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晏姝抬头:“嬷嬷,南地灾荒的事最近闹得凶,侯府这边庄子上的粮食收成不错,我陪嫁的庄子也有两处小庄子,收成也有一些,若是需要尽管吩咐。”
乔淑荣笑了,从袖袋里取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檀香木盒子,递过来说:“世子夫人是个心有沟壑的人,老身也就不久留了,这是皇后娘娘让老身送来的无暇膏。”
晏姝双手接过来:“让皇后娘娘惦记了,我也为皇后娘娘准备了礼。”
杏花捧着匣子过来,晏姝双手递给乔淑荣:“嬷嬷受累,虽不是贵重的玩意儿,但皇后娘娘跟前求一个新鲜,讨个欢心还是够的。”
乔淑荣离开武元侯府。
晏姝送到门口,看着马车走远才吩咐杏花回转,在廊下遇到了等消息的傅二爷和闵氏,晏姝请两个人到书房。
“二叔父,找到多少人了?”晏姝问。
傅二爷叹了口气:“那些人速度快得很,风月楼里根本进不去,倒是让我抓到了几个人牙子,这些人牙子都送到庄子里让大双她们认过了,但凡有关系的人都押在庄子那边了。”
“二叔父,把那些人都放了。”晏姝说。
傅二爷一想就明白晏姝的意思了,这些人抓起来,必定会有人通风报信,武元侯府若是不服,长公主那边就不会放松警惕。
晏姝说:“二叔父,草丛里有大蛇,我们要割草就的先把蛇吓跑了,这些人牙子放了,再抓回去,唯有这样才会让长公主那边想办法从中斡旋,婆母不能在里面太久,她身体承受不住。”
“是这么个理儿。”傅二爷发现晏姝虽年纪小,但手段老辣,他竟都没想到用这样的法子逼长公主那边出手。
晏姝看闵氏:“二婶母,这些日子不要闭门不出,多出去走动走动,咱们家姑娘在婆家不能受委屈,坊间传言多可信。”
“贤侄儿媳,你是怕玉琅和玉宁在婆家出事儿?”闵氏问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晏姝点头:“不得不防,侯府这次触怒帝心,很多人会落井下石的,姻亲也不可信。”
闵氏缓缓点头。
晏姝不能说,上一世最惨的便是嫁出去的傅玉琅和傅玉宁,傅玉琅自缢,傅玉宁暴毙,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武元侯府倒了,没有娘家给撑腰,她们生前多风光,死后就多静悄悄。
“贤侄儿媳,咱们家玉英的婚事也到眼前了。”闵氏更担心傅玉英,因为她明年四月就要嫁到逍遥侯府去的,而逍遥侯府是长公主的婆家,其中关系不言而喻。
晏姝轻声说:“再等等,母亲回来后就退婚。”
第34章 一把籼米
逍遥侯曾手握重兵。
先帝赐婚,长公主下嫁逍遥侯世子岳淮北。
逍遥侯在第二年解甲归田,岳淮北尚公主后,不能在执掌兵权,逍遥侯以此为借口,兵权交上去后,一家人关起门过日子,鲜少在京中走动,长公主夫妇在老逍遥侯夫妇故去后,分府住进了公主府,逍遥侯的第二子岳淮南承袭爵位。
岳淮南的长孙岳秩,年十七,一年前求娶武元侯府三小姐傅玉英,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太多,这个岳秩更不是个东西!上一世在红袖楼为了甘棠失手打死了晏修然。
至于上一世的傅玉英,她嫁到逍遥侯府的日子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样子,两年后临盆一尸两命,在傅玉英死的第二年,武元侯府被诛了九族。
晏姝缓缓地吸了口气,这就是帝王局!
求娶傅玉英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甚至武元侯府每个人最终的下场都在帝王局中。
既然如此,退婚才是破局最好的法子。
傅二爷夫妇可算找到了主心骨,平常也都不是拿不起事的人,可现在都提心吊胆,生怕一步错,侯府所有人都会万劫不复,晏姝的话,让他们心能稳定下来了。
凤华宫里,郑皇后看着晏姝的回礼,竟是一小把籼米。
“这是在跟本宫打哑谜啊。”郑皇后抿了口茶,淡淡的说。
乔淑荣给郑皇后揉着肩膀,笑了:“皇后娘娘,这武元侯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个简单的,本来老奴还想着是个机灵的,今儿这句句话都不白说,小小年纪有这份心境的人,老奴一把年纪这是见到第二个。”
“哦?”郑皇后偏头:“第一个是谁?”
