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这人,何时归京的?
  再仔细看,非但晏泽盛回来了,沈行简和祁世儒赫然也在百官最末尾站着。
  三人能来大朝会,概因当初是奉皇帝之命去文洪县应对时疫。
  二皇子微微的缩了缩眸子,眼角余光扫了眼福安。
  若说还有人能让这三个人越过自己来到朝上,唯有福安了,福安一个太监总管的权利还不够,他怀疑皇上特地交代的,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思及此,二皇子让三人御前回话。
  三人到了前头,跪下请安后,晏泽盛捧着奏折扬声:“吾皇明鉴,今岁较之去年略有收成,百姓本可以缓一口气,可朝廷下令征收赋税越发重了,百姓手里无粮,今岁冬寒,如何过冬?”
  户部尚书立刻上前:“皇上,国库空虚,南望山尚有战事,此时若不能保证南望山军需之粮饷,有伤国本。”
  承武帝看着户部尚书那陌生的脸庞,问:“孔庆平呢?”
  原本的户部尚书是孔庆平,这个陌生的户部尚书自己不认得。
  二皇子低声:“父皇,孔庆平抱病辞官,这位是孔庆平的属下,能力不错,遂提拔任户部尚书,名林如海。”
  承武帝点了点头,身体往前用力,福安和二皇子同时出手扶着他坐直。
  承武帝一拍桌子,怒道:“朕身体如此虚弱,尚且要临朝听政,孔庆平敢如此藐视朝廷委任之责,藐视朕,福安!去把孔庆平给朕抬来!”
  福安领旨退下,跪在地上的林如海顿时慌了,抬头快速的看了一眼二皇子。
  二皇子也没想到会这样,但又不能出声。
  承武帝缓了一会儿,问:“沈行简,你有监察之权,文洪县的时疫到底因何而起,可有彻查?”
  沈行简立刻回道:“臣已查明,信阳府楚玉琥伙同文洪县知县荣胜勾结白契巫医,从白契秘密运天刑病人和患有时疫的病人到望江山,在山中抓了当地百姓散毒,导致文洪县十室九空。”
  “楚玉琥和荣胜何在?”承武帝问。
  沈行简低头:“回皇上,微臣陪郑相到信阳府后,就抓捕了楚玉琥和荣胜及相关人等和家眷押送往京城,但二人和家眷都莫名的不知所踪。”
  承武帝点了点头:“楚玉琥和楚展同宗,楚展为何不上朝?”
  这话一问,哪里有人能回答出来?
  就算有人知道实情,也不敢说,二皇子虎视眈眈,谁知道最后会什么样子,若二皇子得势,岂不是身家性命都因为一句话就没了。
  “父皇,楚展抱恙。”二皇子说。
  承武帝冷声:“孔庆平都要抬来,来人,去抬楚展上朝。”
  有殿前侍卫立刻去楚府。
  二皇子知道要糟,承武帝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赢弱不堪,甚至这精神头越发好了许多,如此怪异的事,他就算再想冷静,也难以冷静的下来了。
  承武帝显然并没有管二皇子的心,而是把目光落在周明道身上,片刻低声问:“老二啊,南望山可有消息?”
  “迟迟没有战报送回。”二皇子回这句的时候,底气是充足的,毕竟兵部在自己手里,周明道可不敢隐瞒自己。
  承武帝沉声:“周明道。”
  周明道立刻出列,跪倒在地,从袖袋里取出来战报:“启禀皇上,今天一早收到了南望山战报,太子殿下率军已攻打过神女山,白契求和,太子殿下欲班师回朝,商议议和之事。”
  二皇子只觉得如遭雷击,愕然的看着周明道,见他低垂眉眼,举着战报的样子,恐慌便从心底蔓延开了。
  失控的感觉越发明显,但站在这里,他不能做任何事,甚至在一瞬间都动了直接杀死承武帝的心,可历朝历代,弑君的人不少,哪个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送上来。”承武帝说。
  周明道起身送战报,二皇子走下御阶接了战报在手,感觉这战报犹如滚水一般烫手。
  回身送到承武帝面前。
  承武帝抽出战报从头看到尾,心里头百味杂陈,太子就在京城,自己是知情的,傅家军果然神勇,更是忠心和谋略高超,这本是自己的肱骨之臣,却也是自己亲自推给了太子。
  放下战报,承武帝沉默良久。
  文武百官一个个跟鹌鹑似的。
  倒是前面跪着的晏泽盛几个人尤为显眼。
  金蝉脱壳之计,别人不知,这三人必定知情,想到这里,承武帝问:“郑相,何在啊?”
