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晏姝深知,郑皇后是太子在京城最强大的屏障,也是后宫的定盘星,更是承武帝最后的理智,若有一天承武帝都厌弃郑皇后了,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昏君了。
郑相缓缓点头:“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如此归京可神不知鬼不觉,京城也应该敞开四门了。”
“您老只管回去,就算没敞开四门,也可以去麒麟山的庄子,侯爷在那边。”晏姝说。
有些话不能深说,点到为止,若郑相悄悄归京,先见了武元侯,二人必定会对时局有更稳妥的法子。
郑相赞赏之色毫不掩饰,晏姝确实如女儿所说,有母仪天下之姿,只叹武元侯早一步迎娶进门了,否则自己都会赞同太子娶晏姝,登基之后可立她为后啊。
不过,岁数大了,郑相看得开,世上的姻缘不能尽随人意,更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非人力可违。
晏姝请来了沈竹君。
沈竹君自是愿意助郑相金蝉脱壳。
就在傅玉宁攻打望江山的时候,宗奇接到了晏泽盛的密信,郑相不治身亡。
“好!好!”宗奇把密信递给女儿:“芙蓉啊,此子做事爽利,实乃良配。”
宗芙蓉看着上面的几个字,眼底一抹厌恶之色闪过,抬头:“父亲,为何要低配?女儿要高嫁。”
“高嫁?”宗奇顿了一下,一瞬愕然:“芙蓉的意思是想要嫁给二皇子?”
宗芙蓉点头:“父亲,既是要把女儿的婚事和宗家的气运捆缚在一起,晏泽盛确实上不得台面。”
“这个!”宗奇脸色略有怒色,打量着宗芙蓉:“你这是在怪宗家要用你换前程?”
宗芙蓉抿了抿唇角:“父亲,芙蓉怎敢?这些年父亲和族里对芙蓉礼遇有加,琴棋书画教导,礼仪规矩都是学最好的,吃穿用度更不用说,我享受了宗家给的福分,为宗家做什么都是分内事。”
“你知道就好。”宗奇脸色缓和了一些,抿了口茶后,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入宫并非善处,你是为父最宠爱的女儿,怎么舍得让你入宫?宫里头可不单单看才情容貌,还看家世背景,宗家和京城里那些世族大家没法比,虽说你婚配不得自主,但为父会为你多考量,晏泽盛若为宗家女婿,就算他以后位极人臣,那也有宗家极大的功劳在,更有能置之死地的把柄在,敢对你有丝毫不敬?”
宗芙蓉垂头,知道自己根本没机会忤逆父亲。
宗奇也不多说,叫来了亲随,立刻往山里去,乔装成猎户给朝廷的将士们带路,一举歼灭了白契那些巫医,免流后患。
他虽不在乎死多少人,可宗家就在文洪县,若时疫再这么下去,朝廷已经不允许百姓自由出入了,动了宗家的根基,他还有什么资本和那些世族大家一起争从龙之功呢?
等亲随下去办事,宗芙蓉起身给宗奇续茶:“父亲,您就不怕这是晏泽盛用的金蝉脱壳之计?”
“芙蓉啊。”宗奇笑道:“千年的狐狸能成精,晏泽盛跟父亲相比,他太嫩了些,是真死还是诈死,为父很快就知道了。”
宗芙蓉不再多言。
这一盏茶还没喝完,果然有人来报,郑相真的死了,国安公主已经差人送消息回京,灵柩如何处置,还需要等朝廷的消息,暂时要存放在义庄的地窖里。
这消息要比晏泽盛的消息更可信,宗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宗芙蓉看着兴冲冲离开自己屋子里的父亲,拿了帕子悄悄拭泪。
伺候在身边的吴嬷嬷过来,柔声:“小姐,别伤心,若是被人看到,可就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郑相乃国之柱石,可叹啊。”宗芙蓉取出荷包递给吴嬷嬷:“奶嬷嬷,寻个面生的人去义庄外面化一些香烛纸钱,以资前路,也算是我对他老人家的敬畏之意。”
吴嬷嬷知道小姐心里难受,也没再劝,接了荷包去外面寻合适的人为小姐去办事。
衙门里,乔嬷嬷露了一手绝技――易容术。
郑相成了个老仆模样,乔装成了车夫,亲自送装着替身的灵柩去了义庄,回来的时候,郑相便住在了沈竹君的院子里。
夜深人静,晏姝闭目养神,她这几日都睡不踏实,脑子里很多事情都在反复出现,不停的推演,深怕一子落错满盘皆落索。
非花过来立在床边。
晏姝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
“少夫人,非花有些担忧。”非花说。
“嗯?”晏姝坐起来:“担忧什么?”
