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祁世儒点头:“我陪着行简去。”
  “我去,怎么说我也是知县。”晏泽盛说。
  祁世儒摇头:“知县就要坐衙,我熟悉这边的情况,行简有功夫在身,下面村子里的情况可能更严峻,但县城不乱,村子里问题就不大。”
  “好。”晏泽盛拱手:“多谢两位兄台。”
  “带三十武僧,这些武僧都会治病,若遇到危重病人,都送到衙门来。”了缘禅师说。
  沈行简拱手:“是。”
  他知道医道门早就动手了,文洪县里没有人,那必定都是在下面的村子里,他是医道门的人,明白医道门早在发现祁世儒的病症有异的时候,就已经往这边来了,但医道门是江湖门派,他不能说。
  沈行简调车马和武僧出门,抬头见到了站在街对面的蔺山君。
  快步过去,行礼:“父亲。”
  蔺山君点了点头:“你母亲为何也来了?这哪里是她一个弱女子该来的地方?”
  “因为父亲在这里。”沈行简垂首:“儿子劝不住。”
  蔺山君眉头紧锁:“人在何处?”
  “在衙门后院。”沈行简说:“行简带您去。”
  蔺山君跟在沈行简身后进了衙门。
  沈行简送到门口:“父亲,行简还有公务在身,先告退了。”
  蔺山君点了点头。
  等沈行简走后,蔺山君立在门外,几次要推门进来都不能,正进退两难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素衣的沈云娘抬头看到蔺山君的时候,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蔺山君大惊,看着紧闭的门,转而笑了。
  “云娘,开门。”蔺山君说。
  门里的沈云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怯生生的问:“师父,你不怪我了吗?”
  “你若叫我师父,无地自容的便是我,不见也罢了。”蔺山君说着,作势要走。
  门迅速被打开,沈云娘呼吸都不顺畅了,说:“可是,你也没娶我啊。”
  蔺山君回头看着沈云娘。
  沈云娘陡然瞪大了眼睛,快步过来一把抓住蔺山君的手臂:“你怎么了?这脸色不对!你快跟我进来。”
  蔺山君被扯着手臂拉到了院子里,他颇有些无奈,当年悬崖下捡到的小丫头,一转眼都鬓角有了白丝,时间过得太快。
  沈云娘把蔺山君按在椅子上,抓起手腕给诊脉,因为太紧张,手在微微颤抖。
  “医者,要心如磐石,方可百诊而无措。”蔺山君说。
  沈云娘深吸一口气:“你还说医不自医,非但不能自医,也不能给至亲诊脉,我这半吊子的手艺,哪里配得上医者二字呢。”
  “那是你学艺不精,当年为何不告而别?”蔺山君问。
  沈云娘索性收回手,倒退两步:“因为我有了身孕,你那个性子,保不齐不知不觉就让我落胎了,我不跑能行吗?”
  蔺山君抬头看着沈云娘,笑着摇头:“可你这些年,苦头吃得少吗?”
  第231章 真正的战场在京城
  “可是我有行简,行简很像你,比你更聪明,读书用功,也不让我操心。”沈云娘说:“当年我一直以为我是孤女,行简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我就不孤单了啊。”
  蔺山君的笑意在脸上僵住了:“你就算不离开,我也会善待你的。”
  沈云娘再次给蔺山君诊脉,手被握住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抽走。
  “我只是太累了,这里太凶险,你不该来。”蔺山君说。
  沈云娘脸色涨红,明明年纪不小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羞涩,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忤逆,作为弟子喜欢自己的师父,并且在师父被人暗算的时候,做了夫妻之事,尽管自己是女子,可这也是趁人之危害啊。
  “好了,当年我也有错。”蔺山君说:“让我好好睡一觉。”
  沈云娘嗯了一声,进屋去铺了床褥,出门的时候见蔺山君竟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过来试了试蔺山君的鼻息,确定是睡着了,松了口气。
  蔺山君,在江湖上颇负盛名,别人都会赞一句神仙人物,可唯有沈云娘知道,蔺山君对很多草药都有了抗力,夜不成眠在自己还在他身边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若非太累,怎么也不会这样就睡着了。
  “师父,起身去床上歇息吧。”沈云娘说。
  蔺山君睁开眼睛,摇晃着起身,沈云娘扶着他往内室去。
  躺在床上,蔺山君说:“我小时候,母亲曾给起了个小字,叫怀瑾,以后别叫师父了。”
  “嗯。”沈云娘应声。
  蔺山君闭上眼睛:“此间事了,我陪着你回去沈家。”
  “嗯。”沈云娘眼圈红了,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蔺山君,岁月无情,他已没有了当年的冷漠,已生华发,可眉眼依旧是极好的,是自己见过的,最俊朗的男子。
  每每想起来当年初相见,自己浑身是伤的在悬崖之下,他如谪仙,带着自己离开悬崖,收自己做弟子,师徒二人在苍山里,在名山大川中,寻草药,制香料。
  自己第一次穿华丽的绸缎衣裙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尺寸都刚刚好。
  自己及笄的时候,也是他,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根碧玉簪,虽没有及笄礼,但在苍山的草庐里,她发誓要嫁给师父,可是师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极少单独出去,唯有一次出去了一年都没回来,她怕极了。
  师父回来之后性情变了,烧制了博山炉,配了销魂香丸。
  没有交代自己一句,他又走了,再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冰湖,若不是自己怕冰湖水冻死他,把昏迷的他从冰湖里背出来,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那一晚,她发现师父像是疯了一般,她起初只是害怕师父伤了自己,拼了命的抱住他,人被掀翻在床榻上的时候,她还是懵懵的,唯记得他说:“我中了脏药,沈云娘!”
