫景致有趣的话,季姑娘倒是颇显别具一格哈。”
  这语气也像……
  季无虞根本没关注到丘独苏究竟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盯着丘独苏的侧脸看,丘独苏注意到她炽热的目光,偏过头去看向她,季无虞却伸手抚上了丘独苏的额头、鼻梁、下颚……
  结果只能是,大相径庭。
  难怪上一次在松吹小院内,她觉得面前之人实在怪异。
  原是这般。
  季无虞同丘独苏行走江湖多年,易容改面甚至变化音色这种事也不是没见过,可能够甚至连骨骼的形状都能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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