  第341章 大朝会,刀光剑影下
  晏泽盛跪倒在地:“皇上,郑相的棺椁迟迟没有人扶灵归京,本在义庄存放,在微臣回京前,突然不翼而飞。”
  “嗯?”承武帝都愣住了,这郑相明明早就回京,自己还在想是不是今日就迎郑相入朝,当然了,收到战报之后就没有这个念头了,毕竟要让郑相名正言顺的出现,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毕竟是帝王,很快就明白这是在为郑相入朝做铺垫,微微皱眉:“何人去祭拜过?”
  “神医白长鹤,了缘禅师都曾守灵祭拜过。”晏泽盛说。
  果然是步步都精心算计安排过了,承武帝在想,这难道都是晏姝的安排?若晏姝有如此能耐,女儿身确实可惜了,大才啊。
  不过幸好晏姝是拥趸太子的人,否则就算武元侯府不动,晏姝也不能留,自己的皇后啊,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啊。
  二皇子知道郑相可能没死,这足够让他动了立刻让承武帝驾崩的心,但大朝会是要结束的,甚至他都想好了,等下了朝会,承武帝驾崩,之所以现在如此神采奕奕,那是回光返照!
  有了这个心思,总算能沉住气了。
  最先被抬来的是孔庆平,是真正抬着来的。
  承武帝看着多日不见,头发全都白了的孔庆平,心里一叹,这是自己的老臣啊,当年意气风发,如今暮气沉沉,若非忧国忧民,正是年富力极强的时候,动摇国本,动摇国本了啊!
  福安让人落下椅轿,搀扶着孔庆平起身,孔庆平跪在地上,未曾说话,先哽咽出声。
  承武帝沉声:“赐座。”
  福安立刻搬来了带软垫的圈椅,扶着孔庆平落座。
  孔庆平落座后,冲着承武帝的方向拱手:“老臣还能得见圣颜,余愿足矣啊。”
  “这可不行。”承武帝语重心长:“紫阳啊,咱们大安国的百姓还没米下锅呢,你不给孤用心做事,管好了钱袋子和粮口袋,你让孤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孔庆平顿时老泪纵横,皇上何时自称过孤?
  是啊,孤的很啊,二皇子野心勃勃,太子南望山未归,江山虽不至倾覆,可国祚不稳,若非尚且有一线之生机,只怕国运都尽了。
  君臣二人,都情绪难以自控,承武帝眼圈也红了,他虽不知生,但已知死,算着日子活着的人,是自己啊。
  “微臣已无力为皇上掌家了,我这个大掌柜的,当不了了,愧对皇恩浩荡啊。”孔庆平说。
  承武帝抿着唇角,微微点头,沉声:“林如海,抄家后,家眷流放南蛮,永世不得归京,林如海午门外,斩!”
  林如海都吓尿裤子了,跪倒高呼:“皇上开恩啊,微臣并无过错,为何要杀微臣啊?”
  “大安国百姓是国之根本,百姓无米下锅,你还无罪?来人,先掌嘴一百。”承武帝一肚子的怒火,都发泄在林如海身上了。
  林如海哭的凄惨:“皇上,仅凭一面之词,臣冤枉啊。”
  “再加一条,忤逆朕,立刻行刑。”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确实忤逆了。
  这下,群臣没人敢站着了,都跪下低着头,更没人敢为林如海求情。
  林如海被拖到外面,一顿嘴巴就被打了个半死,拖下去的时候如死狗一般。
  那些被二皇子提拔上来的人,心里都盘算着辞官,再不走,就走不了。
  楚展是被五花大绑捆来的。
  承武帝看着头发散乱,面色发青,眼神都直勾勾的楚展,心里头瞬间畅快了,什么叫害人终害己?瞅瞅这现世报,多让人心里爽快!
  御前侍卫上前回禀:“皇上,楚大人看似疯了。”
  “退下吧。”承武帝心情好得很。
  御前侍卫退下。
  楚展突然说了句:“昏君,我乃国丈!”
  二皇子眼前发黑。
  承武帝问:“楚展,楚玉琥人在何处?”
  “不知道!”楚展腰板挺直,杀气腾腾的看着承武帝,他想要杀承武帝的,就算是心神不受控制,可执念在,这执念可不是一朝一夕了。
  二皇子想到了沐白的话,后悔没有让楚展暴毙。
  “福安啊,让太医过来给楚展诊脉。”承武帝说。
  福安立刻去传召太医。
  承武帝揉了揉额角:“孔庆平官复原职,祁世儒为户部侍郎,下旨南望山班师回朝,今日朕乏了,退朝。”
  退朝。
  这些人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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