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傅泽勋脸一下就黑了。
  “不急,可能是姝儿。”秦夫人低声:“有公主名头压着,姜乐菱不敢。”
  夫妻二人停在了门口,守门的婆子请安:“少夫人吩咐了,老爷和夫人过来可去花厅略坐片刻。”
  秦夫人心里别提多熨帖了,自家媳妇儿想得多周到啊。
  二人坐在花厅里,书房只有一墙之隔。
  魏嬷嬷收拾了瓷片出来刚好瞧见了,再回到屋子里就站在了晏姝身边。
  此时的晏姝脸色阴沉似水,傅三爷和姜氏面红耳赤。
  “族里的事,父亲和母亲不计较,亏咽的下,我做媳妇儿的不能说旁的,你们只盯着府里的进项,不算花销,就这本事还要分府?”晏姝冷哼一声:“账目别说给你们看,就是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评说,我都不惧,反倒是你们,可曾真正把咱们这些人当成家人,共进退了?”
  傅三爷深吸一口气:“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
  晏姝微微眯起眼睛,没接茬儿。
  姜氏抹着眼泪:“你说我们不顾着这边,我们这些年闲着了?族里那些人总要盘剥着我们,我们不指望这边还能指望哪里?”
  “三叔父,三婶母,你们到现在也不觉得错?”晏姝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账目:“你们刚才看过了家里的账目,这里是庄子上的账目,你们也看看吧。”
  傅三爷抿紧了唇角,良久才说:“族里就是盘剥,庄子里那些人的都能另外立账,怎么就不是盘剥了?”
  “傅泽霖!”
  傅泽勋一声怒喝,秦夫人推着傅泽勋进门。
  晏姝起身快步过去:“父亲、母亲。”
  “姝儿,无妨,有些话不说不明。”秦夫人知道晏姝不想两兄弟起纷争。
  晏姝侧身到一旁,给魏嬷嬷递过去一个眼色。
  魏嬷嬷立刻带着所有下人退出了院子。
  傅泽勋盛怒之下,抓起来茶盏砸向了傅三爷,傅三爷没敢躲闪,茶盏砸在了他的额头上,顿时冒出来了血珠子,茶沫子合着茶汤顺着他的脸往下淌,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傅泽勋。
  “父母故去后,大哥是头一遭打我。”傅三爷声音颤抖。
  傅泽勋显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往下沉,怒意也随之散去了大半,说道:“庄子上的人都是什么人?傅家的荣光是单枪匹马打下来的?这些年为了傅家死在边关的将士有多少你知道吗?他们才是傅家军的根本!别说我养着他们,还养得起,有朝一日我养不起,我宁可饿死全家人,也绝不会让他们老无所依,残无所靠!这是什么?这是良心!”
  傅三爷脸色涨红:“难道我就没有为傅家做事吗?”
  “你做了,还做了不少,可这些不是应该的?这些年傅家一子为帅冲锋在前,一子居家绵延子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们兄弟三人,老二从商赚的可不是养家钱,那是要养活傅家军的钱,若论谁做多少,各司其职,不分伯仲,今日你起了计较的心,祸起萧墙,还不自知?”
  第417章 现在你满意了吗?
  “大哥,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也想要为儿女谋个好前程和安稳,难道不为你们所用,就是错了?”姜氏拿了帕子给傅三爷擦拭脸上的茶汤,眼圈泛红:“今日说分府另住,不也是你答应好好的,回头让儿媳对我们诸多刁难,说到底我们怎么都是外人,不听话的时候,就活该被敲打,被难为。”
  傅泽勋一噎,身为长兄,跟弟媳妇极少说话,更不用说被如此质问了。
  “乐菱早就有分府的心,在族里照顾他们兄弟情分,你们的事只字未提,如今是到你嘴里竟是刁难了?”秦夫人冷哼:“账在,就好算,你们假公济私存了多少银子,手里多少铺面,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就你们那点子小心思能瞒得过谁?既是登门来了,提前必定商量好了,不如就把你们想要的都列出来清单,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胃口。”
  晏姝站在秦夫人身边,只觉得傅三爷两口子好笑,按理说都是老侯爷的儿子,目光短浅到这个地步,也是真少见。
  “婆母的嫁妆就该分成三份,我们拿走一份不过分。”姜氏对婆母的嫁妆了若指掌。
  秦夫人点头:“可以。”
  “京城的买卖铺面,分成三份,我们拿走一份。”姜氏说:“江南产业也要分成三份,有我们一份,京城的庄子我们就不要了,既然大哥说是给傅家军的老弱残兵养老用的,那就留给你们,但贴补一些银子总可以吧?”
