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谭庸低垂着眉眼,那意思太明显了,不是不搭理,只是不及时的接话,晒一晒长平侯夫人。
  晏姝抬眸看着长平侯夫人,缓缓起身对谭庸行礼后说:“大人,赵炳文所作所为都摆在眼前,其真心求和还是为了永绝后患不辩自明,但大堂之上要有证据,不如用刑吧。”
  谭庸抬眸看着晏姝。
  “本宫砸了长平侯夫人,虽是当时情况让人急怒攻心,但确实失礼,可当堂致歉并做赔偿。”晏姝说:“只求公道。”
  长平侯夫人一听,顿时炸了:“你轻飘飘一句赔偿就完事了?真当我们稀得你的赔偿!”
  晏姝回转身,言辞平静:“侯夫人,本宫所作所为不足以定罪,但赔偿可以让侯夫人满意,只要不过分,本宫都心甘情愿。”
  “一万两!”长平侯夫人脱口而出。
  晏姝微微挑眉:“一万两?侯夫人你是气糊涂了吗?”
  “你不是让我满意吗?少一个子儿我都不满意!你赔吧。”长平侯夫人咬牙切齿,她实在缺少银子,一万两自己都嫌少!
  晏姝又问:“你不再考虑了?”
  “考虑什么?要考虑也是你!”长平侯夫人凶狠的盯着晏姝。
  晏姝点了点头,转过身行礼:“大人,本宫要再告长平侯夫人讹诈,我朝律令讹诈以金额定罪,这一万两要定罪的话,是几年啊?”
  谭庸清了清嗓子,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得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他自诩识人无数,但这位国安公主可真真是让人意外,当堂三言两语就铁证如山了!
  “通判。”谭庸出声。
  通判立刻上前:“我朝律法明文规定,讹诈者视情节轻重,可杖杀和弃市,以金额定罪,讹诈十两银子,杖责十棍,百两杖责百棍,千两可处死,万两要连坐,家眷一并受罚,主谋赤身游街后,杖毙。”
  晏姝很满意。
  长平侯夫人噗通就跪下了,高呼:“大人明鉴,是她害我!”
  “本宫害你什么了?吴氏,本宫要真想害你,万两银就送到你手里了,到时候你还有活路?”晏姝轻蔑的看着长平侯夫人:“不怀好意登门,心思歹毒害人,如今更是讹诈本宫,你还狡辩,是想要尝一尝刑具?”
  “我、我有诰命在身。”长平侯夫人显然急了。
  晏姝冷嗤:“可你惹了本宫,你的诰命要凌驾在本宫之上?”
  长平侯夫人哑口无言。
  谭庸拍下惊堂木,晏姝坐回椅子上。
  “案情明了,若尔等在这些证据面前还不肯认罪,那就上刑。”谭庸自带威仪,看着堂下的长平侯一家人,内心则是感觉自己在看一堆草包。
  长平侯一脸愤怒:“趋炎附势的小人行径!你作为顺天府尹,竟偏袒武元侯府!”
  “侯爷可以上奏折参本官。”谭庸冷声:“上刑!”
  夹棍拿上来的时候,长平侯夫人吓得连连退后。
  衙役上前拖着赵炳文过去,长平侯夫人见不是抓自己,还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才扑过来要救自己的儿子。
  衙役立刻把她拖开了。
  赵炳文面如死灰,那夹棍刚挂在手上,他就开始惨叫了:“我说,我说,我全说。”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谭庸都瞧不起这样没骨气的东西了。
  “是母亲指使我的,说傅玉宁腹中孩子会让我后患无穷,她!她逼着我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干净,我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被指的吴香兰尖叫着说:“表哥!你怎么能害我?我没有!”
  晏姝淡漠的看着他们狗咬狗的场景,始终都没做声,意犹未尽,她觉得太容易了,这么容易,自己就不能步步紧逼,当然该罚是必须要罚的,只不过这个罚嘛,看谭庸怎么处理了。
  谭庸让文书拿来卷宗,这上面把大堂上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记录的清晰明了,让武元侯夫人和赵炳文签字画押,包括上堂作证的人都一并按下了手印后,谭庸来了句择日宣判,涉案人员都押入大牢,吴香兰因身怀六甲,监外看管。
  晏姝离开衙门。
  谭庸和师爷回去了后宅商量案情。
  长平侯因之前不知情,被放回去了。
  “大人,怎么判都不妥当,长平侯惹不起,国安公主也不是咱们惹得起的。”师爷说。
  谭庸看着师爷:“你的意思呢?”