非花低声:“若逍遥侯也如郑相这般呢?就算逍遥侯没有,萧子慎若有呢?”
“不会。”晏姝对非花说:“替身不是随便谁都能有的,这些人都是皇上亲自豢养的死士,逍遥侯并无实权,若敢私下里豢养替身,那就是谋逆大罪,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非花松了口气,怪不得那替身死的心甘情愿,原来是因为这个。
晏姝轻轻地拍了拍非花的手臂:“别担心,大小姐本就聪慧,如今更无人掣肘,就算萧子慎敢回京,也绝不是大小姐的对手,今非昔比了。”
“是。”非花退出去了。
到底是傅玉琅培养出来的人啊。
晏姝在想,自己也要培养出来一些这样的人手才行,不说别的,买卖生意这一块,有非花这份忠心的人,放在哪里都放心!
突然,想到了桃儿,桃儿就在江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面,很想念她了。
第269章 金蝉脱壳
沈竹君并没有直接带着郑相离开,而是带着乔装后的郑相登门拜访宗奇。
宗奇对文洪县来的几个人都了若指掌,祁世儒不可能在原籍当官,沈行简有沈家做靠山,不可能仰仗宗家,一江之隔,宗奇非常清楚宗氏和沈氏根本没法比,但两家都是商贾出身,天下商贾无论生意大小,都讲一个和气生财,两家这些年也确实有不少买卖是有关联的,特别是白契那边的买卖。
所以,宗奇对沈竹君登门丝毫不意外,心里更多的是欢喜,朝廷给沈氏一块道商的匾额,看是荣光无限,可毕竟匾额是死的,他有把握举荐沈氏到二皇子跟前去,二皇子会对沈氏更器重,而自己能给二皇子拉来这么一个大户,功劳比文洪县这些事更大!
文洪县闹时疫,是让朝廷焦头烂额,可归根结底是添添堵罢了,沈氏一族则不同,强大的财力襄助下,二皇子可以有如虎添翼之助。
“沈家主,上次一别,已经是四年前了。”宗奇阔步过来,满脸堆笑,抱拳说道。
四年前是沈竹君接任家主的时候,沈氏在当年邀请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做见证,宗奇恰好在受邀之列。
沈竹君还礼:“确实一别多年,宗家主风采不减当年。”
两个人年纪相仿,接任家主相隔不到两年,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些年生意往来也平顺,所以宗奇并没有多提防沈竹君,商人求利,只要好处足够,哪里会有不顺从的人?
花厅落座。
丫环奉茶后退下。
宗奇扫了一眼跟在沈竹君跟前的老仆,也仅仅是觉得这个仆人不一般,能贴身跟在身边,必定是值得信任的人。
“宗家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沈竹君抿了一口茶说。
宗奇笑了:“沈家主抬举某了,能和沈家有买卖往来可没人拒绝得了。”
“宗兄见外了,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沈竹君正了正身:“我要带一些草药方子回江南,同时也会送来一些粮食。”
宗奇就知道沈竹君是求利的,这个时候能治疗时疫的方子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粮食更不用说,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就是命。
“沈兄,按理说衙门里有人好办事,你这两样买卖完全可以直接着手操办啊。”宗奇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竹君。
沈竹君摇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儿,咱们这样的老关系才值得相信,文洪县时疫太严重了,与宗兄合作才是上佳,我们送货到信阳府,余下的交给宗兄,得了利润五五分,和气生财。”
这话让宗奇打消了那一点点顾虑,朗声大笑:“我说今日早起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沈兄是某的财神爷啊,好!这事儿可成。”
“不过。”沈竹君压低声音:“我的外甥被朝廷派遣到文洪县,郑相又不幸染病故去了,请宗兄照拂一二啊。”
宗奇心里头这个舒坦,沈竹君上门送钱真正的目的就在这里,想要让自己照顾沈行简,这可比送钱更让他在意,自己手里不单有探花郎,如今状元郎也有意投奔,只剩下一个没有背景靠山的祁世儒,碾死他和一只蚂蚁没区别。
“应该的,自家孩子,必定要照顾,放心吧。”宗奇问:“沈兄,如今要离开文洪县不太容易啊。”
沈竹君叹了口气:“只能夜里偷偷离开,赌运气,外面都被官府封锁了。”
“这样。”宗奇说:“走水路,从望江山那边的渡口回去江南,我的人送你们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