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们就是草菅人命!”有人怒吼着,提着钉耙往前冲:“我们没病!凭什么不让我们离开?你们是想要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这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湖面,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上冲,祁世儒被府兵护在后面,这些府兵不能回击,只能排成一排往前,试图逼退了这些百姓。
  祁世儒都哭了,他好话说尽,打从他们来到文洪县,粮食给了,药给了,可这些人却如同逆子一般贪得无厌,更见缝插针的不断寻找机会闹事,若这么下去,自己对不起晏姝的救命之恩。
  犹记当初晏姝问自己如何治疗时疫,自己是多么的侃侃而谈,可人心有异,让他无地自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人一天比一天多,闹事的人一天比一天凶,偏偏他们还不能武力镇压。
  突然,有惨叫声传来,紧接着有人大喊:“朝廷的人杀人了!大家快看啊,他们就是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祁世儒立刻往前来,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满脸是血。
  “是谁?”祁世儒不知道是谁动手了。
  其中一个府兵站出来,眼圈泛红:“大人,我没动手,是那个人往我的杀威棒上撞啊,我冤枉啊。”
  话音还没落下,几个壮汉冲上来就抓府兵,那架势像要把府兵活吞了似的。
  这边闹腾的厉害,晏姝的马车已经到了人群外面:“二姐,冲进去。”
  傅玉宁点头,翻身下马。
  晏姝看了眼非花也翻身下马,跟傅玉宁腾身而起,两个人踩着人们的肩膀,在那些百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傅玉宁和非花已经到了人群中,傅玉宁看到被压在地上的府兵已经满脸是血了,低声:“非花,救人!”
  非花断喝一声,如舌绽春雷:“住手!”
  娇喝底气十足,众人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傅玉宁趁机上前,扯开几个壮汉,把府兵从地上抓起来,往身后一推,立刻有府兵过来护住了自己的兄弟。
  祁世儒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的两个人,他不认得傅玉宁,但认得非花,这是晏姝身边的贴身丫环之一啊。
  抬头,只见马车露出个棚顶,护卫的斧钺闪着寒芒。
  乔嬷嬷立在马车的车辕上,扬声:“尔等听着,我朝国安公主驾到,速速避让,冒犯公主殿下,打死无罪!”
  随着乔嬷嬷的声音落下,护卫队整齐划一往前行走,前面的百姓纷纷避让,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这是公主!
  晏姝坐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从吵闹到鸦雀无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寻常百姓,他们畏惧权贵,可怜、可恨更可悲,明明晏泽盛这些人到文洪县来,就是要功绩的,必定会全力以赴,可就有那么一群人拎不清,专挑软柿子捏,殊不知这些人才是真正要救他们命的。
  祁世儒和晏泽盛迎到马车前。
  乔嬷嬷打起帘子,躬身扶着晏姝下了马车,非花用帷帽把晏姝的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
  “平身吧,本宫奉父皇旨意前来与民共赴时艰。”晏姝的声音不洪亮,但听到的人都觉得震耳欲聋,朝廷竟让公主殿下前来送死?这谁信?
  祁世儒和晏泽盛起身。
  晏姝转过身,打量着这些百姓,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缓缓地扫过,她非常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这个场合,态度恭敬甚至畏惧的都是寻常百姓,打量自己,面露狐疑的可能是聪明人,但更可能是挑事的刺头儿,甚至是被人收买,一门心思要挑拨是非的人。
  气氛有些压抑,护卫队拿着的是斧钺,是宝剑,这可不是拿着杀威棒的府兵。
  “大安国的子民们,你们染病,父皇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派遣当朝丞相前来,不重视吗?”晏姝缓缓开口。
  无人应声。
  “草药、粮食,开衙门的大门接收所有百姓,可收分文了?”晏姝又问。
  依旧是无人应声。
  晏姝抬起手:“闪开大门,让大安国的子民们看看,衙门里这些病人,他们可能是你们的亲朋,也可能是你们的四邻,当然,就算不认识,难道就不是同乡了吗?”
  哗啦啦,大门前面的府兵闪开。
  晏姝侧身,往院子里一指:“老禅师率领药僧下山,不远千里所为何来?老神医不顾年迈,身入此地又是为何?尔等吃饱喝足,就想要好处?若本宫下令,尔等死守此地,官兵封锁一切出口,任你们自生自灭,尔等是否有本事揭竿而起?”
  陡然,晏姝扬声:“尔等不识好歹!朝廷送来的是救你们命的人!伤他们分毫,良心何在?本宫就在这里,只需要一声令下,你们要死是要活?纵你们置之生死于度外,那你们年迈的父母长辈,年幼的儿孙稚子,一同赴死吗?”