  “长平侯几次朝堂上对大人不敬,更明目张胆以势压人,此举看似是对大人,实则是对皇权不敬。”师爷意味深长的看着谭庸。
  谭庸笑了:“正合我意。”
  第二天早朝,谭庸的奏折就送到了承武帝的面前了。
  也就是这一夜之间,顺天府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状告长平侯府的,有告长平侯夫人欠钱不还的,有告长平侯始乱终弃的,有拿着老侯爷的玉佩要认祖归宗争夺家产的,谭庸看着面前一摞状纸,感慨一句:“放眼京城,唯晏姝惹不得啊。”
  连着三天,谭庸都上奏折,都是长平侯府的案子。
  承武帝本来不在意,长平侯是所有侯爷里最无能的草包,空有个爵位名头,领点儿俸禄,可现在这丢人现眼的事太多了,索性大笔一挥,剥了爵位。
  长平侯这三天也没闲着,天天到武元侯府门口求见武元侯,武元侯哪里会见他?
  没等待顺天府的宣判,等来了剥爵旨意,长平侯接到圣旨,一口气上不来就昏死过去了,苏醒过来得了中风,恶疾缠身,半身不遂,嘴歪眼斜的躺在床上痛哭流涕。
  顺天府宣判,长平侯府被拍卖抵债,赵炳文伤傅家二小姐,害死了二小姐腹中四个月大的胎儿,违反人伦纲常,杖责五十,吴氏被收回诰命,从犯杖责三十,吴香兰亦是从犯,但身怀六甲不予行刑,罚银五百两作为赔偿。
  吴香兰凑够这五百两后,身无分文,看着瘫痪的长平侯,被打得半死的赵炳文和吴氏,万念俱灰的她连夜坐着马车离开了,去向不明。
  长平侯的破烂事跟武元侯府没关系,但很多百姓都知道武元侯府里的国安公主惹不起,谁惹上,谁倒霉。
  晏姝不在乎恶名在外,牙行那边有铺面照收不误。
  一晃进了五月,三辆马车缓缓地进了京城,坐在马车里的沈竹君撩起帘子看着京城的大门,上次来京城是十五年前,奔丧之后发誓这辈子再不来京城,没想到如今自己又到了这个伤心地。
  后面的马车里,晏修然和晏修屹也心情忐忑,他们这次陪着舅父上京,一路上两兄弟都在说家里的事情,别人不说,迟迟没听说三弟高中的消息,心里极为挂念,也想要去见晏姝,可一想到晏姝,两个人都羞愧。
  “舅父必定知道京中的事,可只字不提,我有不好的预感。”晏修屹说。
  晏修然叹了口气:“先回家再说。”
  他们那里知道,京城虽大,却再无晏家了……
  第223章 无家可归的人
  皇城门口比往日要更严很多,一路过来他们更清楚时疫凶猛,路引送上去,一盏茶的工夫才放行。
  进了京城。
  晏修然和晏修屹邀请沈竹君到家里。
  沈竹君婉拒:“你们兄弟二人明日去沈府,再说京城的事如何安排吧。”
  他怎么可能再等晏家的门,他别说见到晏景之了,这些年一想到晏景之,都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自己的妹妹知书达理,娴静温柔,竟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了,这成了沈竹君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了。
  晏修然兄弟二人送沈竹君到沈府,看到隔壁的武元侯府,兄弟二人神情复杂的离开。
  到了家门口,晏修然突然说了句:“让三弟跟我们一起走吧,分府另住。”
  “好。”晏修屹连连点头,这是自己年前离开的时候就跟大哥提过的,不过大哥一直都没答应。
  上前敲门,良久才听到脚步声,周嬷嬷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晏修然和晏修屹,顿时懵了。
  “嬷嬷,父亲可下衙了?”晏修然说着迈步就要进门。
  周嬷嬷赶紧拦住了他,把心一横:“晏大公子,这里如今是赵家了。”
  “什么意思?”晏修屹脸色一沉。
  周嬷嬷还不等说话,香草走了出来。
  晏修然和晏修屹认得香草,但香草盘着妇人髻,兄弟二人一头雾水,香草是晏欢的陪嫁丫环,难道被开了脸,抬了姨娘?就算是这样,晏家就是晏家,怎么也不能是赵家啊。
  “嬷嬷,快请两位公子入内。”香草说。
  周嬷嬷面露难色。
  香草脸色一沉:“没听见?”
  “是,夫人。”周嬷嬷赶紧让开。
  这一声夫人让晏修然和晏修屹有了不好的预感,两个人进门发现明明是自己的家,可处处都不一样了。
  香草亲自给二人奉茶后落座:“二位公子离京半年,京中发生了诸多变故,香草今日能见到二位公子,当如实告知。”
  晏修然和晏修屹认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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