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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赵明枝摇头道:“没有事,沿途二哥做得安排,一路有惊无险。”
  又道:“倒是卫三哥一人孤身赶路,我原还担心你马匹太多,在均州辖内引来贼人觊觎。”
  卫承彦一扬眉,诧异问道:“不是才……哪里还有人能抢马?”
  赵明枝便简单把均州城内赵押司勾连盗匪,设计半路劫杀,结果铩羽而归,却跑脱了几个贼厮的事说了,又道:“只怕他们沿途想要打抢马匹逃逸,见得你一人三马,动了贼心。”
  卫承彦急着赶路,又有差事在身,听得赵、李二人早走之后,甚至连均州城都没有进,直接转的小路取道京兆府。
  他此时听完,竟是面露惋惜之色,道:“早晓得我叫他们寻几匹好马,一路跑得慢些,说不定能自身做个诱饵来引蛇出洞——看我到时一斧头了结了那几个逃的!”
  又道:“沿途到得地方,各处镖局都说好马被你同二哥挑走了,剩得些歪瓜裂枣给我,叫我屁股都不敢坐实了,只怕自己太重,把它们压得脚软!”
  再转去同李训委屈道:“二哥,我路上遇到明奉,他说前次在均州府中见得一匹神驹,鬓毛油亮,比起寻常马匹高了半个头都不止,蹄脚也有力,踢人痛得要死,本想给我送信,谁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竟被人收走了!”
  李训“嗯”了一声,道:“不妨事,回头我们给你挑好的。”
  说完,竟是看向赵明枝。
  赵明枝一怔,随即笑道:“卫三哥可是忘了从前事?我早已许了你神驹,只要南面、东面连通此处的道路不断,信件能通,早则一个月,晚则两个月,必有你的好马到来。”
  卫承彦道:“不是忘了从前事,只是曾经沧海……那人狄贼的宝马,着实难得,哪里能轻易寻到那样好的……”
  他一面说,一面把面前茶水一口饮尽,复又长长叹一口气,满脸唏嘘,一杯淡茶,居然喝出了借酒消愁的味道。
  赵明枝便道:“眼下我也不自夸了,等马儿送得过来,若是卫三哥降服不得,我自转给二哥。”
  卫承彦登时急道:“哪里又有二哥事了?早说好了是我的马!”
  然则到底被赵明枝把话给绕开,心中惦记起将要到来马匹,忍不住不厌其烦打听起那马儿毛色、身高、各色喜好来。
  两人在此处说话,那李训只坐在一旁,并不插嘴,他一掂茶壶,转头见铺主忙得不见踪影,便自提了茶壶进屋内添水。
  一时桌上只剩赵、卫二人。
  卫承彦坐得不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自怀中取了个瓷瓶出来,放在桌上,问道:“你家这药哪里来的,我半途用了些,那效力竟非同寻常。”
  司药监从前给太上皇配的好药,怎会是凡品?
  要知他在夏州这许久了,还不忘使人送信回来,想要蔡州给再送些过去。
  不过赵明枝自然不会老实说,只问道:“卫三哥哪里伤了么?”
  卫承彦指了指后背,道:“一时没防备,给人拿刀擦了一下,伤口虽然不深,但好几天了还总不好,烦人。”
  又道:“今次伤的地方背得很,我一人不容易打理,正好你在,快给我补点药粉。”
  口中说着,已是主动转过身去,
  赵明枝靠近些许一看,只见对方肩背下头一道半掌长的伤口,想来是他方才双手乱挥,本来已经有些愈合,此刻再次裂开。
  那伤口足有大半寸深,皮开肉绽,里头肌肉纹理都能看得清楚,正往外渗血。
  她不敢再细看,忙抄了桌上瓷瓶,方才要给他用药,就被人自身后探下手来,把那瓷瓶拈了过去。
  赵明枝仰头一看,却是李训。
  他接了瓷瓶,先把手中茶壶放下,又自回得位置上,打开那瓶口,才道:“承彦,过来此处。”
  卫承彦半晌不见赵明枝动作,正觉莫名,又看李训如此行为,更是茫然,虽老实起身,口中却道:“怎的,一路同行,叫赵姑娘给我上个药都不行么?”
  李训道:“她那肩上也有伤,手臂不好举了使力——莫要啰嗦。”
  一面说,手中三下两下,已是把卫承彦背上伤处收拾妥当,又皱眉道:“不是叫你披甲?”
