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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赵明枝道:“我家中经营生意多年,对衙门再晓得不过,一旦真查起来,怕是谁都难逃干系……总归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我家中事急,实在不能去赌那万一。”
  语毕,却是转身走回原来位置,从角落地面上提起一个包袱,才回来对傅淮远道:“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眼下只好来问傅公子了——却不晓得均州城中,除却李氏镖局,可还有其余押镖门户?只要信得过,能押人镖便行。”
  又道:“我晓得傅公子仗义,先拿一句口头道谢支应了——并非信不过你手下镖师,只我半点耽搁不得,只要今次能安稳到得京兆府,等家中事情办妥,赵某必有重酬。”
  被一顶“仗义”高帽戴到头上,又听得许多话,明明好似没几句正面夸赞,可傅淮远听完之后,心中却实在舒服,张口叹道道:“其实我那镖局当真无事,你……”
  又道:“罢了,既如此,你便去马康路好了——彼处有两家镖局,虽比不上我的,却也算得上稳妥。”
  眼见对面赵明枝复又将布帛围了脸,只露出精致眉眼,正十分仔细听自己说话,那郑重其事表情,和着时不时点头模样,另有赞叹声,让他觉得自己说的话当真对对方万分重要,一时满心虚荣,站立时胸都挺得更直了。
  赵明枝一一听完,又问了几处细节,样样都问到傅淮远最清楚的地方,正正搔到痒处,叫他答得滔滔不绝,甚至不愿闭嘴,自回答中竟得到十分满足感。
  半晌,赵明枝复才郑重道谢,犹豫几息,又道:“虽如此,我仍有一桩不情之请——我晓得傅公子今日事忙,必定抽不出功夫,却不知能否安排一二手下,送我去往那马康街。”
  傅淮远立时点头,道:“怎会不能?”
  他心中挣扎,一时当真很想亲自去送了,总算记得今日最要紧事,复才把不远处手下招来,吩咐对方道:“你带这位赵姑娘去一趟马康街……”
  又交代几句。
  赵明枝连连道谢,终于才跟着那人一路出了院门。
  等到终于骑上马背,跟着一路奔驰之时,她面上神情才做一肃,露出些许焦急来。
  ——今次外出本就是不能为外人道,尤其此处是为均州,距离京兆府已是不远。
  非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能暴露身份,万一那裴雍另有打算,或是遇得什么意外,她眼下孤身一人,难以应付。
  傅淮远必是使了手段买通衙役,才把那李训押走,但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一旦进了大牢,就没那么快能出来了。
  而今事急,她也着急去京兆府,不能再在此地耽误,仔细想来,最要紧做的是为两桩。
  其一、着人设法传信给卫承彦——同均州城中许家比起来,那卫三哥倒被衬得有几分靠得住了,只要他及时赶来,想来能有一二法子。
  其二、她要设法先同那李二哥见一面,看他究竟是个什么安排。
  但眼下无人手可用,又人地两生,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第61章 转接
  拿定主意,赵明枝到得马康街后,便径直寻了间镖局。
  那傅淮远指派的亲随送将她到地头,却并不离开,而是一路跟了进去,站在一旁看着。
  这一间镖局名唤“平安”,傅淮远说它:“只在均州辖内能走一二,一旦出得此处地界,便半点搭不上手。”
  不多时,便有人来了。
  对方一看当中坐着个女客,本也见怪不怪,只是又扫到那脸面颜色同大块黑疣,忙把眼睛撇开些,复才上前相迎,问道:“我姓刘,是此处管事的,却不晓得姑娘是有什么差事交代?”
  赵明枝端坐道:“刘管事,我有三桩差事欲要托付,只前两桩立时要做,第三桩却要看第一、第二做得如何,再做决定。”
  那管事的见多识广,听得这话口吻,又看赵明枝那模样,晓得绝非寻常人物,当即端正态度,十分正色道:“还请姑娘一一交代。”
  赵明枝道:“我本投了李氏镖局护送人镖,去往京兆府,但眼下突生波折,只能中途更换,于是便多生了一桩麻烦——我原本一路自邓州过来,身上随带了许多行李,其余皆不打紧,唯有一样是重要信物,等我抵达京兆府,立时就要使用。”
  又道:“因那行李甚多,重量也不好小觑,我便留在李氏镖局分点当中,由他人负责押送。”
  “只不知这一行此刻到了何处,但我同他们分开时已经快到柳桐镇,既要更换镖局,还得管事的遣人去将行李同信物取来,再为我送往京兆府。”
  管事的听得“李氏镖局”四字,却是显得有些迟疑,问道:“其余倒没什么,唯有一事——姑娘原投的李氏镖局,却不晓得为何要突然更换?其中缘故,能否同我道来?”