  随着话音落下,护卫整齐划一的举起手里寒光闪闪的斧钺,异口同声:“国安公主!国安公主!国安公主!”
  许多人都被吓的跪下了。
  晏姝停下来,再次看面前这些人,晏泽盛他们不敢用棒喝,只能不停的给糖,那是碍于身份,自己敢棒喝,那是因为了解人性!
  “我们只是想活啊。”有人哭嚎着说。
  晏姝缓步上前,就立在哭嚎的人面前:“朝廷何尝不是想要你们活?你们是朝廷的子民,是朝廷最珍贵的江山社稷,边关战事,你们的儿孙奔赴边关奋勇杀敌,是为国,更是为家!时疫是天灾,我们与天争何其难?一家人过日子都是家和万事兴,何况这等天灾之下,千万家都面临生死抉择呢?千口之家主事一人,尔等都想要做主?那就说说,是郑相没做好?是知县没做好?说出来,本宫可为你们做主!”
  没人敢说话。
  晏姝点了点头,扬声:“文洪县知县晏泽盛,到本宫身边来。”
  晏泽盛快步过来,一身烟火熏染的味道,只穿了便服。
  晏姝偏头看晏泽盛,脸上沾了黑灰,眼里布满红血丝,再看他袍子上烧了好几个破洞,缓缓地吸了口气:“伸出手来。”
  晏泽盛伸出手,那手上老茧一层,血泡破了露出红色的肉,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晏姝怒从中来,厉声:“你们瞪大自己的眼睛给本宫看看!这是当朝新晋的探花郎!他的手是写锦绣文章的,如今为了给你们熬药,成了什么样子?”
  晏泽盛的手被晏姝握住,举了起来……
  第257章 总有刁民想害人
  晏泽盛举着手,那一双手确实比这些百姓的手还要粗糙,上面的老茧触目惊心,足以见得打从来到文洪县,这位知县是多操劳,这可不是动动脑子,动动嘴皮子,而是身体力行的为百姓做事。
  晏姝厉声:“都抬起头来!”
  这些百姓不敢不看。
  “他不过双十年华,想一想你们家里的孩子或兄弟,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担当?为民做主,为民拼命的知县你们不要,你们想要什么样的人做你们的父母官?人走都要刮地三尺的不成?”晏姝让晏泽盛回去处理伤口。
  晏姝让所有人都伸出手,掌心朝上,迈步走到人群中,乔嬷嬷立刻贴身跟随,非花和傅玉宁的目光追随着晏姝。
  得到消息的郑相被搀扶着来到门口,听到了,也看到了,一时间只觉得心酸,眼眶泛红。
  但凡掌心没有老茧的,晏姝抬起手按住其头顶,非花和傅玉宁过来把人拖出去,是侍卫把这些人团团围住,想要逃走都没机会。
  一连揪出来二十几人,晏姝让这些人举起手,掌心对着众人,若有不从,侍卫的长剑立刻架在其脖子上。
  “你们再看,这就是你们听其鼓惑,到衙门口闹事的人,他们一个个养尊处优!掌心连薄茧都没有,今日若本宫一怒之下,惩戒在场所有闹事的人,那本宫就会伤了我大安国敦厚的子民,若本宫今日心软放过挑拨离间的人,那本宫就对不起父皇和朝廷!尔等被人鼓惑蒙蔽,如今可清醒了?”晏姝的话,掷地有声。
  有人在哭,哭声很快就此起彼伏,这些人磕头赔罪。
  晏姝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而是让府兵取来笔墨纸砚,但凡到衙门口闹事的人,哪怕是被鼓惑,也绝不容情,记录下姓名和家中眷属,撒谎和瞒报也会押入大牢,老老实实的登记之后,可离开。
  如此一来,谁还敢不老实?
  可真说让离开,这些人也不敢走。
  一个个都低头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起。
  晏姝看过名册,见这些人不走,微微的眯起眼睛,说道:“你们若回去本分老实,不会追究,但治病要花银子,家眷都如此。”
  这些人都是穷苦百姓,听到要银子,哭着跪下来求饶。
  晏姝清了清嗓子:“但是,尔等若能安抚左邻右舍和亲朋眷属,可不收银子领取治病的药,但不会再给你们接济粮食。”
  谢恩的声音和求情的声音不绝于耳。
  后头的郑相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别提多苦涩了。
  晏姝又说:“安抚一村,守望相助,帮助衙门的人治病救人,服从管束又能尽心尽力的人,本人和眷属都可是得到救济粮食和草药,你们只有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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