乔淑荣笑着说:“是皇后娘娘您啊,所以老奴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这傅家是积了多大的德行,才会有如此女子嫁进门啊。”
郑皇后笑意浅浅:“淑荣啊,你比本宫都惦记箬竹啊。”
“秦夫人是少见的女中豪杰,又是能入皇后娘娘眼的人,当年太子殿下还小的时候,您还说送去跟秦夫人学一些防身的本事呢。”乔淑荣说。
郑皇后点了点头,她确实非常欣赏秦箬竹,以女儿身披挂上阵,能被册封女将军,古来少有的女中豪杰。
当年自己确实想让太子跟傅家多往来,但皇上不喜,如今自己也是看透了,皇上一直都把傅家当成心腹大患,都不肯给傅家一个机会,先帝为了收回兵权,赐婚长公主,可皇上却想要抹杀干净傅家。
她虽有保护傅家的心思,可若是太明显,便会对太子不利。
微微挑眉,再看这一小把籼米,郑皇后突然明白晏姝的意思了,太子赈灾失礼,消息昨儿才送到宫中,她就把籼米送到自己面前了,是想说她手里有粮,也是表明要站在太子这一队。
“淑荣啊。”郑皇后抬起手揉了揉额角:“这个晏家女,不简单啊。”
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家小姐,在众多官眷里,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的女儿真真是不起眼儿的,若非武元侯府迎娶晏姝过门,她都不知道晏景之这号人,更不用说其他了。
乔淑荣低声:“皇后娘娘,这一局要看胜败,傅家到底能不能有活路,您这里并不是关键,而是在边关,要老奴看,这世子夫人如此有成算,未必不是傅家早有察觉,有人忌惮傅家手握重兵,那边有人喜欢傅家手握重兵。”
郑皇后抬起手盖住了乔淑荣给自己揉着肩膀的手:“父兄他们不肯表态,也在观望啊。”
“风月楼那边背后的东家可不止长公主,二皇子才是真正的东家,皇后娘娘,为了东宫安稳,也不能太顾全大局。”乔淑荣说。
郑皇后本还在犹豫,皇长公主在皇上跟前极有分量,京城武将不少,但御兵百万的帅才委实不多,除了傅家外,那就只有逍遥侯岳家了。
若是兵权落在岳家手里,或者说就落在驸马岳淮北手里的话,那岂不是只能对太子不利?
“咱们去看看武元侯夫人。”郑皇后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后,起身带着乔淑荣往天牢来。
都说后宫不可干政,但历朝历代的后宫,从来就是小朝廷,哪里会没有争斗?又怎么可能真不问政事,就连各宫争宠都是为了前朝,皇上的宠幸也从没有随心所欲过,身为皇后的郑丽华看得明白,但之前一直都秉持着大局为重,不影响太子之位,随着那些人去闹腾的。
郑丽华明白,晏姝比她更清楚,对别人来说是预判,而她是亲眼所见。
一把籼米能点醒了皇后,不单单会救了太子和皇后,也能救郑家全族,凭这份恩情在手,武元侯府就必定能屹立不倒。
她不能明说,更不能打听,只能着,若是婆母回来得早,事情就成了。
回来的越早,越证明皇后娘娘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并且出手果决。
天牢里。
秦夫人腰背挺直的坐在木板床上,本花白的头发,如今已再也看不到一点点儿黑色了。
隔着木栅栏,郑皇后看到秦夫人的时候,眼圈微微泛红,竟有唇亡齿寒的感觉,若有一天太子失利,自己怕都没有秦夫人这份沉稳。
“侯夫人,皇后娘娘来看您了。”乔淑荣出声。
秦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看清外面的人,赶紧起身走过来行大礼。
“箬竹,快快请起。”郑皇后递过去一个眼色,乔淑荣立刻去要来了监室的钥匙,打开门,郑皇后走进来把不肯起身的秦夫人扶起来。
这一搭手,发现秦夫人的手冰冷到刺骨,沉声:“稍稍忍耐片刻,咱们先说说话。”
秦夫人抬头,一开口声音沙哑到粗噶:“皇后娘娘快回宫去,免得被连累了,影响太子被人置喙。”
郑皇后握着秦夫人的手用了些许力气:“世子夫人已经无碍,今儿淑荣过去看过了,孩子送了本宫一把籼米,箬竹怎么看?”
“我的姝儿啊。”秦夫人听到晏姝的消息,落下泪来,虽不是自己亲生亲养的孩子,甚至嫁过来这些日子都没享过一天福,却真真是为了侯府考虑长远。
郑皇后拿了帕子给秦夫人擦泪:“箬竹,世子夫人是个好的,顶顶好的。”
“是啊。”秦夫人看着郑皇后:“她所做,便是臣妇所想。”
郑皇后心里瞬间释然了,拍了拍秦夫人的手:“你稍稍忍耐,明日本宫亲自送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