  又忙道:“并非刻意打探,只我们行内惯来有规矩,如此行事算为抢镖,若是由头说不过去,怕要被人耻笑,一旦被那李氏镖局抖落出去——其余事小,坏了老镖局的名声事大。”
  赵明枝随意一指不远处那随从,道:“此事你不必担心,这位便是李氏镖局中人,那镖局中唤作傅淮远的当家人已知此事,同意我来转投,并无二话。”
  那管事的随她所指看去,果然傅淮远那随从立时站得出来。
  其人点头道:“傅当家的已是答允了,你放心罢。”
  管事的表情却未松开,迟疑几息,还是道:“傅淮远倒是其次——却不晓得这事叫那李氏当家人得知后,会作何反应……”
  屋内一时沉凝。
  那随从愣然问道:“傅当家的不就是当家人,难道说了不能算吗?”
  “话却不好这么说——只我们镖局从前答应过李二当家的,又一起定了规条,眼下要是由我们这里坏了口子,将来不好同他交代。”
  那随从脸上顿时难看起来,不屑地道:“同他交代?早进大牢了!你们要是要得他意思,不如便着人去牢里问罢!”
  管事的听得满脸狐疑,问道:“李二当家的进了大牢?你当真是李氏镖局的?这话莫非唬人?”
  那随从哼道:“这赵姑娘的镖便是他接的,若非他进了大牢,何必要来转镖?”
  又道:“本来我们傅当家的是想把这镖做完,只是最近事多,人手腾挪不出来,才让得出来,你也不用多做担心,今后李氏镖局,自然就是傅当家的说了算。”
  那管事的仍旧惊疑不定。
  赵明枝看他反应,便道:“李二当家权且放在一边,若他也答应了,这镖你们是否能接?”
  那管事想了想,道:“姑娘稍待。”
  一面说,一面当即招了个镖师打扮的人进来,同对方把赵明枝交代说了。
  那镖师思忖片刻,却道:“接个转交倒是简单,只有一桩担心——不晓得那一行人挑的什么道路,只怕两边走得不同,反而错过,那便十分麻烦了。”
  又道:“按我们从前法子,若能联系上最好,若不能,便要多派人手,各条道都试一下,还要沿途打听,如此一来,就有两样不好,一则多耗人力,镖费必是更多,二则也耽搁时间了——我听姑娘意思,是不是那印信十分着急的?”
  赵明枝道:“这却不难,我一路当先行来,记得停留各处李氏镖局分点位置,又有其中人姓名,一会一一写来,那些镖师们押送镖物,必要中途停顿休整,只要按着纸上位置沿途去问,本就顺道,并不耽搁时间。”
  又道:“若问得那镖局中人,得知未抵达,便再继续向前,若已抵达,却是半路不曾遇见,只请人带路,回头找寻即可——想来相距不会太远,如此可行?”
  一时说完,那镖师只稍一作想,便自点头赞道:“姑娘脑子活泛,若能记得几处分点,其余地方我们再做打听,也能省下许多力气了。”
  管事的听得可行,立时使人送了笔墨过来,又寻几张白纸,随便找张几案摆了。
  赵明枝并无半点迟疑,推算那卫承彦行程,将自己沿途所记李氏镖局分点一一写出。
  她将每处分点又列出一二联络人姓氏,又再把甲处去乙处走的什么道路,或是官道夹着小道、或是通行小道、或是某处木桥新断,必要绕路,或是某处积雪甚深,不能行走,再某处当要小心盗匪,林林种种,挥毫而就。
  等到这一份写完,另又写就一封书信,却是发与卫承彦。
  那信中只说那自己为那李训李二哥半路所抛,无人护送,只能再找其余镖局,请卫三当家的把自己寄存在他身上的要紧信物转交给来人,是为“平安镖局”镖师,如若愿意,最好一同送来。
  斯事紧急,分毫不能耽误,最好分为两步,行李可以稍放,只快马加鞭把信物送到。
  而自己已经先行出发去往京兆府,他若到了均州,自有平安镖局人作为接应,会把那信物紧追急赶,送予自己云云。
  两样俱已写完,赵明枝便即让开,叫那白纸面上自行晾干,又请管事的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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