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哪里能有人不要?这些人磕头谢恩。
  晏姝让这些人散去,并且各归各处,但凡周围有病人的,不可隐瞒不报,送来衙门予以诊治,若隐瞒不报者,举报有功,隐瞒者关入大牢受审。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衙门口清净了。
  晏姝嗓子都有些沙哑了,转过身见郑相颤巍巍要跪下,快步过来双手扶住:“老丞相可使不得。”
  郑相叹了口气:“这等凶险之地,公主殿下怎么还亲来了?”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再说。”晏姝亲自扶着郑相往衙门后院去。
  郑相有意躲闪,奈何体力不支,只能说:“公主殿下离老臣太近了,时疫过人。”
  “无妨。”晏姝更心疼郑相,她并不认为自己是胸怀家国天下的人,但郑皇后对自己的保护一直没变,投桃报李之时,自己绝不是个含糊其事的人。
  来到衙门后院,郑相住在东跨院里。
  进屋落座,晏姝只让乔嬷嬷跟在身边,郑相身体虚弱,坐在椅子上都要喘一会儿,平复下来后,晏姝把京中事关皇上、皇后和太子的事都说了一遍。
  郑相良久才一叹,并没有说什么。
  “老丞相,晏姝的姨母也在这边,此时只怕翘首以盼,先告退。”晏姝起身告辞。
  郑相要起身,晏姝赶紧扶住老人家:“乔嬷嬷在这边照应着吧。”
  “是,公主殿下。”乔嬷嬷恭敬的应下。
  郑相是何等聪明的人,晏姝此举是让乔嬷嬷跟郑相说话,皇后身边的人,在来之前,皇后必定是有交代的。
  晏姝离开后,乔嬷嬷拿出来皇后写给郑相的密信。
  郑相逐字逐句看到最后,再次叹息:“竟到了这一步,罢了,罢了,社稷为重。”
  前有武将之首的武元侯,后有文臣之首的郑相,如出一辙的对承武帝心灰意懒了,只是远在京城的承武帝,完全沉浸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呢。
  西跨院。
  沈云娘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看到晏姝过来,快步迎过去:“你这孩子,怎么来了?”
  “是外祖家的消息送到京城了,这边事情若拖延太久,就会坏事了。”晏姝挽着沈云娘的手臂:“不得不来。”
  沈云娘眉头蹙起:“穷山恶水出刁民,真真是气死人。”
  这话不假。
  不过晏姝依旧怀疑晏景之,但这件事自己不用出手,抓住了那些人就让晏泽盛去审,至于结果如何无所谓,这世上,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进了西跨院,晏姝直接躺在了卧榻上,这一路太累了。
  沈云娘心疼的厉害。
  “姨母,武元侯二小姐也来了,迎过来安顿到客房,都太累了。”晏姝说。
  沈云娘立刻去安排。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晏姝已经沉沉睡去了。
  坐在床边,沈云娘心疼的给晏姝扇扇子,六月的天,热的厉害,时疫本就艰难,又干旱,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这一觉睡到了午夜时分,晏姝缓缓地睁开眼睛。
  “姝儿。”沈云娘过来,问:“可饿了?”
  晏姝不好意思的笑了:“嗯,姨母,有吃的吗?”
  “哪能没有?”沈云娘叫来东珠伺候晏姝梳洗,让萱草去厨房,紫鹃早就做好了好克化的吃食。
  晏姝收拾妥当坐下来:“我二姐可醒了?”
  “傅二小姐还睡着,非花在那边,你先吃饭,回头她们醒了有热饭菜吃的。”沈云娘坐在一边。
  晏姝吃饱喝足,起身:“我去前头看看。”
  “去吧,白老爷子让人来看两次了,不让打扰你休息,醒了就过去吧。”沈云娘说。
  晏姝出门,东珠陪在身边往衙门来。
  衙门里灯火通明,草药的味道浓郁的化不开似的。
  白长鹤正在给病人诊脉,挨个诊脉,再根据病人的脉象加减方子,旁边三个郎中负责记录。
  晏姝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
  院子里并无床铺,真一视同仁,草席铺在地上,病人少说也不下百人。
  药僧往来匆忙,一些行动不便的人会被药僧抬走。
  白长鹤看到晏姝了,但没着急,把最后一个病人的方子开了后,才过去净手。
  “你怎么来了?”白长鹤语气不善。
  晏姝笑眯眯的给白长鹤行礼,亲昵的叫着:“爷爷,姝儿想您了,惦记的厉害就来了。”
  “少油嘴滑舌。”白长鹤冷哼一声。
  晏姝说:“我不来,你们这些人就被刁民欺负了,在这里的人,对我来说都太重要了。”
  白长鹤抬眸看晏姝,缓缓点头:“来就来了,若不是你有手段,这些人还不知会闹腾到什么时候呢。”
  晏姝问:“这些药僧忙忙碌碌,是怎么回事?”