  姜氏话音落下,把晏姝都气笑了,提前早就盘算好了,如今倒也大方的说得出口,她看了眼婆母,见婆母竟也是被气笑了,心里就有底了。
  婆母虽是武将出身,可侯府主母也不是没当过,就算助力颇多,但打理后宅和战场厮杀,只靠助力是不行的,打铁还得自身硬。
  果然,秦夫人发话了:“既是算计好了,不如就好好算算,这一辈的账目就从公婆开始算起。”
  姜氏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在侯府的日子比秦箬竹都长,之前侯府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她心知肚明。
  “姝儿,让李嬷嬷带着账房过来。”秦夫人说。
  晏姝出门去,刚到门口就见李嬷嬷在门外,带着四个账房先生,其中两个面生,应该是从族里带回来的,后面跟着五个家丁,提着书箱,不用猜也知道书箱里放着的账本。
  “少夫人,还得麻烦杏花和梨花一起过来,账目琐碎冗繁。”李嬷嬷说。
  晏姝让魏嬷嬷去外面的铺子里把杏花和梨花叫回来,等人聚齐了才带着来到小书房。
  不用秦夫人发话,李嬷嬷已经摆好了桌椅板凳,准备了笔墨纸砚和算盘,杏花和梨花一左一右跟在晏姝身边。
  “姝儿,你负责查账。”秦夫人说。
  晏姝点头。
  秦夫人坐在傅泽勋身边,姜氏坐在傅三爷身边。
  当着四个人的面,账房核算,核算后送到梨花手里,梨花核算后交给杏花,杏花把一年年的账目摆在宽大的桌子上,从上到下逐年看着,在别人看来是一扫而过,可晏姝知道杏花的本事,哪里账目有纰漏,逃不过她的眼睛。
  “少夫人,一共是二十五年账目,入账包括天家赏赐在内,因为天家赏赐之物不可估价,只入了册子,这些赏赐中布料、头面首饰的去向也都标明了。”杏花说。
  晏姝点头:“可有多不妥当之处?”
  “有,第一年宫里赏赐老侯夫人一对儿碧玉镶宝玉如意,不知去向,是在第四年账目上找不到的。”杏花说。
  晏姝微微点头。
  “第五年也就是傅三爷和三夫人成婚的时候,老夫人从嫁妆里取出来十二件头面,三间铺子和一万两银子做添妆。”杏花说。
  姜氏顿时急了:“这是婆母的私房钱。”
  晏姝看着姜氏:“你若不提要分祖母的嫁妆,这些会放在台面上说吗?”
  “第六年,三夫人临盆,老夫人又送了族里的三百亩田,两个庄子,这是公中出钱置办的,当时经手的是二夫人。”杏花说:“一共用了三千两银子。”
  ……
  逐年账目,杏花娓娓道来。
  姜氏的脸都黑了:“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三婶母可真抬举我,纵是我再有本事,在京的账目我看得到,族里的账目我可没过手,之前只是看了婆母带回来的总账。”晏姝说:“如今要分就分个干净,二叔父那边的账目一并查了,左右都在京城里,就花费点儿时间罢了。”
  姜氏磨牙:“照你这么算,到最后我们还要拿出来银子给公中了呢。”
  “这事儿三婶母必定心知肚明,古语有云长孙和小儿子,素来都是最得宠的人,祖母在的时候疼你们,明着暗着多贴补,倒也无妨,这些年你们从公中不停的提银子回族里,父亲和母亲,甚至二叔父和二婶母也不计较,甜头吃多了,你是不知道支撑这么大的家是多难,还口口声声你们要贴补族里,账算到最后,你要吐出来多少,应该不用一盏茶功夫就算好了。”晏姝看杏花。
  杏花退到梨花跟前,两个人低声对了一遍账目,梨花和杏花过来:“族里账目对过了,三房这些年收入也都算清了,扣除支出,三房手里有二十七万两雪花银,头面首饰不算在内。”
  姜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心都凉了,因这么短时间内,分毫不差的账,她后悔来这么一遭了。
  晏姝问:“公中有多少?”
  “公中现银七万二千三百五十两。”梨花说。
  晏姝看姜氏:“三婶母,这公中现银包括江南,如今既是要分,你们手里的银子和公中的银子先汇到一处,之后均分吧。”
  “不可能!那是我们的小份子钱。”姜氏怒道。
  晏姝冷笑:“什么叫小份子钱?二叔父和三叔父之前并不曾分家,江南和族里的账目最后都应该送到府里,入公中大账,我可没算二婶母和三婶母的嫁妆,若不是你提了祖母的嫁妆,祖母给你的都可以算你的,也不必算在内的,这不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在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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