  卫承彦低声嘟哝道:“那甲胄一披,碍手碍脚的。”
  西北一向民风彪悍,这两人又是经营镖局的,大晋现如今危急形势,民间富户奢遮自行蓄养私兵,藏有兵械甲胄的比比皆是。
  然而赵明枝听来,虽不觉得奇怪卫承彦有甲胄,却另有疑惑,便直截了当问道:“卫三哥作甚要披甲?”
  卫承彦一时哑然,打了个哈哈,借着店家来送吃食,便要把这事支吾过去。
  桌子本来就小,李训又点得不少,自然排布不下。
  那店主倒也灵活,把那剩的一张空条凳拖了出来,弯腰将其余吃食摆了上去。
  方才摆完,那脚一不小心踢到边上一只木箱。
  箱子虽然材质寻常,但上头带的锁却看着有些精巧。
  那店家看了看,因卫承彦方才换了座位,那箱子此刻只在赵明枝脚边,便向她笑问道:“客官这里头装着什么东西,就这么扔在地上?要是不小心碰坏了可不好。”
  又指着她坐着的条凳道:“要不我给您放上来?”
  口中说着,已是主动提得起来,挨着赵明枝放了,复才又道:“沉甸甸的,姑娘却不好提。”
  对面卫承彦顿时色变,等那店家一走,急忙起立探身过去,把把箱子一把打到地面,又拿脚拨到了自己脚下。
  他动作虽快,赵明枝嗅觉极佳,已是闻到淡淡血腥味,心中猜疑再起,拿起面前茶盏喝了一口茶,才迟疑问道:“二哥,卫三哥那箱子里头装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不方便同我说的?”
  李训道:“不是不能说,只怕你听了倒胃口。”
  又道:“你先前不是担心三地交界处贼寨众多,要害人命么?”
  赵明枝点了点头。
  李训道:“三地衙门前几日做了合剿,应当灭了不少,虽有些余漏,但总算比从前清明了。”
  说着又指了指卫承彦,道:“他对那一带甚熟,被人请去帮忙领路剿匪了,是以才落后这些时日。”
  赵明枝先是惊愕,复又惊喜,再看向卫承彦时便情不自禁夸赞道:“虽然一向晓得卫三哥神力,却不知竟如此厉害!默不作声便做下这般大事!”
  卫承彦一挺胸膛,却是笑道:“我只打些下手,都是二哥……”
  他话说到一半,却是忽然把嘴闭上,看向一旁李训。
  只见李训取了个小碗,先将面前大盆羊汤上浮油撇开,盛了一碗出来,又把小碗中零星几点葱花挑了,递得给赵明枝。
  这一套动作做得惯熟,弄好之后,又另随手盛了两碗汤,一碗放在卫承彦面前桌上,另一碗才自用。
  卫承彦眼睁睁看完,竟连自己本来想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净,只在面上显出几分怪异神色。
  等见赵明枝伸手接过之后,并不说话,只把她自己面前一盘煎饼撕了两张,拿碗盛了碎饼放在正中间,自己却不拿了来吃,而是另取了个炊饼,卫承彦忽然福至心灵。
  什么叫“回头我们给你挑好的”?
  们是谁?哪里来的们?
  只隔了几天罢?
  先前看的时候,虽已然有点苗头,却不至于如此。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焦急,问赵明枝道:“赵姑娘,怎的你叫我便是‘卫三哥’,叫二哥,却只‘二哥’两字?”
  赵明枝一呆,本来手中拿着炊饼,眼睛还看卫承彦脚边那木箱,猜测其中究竟是个何物,猛然听得这样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
  而卫承彦问过之后,虽未得回答,却是忽然看向赵明枝坐的位置,面上露出些许狐疑神色来,又低头去看桌子,再看一旁李训。
  他只觉二人挑的座位,怎么看怎么奇怪。
  面前不过是张木桌,四角见方,四条边一条只有尺长,放个茶壶,放两杯子便挤了,眼下坐了三人,更是显得局促。
  为了伸展手脚,他还特地把下头椅子往后拉了许多。
  然而这一个“口”字桌,为什么二哥要同赵姑娘挨着坐,而不是对面坐?
  明明对面坐更方便。
  卫承彦虽然平日里看着性子粗疏,不过不愿费神而已,其实心细得很。
  他本来就有了疑心,带着想法去看,越看越觉得问题大。
  赵明枝很快回神,道:“不过随口一叫,若你愿意,我也叫一声三哥?”
  既是有了猜测,卫承彦哪里还肯去当中插一脚,只恨自己方才口快,忙自摇头,笑道:“还是卫三哥罢,听得亲切些。”
  他正说着,一旁那张桌子已是走了几人,新落座几个自京兆府方向来客。
  诸人一副行商打扮,甫一落座,便招呼小二,先点了饮食茶水,各自搓着手脚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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