  第258章 文洪县的根子在宗家
  白长鹤清了清嗓子:“用泄方。”
  这晏姝就明白为何药僧来往不断把病人抬走了。
  “您老都累瘦了。”晏姝看白长鹤憔悴的样子,问:“怎么不见天刑病的人?”
  白长鹤蹙眉:“你这刚到,啥都想知道?”
  “爷爷,还不是心里记挂着嘛,京城那边有一个村子的人病了,可能死了不少人,随后也会被送到文洪县来。”晏姝说。
  白长鹤无奈了,说:“天刑病一旦得了,不可逆转,那些人被放在文洪县的老祠堂里了,禅师在那边,少卿也在。”
  今晚是不能过去了,晏姝让白长鹤休息,她坐在院子里看顾着病人,守夜是轮流来的,若非有病人情况紧急,白长鹤每天一诊就可以,毕竟年纪大了,太操劳再累坏了身子,那损失就太大了。
  医道门在这边有不下百人,这些都是从各地奔赴而来的,相比于朝廷派来的御医,前后都算上才二十几人,足以见得在文洪县真正挑大梁的是谁了。
  一晚上并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在晏姝看来,若论吃苦,非安国寺这些药僧莫属,他们是真在拼命,困了就在院子里打坐,最多一个时辰就换同门休息,已经如此忙碌了一个多月了。
  祁世儒和晏泽盛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破晓,两个人是熬好了早晨给病人吃的药,才过来见晏姝的。
  祁世儒羞愧难当,撩起袍子就要跪下。
  晏姝赶紧扶住了他:“祁大人不必如此,生死关头本就最考验人性,在我看来有人背后煽风点火。”
  “愧对公主殿下的点拨之恩,当初在您跟前侃侃而谈,祁某如今只觉无颜见殿下。”祁世儒说。
  晏姝让二人坐下,说:“那些人放在大牢里一夜,差不多也吓破胆了,身为文洪县的父母官,晏大人需审问一番,若遇顽抗的,上刑也无妨,找到幕后是何人指使,严惩不贷就是了。”
  晏泽盛也正有此意,说:“殿下这么远从京城来,不见的二十九人可有下落?”
  “应该有,随后会有人押送京郊一个村子的人来文洪县,到时候让百姓辨认,若有逃走的那些人,单独关押,单独治疗,确保活下来,后面会有大用。”
  三个人短暂的聊了几句后,晏姝让他们去休息。
  晏泽盛和祁世儒离开后,她便继续观察这些病人,时疫凶险之一,在于过人十分厉害,所以要想时疫被遏止住,那就是要从病气过人这里着手。
  沈云娘过来的时候,除了伺候在身边的丫环,还有个挑着担子的妇人,晏姝看着她们把准备好的稠粥分发给这些病人,还有馒头和咸菜,忙而有序的早晨开始了。
  吃过了早饭,沈云娘带着妇人和丫环再把汤药按照每个人的名字分下去,药僧趁这个机会休息。
  妇人几次偷偷打量晏姝。
  晏姝等她们忙完了,才让东珠去请妇人过来问话。
  妇人显然有些受宠若惊,用围裙擦了擦手,摘下围裙放在一边,整理了衣裳才过来,到晏姝跟前立刻跪倒在地:“民妇给公主殿下磕头了,您救了民妇的丈夫,救了我们一家子。”
  “你是福娘?”晏姝是本也猜测这是祁世儒的妻子福娘。
  福娘垂首:“是,民妇的丈夫是祁世儒。”
  “那可不是民妇了,你是官眷呢,祁夫人快请起。”晏姝伸出手扶着福娘起身。
  福娘激动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从丈夫口中听到过这位国安公主很多次,今日见到,果然是气度不凡。
  晏姝询问:“你们所在的庄子如何了?”
  福娘低下头:“朝廷没来人之前,已经死了不少人,本来庄子就不大,现在都不足百人了。”
  晏姝微微蹙眉。
  福娘又说:“有人说这是天罚,易子而食之后,老天爷发怒降罪的。”
  “大灾之后有大疫,倒也不必如此吓唬自己。”晏姝说,尽管心里头是相信的,这人间,若无天上神,便无黄泉鬼,自己所知所见和那个梦境,都让她比寻常人更心生敬畏。
  福娘知道这样的传言是朝廷最不愿意听到的,可不想被扣上妖言惑众的帽子,所以说:“我们庄子里得了天刑病的就两户人家,人都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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