  沈云娘起身出去,去厨房想要准备一些吃喝,如今的衙门里空荡荡的,不过吃喝都有,知县到底是不一样的,那么多人挨饿,可知县的厨房里,精米细面,佐料都一应俱全。
  这些年,一直记得他的喜好,精心做着糕点是沈云娘,眼角眉梢染了笑意,轻声:“怀瑾。”
  ***
  信阳府的府兵封锁文洪县,各个路口都设了关卡。
  这是在来的路上,郑相和沈行简几人商量好的。
  药僧把熬制好的生花水抬到衙门口,但凡能来领粥的人,都需要喝一碗生花水。
  晏泽盛很忙,所辖百姓要逐一核对,文洪县里丢了二十九人,那些人都是病重的,无人知道去哪里了,是上一任知县被带走前,自己亲自逼问出来的,那二十九人是被萧玉琥要去了,众人都猜测是被送去了京城。
  不知道还有没有偷偷逃走的,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大灾大难的时候,但凡有点儿能耐的人家都会逃走。
  没人帮忙,就自己去查阅。
  草药交给药僧,粮食由沈行简和祁世儒送到各处,也是为了摸底,看看还有多少人。
  “请问,是文洪县的新知县大人吗?”有人在门口问。
  晏泽盛看过来,点头:“何事?”
  来人立刻行礼:“我是缙云沈氏在信阳府铺子的总管,家主让小人送粮和草药过来。”
  晏泽盛赶紧起身,到外面抱拳一礼:“不愧道商,某替文洪县百姓谢沈家。”
  “小人还带来了人手,有四个丫环是为二小姐准备的,大人,我们沈家二小姐在何处?”信阳府掌事李文忠问。
  晏泽盛亲自带着李文忠到后院。
  沈云娘听说缙云沈氏来人了,请李文忠入内。
  李文忠深鞠一躬:“二小姐,小人是信阳府买卖的掌事李文忠,老夫人为您安排了伺候的丫环。”
  “母亲怎么知道我来文洪县了?”沈云娘问。
  李文忠说:“家主已经到了京城,飞鸽传书回来安排的,信阳府和缙阳之隔着渭水。”
  沈云娘点头,让李文忠把人带进来。
  粮食装满了十辆四马架辕的马车,草药装了两车,丫环四个人,沈家镖局三十人护送这些草药和粮食过来,这些人留在这边听晏泽盛差遣。
  这简直是及时雨。
  四个丫环年纪十五六岁,厨艺好的叫紫鹃,针线活好的叫萱草,余下两个叫东珠和琉璃,东珠和琉璃是老夫人身边得脸的大丫环,做事干脆利索,极干练。
  四个人跪下给沈云娘磕头认主后,开始忙起来了。
  蔺山君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半晌了,期间沈云娘请白长鹤过来给看过,确实是太累了,沈云娘也就不担心了。
  在文洪县摸底百姓情况,衙门放粮送药的时候,京城如临大敌,京城外的一个小村庄突发疫病,一夜之间病倒了不下百人。
  消息送到京城顺天府,谭庸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往上报,太医院奉命出城,禁卫军立刻把村子方圆五里都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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